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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
水和泥在隨後的互動中趨向於凝結成為細小的晶體。石晶互相連鎖鉸,最終在
木欄裡形成整塊勻質的石方。女人下半的裸肉包裹進入石體之中,除了所有割裂
出的刀痕以外,她的牡戶唇片上的毛髮,肛門周圍的皺摺,甚至趾甲的縫隙都在
石化的泥料上印綴出細緻清晰的紋理。
天的夜裡是風。包覆熱迦下半身的漿料在一整夜的時間裡陰乾。從四足
鼎立於整個作坊上空的原木支架上垂落鐵鏈和繩,將女人的上半個身體從石器
表面牽拉向上,保持住垂直的關係。夜裡已經向放置女人身體的鐵欄下鋪進去木
炭。不過真正的點火烘烤是從第二天的早晨開始。考慮到石模新凝的脆弱性質,
前半天是文火。平鋪的木炭表面捲起一薄層兩寸高低,飄動遊移的火苗,石塊外
包的木質箱體漸漸地碳化剝落。
小火的燒煮也許都沒有能夠讓泥石模具達到燒滾開水的溫度,但是蘊積在石
壁內部的熱量對於烤乾人體的皮革脂肪,還有富含水分的肌肉纖維肯定是綽綽有
餘的。對於熱迦來說,可怕的是自己被活活烤死的速度實在太緩慢了。人類的筋
和肉在遭遇到巨大的痛苦時一定會本能地迸發出激烈的力量,為了可以迅速地移
動自己逃避,或者嘗試反擊。但是熱迦現在遭遇的痛苦遠遠不只是無從逃避,她
的下半已經溶入岩石,一種還能夠感覺到燒灼和疼痛的岩石。而她上半邊身體通
過頸手的木枷,被非常穩固地安裝在原木支架中間。當王二繼續鍥而不捨地走近
鐵床去,餵給女人飲水和參湯的時候,石方正在散發出寬廣渾厚的熱氣,聳立在
石鍋平面之上的大半個女人,已經陷入了一種毛髮戟張的癲狂形狀。她並不像是
在流汗,王二覺得她滿身的肉塊就像一些正在被壓榨的橘子果瓣那樣,激射出鮮
黃色的粘稠漿汁。那就像是岩石中躲藏著的一頭猛獸從下面衝進了她的身體,正
在她的皮膚內側撕咬抓撓。女人的筋和肉像潮水一樣在她的身體表面激流,沿著
她的肩,胸,腰,背,甚至是臉頰眉眼之間,狂亂地翻滾起伏。女人的身體不能
移動,但是她的肉和皮像大風中的浪湧一樣起伏激盪。那是女人被疼痛所激發出
的瘋狂的勁力,被封閉在肉體之中形成的掙扎和反噬。
工人們開始按照預先的準備為女人降溫。他們有那條長而軟的羊皮管子。這
條皮管被纏繞到女人身上,從腋下開始旋轉了好幾個圓圈。現在整個鐵場的人力
都被髮動起來從塬下打水,用木桶一桶一桶地運送上來,他們冒著火場邊上的酷
熱持續不斷地往皮管裡注水,讓涼水環繞女人流動起來,帶走她裸露的上半個身
體承受到的熱量。
這使上半個熱迦保持住了新鮮和清醒。在熱迦右側的操作空間裡同時開始燃
點大火烘烤鋸片。那些伐木用的鋸子寬長鋒利,中間的鋸齒都被燒灼到了發白耀
眼的程度。真正操作的時候需要戴上二十層棉布縫到一起的保護手套,並且也澆
灑涼水降溫。熱迦是在那天中午的時候,被熾熱的鐵鋸從肚臍以下一寸的地方鋸
斷開的。前邊整半天的慢烤是要收幹她屁股以下,連腿帶腳裡邊的汁水,等到鋸
斷她的時候就可以減少流血。燒熱的鋸片同樣可以烤焦封閉住流經過她腰肢的血
脈。那一副白熱熾烈的鐵牙口緊貼著泥石模具的平面上拉扯過來,兩頭四個工人
戴著的厚布手套上都在蒸發出騰騰霧氣。
大家喊個一二三的號令,同時發力,猛烈地完成一次推拉。火力的烙燙加上
