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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6
第十五章 夜叉如花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亮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一雙眯成兩條縫的小眼睛至上而下地俯視著他。
“嗨呀!這小子真命大,竟然挺過來了!”兩隻小眼睛怔了一下,往後退去。
天亮這才看清,這是個胖乎乎的女人,手腳粗壯身材高大肥頭大耳姑且不說,光是那張猶如兩根香腸疊起來的紅豔豔的嘴巴就讓人不忍直視。
“活是活過來了,只怕是武功盡廢,依我看……跟平常農夫沒什么兩樣了呢!”一個嬌小的聲音在邊上拖聲擺調地說。
天亮循聲扭過臉去,與胖女人截然不同,這是一個瘦骨嶙峋的矮個女人,臉上的顴骨高高地突氣,有銅鈴般那般大小的眼睛加上那張乾癟窄小的嘴唇,放在薄削的臉上顯得極不協調,尤其是從袖管裡伸出來的兩隻手,簡直就是兩截乾柴棍子!
“模樣兒倒是挺俊,可惜已經油盡燈枯,臉上黑青青的,怪不得雪月壇不感興趣,換是我也沒胃口啊!”胖女人咬咬嘴唇說。
“若是塊完璧,雪月壇會叫我們抬到後山去?”瘦女人鄙夷地嗤嗤鼻子,“你就省省吧!這種好事哪輪得到咱姐妹?你想得倒挺美!”
胖女人無端端地捱了一頓搶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地掛不住,“我們還是別磕牙了,趕快將人送到後山去,休息三天就能動鎬挖洞了呢,對不對?”她一邊說一邊將袖管挽起來,露出一截白生生肥嘟嘟的手臂來插到了天明身下,撈起來“嗖”地一甩甩到背上。
瘦女人連忙抬住腳。
<h6 style=PADDING-BOTTOM: px; MARGIN: px; PADDI: px; PADDING-RIGHT: px; PADDING-TOP: px class=qute></h6>
<blckqute style=MARGIN: px px class=blckqute>天亮腦袋倒是清醒,只是渾身沒勁兒,任由兩個女人力背出了房間,嘻嘻哈哈地鑽進一個黑咕隆咚的地下道里。兩個女人手上沒有火把,倒像是長了夜視眼一般熟悉路徑,蜿蜒曲折地行進了三盞茶的工夫才來到地面上,穿過一道堅固的大石門,有四個女人便迎上來接過天亮,兩個抓手兩個抬腳,像抬死狗似的往一個山洞裡走。
“姐妹們,老規矩啊!讓這小子休息三天再幹活!”瘦女人在後面叮囑,四個女人齊聲說“遵命”,看樣子瘦女人是她們的頭。
山洞裡陰暗潮溼,不過每隔幾步便有火把照明,洞壁上全是挖鑿過的痕跡,石頭縫中零零星星地露出紅紅黃黃的泥土來。
“就放在這裡好啦!”瘦女人指了指左手邊的一個耳洞說。
四個女人將天亮抬入裡面,同時撒手,“通”地一聲悶響,天亮跌落在一榻破棉絮上,全身散架了似的疼痛,齜牙咧嘴的卻叫不出聲來。
“從今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不要亂跑,否則打斷你的狗腿!”瘦女人聲色俱厲地說,胖女人在旁邊用無比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女人們哈哈地笑著出去了,洞裡就剩下了天亮一個人,舉目四望,除了洞壁上插著一根火焰搖曳的火把之外什么也沒有,幾乎可以用“四壁如洗”來形容了。誰能料到好端端的天都二少,卻淪落到如此悽慘不堪的地步?
忽然一股蔥油餅的味道鑽入鼻孔,天亮一個激靈挺身坐起,眼前金星直冒。原來是一個女人用盤子端了幾張蔥油餅進來,話也不說,隨手扔在他身邊的草墊子上揚長而去。要是在天都,蔥油餅這種吃食他連看都不看一眼,更不要說張嘴吃一口了--這裡的蔥油餅聞起來似乎格外香,他毫不猶豫地抓過散落在草墊上的餅子來大嚼特嚼。
吃完餅,躺著休息了好一會兒,天亮才感覺精神好多了,便起身扶著土壁走到洞口往外叫:“有沒有人吶?有沒有人吶?”
胖女人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站在面前,只是手上多了跟皮鞭。她瞪了瞪天亮,二話不說,劈頭蓋腦地就抽了他幾鞭子。
“哎喲喲!哎喲喲!……”天亮抱著頭滾到地上,鞭子抽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情急之下張口哇哇亂叫:“冰月壇可是我姐姐,你敢打我?”
“去你孃的!打的就是你!”胖女人又狠狠地抽了幾下,叉著腰“格格”地笑個不停:“冰月壇是你姐姐是吧?實話告訴你吧,她現在被聖後關進天牢,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還唬我?看我不打得你半死不活的!”
又是一頓好抽,直打得天亮皮開肉綻,縮到牆角里抱著頭鬼哭狼嚎地直叫喚:“為什么要打我?為什么要打我?你們到底要將我怎么樣啊?我幹活就是啦!”
