【後宮·大觀園記】(第二十七回：知心知情弘晝知味 理內理外平兒理事)

了，目送著弘晝出得屋去，見他掩上房門，屋內立即又是一片暗紅，

    一陣暖香。眼簾再也支撐不住，沉沉上，迷迷糊糊入夢而去。

    也不知迷迷瞪瞪睡了多久，夢中似到一處舊日之處，見了一人舊日之人，又

    不知究竟到了何處，見了何人，若要呼喚又呼喚不得。但覺心下愁悶，五內鬱結，

    口中一陣乾渴，再悠悠醒來，秋來香濃，晚簾遮耀，也不能辨窗外幾更幾點，便

    喚著要水喝，門外吱呀一聲，平兒應聲進來，端著一個粉彩小蓋碗，到床前，扶

    著鳳姐半靠起來，鳳姐在她手上飲一口溫水，頓時覺得如同甘霖一般甜美，又飲

    一口，平兒也笑道：&qut; 妃子……這一宿身上倒好多汗……想來這病也該要好了

    ……只是汗浸透了不自在，我替妃子換身衣裳被褥吧……&qut;

    鳳姐點點頭，有氣無力道：&qut; 我睡了又有多久了……&qut;

    平兒道：&qut; 七八個時辰了……這會兒大概未時三刻了……&qut; 她知曉鳳姐心思，

    輕聲道：&qut; 金釧兒那裡差繡鳳來過了，子昨夜是在顧恩殿裡歇了，嘻嘻，想

    來是妃子伺候得子好，倒沒有喚哪房姑娘小姐去陪伴……只是今日晌午，就又

    去了天香樓，我差門上留意了就是了……&qut;

    鳳姐恩了一聲，搖搖頭道：&qut; 頭，你去外面打掃下子&qut; 又沉聲道：&qut; 要親

    自打掃……濃月香不要再用了，……我怕子知曉了是大罪……&qut;

    平兒也是臉色一變，道個是字，一邊將鳳姐身上黏溼的羅衫換下，她久侍鳳

    姐，也沒個忌諱的，扶著裸體的鳳姐起身，替鳳姐換上一套乾淨的紫色薄棉寢衣，

    一邊小心的問道：&qut; 子知道……外面焚的是……濃月香？&qut; 問到這句，饒是平

    兒心細膽大，聲音也不由帶了戰抖。

    鳳姐搖頭道：&qut; 想來也未必，真知道了還了得？只是我瞧著子心思透亮清

    明，這等事情還是小心為上……&qut;

    平兒道個是字，見鳳姐有些出神，道：&qut; 妃子……也不用太耿心了……這濃

    月香，馮家的姨太太說了，對人有益無害的，只是……只是催情……就運算元知

    道了……&qut;

    鳳姐搖頭道：&qut; 胡說，什麼有益無害，這園子其實就是王府的行宮，一切都

    是比著大內的規矩，若在大內，嬪妃敢用迷情之物，雖然不是死罪，也是肯定要

    打入冷宮的，子是金枝玉葉萬金之體，我們只能以色相侍奉，用藥物……太犯

    忌諱了，嬪妃尚且要論罪，何況我們畢竟只是性奴。&qut;

    平兒沉吟半晌道：&qut; 妃子身子不好，不要太傷神了……既然如此，這等事情

    ……我自然去辦妥帖了……保管不留痕跡的，哦，還有一正事要妃子……午後，

    夏公公差小太監送來十月的月例銀子了，如今，我安排那小公公在配房裡用晚膳

    呢……&qut;

    鳳姐聞聽，鳳目流轉，彷彿從病中恢復了幾分日常顧盼進退的神采，淡淡問

    道：&qut; 這個月多少銀子……&qut;

    平兒低眉道：&qut; 十月的銀子內務府送來七千八二十二兩六錢，是銀票三千

    五兩，黃金一兩，封錠子的一千五兩，剩餘都是散碎銀子……妃子……怎

    麼打發？&qut;

    鳳姐思量片刻，道：&qut; 頭，你取封五兩銀子，讓門上的太監帶去馮府，

    就說，我不太識字，園子裡識文斷字的姑娘又多，子還特地命給幾個小女孩子

    開開蒙，少不得要添些書籍紙張什麼的，內務府在閨閣文墨上不通，不太好辦，

    還請託姨太太幫忙採辦些個……&qut;

    平兒點點頭，道個是字，隨即笑道：&qut; 妃子也太別為難了，我們如今不比當

    初，都不得出園子的，還要用些算計，打點這些人……&qut;