鋸齒的撕咬,僅此一個鐵刃就已經往女人柔軟的黑肚皮裡鑲嵌進去小半尺的
縱深。
這時候一定不能立刻抽出鋸片。鋸片要插在女人的肚子裡直到它變涼。壓實
在鐵沿上的皮邊肉面,和截成了許多片段的肚腸,都在她的肚子內部吱吱作響著
燒結成為團塊。上半個熱迦坐放在一平片火熱的烙鐵上,只嚎叫出了半個嗓子,
跟著就像是拔了嘴的皮球一樣洩光了勁氣。她的滿身黑肉變成了光是顫顫巍巍的
哆嗦,鼻子嘴巴噏動張著沒有聲音,慢慢流出來的也只是一些粘稠的黃湯了。
等過小半個時辰才左右搖動著退出來刀口,果然那條肉縫裡沒有見到一絲血
水。換過新燒的鋸片鋸下去第二道,已經把女人割裂到了最靠後的脊椎的邊沿。
鋸開她兩邊骨盆的時候還是多少花費了一些力氣。第三刀先是圍繞骨頭烙燙一圈,
燒束住周圍可能有的血管,最後才發力拉扯三四個來,把熱迦完全的分離變成
了兩截。
腰斬完成以後大家將黑女人頸上的木枷從四腳支架中間解開。直到那時半個
身體的熱迦仍然被木夾持住脖子和手腕,他們也就是那樣把她從石器上抬高起
來,放置到火場以外的一張陶土底上。鐵架中間現在只剩下了孤單的硬石模具,
石頭表面上清晰完整地保留有熱迦屁股的橫截面。她的骨盆在那個斷開了的軀體
裡反白,中空,往下看進去像是一座拆除掉尖頂的玲瓏寶塔,內部構造層層堆疊。
骨頭沒有收縮,而皮肉都會有些乾結枯萎,堵塞在半面盆腔裡的一小卷烤到半熟
的膜瓣,也許就應該是她被橫切分割了的子宮。
在將人體完整取走之後現在終於可以放手大幹一場。鐵架上下鋪排住成捆成
垛的木炭柴草,灌注火油,緊接下去就是漫卷在石模周圍的熊熊大火。憑藉著這
樣剛猛的熱力,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中燒煉乾淨人體殘渣,冶鐵高爐到這時也已經
火光沖天,鐵水翻湧。後半天環環相扣的接續作業是燒空模具,熄火移位,吊放
入穴,開爐出鐵。直至灌注冷凝一氣呵成。
熱迦自己是到以後想的時候,才覺得這一切做起來讓人眼花繚亂。就像是
在中午一時迷糊撞進的一個短暫的夢魘。女人熱迦最先感到的不同常,是她自
己低平到了靠近地面的視線。她現在幾乎是從所有人的一腿之高望向遠方的。那
是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很不可能嘗試到的神秘體驗。每一個男人的屁股,都在她的
頭頂上方。當然了,如果熱迦能夠向下看到自己的胸乳和肚腹,那種幾乎要被土
地淹沒的震撼感覺一定會更加強烈,因為她的土地已經不在腳下,而是擁堵在她
的肚臍邊沿。她的身體現在就像是一盞倒扣在泥土上的杯子,那些黑紅斑駁的皮
和肉的杯口有些捲曲翹角了,黑種女人自己的重量,將她肚子的截面周邊壓出了
一些皺褶和缺口。她真的感覺到有一種無邊無際的疲倦正在瀰漫起來,淹沒掉她
的感情和思想。
但是她就在那時候茫然地看到了擱置在她眼前的半座鑄鐵人像。在她慢慢清
晰聚焦起來的視線中顯現出一盤黑暗寬大的屁股。即使熱迦已經是那麼的疲憊和
厭倦,但在那一瞬間她確實感受到了如臨深淵般的恐懼。
在她看到的腹股溝中隱藏著一朵小巧皺縮的肛門。她看到自己被拘套在寬大
枷兩端的一對光滑的赤腳。從臀圍到足跟,她們看上去都是十分沉重結實的樣
子,她還看到了自己在痛苦中伸張分散,凌亂屈伸的,鐵鑄的腳趾頭。她們都在
下午的陽光中黝黑髮亮。
