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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
日子一久了,就一朵朵變成了紅色。我怕你在那邊悶,心想這花稀奇,不如拿過
去留著你玩吧。剛才我看寶姐姐臉上紅紅的,又不說什麼話,可是你又跟她說了
什麼?」
湘雲笑道:「當然,說了好多。」
「哦,都說了些什麼?」
湘雲朝寶玉吐了吐舌頭:「不能說。」
不一時,三人來至悼紅軒處,只寶玉來過兩次,湘雲和麝月兩個下了車,不
由四處打量起來。只覺很小一個門面,門口也並無石獅匾額一類。湘雲只想著能
有個容身之所,也不在意。
有新買的丫頭婆子迎了出來,給寶玉等人施禮。寶玉挽著湘雲道:「打今兒
起,她就是你們的奶奶,如今奶奶有了身子,都要精心伺候著,若是伺候好了月
錢自然是多給的,若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可仔細你們的皮。」又指著麝月道:
「這是麝月姐姐,你們日後有大小事都跟她拿意就是了。」眾人都施禮。
寶玉又指著一個十四五的丫頭道:「雲妹妹,這個小丫頭你看可像一個人?
」
湘雲看了一,笑道:「倒是有些像以前跟著我的翠縷了。」
寶玉也笑道:「我看著也像,不如仍叫她翠縷,我看她模樣倒好,又是個幹
淨利落的,以後就讓她和麝月一起服侍你可好?」湘雲點頭應允。
那翠縷屈膝施禮道:「寶二爺,二奶奶,麝月姐姐,都到了怎麼還站在門口
說話,這就進去吧。」說著,扶著湘雲的胳膊引三人進了門,轉過玄關。裡面卻
是一處優雅的院落,雖然不大,卻也雕欄畫棟。三間正房六間廂房整齊排列。
「別看這門面不起眼,裡面到也整齊。」湘雲道。寶玉不由得想起自己頭次
進來也是如此想的,遂挽著湘雲的手道:「你且別說,再隨我來」便引著湘雲進
了正廳,又從一處廊轉至後院,一處園子豁然映入眼簾,只見亭臺軒榭,一灣
溪水匯成一個小池塘,幾處樓宇院落三三兩兩散在四處,看似散漫,卻也錯落有
致。
湘雲見了歡喜道:「若是再大一些,比大觀園也不差了。」
寶玉輕輕攬著湘雲的肩頭道:「怎麼樣,這處能不能藏得我的雲妹妹?」一
面由湘雲選了一處屋子,將隨身帶著的物件安置了。湘雲心裡新鮮,便拉著寶玉
在園子裡四處逛,來至那湖上涼亭中,寶玉怕湘雲勞累,便拉著她挨著坐了。
「雲妹妹,你且在這邊好生住著,有什麼事只管跟她們說。」
湘雲道:「嗯,知道了,你都說了多少了。」說罷將頭輕輕靠在寶玉肩頭
。
寶玉將一隻手按在湘雲小腹上道:「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真想快點看
著我們的寶寶出生,然後陪著你們一起年。」
湘雲微微一愣,道:「家?榮國府才是你的家呢,這裡只不過是我一個容身
之所罷了。偌大一個園子,只我一個人住著,你自然不能天天來這裡的,姐妹們
更是不得見,哪裡能稱得上是家呢?」
寶玉聽了知道湘雲所說的都是實情,點了點頭道:「好妹妹,我現在說了都
不算的,等再過上幾年我再大些,自然會給你一個結果。你且……」
不待他說完,湘雲笑道:「好了,愛哥哥,你心裡有我,隔三差五還能見你
一見,況且我腹中也有了你的骨肉,這樣我就很快樂了。我不要你成天為我賭咒
