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吳莊(十七)十指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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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

一邊欣賞文景的一舉一動,一邊朝窗外瞭望。他們希望長紅快些來,希望親眼目睹這對昔日的情侶今天遭遇後將出現怎樣的局面。<:p></:p>

    文景卻渾然不覺。她只是想順著娃娃們的心意,就將自己頭上的髮卡子摘下來送給那其次。可是首先比其次手兒快,一把就抓了過去塞進了自己的嘴巴,用她的不規則的乳牙來咬。嚇得文景急忙奪過來,重新戴在自己的頭上。她掏掏自己身上的衣袋,懊悔沒有任何吃食。看孩子的手太髒,就用自己的手絹擦一擦。突然發現首先脖子裡爬著個蝨子,文景便悄沒聲兒捏到地下,一腳碾了。翻開首先的衣領來看,內衣上有蝨卵。文景撓撓首先的嫩脖子,便覺得渾身癢癢。<:p></:p>

    &ldqu;爸爸呢,爸爸呢?&rdqu;文景情不自禁問起了不會說話的孩子。<:p></:p>

    那首先和其次只有爹的概念,跟著文景的話音兒竟然&ldqu;叭、叭&rdqu;地鼓起掌來。鼓掌的動作也被一些人叫做&ldqu;歡迎&rdqu;。於是,文景也笑著一邊拍手,一邊逗孩子說:&ldqu;歡迎!歡迎!熱烈歡迎!&rdqu;<:p></:p>

    大家正逗著孩子玩,長紅進來了。戲逗聲嘎然而止。長紅與文景四目相對,突然怔在那裡。楞住了。驚呆了。連&ldqu;爭上游&rdqu;的四位也停了手中的牌,直瞪瞪只看他(她)倆。這吳長紅也真做得絕,等他清醒過來時,竟以不屑搭話的神色瞥了文景一眼。上前去分別把兩個娃兒往兩條臂彎裡一挾,抱了孩子踢開屋門就轉身離去<:p></:p>

    望著長紅氣沖沖的背影兒,文景悵然若失。原先,她得了婆婆讓她送信的差事,猶如出籠小鳥美孜孜的,正是因為生產隊革委會是長紅常去的地方。她希望看到他。可是,進了生產隊大院、將進辦公室之前,她又臉熱心跳,意亂神迷,害怕遇到他。夢境中的一次次相會本不是這樣的啊。想不到二年之後的不期而遇竟是這麼不尷不尬的匆匆一瞥!他已是兩個娃娃的父親。她腹中也懷著旁人的孩子了。看得出,他恨她。可這正說明他心裡還有她。愛之甚才恨得深啊。是她傷了他的心。在他慘遭蜂毒住院期間,她不告而別,棄他而去,攀了高枝兒。世人都是這麼想的,長紅毫無例外,也會這麼想。因此,他一見她就觸及創口、引發傷痛,抱了孩子躲走了。經過那次變故,他雖然臉膛黝黑、神情冷峻,瘦削了許多,蒼老了許多,但稜角卻更加分明、更具有男子漢氣概了。<:p></:p>

    &ldqu;春懷嫂子,你有什麼事麼?&rdqu;順子的問話打斷了文景的思路。文景忙把口袋裡的兩封信交給順子。囑咐順子說:&ldqu;家中有些事想與出門人商量,郵遞員來了務必讓他帶走。&rdqu;<:p></:p>

    &ldqu;好。好。&rdqu;順子態度倒十分和藹。旁邊卻有人探過身子來,瞥一瞥信皮兒上的兩個收信人姓名,嘀咕道:&ldqu;這倒是吃那家的飯,勞哪家的心!&rdqu;<: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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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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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景不願意再遭受吳長紅的同情者的奚落,辦完自家的事就迅速離開了革委辦公室。不過,他們的旁敲側擊、諷言諷語,絲毫沒有動搖和傷害到她的自尊。恰恰相反,它從反面證明紅梅花即使為長紅生了聰明可愛的龍鳳胎,他們從內心仍覺得長紅失掉文景是婚姻的不幸。這就充分說明文景在吳莊年輕人心目中的地位、說明了她的人生價值。在滹沱河東面這塊貧瘠的土地上長大的陸文景,從孩提時代就耳濡目染著鄉親們相互維持著的這種公允。維護自己周圍的人的利益、同情弱者、同情失意者、不得志的人。嫉妒有錢人、尤其看不慣靠邪門歪道而交了好運的人。這就是他們所遵從的公理、他們的正義感。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不幸、為什麼會發生令人痛心的結局,他們從來不去考究深層的原因。在沒有遭受被人頂替了工作的打擊之前,文景所維護和信奉的也是這種公理。而現在則不同,她體會到了人生在世的複雜和無奈,體會到了不能宰自己命運的小小老姓與命運抗爭時所遇到的不可抗拒的衝擊和宣戰,從而也就認識到了這種公理的片面和侷限。有了這樣的認識和思考,她就不在乎他們那冷言冷語了。<:p></:p>

