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情人】第八章

    第八章。
　　隔天早上，何順英垂頭喪氣地走進公司。
　　「小英，早安！」凌琦的聲音在辦公室響起，端著一杯熱咖啡的她，準時在
八點鐘打卡上班。「哇！你臉上的黑眼圈怎麼這麼嚴重？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看看你，像只熊貓似的。」
　　看見何順英憔悴的模樣，凌琦嚇了好大一跳，立刻將辦公椅挪到她身旁。
　　近距離觀察著她的臉。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好好的一張臉，怎麼會折騰成這副德行呢？現在雖
流行美白，但可不是像你這種蒼白啊！小英，有什麼困難儘管說給我聽聽，要是
有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盡力——」
　　「停！」何順英打起精神，制止了凌琦的叨唸。「我沒事，只是沒睡好罷了。
琦，謝謝你的關心，我好感動喔！」
　　「你少來，一定是跟總經理有關的問題，對不對？」凌琦壓低了嗓門在何煩
英耳邊輕聲說道，「現在繼續我們上回未完的話題，小英，你跟總經理到底是什
麼關係？可別瞞我啊，給我老實招來。」
　　何頂英無奈地望著她。像這種醜事，她怎麼有臉告訴朋友呢？但是凌琦是她
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公司裡最照顧她的同事，若她繼續瞞著凌琦的話，確實也說
不過去……
　　她輕嘆一聲，「琦，再給我一些時間好不好？等我想楚了，我一定會告訴你
詳細的情況。」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好逼你。」凌琦伸出雙手，輕輕拍打著
何順英的臉頰。「快點打起精神來，這裡是辦公室，是工作的地方，你要是再這
樣垂頭喪氣的，小心待會見副理又找你麻煩。」
　　「嗯！」何順英用力點頭，起身動了動僵硬的身體。
　　不管事情怎麼發展，日子還是要過，做好員工的本分才不會落人口實！
　　此時，就見王光輝踏出副理辦公室，朝她們這兒直直走了過來。
　　「哇咧！難道我是烏鴉嘴啊？才剛說完而已，副理就要來尋我們晦氣？」
　　凌琦低聲咕噥著，趕緊喝完最後一口熱咖啡，呈備戰狀態瞪著一臉喜色的王
光輝。
　　「恭喜，真是恭喜啊！何小姐……」王光輝的視線輪流在何順英及凌琦的身
上穿梭。「這真是個天大的好訊息啊！」
　　「副理，請問有什麼……事嗎？」何順英小心翼翼地問。
　　唉，她實在沒辦法適應副理變來變去的態度，在職場中打滾這麼久了，她最
怕碰到像他這種人，簡直不知該如何應付……
　　「恭喜什麼？一大清早的，有什麼事情好恭喜？」凌琦冷冰冰地吐槽王副理。
　　她平時就討厭這個色迷迷的傢伙，只是礙於職務上的階級關係，不得不對他
稍做忍讓。不過，一般的交談她可以勉強容忍，要是他賴在這裡純為騷擾她們的
話，她可是會發飆的。
　　「好訊息哪！是我剛剛才收到的公文。」王光輝笑咪咪地看著何顧英。「何
小姐，恭喜你高升啦！」
　　「啊？高升？」
　　何順英聽得滿頭霧水，直覺王副理又在開她的玩笑，或是故意在捉弄她。
　　她進公司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耶，什麼都還沒學全，更沒有替公司做出任何大
貢獻，怎麼可能高升？
　　「是啊！早上才簽下來的人事異動公文，總經理特別拔握你到七樓擔任他的
私人助理。」
　　「什麼？！」乍然聽到這個驚人的訊息，何順英的腦袋一片空白。
　　他……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居然把她調去當他的私人助理！
　　她既沒什麼傲人的本事，也沒什麼特殊的貢獻，論年資更是工作不到一年的
菜鳥，就這樣突然被調到總經理室去，豈不是很容易落人口實？
　　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何小姐，你可以開始收拾私人物品了，總經理希望你下午就能到七樓去報
到。」王光輝笑顏逐開地催促道，心裡一則以喜、一則以憂，還有些疑惑。
　　喜的是，他以後不會在辦公室裡看見長得一點都不美的何順英；憂的是，不
知道她會不會在總經理面前說他小話；而令萬分疑惑的則是，為什麼總經理會看
上像她這樣的女人？
　　同樣被這個訊息震住的凌琦，此時總算回過神來。
　　「小英！你怎麼會被調到七樓去當總經理的私人助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想幹嘛……」
　　何順英也是一頭霧水，她才在煩惱著該怎麼繼續跟魏既耘的關係時，沒想到
他先作了決定。
　　「喂！你該不會真的跟他有什麼暖昧不清、糾結複雜的男女關係吧？」凌琦