發誓的。」
寶玉道:「好,我不起誓,我只要做給你看就是了。」說著掂起湘雲的下顎
,輕輕的吻了上去。
卻說賈母派人去接迎春,果然到了第三日一早兒,迎春便坐了轎子過來。迎
春先到賈母處請了安,用了午飯,又到賈赦邢夫人處請了安,孫家的婆娘媳婦等
人已待過晚飯,才打發家去了。迎春這才來王夫人處。探春、惜春、寶釵、黛
玉知道迎春來了,都已經等在那裡。寶玉更是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迎春給王夫人請了安,寶玉又給迎春施禮,迎春了,眾姐妹也都請安,王
夫人便拉著迎春的胳膊讓她挨著自己坐了。剛碰到迎春的胳膊,迎春便峨眉一蹙
,躲了一下。王夫人道:「這是怎麼了?」迎春只低頭不語,王夫人便拉過了迎
春的手,將袖子挽了起來,只見那白嫩的藕臂上一條條的青紫,眾人都驚呼起來
。那王夫人哭道:「我的兒,這……造孽啊。」說著一把將迎春抱緊懷裡。
迎春方哭哭啼啼的在王夫人懷裡訴委曲,說孫紹祖「一味好色,好賭酗酒,
家中所有的媳婦丫頭將及淫遍。略勸過兩三次,便罵我是『醋汁子老婆擰出來的
』。又說老爺曾收著他五千銀子,不該使了他的。如今他來要了兩三次不得,他
便指著我的臉說道:『你別和我充夫人娘子,你老子使了我五千銀子,把你准折
賣給我的。好不好,打一頓攆在下房裡睡去。當日有你爺爺在時,希圖上我們的
富貴,趕著相與的。論理我和你父親是一輩,如今強壓我的頭,賣了一輩。又不
該作了這門親,倒沒的叫人看著趕勢利似的。』」一行說,一行哭的嗚嗚咽咽。
連王夫人並眾姊妹無不落淚。王夫人只得用言語解勸說:「已是遇見了這不
曉事的人,可怎麼樣呢。想當日你叔叔也曾勸過大老爺,不叫作這門親的。大老
爺執意不聽,一心情願,到底作不好了。我的兒,這也是你的命。」
迎春哭道:「我不信我的命就這麼不好!從小兒沒了娘,幸而過嬸子這邊過
了幾年心淨日子,如今偏又是這麼個結果!」
王夫人一面勸解,一面問他隨意要在那裡安歇。迎春道:「乍乍的離了姊妹
們,只是眠思夢想。二則還記掛著我的屋子,還得在園裡舊房子裡住得三五天,
死也甘心了。不知下次還可能得住不得住了呢?」
王夫人忙勸道:「快休亂說。不過年輕的夫妻們,閒牙鬥齒,亦是萬萬人之
常事,何必說這喪話。」仍命人忙忙的收拾紫菱洲房屋,命姊妹們陪伴著解釋,
又吩咐寶玉:「不許在老太太跟前走漏一些風聲,倘或老太太知道了這些事,都
是你說的。」
寶玉唯唯的聽命。卻說眾姐妹都散了,迎春便往紫菱洲去了,迎春到紫菱
洲,見那景物猶在,只是不在是當小姐時那般開懷,不免觸景生情,打發了丫頭
婆子,獨自一人坐著正在垂淚,卻見那門被推開了,不由唬了一跳,問道:「是
誰?」
那門被推開,卻是寶玉走了進來。原來寶玉自打見了迎春小臂上累累傷痕,
便如一鞭鞭打在了自己心上一般。又見迎春哭得悽楚,更是放不下,待種姐妹都
散了,便悄悄跟了迎春朝紫菱洲去了。正巧迎春將下人打發了,便也不敲門,徑
自推門進了來。聽迎春問,忙輕聲道:「二姐姐,是我,寶玉。」
迎春見是寶玉忙起身迎了上去。讓著寶玉坐。寶玉卻不坐,一隻手拉住了迎
春的手,一隻手替迎春擦拭了淚痕,自己的眼圈卻不由紅起來:「二姐姐,你這
金玉一般的身子,怎麼禁得起這樣的作踐,可還疼麼?」說著便拉起迎春的袖子