    &ldqu;瞧瞧他們那自得其樂的小樣兒!&rdqu;文景在心裡想,&ldqu;年紀輕輕兒的,沒有個追求和嚮往!敢到革委辦公室甩上把撲克牌就牛氣哄哄了。&rdqu;文景有點小瞧他們,甚至覺得他們可憐。不過,在前二年階級鬥爭的弦繃得特緊的年頭、在任何事情都要用階級觀念這把尺子來丈量的日子裡,小紅太陽吳長方的視角無所不在。誰敢在革委辦公室、馬恩列斯毛的畫像下打撲克呢?這種新現象似乎折射出些什麼動態。是上面的政策寬鬆了呢?還是因為失戀的緣故,吳長方心灰意懶沒有心勁兒了呢?<:p></:p>

    文景信步走著。在一棵楊樹下淋了幾點樹葉兒抖下的清涼雨滴,涼嗖嗖地落到她的後脖頸裡了。猛抬頭,她正繞過幾個小水窪、穿過戲臺旁的窄巷,來到了第二生產小隊的打穀場。<:p></:p>

    場院裡靜悄悄的、溼漉漉的。所幸谷垛和玉茭堆都在地勢高處,未被淹沒水窪中。否則即將到口的糧食就會生芽、發黴,鄉親們一年的辛苦就打了水漂了。繞過一個高高的秸杆垛兒,文景發現看場人陸靠公正在掀揭遮蓋脫粒機的大蓬布。遭了雨淋的蓬布上還殘留著一窩一窩的雨水。靠公爺爺怕溼了脫粒機,一會兒站在這個方向抖抖水、一會兒又轉到那個方向抖抖水。神情非常專注。見他似乎想把那笨重的蓬布揪下來,文景忙跑過來幫忙。老靠公竟然連眼皮也沒抬,就指揮她揪了蓬布的兩角,兩人把那蓬布平放在空地上。<:p></:p>

    &ldqu;昨天場裡發生了什麼事呢?聽得人們大呼小叫的。&rdqu;文景問。<:p></:p>

    &ldqu;噢,這鐵傢伙又把人的手咬了。&rdqu;老漢指著脫粒機說。<:p></:p>

    順著他的指點,文景發現那&ldqu;鐵獅子&rdqu;的牙齒(帶齒的滾筒)上、唇邊和地下還殘存著發汙的斑斑血跡。想想那筋骨血肉被帶齒的滾筒粉碎的情景,文景打一冷噤,毛骨悚然。<:p></:p>

    上了年歲的靠公爺爺彷彿對人生憂患習以為常似的,仍然在慢騰騰地幹他的活兒。並且不客氣地指使她與他捲了那蓬布,一人扛著一端舁起來,搭到附近的木架上。他說:&ldqu;曬不幹發了黴就漚爛了。&rdqu;<:p></:p>

    &ldqu;傷得重也不重?是誰呢?&rdqu;文景問。<:p></:p>

    &ldqu;不怎麼嚴重。聽人說是絞了個小指,也許牽連到小指她四哥。&rdqu;<:p></:p>

    &ldqu;這朽老頭子!絞了兩個指頭還不嚴重?&rdqu;文景小聲兒埋怨道。十指連心呢!可他看人的手指頭彷彿還不及集體的蓬布值錢呢!<:p></:p>

    &ldqu;不是我家隔壁的慧慧吧?就是那二年整天與我在一起的那女娃兒。&rdqu;文景急不可耐地追問。<:p></:p>

    &ldqu;慧慧?你是誰家的閨女呢?&rdqu;<:p></:p>

    老漢這時才覷了老眼認真地打量她。<:p></:p>

    &ldqu;算了。算了。告訴你你也記不住。&rdqu;文景且說且笑離開了打穀場。<:p></:p>

    文景的笑有兩曾意思:一是笑靠公爺爺眼裡只有打穀場上的脫粒機、蓬布和糧食,見物不見人。二是笑自己自以為是。剛才從革委辦公室出來時對自己的估價還滿高哩。認為自己過去不論是在青年突擊隊,還是在吳莊舞臺上、黑報前都是耀眼的明星,以為自己家喻戶曉非常重要呢。沒想到同是一個小隊的老靠公爺爺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誰家的閨女!簡直是反諷!<:p></:p>

    文景從大場出來,路過十字街口時,遇了幾位頭戴草帽,手提籃子的姑娘。她們興高采烈地說笑著,說是要趁這天歇工的空兒去南坡採摘麻麻花。一提到採麻麻花的事,文景立即又想到了慧慧。兩年前的這時節,也是這涼陰陰的天氣,正是她和慧慧上南坡採麻麻花、互相交心的日子呢。情不自禁就又問到了昨天二小隊大場出事的人是誰。<:p></:p>

