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江湖】（06）

    第六章　談武論嫁（二）

    太陽西偏，天正暖，穀場之上，兩影相倚。

    二叔緩緩搖搖頭，說：&ldqu;沐風所學的那套心法，只是當初本門一位天份極高

    的太師叔，想要另闢蹊徑，創一門絕世的武功不料卻只是造就了一門邪功，最

    後自已也死於非命。這雖說初練時進展神速，卻無潛力，也是一條不歸路！&rdqu;

    六叔皺眉不語，二叔搖搖頭又說：&ldqu;按道理，應該到二三十歲才會發作的，

    沒想到雲彭會死的那麼早。&rdqu;

    六叔臉色一暗，二叔喃喃又說：&ldqu;內力增長的越快，死的便有多快真是可

    惜了，不能讓趙狗的親生兒子殺了他。&rdqu;忽的又一笑，說：&ldqu;這真是一門無一

    用的邪功啊，只能用來害人嗯，用來短期內練出一批死士倒是可以的。&rdqu;

    六叔一愣，皺緊眉，直直盯向二叔。

    迎著他的眼神，二叔又笑笑，說：&ldqu;六，你性子太善，跟教還真是像。&rdqu;

    又說：&ldqu;當年讓教罵了一頓，我也想開了，你放心，我不會用在雲彬他們身上

    的，我答應過教的，無論咱們到哪種地步，我不會再有那種想法的。&rdqu;六叔點

    點頭，無語。

    二叔蹲下身去，慢慢揉搓著穀粒，捏了少許，放到口裡輕輕咀嚼起來，六叔

    則靜靜站在他一邊，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兩人無話。

    六叔張了張嘴，又猶豫片刻，說：&ldqu;二哥，沐風現在停下不練應該就不會有

    事的吧？&rdqu;二叔皺皺眉，看向六叔。六叔別過頭去，避著他的視線，說：&ldqu;二哥，

    咱們另找個孩子去冒充趙起的兒子吧？反正那孩子打小就給咱們偷來了，趙起

    也不知道他兒子會長成什麼模樣，只要腳底有了那個烙印就可以了，不是麼？&rdqu;

    二叔眉頭皺得更深，緊緊盯著六叔。六叔低著頭猶豫著又說：&ldqu;秀秀想招沐風

    做女婿，沐風應該也是喜歡我家雲婷的。&rdqu;

    二叔慢慢冷了臉，淡淡說：&ldqu;你呢？&rdqu;

    六叔說：&ldqu;我也覺得沐風這孩子心地不錯。&rdqu;

    二叔臉再冷，直直盯著六叔，說：&ldqu;那雲秋呢？雲秋心地就不好了麼？&rdqu;六

    叔沉默片刻，說：&ldqu;秀不大喜歡雲秋，說他有些陰沉，不，不大適雲婷。&rdqu;二

    叔說：&ldqu;你也不喜歡？&rdqu;六叔呆了會兒說：&ldqu;我也覺得沐風更適雲婷些。&rdqu;二

    叔問：&ldqu;雲婷呢？&rdqu;六叔說：&ldqu;雲婷打小就喜歡雲彭的沐風跟雲彭長的也像，

    所以&rdqu;呆了呆又說：&ldqu;秀問過雲婷，她不說。不過，我感覺雲婷還是喜歡沐風

    多&rdqu;

    &ldqu;你們這樣對得起你們五哥麼？！&rdqu;

    二叔高聲打斷六叔，盯著他，冷冷說：&ldqu;當年五把雲秋託付給咱們，帶著

    兄為咱們殿後，身上捱了足足七、八十刀！頭給他們割了去邀功，連個全屍也

    沒保全！&rdqu;六叔低著頭。二叔又說：&ldqu;再說，你們當年滿口答應你們五哥和五嫂，

    給雲秋、雲婷定了娃娃親，現在說反悔就反悔麼？！&rdqu;六叔仍是低著頭，說：

    &ldqu;二哥，教當年不也說過，那是陋習，兒女婚事應該讓他們自己作的麼？&rdqu;

    二叔冷冷說：&ldqu;你現在才知道那是陋習麼，當初定親的時候幹什麼去了？再說什

    麼狗屁自已作，一群毛孩子懂什麼？！&rdqu;