要再細看。
迎春和寶玉一處長大,自然知道他是真心的疼自己,又是姐,本也不為過
,只是自己如今已是嫁了人的,又覺不妥起來,忙想用手掩住:「不疼,只是看
著嚇人,如今早好多了。」
寶玉卻到:「二姐姐,你也當我是個外人不是?那會子太太拉著你的胳膊,
你還怕疼躲,如今這麼一會子就好了?姐姐打小嬌生慣養,哪裡受過這般苦?」
說著拉起迎春的衣袖,露出一截新藕般的胳膊來。
只見那上面一道道青紫色的痕跡猶在,寶玉心疼道:「這畜生,怎麼敢下這
麼狠的手?可還疼嗎?」
迎春紅著臉小聲道:「還好,若不碰到也不大疼了。」
寶玉抬起迎春的藕臂,細細的看那創口,忍不住輕輕在上面舔了一下。迎春
的胳膊不由一哆嗦,一張俏臉更紅了起來。寶玉問道:「好姐姐,可是疼了?」
迎春搖了搖頭,心中只想抽手來。哪知寶玉卻自己將迎春的衣袖又放下來,道
:「二姐姐,你且等等,我去去就來。」說著便匆匆出去了。
迎春呆呆坐著,想方才寶玉的動作,似是覺得有些不妥,卻又知道寶玉自小
就是這般疼愛其他姐妹,如此想來又沒什麼不妥之處。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寶玉
又至紫菱洲,拿出一個小瓶子一個巴掌大的錦盒放在桌上道:「這是頭些年老
爺打我的那寶釵姐姐給我的創傷藥。」說著將盒子開啟,果然裡面有幾粒龍眼
大小的藥丸。寶玉捻起一顆放在一空茶杯中道:「這藥丸需要用酒化開,然後塗
抹在創口處就是了,那會子老爺打得我那樣狠,塗了這個果然就不大疼了。我想
著你這裡一定沒有酒,就拿了一瓶來。我這就幫你弄藥。」
迎春只小聲道:「寶玉,多謝費心,只放在那裡一會兒叫丫頭們弄就是了。
」
寶玉卻手上不停,頭也不抬的道:「我是用過的,自然知道怎麼弄,要讓他
們來倒又要費一番口舌。」說著便用一根調羹細細的將藥丸研碎了,挨著迎春坐
了,握住她的一隻手,將衣袖輕輕挽好了,便掏出一塊紗布,沾了藥酒,在那一
道道鞭痕上輕輕擦拭起來。
「二姐姐,開始可能有點刺癢,一會兒就好多了。」寶玉一面擦一面道。
迎春果然覺得胳膊上的創口剛被擦到有些刺痛,漸漸就淡了起來,有些微微
發癢。待到小臂上的擦完了,寶玉又見那上臂也有傷痕,便問道:「二姐姐,這
畜生到底是怎麼將你打成這樣的?」
迎春含淚道:「有事沒事就用藤條抽上幾下子。」
寶玉又問道:「身子上也有麼?」
迎春點了點頭,自行抽手將兩袖整理好了道:「寶玉,多謝你的藥了,你
且放在那裡吧,一會兒我讓小丫頭幫我擦就是了。夜了,你也該去了,免得你
那邊的人四處找。」
寶玉只得又安撫迎春幾句,悻悻的退了出去,到怡紅院便悶悶不樂,心中
只恨那禽獸不如的孫紹祖。
閒言少敘,只說這幾日迎春同眾姊妹等更加親熱異常,每日都和姊妹在一處
,寶玉也便沒有了喝迎春獨處的機會。一連住了三日,才往邢夫人那邊去。先辭
過賈母及王夫人,然後與眾姊妹分別,更皆悲傷不捨。還是王夫人薛姨媽等安慰
勸釋,方止住了過那邊去。又在邢夫人處住了兩日,就有孫紹祖派的人來接去。
迎春雖不願去,無奈懼孫紹祖之惡,只得勉強忍情作辭了。邢夫人本不在意,也
不問其夫妻和睦,家務煩難,只面情塞責而已。
欲知後事,下分解。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