將何頂英拉到旁邊去咬耳朵，不讓王副理聽見。「你難道不曉得總經理是個大大
有名的花花公子？他交過的女朋友，搞不好比跟你交談過的男人還多耶！」
　　講到這裡，凌琦忽然停頓下來，一臉抱歉地看著她。
　　「對不起，小英，我不是在取笑你，而是認真地在警告你。嚴格說起來，總
經理不算是個好男人。」
　　「我知道。」何頂英苦澀地笑了笑。
　　關於他的八卦流言，她可是一進公司就聽了不少，但情況就是這麼的可悲，
她無可救藥地掉進了感情的陷阱裡，只因為他是一個太容易令攻人心動的男人。
　　有哪個女人能夠抵抗他的召喚，拒絕他溫柔的挑逗？
　　「你知道？那你還……」凌琦萬分不解地望著她。
　　「琦，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再跟你好好的解釋。」輕嘆一聲，何順英認命地
整理起私人物品。
　　「每次你都說以後以後，到底什麼時候才告訴我啊？」凌琦不依地大叫。
　　「啊！還有一件事，我們倆今天的午餐……」何順英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
向凌琦告饒，「我忘記做了，你可能得自個兒想辦法解決……」
　　她從昨晚到今早都在煩惱那張金卡的事，所以壓根兒沒有心情替凌琦和自己
準備午餐。
　　「什麼嘛！這樣可以說你是見色忘友嗎？」
　　凌琦一聽連午餐都沒有，不得不怨恨起那個搶走何順英全部注意力的男人，
但偏偏那男人卻是他們公司的頭頭！
　　唉，形勢比人強呀！她也只好先忍忍了。
　　「那我們午餐的約會……」
　　「我保證，會繼續下去的。」何順英右手按住心口，左手舉起來發誓，「我
只是工作的地方換了而已，午休時間我們還是可以一起用餐的。」
　　「希望如此。」凌琦也開始動手幫忙她收拾桌上的辦公用品，「關於總經理
的事，你自個兒千萬要想清楚喔。」
　　她不太贊同的話氣，加深了何順英的擔憂。
　　魏既耘究竟想幹什麼呢？她以為他們之間的事，應該不會在公司裡渲染開才
對呀！這樣對他和她的形象都是很大的傷害，不是嗎？
　　若有所思地收拾著東西，何順英心底的煩悶又多了好幾倍，蒼白的臉蛋更添
幾許憂愁。
　　面對未來，她感覺到深深的不安，該怎麼走下去卻一點概念都沒有，只能走
一步算一步。
　　「你就這麼不高興我把你升職嗎？」
　　看到何順英蒼白又冷漠的晚娘臉孔，魏既耘不只一次地在心底詢問自己：他
到底為了什麼要去招惹她？不但壞了自己不碰公司職員的慣例，還破天荒過度在
意她的感受，變得一點都不像以前那個瀟灑的魏既耘。
　　「跟在我身邊工作不好嗎？」他還是忍不住要問。
　　「總經理，我沒有不高興。」何順英放下紙箱，裡頭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少，
捧著它走上七樓來，她的手已經又酸又麻了。「請問我的工作內容是什麼，有什
麼該注意的地方？」
　　據她所知，公司之前根本就沒有總經理私人助理這個編制，所以也不可能有
人跟她辦理交接，一切只能詢問未來的頂頭上司。何順英努力以不摻雜私人感情
的態度面對魏既耘，雖然天知道這有多難……
　　魏既耘冷著臉不發一語，明顯對她的態度很不滿。
　　何順英刻意忽略他的臉色，希望自己不要再輕易被他左右，忘了自己的身分
和現在所處的場合。
　　「那張辦公桌是你的，從今天開始你就跟在我身邊，接電話、倒咖啡、安排
我每天的行程、協調各單位的會議時間……所有秘書該做的事，你都得儘快學會。」
　　魏既耘停頓了一下，露出邪惡的笑容。
　　「至於下了班之後，身為情婦的你該做些什麼，應該就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何順英頓時滿臉通紅。
　　這男人總是不看場合講話的嗎？雖然現在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是不
能成這種壞習慣，免得以後人家說閒話。
　　「總經理，你調我當私人助理的理由就是這樣嗎？因為我用了那張信用卡，
所以你就可以對我予取予求？」
　　「終於肯承認是你用的啦？」魏既耘挑眉嘲諷，想套出她的話。
　　事實上，他早巳私底下派人調查過了，那張金卡真的不是她用的，但他卻不
想輕易放過她。
　　「這段關係如果真的是我一相情願的話，恐怕也不會進行到現在吧？」
　　何順英抿著嘴沒有回話。
　　魏既耘說的沒錯，她的確也得負一半的責任，要不是她先被他的魅力給吸引，
他們之間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此外，雖然金卡不是她用的，但她沒打算向魏既耘澄清，因為凱英是她的妹
妹，這筆帳理所當然要算在她的頭上。
　　「沒話說了吧？我魏既耘的條件那麼好，多少女人想巴著我不放，相信你應
該也躲不過我的魅力。」自信滿滿的他很少被女人拒絕，也因此養成了他如此自
大的習性。
　　何順英還是沉默。
　　是啊！多少女人想要巴著他不放，連她也是其中一個，只是剛好他也來招惹