    果然是慧慧!當文景的擔心得到映證時,她只是在心裡叫苦:慧慧總是搶在最苦最累最危險的活兒跟前!久走冰層怎會不跌跤呢?可是,身懷有孕還受人脅迫,這又絞了手,她可怎麼應對這一切呢?<:p></:p>

    那幾個女娃兒繪聲繪色給文景講了當時的情景:眾人正一抱一抱地傳遞著高粱穗子,聽得啊呀一聲尖叫,是一個叫辮兒的姑娘把盤在頭頂的長辮子掉了下來(那年月本不興留長辮子的。文革高潮時,把長辮子也歸為封資修一類,剪辮子成風。所以這特別喜歡長辮子的辮兒總是將辮子盤在頭頂,裝扮成電影里正面角色阿詩瑪的模樣),辮梢兒絞到了脫粒機裡了。一般情況下慧慧總在脫粒機跟前,這天正巧她剛剛被這姑娘頂替下來。可是當人們都嚇蒙的一霎那間,慧慧撲上去就象拔河似地與那姑娘死命地拽了那長辮子就往外拉。辮兒的雙手在上、慧慧的雙手在下。兩個女娃的力氣怎能抵得上電的力量呢?當人們想起快拉開電閘時,慧慧的手指已血肉模糊了<:p></:p>

    當問清慧慧仍在五保戶聾奶奶家裡養傷時,文景急忙往那裡趕。文景一路走一路咒罵上天的不公:你讓她家庭出身有殘缺,就不要讓她的愛情與婚姻不順利;你讓她婚姻不順利就別讓她身體受傷害,怎麼這倒黴事兒象續根兒韭菜、一茬茬往她身上栽呢?怎麼可以讓一位女娃兒承受這麼多打擊呢?<:p></:p>

    轉而又想自己這個朋友也無一用。文景真是捶胸頓足地生自己的氣。慧慧希望她在趙春懷面前替自己說幾句好話,她卻不僅沒敢透漏慧慧和趙春樹的戀情,笨得連自己與趙春懷的夫妻關係都處得半生不熟!慧慧希望她能在婆婆面前添些好話兒,她又總是找不到有利的時機!當慧慧在最難受最需要支援和關愛的時刻,自己總不在場!想象慧慧見了她傷心痛哭的情景,痛不欲生的樣兒,文景的眼眶裡已溢滿了淚水。她腸刮肚都想不出一句安慰慧慧的得體的話來。慧慧啊慧慧,你讓我說什麼好呢?說什麼才能安慰你那顆飽受摧殘、飽受折磨的心呢?<:p></:p>

    來到五保戶聾奶奶的家,屋裡的情形讓文景吃了一驚。一把手吳長方與慧慧的母親都坐在炕邊。聾奶奶坐在炕中,三人成鼎足之勢。受傷人慧慧反倒立在地下,靠躺櫃站著背朝著她的母親。只見她脖子裡掛著白色繃帶、繃帶上吊著一塊小木,受傷後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右手就躺在木上。包紮傷口的白色繃帶內滲出的分泌物又紅又黃,還有碘酒的棕色相混,非常瘮人。但是,慧慧神情的沉著冷靜、凌然不可動搖的姿態倒把文景弄懵了。他(她)們聽到文景進來,幾乎是同時抬頭望了一眼,就又到了原來的僵持狀態。猶如兩派觀點不同的人在辯論會場上一般,各人堅持著自己的立場。之所以沉默是因為一時還沒有想出足以擊垮對方的道理。倒是那聾奶奶朝文景招招手、拍拍炕,示意文景往炕上坐。<:p></:p>

    &ldqu;文景你說,慧慧到底是自己家養傷好還是在這兒好?在這兒是讓聾奶奶照顧她呢,還是她照顧聾奶奶?&rdqu;慧慧娘首先亮出了自己的觀點。儘管她說話嗚嗚囔囔的,帶著濃重的鼻音,但態度卻非常堅決。看來她是聽說女兒受傷後來叫女兒家的。<:p></:p>

    文景望著慧慧,一言不發。她已明白了她們爭執的焦點就是慧慧要不要自己的家。但不好表態。<:p></:p>

    這位殘疾人母親先是用一雙紅腫如熟桃似的細眼直勾勾地盯著文景,就象盼望救兵快快增援一樣。見文景不動聲色,目光就暗淡了下來。視線又集中到女兒傷殘的手上,象自己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眼眶裡噙滿了淚水。用她那音色不準的半啞人的語調說:&ldqu;娘因為自己有殘缺,受盡了苦。惟恐再生養個殘疾孩子,在你們姐小時候提心吊膽,不知操了多少心!誰知你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又弄下個這!&rdqu;說到此,她勉強抑制著雙肩的悸動,捂著鼻子不讓自己哭出聲來。<: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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