    盯著六叔厲聲說：&ldqu;別以為你們五哥、五嫂死了，你們就可以隨便欺負雲秋，

    跟你們說，只要我羅毅先活著一天，雲婷就只能嫁雲秋，不管她喜不喜歡！這沒

    商量！&rdqu;

    六叔咬著牙不語。

    二叔怒視一陣子，心下慢慢冷靜下來，明白這個六吃軟不吃硬，緩了語氣

    說：&ldqu;六，那種練氣心法對男人有什麼影響你難道不知道麼？&rdqu;又說：&ldqu;沐風

    現在看秀的眼神還算正常，可再過兩三年呢？&rdqu;六叔不語。

    盯著六叔，二叔冷冷又說：&ldqu;六，你難道不明白為什麼我非要教沐風那套

    心法麼？你留下他難道是想害自己？！&rdqu;

    六叔搖搖頭，說：&ldqu;沐風不會的。&rdqu;

    &ldqu;秦通師是什麼品性的人你知道的吧？&rdqu;二叔淡淡問：&ldqu;他跟你交情最深，

    後來變成什麼樣子你也最清楚的吧？&rdqu;六叔不語，只是緩緩搖著頭。

    兩人站在穀場中央，想著各自的心事，都不再說話，遠處有雞鴨狗叫聲傳來，

    倉庫裡那幫少年的爭執聲時起時落。

    六叔張了張嘴，猶豫著說：&ldqu;二哥，你有沒有感覺，沐風有些象教？嗯，

    我不是說模樣，是有那種特別的氣質。&rdqu;皺著眉又說：&ldqu;養他的又是個老太監&rdqu;

    扭頭看著二叔，問：&ldqu;你說沐風有沒有可能是教和娘娘的孩子？嗯，會不會是

    教死後，娘娘把他託付給了那老太監？&rdqu;二叔呆呆看著六叔，像看著一個傻子，

    忽的輕輕一笑，說：&ldqu;六，你整天都想些什麼啊！&rdqu;

    過了會兒，輕輕又笑，說：&ldqu;哪裡像了？再說教的兒子怎會長的像趙狗的

    兒子，你都想什麼呢六，教是誰，教是從另一個世界來拯救我們的神！你

    說神的兒子怎麼會跟狗的兒子像？！&rdqu;又說：&ldqu;當年教一道聖旨，明言廢除太

    監這一陋習，又清走了宮裡所有太監，絕了他們的生路，他們報仇還來不及，怎

    麼會去養教的兒子？再說給清出宮的太監多了，難道說他們每人養大的孩子都

    是教的後代？真是可笑！&rdqu;六叔無語。

    二叔淡淡又說：&ldqu;六，娘娘當年負氣離宮出走的時候，可懷著孕？&rdqu;六叔

    想了想，搖搖頭，說：&ldqu;不像。&rdqu;二叔又說：&ldqu;娘娘跟著教都多少年了，有孩

    子的話早就該有了。&rdqu;六叔猶豫著說：&ldqu;會不會是教與別的女人生的？&rdqu;二叔

    笑：&ldqu;六，你我當年可是教的貼身護衛，教有沒有別的女人你不清楚？&rdqu;

    六叔不語。

    二叔眼一亮，又笑：&ldqu;那老東西的貴妃可能要算一個，可也只是一夜的風流，

    可能麼？&rdqu;二叔想了想，再笑：&ldqu;六，你是鑽進牛角尖裡了！你說沐風哪點像

    教？你如果說沐風是趙狗丟的另一個兒子我倒是更信一些。&rdqu;

    六叔點點頭，不再吭聲，二叔沉默半晌，臉色慢慢變得黯然，說：&ldqu;我當年

    勸教招幾個貴妃什麼的，好給自己留個子嗣，可教非要一夫一妻，說什麼要

    給天下人做個表率。又說什麼男女平等，還要下旨不許天下男人再納妾。&rdqu;搖搖

    頭又說：&ldqu;這可倒好，把個娘娘慣得，教怎麼著也是一國之君，也就那麼一次

    酒後神智不清，再說，那老東西的貴妃也是自己送上門的，你看娘娘，竟屁股一

    拍，走人了。&rdqu;

