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幽情 第七章 魑魅谷中（十九）

    只過得少時，趙松年臉上透出一層青氣，&ldqu;哇&rdqu;地吐出一口黑血。眾人見狀都吃了一驚，劉景仁急忙上前要搭他脈象，趙松年卻揮手將他止住，一張面上青了又紅，紅了又青，盞茶時分後，青紅二氣相繼退卻，趙松年這才撥出一口長氣，跌坐在地。劉景仁正要上前扶他，卻見他忽又從玉瓶中傾出一粒丹丸，仰首吞下。眾人見狀，大出意外，相顧愕然。萬狂潮猛然醒過神來，搶上前去，一把奪過玉瓶，怒道：&ldqu;你這殺才，怎地服了一粒又一粒，明擺著佔便宜麼？&rdqu;

    趙松年道：&ldqu;這是毒藥，你們惜命不敢服，不如都給了我吧。&rdqu;說罷猱身上前，來奪玉瓶。

    萬狂潮急忙閃身避過，趙松年窮追不捨，二人展開身形，竟然一手一腳地鬥將起來。劉景仁見狀連忙搶入二人之間，左右分招同擊，將二人的招式都接了去。二人對劉景仁都甚為忌憚，各自停了爭鬥，但卻仍舊虎視眈眈，蓄勢待發。劉景仁嘆息一聲，道：&ldqu;二位居士都是江湖中的名宿，如今竟為了一瓶丹藥動起手來，若傳了出去，二位的面子都不好看吧。&rdqu;

    萬狂潮聞言面上微紅，道：&ldqu;姓趙的好不要臉，服了一粒又一粒，哪裡像是一派宗師，分明就是街頭上的地痞無賴。&rdqu;

    趙松年也道：&ldqu;你便強似我了麼？你搶了這丹丸去，還不是據為己有，獨善其身？大夥兒只要一個不留神，你姓萬的便一溜煙逃黑風島，只怕十年八年之間是再也見不著你了。&rdqu;

    萬狂潮心中確有此意，被他說破，不禁有些做賊心虛，暗暗舉目打量四周，只見各路豪傑都圓睜了雙眼，死死地盯著自己，不由心中暗道：&ldqu;獨佔這些丹丸看來是不可能了，瞧如今這情勢，人人都失了畢生修為，急紅了眼，誰拿著這些丹丸，誰便是眾矢之的，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燙手山芋還是扔給別人的好。&rdqu;

    萬狂潮想到此處，將手上的玉瓶一揚，高聲道：&ldqu;胡說八道，萬某向來處事公道，從來沒想過要獨佔這些丹丸，我搶了這些丹丸來，是恐怕這姓趙的卑鄙無恥，吃了獨食。玄天太素宮劉景仁道長，人品高潔，有口皆碑，我現在便將這些丹丸交給他，由他來分配，各位可有異議？&rdqu;

    劉景仁在江湖中素有聲望，玄天太素宮亦是正教北斗，眾人聞言，齊聲叫好。萬狂潮見狀將玉瓶遞向劉景仁，道：&ldqu;劉道長，一切但憑你持。&rdqu;

    劉景仁望著那玉瓶，滿懷為難，躊躇道：&ldqu;貧道何德何能，能為天下英雄論個公平？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rdqu;

    萬狂潮道：&ldqu;論修行，論人品，此時此地，還有何人能出道長之右？況且你也瞧見了，由你分配乃是眾意，道長就莫要推辭了。&rdqu;

    劉景仁兀自搖頭不受。岑慕華道：&ldqu;劉道長，此刻當以大局為重，莫以小節拘泥，你也瞧見了，各門各派遭受重創，皆急需此藥，道長若不盡速持分配，難免會生出一場大亂來。&rdqu;

    劉景仁聞言心中一震，環顧眾人，果然浮躁喧譁，將生異心，心中暗道：&ldqu;不錯，再不了結此事，各派令譽毀於今日，各派紛爭卻起於今日。&rdqu;當下接過那玉瓶，略一沉吟，道：&ldqu;丹丸有限，無法人人有份，今日到此的，有七龍宮，蒼巖洞，黑風島等八大門派，我便將這丹丸分配給各派掌門或是輩份最高之人，各派之中再要如何分配，便交由你們掌門決定。&rdqu;

    劉景仁說罷傾出丹丸，一人一粒，分給各大門派，趙松年已然服食了二丸，七龍宮自然不再分配，如此一來，十粒丹丸去了九粒，剩下一丸卻不知如何是好。

    趙松年見劉景仁手拈最後一粒藥丸，躊躇難決，覥顏說道：&ldqu;劉道長，我看最後這一粒藥丸，還是應該分配給我七龍宮。&rdqu;

