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幽情 第十一章 大音希聲（五）

    牧龍在山頂呆立了一陣，心情漸漸平復，下山繼續趕路，及天光大亮，已來到比鄰東海的水鎮上。此地喧囂繁華，處處人潮湧動，本地居民，往來客商，各自忙碌生計，熙熙攘攘，眾生芸芸。

    牧龍腹中飢餒，於是了間酒樓用膳。小二見了客人，連忙殷勤招呼，牧龍隨他上樓，在一處臨窗的座位坐下，隨意點了七八樣小吃。小二得令去了，牧龍一人獨坐，頗感無聊，四面一望，也只有遠處角落裡坐著二人，畢竟不在時辰，酒樓裡冷清也是常事。牧龍自斟了一杯茶水，放到鼻端一嗅，只覺異香撲鼻，清爽宜人，忍不住海飲了幾杯，遊目向窗外望去，只見那街市中來了一名頭戴陽笠的少女，她肩上挑著一擔果實，顏色紫紅，其上附有長刺，形狀或長或短，或圓或方，各不相同。牧龍見狀大為好奇，暗道：&ldqu;這是什麼物事，從前可沒見過。&rdqu;舉目細看時，剛巧那少女放下擔子，來了一位客人。牧龍見二人交談，連忙使了個&ldqu;通天耳&rdqu;的法訣，聽他二人說些什麼。

    那客人道：&ldqu;你這這是什麼物事？若我猜得不錯，該是一種水果吧。&rdqu;

    少女道：&ldqu;大爺好眼力，不錯，這是咱們這裡獨有的心意玲瓏果。&rdqu;

    客人道：&ldqu;心意玲瓏果，好奇特的名字，有什麼特別之處？說來聽聽。&rdqu;

    少女道：&ldqu;既然大爺見詢，我便與你說個大概，此物是心意玲瓏木上結的果實，玲瓏木長於天地心脈，得其靈氣，能與人心相通，所以這果實便隨著人的七情六慾而有千般滋味，若然你是興高采烈的，這果子便香甜無比，若然你是垂頭喪氣的，這果子便苦澀難當。&rdqu;

    客人道：&ldqu;真是這般神奇？剛巧我今日興致高昂，便來幾個嚐嚐。&rdqu;

    牧龍聽見二人對答，心中暗道：&ldqu;真有這樣的奇物麼？我今日的心情可說是不好不壞，紛亂複雜，不知道這果實會是什麼滋味，待我也去買一個來嚐嚐。&rdqu;

    牧龍想到此處，剛要起身，耳邊忽又傳來一個聲音，道：&ldqu;據報胡非駿馬的小妮子如今一人在外，咱們不如將她拿了，不怕胡非駿馬不低頭。&rdqu;

    另一人道：&ldqu;七慎言，小心隔牆有耳。&rdqu;

    牧龍聞言一驚，細查那語聲來處，原來正是酒樓角落裡的二人。那二人都是藍色衣袍，頭裹藍巾，一個五十來歲，細眉長目，五縷長鬚，另一個四十有餘，方面大耳，虯髯叢生。那年長的向四面望了望，壓低了聲音道：&ldqu;七，此地人多耳雜，萬一走漏風聲，便不能成事了。&rdqu;

    年輕的那人道：&ldqu;三哥這麼說來，是也贊成我的意？&rdqu;

    年長的道：&ldqu;凡事多算，方有勝機，咱們不必將希望全放在那小妮子身上，但多個人質，總不失先機，不失後路。&rdqu;

    年輕的道：&ldqu;三哥所見極明，既是如此，我這就吩咐下去，讓眼線分外留心，一旦發現那小妮子的行蹤，即刻動手。&rdqu;

    二人商量既定，低頭吃飯，不再多言，少時喚了小二結賬，一同下樓離去。

    牧龍目送二人出街向西行去，心中暗道：&ldqu;這二人所說的胡非駿馬的小妮子多半就是胡非菲了吧，不知道他們與胡非駿馬有什麼仇怨，要用這見不得人的伎倆，從胡非菲身上下手。我此來是要從巨玄門手中取得神器&lsqu;希聲&rsqu;，正好撞上這樁事故說不定倒是樁好事，引蛇出洞，混水摸魚，或能奏奇功。&rdqu;

    再說那胡非菲日夜兼程，也將趕到水鎮上。她趕路辛苦，加上一路少食，形容已頗見憔悴。到得午時，日頭高起，胡非菲大汗淋漓，就著山泉喝了幾口清水，來到一株大樹下納涼。她一面用手掌扇風，一面喃喃道：&ldqu;好你個浩生牧龍，便這麼莫名其妙地將我拋下了，待我逮著了你，定要叫你好看。&rdqu;

    胡非菲話音方落，周圍草叢中一陣亂響，躥出幾個蒙面人，各持刀劍，頃刻間在胡非菲身周圍了一圈。

    胡非菲先是一愕，隨即冷笑道：&ldqu;哪裡來的*****，竟然敢來劫本姑娘的道，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rdqu;

    蒙面人中一名頭領聞言也是一聲冷笑，道：&ldqu;胡非菲，咱們劫的便是你。&rdqu;

    胡非菲聽那賊人道出自己名姓，不由心中一驚，再將眾人細細打量了一遍，沉聲道：&ldqu;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便該知道我的身份，東海巨玄門可不是好惹的。&rdqu;

    那頭領道：&ldqu;巨玄門與我們仇深似海，別人怕你巨玄門，我卻恨不得將巨玄門斬盡殺絕，一個不留。胡非菲，你乖乖地束手就擒吧。&rdqu;

    胡非菲聞言怒道：&ldqu;痴人說夢，幾個閃閃縮縮的狗賊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慚，你要拿我的，便顯些真本事出來。&rdqu;說罷雙臂一振，兩條絲繞身飛舞，嚴陣以待，其上金鈴叮噹作響，清脆鏗鏘。

    蒙面頭領見狀一聲呼哨，眾蒙面人穿梭換位，佈下一座陣法，此陣方位奇特，氣象森嚴，陣中人劍光聯，籠罩八方。

    胡非菲不識此陣，心中暗道：&ldqu;無論你是什麼陣法，我以快打慢，不讓你從容結陣總是對的。&rdqu;當下默運玄功，真力暗透，一條絲陡然間若靈蛇出洞，直向陣眼的一名蒙面人捲去。

    那蒙面人並不驚慌，對胡非菲的攻擊視若無睹，走位，出劍，絲毫不亂，胡非菲的攻擊雖然凌厲，卻被旁裡轉出來的另一人從容化解。眾人劍氣縱橫，章法嚴謹，包圍圈越收越緊，片刻間已將胡非菲的金鈴壓制在身週三尺之內。

    胡非菲越戰越是心驚，一條原本宛若行雲流水的絲，被敵人逼得首尾難顧，縛手縛腳，眼看就要自相糾纏，作繭自縛。胡非菲咬緊牙關，陡然間舉手過頂，身如陀螺急轉，金鈴繞身飛旋，幻若鐵壁銅牆。眾蒙面人見胡非菲收縮戰圈，更是得寸進尺，步步逼上。

    眼看胡非菲已被逼入絕境，猛然間卻聽得她一聲冷叱，絲上的金鈴金光暴閃，陡地飛離絲，向四面八方電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