“不叫你姐姐了?不叫你姐姐了?……”胖女人叫一聲抽一鞭子,直抽到手軟才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說:“看你也是個聰明人啊!怎么就不動動腦瓜子想想,幻月宮會讓男人活著離開嗎?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乖乖地挖洞幹活,直到累死病死……”
天亮露出雙眼來,絕望地道:“啊……這么說我永遠也出不去了?”
“那還用說?!”胖女人不耐煩,厲聲叱道:“別囉囉嗦嗦的,給我站起來!”
“幹嘛?”天亮驚恐地瞅了女人一眼,女人揚了揚手中的皮鞭,“好!好!好!好姐姐,我聽你的,全聽你的……這就站起來還不行嗎?”他趕緊咬咬牙,扶著土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幹你孃的!裝孫子!”胖女人咬牙缺齒地罵道,面部的肌肉顫動著,彷彿跟男人有血海深仇似的,衝過去照著天亮的腰就是一蹬腳。
“哎呦!”天亮一聲悶哼,要不是手死死地扣著土壁,險些兒又跌落到地上去了,“好姐姐,我都照你說的做了,你還要踢我?”他苦著臉說,汗珠子從額頭上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不準再叫我姐姐,我有那么老么?”胖女人生氣地嚷嚷著。
唾沫星子飛濺到天亮的臉上,天亮也不敢伸手去抹。要是在天都,像這樣的女人給他洗腳都不配,如今卻要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心裡想想都不是滋味。
“不叫姐姐……該叫什么?”他惴惴地問。
“花姑娘,以後就叫我花姑娘。”胖女人柔聲說,臉上倏忽一紅,“我本來叫如花,這裡的人都叫我花姑娘的,聽見沒有?”
這裡還有別的人!天亮暗想,一遲疑,胖女人將皮鞭在地上抽的啪啪地響,忙堆下笑來說:“在下記住了,以後要叫你花姑娘。”
“哈哈哈……”如花咧嘴大笑,揚揚手中的皮鞭威脅道:“叫一聲來聽聽!”
“花姑娘……”天亮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
“大聲點!我聽不見!”
天亮氣不打一處來,心一橫嚷道:“我叫了,你又不是聾子?”
“喲呵!還敢頂嘴了是不?”如花暴跳如雷,皮鞭疾風驟雨似的落在天亮身上,直打得他遍地翻滾血肉模糊,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如果天亮還有一丁點兒氣力,他早就還手了。可是在幻春宮被幻月聖後--他的親生母親--的“素女冰心訣”榨乾精元之後,他已經成了沒有一點功力的“廢人”,此時此刻的他,只怕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都打不過了。
如花一口氣抽了幾十鞭,停下來呼呼地喘:“叫你頂嘴!你再叫我再打,直打到你不頂嘴為止,本姑娘打你也浪費不少力氣,你這有是何苦呢?”
天亮痛得慌,連話都說不利了,只得在心裡將她祖宗八代罵了個遍。如若是在天都,他早就取了這種母夜叉的狗命。
如花見他不吭聲了,抖抖手中的皮鞭,哇哇怪叫:“起來!起來!本姑娘奉雪月壇之命,要送你到別的地方去。”
天亮趕緊爬起來,抹抹嘴邊的血絲,一瘸一拐地跟在女人身後往外走,一邊忐忑不安地問:“花姑娘……這又要送我到什么地方去?”
話音剛落,如花頭就是一鞭子抽過來。
“我都叫你花姑娘了,你還要打我?”天亮忙抱著頭。
如花雙眼圓睜,猛喝一聲:“本姑娘打你,需要理由嗎?”
天亮頓時氣短,蔫頭耷腦地跟在如花屁股後面,看著那肥碩的屁股隨著步伐突突地抖動,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走至半途,如花突然停住腳步,過頭來冷冷地說:“你是聰明人,到了那邊需明白一件事。”
“什么……什么事?”天亮囁嚅著,驚恐地看了看她手中的皮鞭。
“到了那地兒,就不是姐姐的地盤了,”如花嘆了一口氣,“說錯話不是抽鞭子這么簡單,你可機靈點兒,是生是死全在一念之間啊!”
難得她如此溫柔地說一句話,天亮心裡又是感激又是懊惱:“我還有選擇的權利么?”
“當然有了,除非你一心死,那就沒辦法了。”如花攤了攤手。
“我當然……當然想活了!”天亮忙答,他不甘心:自己死了倒不打緊,妹妹還沒有半點訊息,姐姐冰月又被關進了天牢,哥哥在太湖客棧還不知道自己已深陷魔窟。
“那就好!”如花點點頭,“乖乖聽話,上面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得違拗!”
“知道啦!不就挖洞嗎?”天亮白了她一眼,拍拍鞭痕交錯的胸脯說:“只要給我吃飽飯,我有的是力氣。”
“那可不一定。”如花一笑,小眼睛兒就眯成了縫。
“難道……還有比挖洞還輕鬆的事?”天亮似乎看到了一點希望。
“你的話真多,”如花揚揚鞭子,著臉說:“到了那地兒不就知道了?”
天亮只得閉口,身上的傷口還沒結痂,他可不想再受半點兒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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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待續】</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