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幽情 第七章 魑魅谷中（十五）

    他心中盤算已定，向劉景仁道：&ldqu;劉道長，不是萬某不給你面子，只是我兄一生修為盡折在烏家父子手中，此仇不報，萬某枉自為人。&rdqu;說著一指子洋，接道：&ldqu;這小子仗著朱雀真訣，妄圖以武力迫我，若萬某當真畏懼低頭，將來還能在江湖上行走嗎？劉道長，舍傷勢極重，只有以魂力引出他先天真元，方能稍復元氣，可惜萬某才疏學淺，委實不知如何施為，眼看同胞兄危在旦夕，我這做哥哥的，實在是心痛不已，忿恨難平啊。&rdqu;

    萬狂潮說到此處，長嘆一聲，以手掩面，作出痛苦之狀。劉景仁見狀道：&ldqu;萬先生，敝派掌門嚴師也在羅乙山一役不幸仙遊，先生的痛楚，老朽感同身受這樣吧，恰巧老朽練成先天無極神功，如蒙先生不棄，便由老朽施法，為令療傷，你瞧可好？&rdqu;

    萬狂潮早知道劉景仁練成這門神功，也知道以此功牽引先天真元，損耗之巨，足令施法者修為倒退十年，此且不論，行功之時稍有不慎，便有元氣斷絕的性命之憂，是以他雖然早有求醫之意，卻礙於所求非分，不知如何開口，這時見風使舵，一番裝作，引出了劉景仁的話來，不由心頭狂喜，抱拳說道：&ldqu;劉道長肯援手，實是舍之大幸，道長義重，施此深恩於我，萬某委實不知如何報還，道長既有吩咐，萬某豈敢不從？&rdqu; 說著向從人一揮手，道：&ldqu;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放人？&rdqu;

    從人聞言忙將烏玄提出，拍開了他穴道，放在地上。烏玄穴道一解，氣力頓復，立定了足跟，頭怒視萬狂潮，道：&ldqu;萬先生，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萬先生暗算於我，令我受辱人前，此恩此德，烏玄來日必定報還。&rdqu;

    萬狂潮聽了這話，冷笑一聲，卻不答話。烏玄拂袖頭，向劉景仁和子洋躬身一禮，道：&ldqu;烏玄謝過劉道長和子洋兄的相救之恩。&rdqu;

    劉景仁稽首還禮，子洋也微笑點頭。岑慕華冷眼旁觀，心中暗道：&ldqu;這姓萬的好不奸詐，放了烏玄，便除去烏虞最有力的臂助，這原是大利我方，勢在必行之事，他卻趁機拿話套住了老道士，末了再一句&lsqu;但有吩咐，豈敢不從&rsqu;便算是報答了老道士的再造深恩，實是厚顏無恥之極。哼，人心之險，當真險過刀鋒利刃。&rdqu;

    岑慕華想到此處，嘿地一聲冷笑，向子洋道：&ldqu;小子，烏少谷已安然無恙，希望你言而有信，不要來趟這渾水。&rdqu;

    子洋道：&ldqu;我方才說過了，只要你們不取烏谷的性命，公平了斷此事，我絕不插手。子洋雖然只是個無名小卒，卻也知道人以信立，豈會當著天下英雄的面出爾反爾，惹人恥笑？&rdqu;

    岑慕華道：&ldqu;如此最好。&rdqu;說著轉頭凝望阿妙，目光閃爍不定，緩緩道：&ldqu;姑娘方才說烏虞為治頑疾，劫奪他人修為，究竟是怎麼事，還請姑娘言明。&rdqu;

    阿妙道：&ldqu;我可沒說謊，烏谷體記憶體有北海冰蛟的寒氣，日久難消，命不久長，所以玉夫?a href=/qitaleibie/situ/ target=_blank>司徒趟?檬裁戳?晁??洌?曰鷸チ槭拮骷蓿?涯忝巧砩系惱嬖?甲?轎詮戎魃砩先チ恕?rdqu;

    群雄聞聽此言，又驚又怒，岑慕華沉聲說道：&ldqu;小姑娘，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你可不要胡說八道。&rdqu;

    阿妙道：&ldqu;我沒有胡說八道，這些都是烏谷親口說的。&rdqu;說著身指著烏虞，接道：&ldqu;不信你們問他。&rdqu;

    烏虞見狀，面泛紫紅，默不作聲。群豪見了他的神色，都知道阿妙所言非虛，一時群情洶湧，喝罵怒吼，亂成一片。岑慕華座下三星子互換了個眼色，同時長劍出鞘，縱身向烏虞猛撲而去。

    烏虞收攝心神，正欲出手，玉夫人已猱身上前，動如幻影鬼魅，抓住左面一人的手腕，一挫一折，奪了他長劍，同時身軀一閃，滑入居中一人懷中，左手如毒蛇探首，扣住了他的咽喉，隨即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右手長劍從居中那人的腋下閃出，正指在右面那人的前心要害，只差毫釐，便是追魂奪命。

    那三人只覺眼前一花，便俱已挫敗人前，自是羞憤難當，群豪見了玉夫人那詭異絕倫的身法，也是驚駭不已，一時盡皆啞然。玉夫人一聲冷笑，站起身來，將長劍擲在地上，道：&ldqu;七殺貪狼，破軍凌月蒼巖洞的道行也不過如此。&rdqu;

    岑慕華聞言氣得臉色煞白，正待反唇相譏，卻聽那玉夫人又說道：&ldqu;今日來的都是仙途翹楚，修為深湛，既參大道，也該知天命。烏谷天賦異稟，乃是人間正，你們的修為轉入他體內，乃是前緣因果，註定他有此一劫。此劫過後，他便劫滿功成，修成正道。你們的修為為他所用，將來整肅人間，澤被蒼生，豈不也是一樁美事？&rdqu;

    岑慕華聽了這話，仰天長笑，道：&ldqu;好個妖婦，混淆是非，顛倒黑白，以卑劣無恥的手段巧取豪奪，尚且強詞奪理，說得天花亂墜。道法天命，皆出於自然，豈有不問自取，損人利己之理？烏虞是人間正？笑話，這人世間幾時出過未曾君臨天下，便先殘害同道的正？&rdqu;

    玉夫人道：&ldqu;此真乃鼠目寸光之言，歷代君王，何者不是起於刀兵？便是道祖黃老玄聖亦不能免，九黎之血令兩河盡赤，所害蒼生，不知凡幾。人間以強者立，聽來逆耳，卻是不爭之實，強者不問自取，損人利己，利己而後利人利世。爾等烹牛宰羊之時，可有問過牛羊意願？爾等何嘗不是恃強凌弱，取利於蒼生？爾等朝夕修煉，所為者何？還不是令強者更強，凌駕萬物之上麼？&rdqu;

    岑慕華聞言不禁語塞，憋得滿面通紅，連道了數聲&ldqu;你，你&rdqu;，卻遍不著下文。劉景仁見狀說道：&ldqu;玉夫人，你這番話實已墜入魔道了，成道者無爭無為，豈會取極用強，欺凌他人而王天下？&rdqu;

    玉夫人道：&ldqu;還是老道士的見識高一些，卻也不見永珍之後的真諦，須知為道者日損，損之又損之，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也。爾等損身而成人之道，實乃亦是成己之道，修行持己之精要便在眼前，爾等為何還執迷不悟？&rdqu;

    劉景仁聽她如此說，亦無言以對，垂首捻鬚，輕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