    劉景仁道：&ldqu;哦？趙先生此言何解？&rdqu;

    趙松年道：&ldqu;我師兄冷松煙在羅乙山一役，身負重傷，功力全失，追究起來，也都是為魑魅谷所害，分他一粒藥丸，自是理所當然。&rdqu;

    萬狂潮聞言一聲怒哼，道：&ldqu;放屁，姓趙的，你怎地恁不要臉，即算是應該分給冷松煙一份，那也已經被你吞落肚中了，如何還來討要？&rdqu;說著轉向劉景仁道：&ldqu;劉道長，我胞萬狂沙也在火芝靈獸事故中重傷難愈，魑魅谷罪責難逃，這多出來的一粒，正該歸他所有。&rdqu;

    岑慕華聽了這話，也是一聲冷哼，道：&ldqu;萬先生，你這話可就不對了，為魑魅谷所害，身受重傷的何止令一人，我門下三大子同樣功力盡毀，為何他們便分不得這粒丹丸？&rdqu;

    萬狂潮一滯，道：&ldqu;這萬狂沙是我親兄，手足之情，豈比常？今日這粒丹丸我是要定了，分給我我要，不分給我，我也要。&rdqu;

    岑慕華聞言冷笑道：&ldqu;萬狂潮，你這是耍橫的了？我蒼巖洞從來不懼野蠻村夫，你要取這粒丹丸，便先問過我蒼巖劍陣。&rdqu;

    蒼巖洞門下子聽了這話，齊齊抽出長劍，搶上前來。萬狂潮見狀哈哈大笑，道：&ldqu;好，便瞧瞧你蒼巖洞究竟有多少斤兩。&rdqu;說罷正要上前動手，卻聽得一人道：&ldqu;且慢，你二人自顧自地爭奪，渾沒將旁人瞧在眼裡麼？你八大門派今日出力甚巨，又人多勢眾，分配給你們一派一粒，我也無話可說。可如今這多出來的一粒，竟也要落入你八大派手中，難道我們這些小門小派，或是無門無派的便命賤些，由著你們擺佈魚肉麼？&rdqu;

    谷中來的小門派和獨行豪俠人數也不在少，聽了此人言語，齊聲附和，聲勢竟也不弱。

    萬狂潮見狀一愕，心中暗道：&ldqu;今日便是強搶了這丹丸去，也勢必得罪天下英雄，黑風島將來行走江湖諸多不便，更何況得罪別人不要緊，得罪了牛鼻子老道可就不妙，我兄還等著他救命呢。還是以退為進，見機行事為妙。&rdqu;

    萬狂潮想到此處，身向劉景仁道：&ldqu;劉道長，你如何定奪？&rdqu;

    劉景仁手持藥丸，備感為難，捻鬚沉吟道：&ldqu;這這&rdqu;

    烏玄冷眼旁觀，心中恨極了這幫道貌岸然的虛偽小人，上前向劉景仁一揖，道：&ldqu;劉道長，我有辦法替你分得周全。&rdqu;

    劉景仁道：&ldqu;哦？還請少谷指點。&rdqu;

    烏玄一笑，冷不防奪過劉景仁手中的藥丸，一口吞落肚中。眾人見狀驚得目瞪口呆，少時後過神來，齊聲怒喝，將烏玄團團圍住。

    烏玄道：&ldqu;如今你們不須愁煩了，這等曠世疑難，解決起來卻是輕而易舉。&rdqu;

    眾人聞言恨得牙根直癢，一人飛身而出，向烏玄劈面就是一拳。烏玄一聲冷笑，不閃不避，揮拳直迎，但聽&ldqu;砰&rdqu;地一聲巨響，那人已被震飛三丈開外，手臂折斷，斷骨破肉而出。

    那人痛得慘叫連連，群豪驚怒交集，各挺兵刃，蓄勢待發。烏玄身抱起烏虞屍身，一字一頓，冷冷說道：&ldqu;擋我者死。&rdqu;說罷徑向南方邁步前行。

    群豪都是有傷在身，又為他氣勢所懾，雖然劍拔弩張，卻終究無人動手，反而不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烏玄出了戰圈，冷笑道：&ldqu;魑魅谷中盡魑魅，魍魎界裡盡魍魎，魑魅谷正該是給你們住的。&rdqu;說罷望山谷，滿懷悽愴，狂笑著大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