    鳳姐一笑道：&qut; 就因為不能出園子，才要特地打點好這些園子外面能夠得著

    的人……園子裡有些人雖然心思細密，就是讀書太多，信了實，一心真以為只有

    討好子才是一切，須知打世面上都有那個話 十里皇帝裡官，千里衙役萬不

    纏 ……從來都是這些人才是要緊的……，我們如今的身份，不比當初，見不得

    這個那個的，馮紫英來往那麼勤……他雖然恭敬，其實論身份是個官，還管著事

    體，緩急都能用得著的……&qut; 忽然看看屋外……沉吟半晌，一嘆又道：&qut; 也不知

    ……&qut;

    平兒候著鳳姐說&qut; 也不知&qut; 什麼，半日靜默，鳳姐卻又低聲道：&qut; 至於夏守

    忠麼……你去辦吧……秋來了，園子裡也不缺什麼，只是往年的花兒有些敗去的，

    子和姑娘們都要賞玩，最好能去豐臺花市採辦些來……&qut;

    平兒見鳳姐揮手，示意兩根手指。笑道：&qut; 我都記下了，妃子還是歇息了吧

    ……&qut;

    鳳姐搖搖頭道：&qut; 睡了半日，倒也乏了……我歪會子就好了，你去吧。外頭

    讓小紅守著就是了。&qut;

    平兒應了，扶鳳姐睡下，出得門去，囑咐了小紅兩句，就帶上院子門，只帶

    了一個小丫鬟，出綴錦樓而去，轉過廊，從枕霞居後院轉道，越過杏子林，才

    上了正道，卻見前面一個丫鬟裝扮的女孩子抱著兩卷亦辨識不得是什麼的絹布，

    那丫鬟見了平兒忙行禮問好，平兒一時也記不得是哪房裡的使喚丫鬟，便白問一

    句：&qut; 這是什麼勞什子好綢緞，巴巴得抱哪裡去啊？&qut; 那小丫鬟笑著道&qut; 平

    姐姐的話，這是內務府新送來的南洋細貢彈綿，真是個稀罕物兒，說是棉布，卻

    是鬆緊能展延的，憑以前見那麼多綾羅綢緞，竟沒這個細巧，只可惜各房得得都

    少，這是我們淑小讓給史大姑娘房裡送去一匹去……&qut; 那小丫鬟還要饒舌，平

    兒啐道&qut; 沒見過世面的小蹄子，看把你稀罕的，莫要失了手，這其實還是妃子賜

    各房的，掉地上汙髒了就可惜了……卻好好送去……還有，莫要史大姑娘的混叫，

    要叫雲小……&qut; 那小丫鬟忙應了咯咯笑著撒歡就去了。

    平兒心下計較一番，卻又步行又直至西門配房，進去見那小太監才用過酒飯，

    還在用茶，便笑著對配房的宮女隨口吩咐了&qut; 頭讓柳嫂子來見我……&qut; ，一邊

    進得屋子去，笑著問候那太監的好，那小太監倒也勤謹，見是平兒，起身恭謹笑

    著行禮問好。平兒忙福一福行了禮，只笑道：&qut; 這位公公辛苦了，一點心意，請

    公公喝茶……&qut; 說著向後一伸手。後面那小丫鬟忙遞給那小太監一個小絨包。

    那小太監微微一掂，忙笑道&qut; 姑娘真是太客氣了……&qut; 還要說話，平兒已經

    打斷他只滿面春風笑道&qut; 公公先別謝我……我們鳳妃其實還有事託夏爺爺呢…

    …&qut;

    那小太監諂笑道：&qut; 姑娘言重了，鳳妃的事就是王爺的事。我們內務府怎麼

    敢怠慢……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qut;

    平兒從懷裡取出一疊子銀票，遞過去笑道：&qut; 我們妃子說了，如今我們出園

    子不便，子可能秋來要賞花，豐臺的花市聽說就好，我們又不便自己去採購的，

    夏爺爺如果可憐我們一群女孩子不懂事，若能幫著採辦一些海棠，秋菊，再是冬

    日的臘梅來園子來替換舊日敗的植株，豈非兩頭齊全，只是又要煩勞夏爺爺了，

    我們鳳妃說……也不知道夏爺爺，能不能賞這個臉面……&qut;

    那小太監是玩慣了的這些把戲，只低頭一看一捏，竟然是兩千兩銀票，不由

    得也是大喜過望，忙千恩萬謝了，口上還只應道&qut; 一定選上好的花種來伺候…

    …&qut; ，平兒笑著又招呼了片刻，才起身告了罪要去。那小太監忙起身也要

    出門，又似想起一事，湊過來笑道：&qut; 姑娘……還有一小事，那頭樓裡，情妃要

    了些個難得的戲服，都是後宮裡用的，伺候子最佳……想來是園子裡要用…

    …頭我們一定也用心置辦了送來……&qut;

    平兒嫣然一笑，深深一福道：&qut; 公公真是費心了&qut; ……

    這真是

    妄以磚石為瓦牆

    所謂圈盡世上香

    須知秋風善舞動

    京華何處不炎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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