    六叔說：&ldqu;二哥，那次是不是你故意放那女人進去的？&rdqu;二叔說：&ldqu;我還想

    多放幾個進去呢，娘娘老不下崽，誰受得了。&rdqu;搖搖頭又說：&ldqu;教很多想法我

    是真心不懂，如果當年聽我的，多找些女人，給他自己，也給咱們留個根&rdqu;

    頓了頓，二叔咬著牙冷冷說：&ldqu;我羅某就是作盡傷天害理的事兒，死後給打

    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也會替他把這根護住，保他一輩子平安！&rdqu;

    六叔沉默著，看向自己女兒與年少少年消失的方向。

    二叔也不再說話，卻是看著半山腰處的年長少年。

    二叔說：&ldqu;六，朝廷前些日子下的告示看了麼？&rdqu;六叔呆了呆，點點頭。

    二叔緩緩說：&ldqu;那趙狗又給加了俸祿。這蒼天真是不長眼，賣友求榮的東西竟能

    享富貴這麼多年！那老東西也是不長眼，我倒想看看哪天趙狗把他也賣了！&rdqu;哼

    了聲說：&ldqu;可惜了，殺了趙狗就看不到了那天了。&rdqu;

    忽的臉一正，說：&ldqu;六，沐風該過去認他那個假老爹了。&rdqu;六叔又呆了一

    下，說：&ldqu;這麼快？能不能&rdqu;

    二叔正盯著山坡處的年長少年，那少年正呆呆站在一棵松樹旁，盯著遠處，

    正是年少少年與紅衣少女所在的方向，二叔打斷六叔，說：&ldqu;不能再等了，讓趙

    狗家人自己找上沐風需要時間，讓他們認可沐風也需要時間，我只怕等太久趙狗

    先死了！&rdqu;緩緩又說：&ldqu;教常說，世事難揣測，福禍總相倚，他趙狗現今倒是

    給捧的高，只怕改明兒便會摔個半死！&rdqu;六叔不語。

    二叔問：&ldqu;六，小旭最近有訊息麼？&rdqu;

    六叔點點頭，說：&ldqu;他說他品級太低，還是伺候不上皇嗯，那老頭子。&rdqu;

    二叔皺皺眉，說：&ldqu;還沒升麼？年前不是給了他銀子讓他賄賂上面事太監

    麼？&rdqu;

    六叔搖搖頭，說：&ldqu;小旭說那邊嫌少，根本沒收。&rdqu;皺皺眉又說：&ldqu;小旭不

    會武，宮裡查的也嚴，下不了毒，也藏不了兵器身上，就是能靠近皇上又能怎

    樣呢？&rdqu;二叔不語，六叔喃喃說：&ldqu;為報父母之仇，自願淨身進宮，大仇又不得

    報可苦了這孩子了。&rdqu;

    二叔眉皺的更緊，想了想又問：&ldqu;有沒有那老頭子出宮的訊息？&rdqu;六叔搖搖

    頭，扭頭看向二叔說：&ldqu;二哥，你應該清楚的，就是出來了，有那麼多高手護著，

    只靠咱們倆，根本近不了身。&rdqu;頓了頓說：&ldqu;這事還是跟三哥商量一下吧。&rdqu;

    &ldqu;你三哥？&rdqu;二叔輕輕一笑：&ldqu;你還認他三哥？可他早不認你這六

    了。&rdqu;過了會兒狠狠又說：&ldqu;咱們那些師兄裡他老三功夫學的最差，整天淨搞

    些沒用的，可師父卻是最看好他，教也器重他。&rdqu;忽的再一笑：&ldqu;如果師父、

    教能活到現在，看到耿老三如今這一舉一動，必定會氣暈過去。&rdqu;

    六叔說：&ldqu;二哥，我覺得三哥應該是有苦衷的，再說教的遺言也是&rdqu;二

    叔打斷他，說：&ldqu;教？我想你那三哥早把教給忘了！他現在只想自己當教，

    早把教當年教導咱們的話忘了。這隻縮頭王八，忘恩負義的東西，他心裡哪裡

    還有這天下受苦的姓？！&rdqu;

    六叔搖搖頭，不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