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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
音儀沒有希望上北大了。
那天她被車撞了之後,被送進了醫院,腦袋上縫了幾針,昏沉了兩天。她一定堅持參加高考,但她的成績,卻比平時低了八十多分。
她所有的夢想就這樣在被一場車禍中擊碎了。她無法接受這個結局,無法原諒自己。她還沒有這麼失敗過, 悲痛過。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在人生中起飛,就已經倒下了,她嚮往著的一切都落空了。她錯失了前程,也將失去愛情。她不知道兩者哪個更使她絕望。
知道分數後,她哪兒也不肯去,整天躲在家裡。 先是一個人哭,等哭累了,就呆呆地望窗外望。
不久大學錄取結果出來了。她的第一志願和第二志願都落空了。那個陌生遙遠的鎮西大學,卻出乎意料地成了她將要面對的現實。
媽媽看看她,嘆口氣,說:&ldqu;這種事情碰上了就碰上了, 傷心也沒用的。 好歹也是所重點大學,也不算太糟糕,就是離家太遠了。唉。&rdqu;
音儀無語,兩行眼淚又潸然而下。
不久,學校傳來訊息,匯南如願以償,以全省文科最高分考入北大。曾經相依相守的匯南,一下子重新變得遙遠,比從前更遙遠。
他們好像被這場考試分到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個是充滿光輝的理想之國,許諾著偉大前程;另一個是遙遠陌生的庸俗之地。音儀甚至忘記了車禍,不知不覺間將一切歸罪於自己的愚笨。心底那個細微的自卑的聲音逐漸響亮,宰了她,震耳欲聾,揪扯著她的心,在說:&ldqu;你和他,再也走不到一起了。他有他的陽光道,你走你的獨木橋。&rdqu;想到這兒,她的眼前就一團朦朧,什麼也看不見。
她和匯南可以相見的時間,就只有秋季開學之前這些天。之後,他們就會各奔東西。她愈加思念起匯南,帶著熱烈的絕望,但她又沒有勇氣面對他。她害怕他會用淡漠輕蔑的眼神看她。她如此渴望他,而他只消用一個眼神就可以讓她的心死滅。
她想她不得不撕碎自己的心,嚥下眼淚,默默為他餞行, 看他遠飛。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音宣了幾次家,還帶個叫於孟的男朋友。於孟是音宣的同班同學,畫得一手好畫,長得高大溫和,謙謙有禮,討全家人的喜歡。
這天音宣和於孟進了家門,於孟坐等在外屋等著, 音宣躡手躡腳走進裡屋。音儀正窩在沙發裡,翻著本雜誌。
&ldqu;你怎麼還泡在家裡呢?再泡就泡爛了。於孟和我要出去看電影,要不要一起去?&rdqu;音宣問。
音儀搖搖頭,說:&ldqu;你們去吧,姐,沒事。 我就喜歡呆在家裡。&rdqu;
正說著,外面傳出於孟和什麼人的說話聲。
俄而於孟敲門進來,望望姐妹兩個,說:&ldqu;音儀的同學來了。&rdqu;
音儀往外一望,走出來的卻是匯南。
音儀的心狂跳,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定定神,正是匯南,確是匯南,是她刻意逃避卻又朝思暮想的匯南。她覺得自己的臉開始發燒。
匯南穿件寬鬆的白襯衫,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音宣瞧瞧匯南,又瞧瞧音儀, 趕緊說:&ldqu;音儀,別愣著,出去招待一下同學吧。&rdqu;
音儀起身出來,走到匯南的跟前。 她不敢正視他, 心頭卻漫過潮水般的溫柔。
她剛想問他要不要坐下,他就像已經聽見了似地說:&ldqu;不了。你有時間出去走走嗎?&rdqu;
音儀過頭,跟音宣交待了一聲,就跟匯南出了家門。
此時剛剛下過雨,一縷陽光從緩緩移動著的雲朵的縫隙間傾瀉而出。空氣溼潤清涼,遊散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暖。路邊的樹木和美人蕉還溼漉漉的,支離破碎的影子倒映在零散的水窪中,偶爾被清風吹起細細褶皺。他們並排默默走著,穿過街道,走進一叢柏樹林。
終於,匯南轉頭看看她。他忽然覺得她本來窈窕的身材變得豐滿,有種新鮮陌生的吸引力。她眼望前方,卻象什麼也沒看見,沉浸於另一個世界。
&ldqu;你的情況我都知道了。可你為什麼躲著我呢?&rdqu;
音儀的眼淚又往上湧。她拼命忍住,說:&ldqu;都是我不好,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失利。我們沒法在一起了。我得上鎮西大學。 你知道它有多遠嗎?&rdqu;
&ldqu;我知道。我已經看過地圖了。從青城到鎮西的距離,等同橫穿歐洲大陸。但那裡是經濟特,聽說風景也很美。要早知道的話,我也該報那兒。再說大學也就四年,四年過去,我們還可以想辦法團聚。你怎麼就那麼悲觀呢?&rdqu;
&ldqu;四年過去,你真地還會願意跟我在一起?四年太長太久了,望都望不到頭,你怎麼能知道那之後的事情呢?&rdqu;音儀不相信地說。
匯南臉有些漲紅,沉吟片刻,說:&ldqu;四年跟一輩子比,就太短了。一個人的一輩子跟這個世界比,也太短了。要是連四年都把握不住,還哪有資格說永遠?&rdqu;
&ldqu;誰說一定得說永遠?&rdqu;音儀問著,心卻有點痛。
&ldqu;因為,永遠的東西才有價值啊。就像我們歌功頌德時總說,永垂不朽,永世流芳,永遠懷念偉大的領袖。&rdqu;
音儀撲哧一聲笑了,說:&ldqu;怎麼說說就象在開追悼會了?&rdqu;
匯南臉上也明朗起來,微笑著說:&ldqu;不開追悼會怎麼博嬌人一笑?&rdqu;
音儀有點窘,伸出拳頭捶打他,卻被他捉住,攬入懷裡。他的眼睛噴著陌生的火焰,臉壓了下來。她頭一偏,輕輕避開了。
她低頭將臉埋在他胸前。她幾乎就可以這樣一動不動醉在哪兒。她真地希望時間,就永遠地凝固在這一刻。她在她如此愛戀著的男孩子的懷裡,聞著他的氣息,聽著他的心跳。它象迎接新星出生的鼓點,一下下地,不停地,帶著古老而強勁的節奏,飢渴地搏動著。她好像在經歷著一個原始的儀式,被這鼓點感動,被他的存在感動,被自己有幸蒙他所愛而感動。
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她就要離開他了。這個悲哀霎那間漲大,淹沒了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