剛剛完成的半截鐵塑這樣迅速地從澆鑄坑洞中取出而且拆解,也許並不是因
為工程上的必要。很多人很努力地砸碎泥石外殼,讓這具黑鐵的軀體暴露出來,
真的有些像是一種惡作劇了。他們將她安置在滾木上,使用一些撬棒幫助她移動。
其實這些兵士和工匠們是有意無意地要將她放置到她自己的臉面前去的。
通常的人們肯定都只能在夢中看到自己下一半截的身體如此的特立獨行,看
到一個從身後審視自己屁股的視角。粗獷的鐵件被人推動著旋轉,熱迦看到她自
己的大腿正在朝向她轉動,並且分張開放。她看到屬於她自己的陰戶和自己的臉
面平齊。由於那裡邊被塞堵的陶土,它在凝結之後顯得闊大幽深,像是一張飢餓
的鱷魚的嘴巴,或者是如同一支倒插的中空獸角那樣,擁有一口陰暗的截面。熱
迦確實並不太喜歡它那種粗魯、空曠的樣子,但那正是他們想要永遠施加給她的
恥辱。所以……女人沉默著想,她對此反正是完全無能為力了。願所有小狗們的
牙籤在裡邊永遠遊蕩如孤魂,無物可依,空虛至死吧。
腰斬以後的人生確實是一個恐怖的體驗。但是腰椎和其中的神經被高熱破壞
到了這樣徹底的地步,再加上人體遭受巨大創傷的應激反應,熱迦卻一直是意外
的清醒,而且也並沒有感受到太過強烈的痛苦。她需要再一次忍受的疼痛其實是
發生在第二輪的雕刻過程。在鍛造她的上半個身體之前,她剩餘的皮肉仍然要被
割裂出密集的創口。拿著刀的男人們朝向放置在陶座上的大半個女人俯身下來。
即使她已經只剩下了一半,但是她仍然保留有完整的肩背和胸脯。尤其是有胸脯。
最難以忍受的折磨仍然會屬於乳房。熱迦並沒有想到一個女人已經處於她這
樣的形狀,乳房那種地方仍然會有些特別的敏感,會那樣幾乎是撒嬌一般的害怕
疼痛。即使是一個奴隸,熱迦自己甚至都沒有敢於想象過直到臨死前的片刻,臨
死前的須臾,剎那,她都已經是半個人了,還要聚集起來全部的勇氣,精神,意
志,去苦苦的熬過一場額外的零切碎割。這種矢志不渝,死心塌地的刻薄,狠毒,
和殘忍,像太陽下的影子一樣粘連在她的肉身上,不死不休,她真的是一個就要
死掉的女人,她只是想在死以前安靜一小會兒。她已經為他們奉獻了二十年的苦
役,凌辱和折磨,那麼多年代裡的,那樣深重的苦難,都還不能交換到僅僅一刻
最後的憐憫嗎?
因為大量的失血,以及蒸發流失掉的水分,女人熱迦的哭泣沒有聲音也沒有
眼淚。女人爆發出的怨恨或者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其實這仍然只是一個開始。還
須要另外一些時間和更多的痛苦才能抵達結束。無論這大半個赤裸的女戰士和女
奴隸是否已經意志崩潰,她反正只能被擺放,拖拽,切割並且燒煮,她只能逐一
分,逐一秒地細緻體會所有的刻薄,狠毒,和殘忍。當她被封閉進入岩石內部,
沉沒在一片寂靜和黑暗深處,感受到裸體四周逐漸泛起火氣,她的緻密的空間逐
漸地從暖,燥熱,變到燒灼和炙燙,在那個正在被緩慢煮熟的開始,她還可以
再想到一次,她確實就是身處在一個毫無憐憫的世界之中。
憐憫那種事很遙遠,是居住在安西內城的將軍們所要考慮的事。他們戎馬經
年,出生入死,對於生命和死亡都擁有更加深入的把握。相對於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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