她，所以才成就了這一段孽緣……唉！就當是欠了他的，就算被他如此對待，也
是她心甘情願的啊！
　　要不是愛上他了，豈會任由他這樣欺侮？
　　看到她持只地保持沉默，魏既耘反倒有點沉不住氣了。以前都是女人在奉承
他、溫言軟語地討他歡心，怎麼現在卻變成是他在意她的感覺？簡直就是反了嘛！
根本就不像以前的他……
　　「你幹嘛不說話？」忍無可忍的魏既耘終於爆發。
　　「我沒什麼話好說。」何順英故作鎮定地應答，開始動手整理自己的東西。
　　「你！」魏既耘氣得七竅生煙，「情婦是不能惹情夫生氣的！」
　　雖然知道這句話很幼稚，但他還是脫口而出了。
　　由此可見，他有多氣她！
　　「誰說的？我才不管你哩！」何順英小小聲地反駁，心底的委屈好像稍稍獲
得了平反。「現在是上班時間，總經理，可不可以停止我們的私人話題了？」
　　「好，有什麼話我們晚上再說！」魏既耘像是瞬間換了惡劣的心情，居然爽
快地應允。
　　哼，反正她已經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哈哈哈哈……心情極為愉悅的他，隨
即全神貫注地對付起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
　　一連串必須儘快學會的工作帶給何順英莫大的精神壓力，再加上這幾天她一
直沒辦法安然入睡，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時間，她已經極為疲倦，只想立刻回家
泡個熱水澡，早點上床休息。
　　然而，這個小小的心願卻在魏既耘一聲令下，輕易地粉碎了。
　　「走吧！去吃晚餐。」魏既耘鬆開領帶，處理完今天所有的公事讓他充滿成
就感，精神奕奕的他心情頗佳。「很久沒去淡水吃海鮮了，現在開車到那邊去剛
好。」
　　「啊？去吃飯？」
　　魏既耘如此輕鬆的邀約，實在很難讓人拒絕。
　　但是何順英僵硬的身體已經不繼在向她抗議了，還有她緊繃的神經也已經受
夠了魏既耘一整天下來的凝視。
　　要是今晚再跟他共處的話，她很可能會神崩潰……
　　看見她一臉遲疑，魏既耘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
　　「你總是懂得如何惹我生氣！」他皺起眉頭，不滿地說，「不願意跟我去吃
飯是嗎？當人家情婦的有資格拒絕嗎？」
　　「可是我今天……」好累呀！何順英無奈地望丁魏既耘一眼，隨後壓下滿心
的不情原走到他身旁。「好吧！我們去吃飯。」
　　真的下定決心要跟他在一起的話，就得忍受他的脾氣，忍受他的不合理要求，
同時，也得忍受別人窺伺的目光和道德的評論。
　　因為她是真心愛著他的，不管再怎麼疲憊，她都不想忤逆他的意思。
　　「不高興就說啊！如果真的不想跟我去的話，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看到她這副百般無奈的樣子，魏既耘心頭又是一把火在燒。
　　他氣的其實是他自己，為何有那麼多女人對他百依百順他卻不去找，偏偏要
來招惹這個何順英？愈是感覺到她的不情願，他就愈想要贏得她的順從……
　　說什麼不是非她不可，其實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顏面，現在的他根本不想和
其他女人在一起，真的是非她不可啊！
　　因為，與她相處時就是有一種他也說不上來的舒服感，讓他覺得很自然、很
輕鬆，他不用特別炫耀自己的多金與權勢，她也不會因為跟他在一起而變得特別
撒嬌、特別妖豔，就是跟平常的她一樣。
　　他們的相處自自然然的，就像一般男女在交往似地。
　　他喜歡這樣的經驗，不摻雜其他複雜的因素。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他，單純的
就是喜歡他而已，而不是看上他的地位、他的財富。
　　低嘆了一口氣，何順英讓步地說：「走吧！」
　　她真的很怕魏既耘就這麼丟下她，甚至像上回那樣，好長一段時間連見都不
見她。
　　雖然何順英再一次地順從了他，魏既耘卻一點也不高興，因為她的臉上明明
白白寫著無奈與疲憊。難道陪他是這麼累、這麼不開心的事情嗎？為什麼以前那
些女人都愛纏著他，就她不愛？
　　她的反應總讓他覺得不是滋味。
　　「不是要吃飯嗎？還不走？」
　　看他若有所思地瞧著自己，臉色還有點兇，何順英慢慢地靠近他，將小手放
進他的大掌內。
　　她是真心喜歡魏既耘的，如果真把他氣到去找別的女人，她可是會怨死自己
的。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只要能待在他的身邊，就算永遠沒名沒分，她也心甘
情願了……
　　嘿，這可是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呢！魏既耘的心情立刻好多了，他緊緊回握
住何順英粗糙的小手，發現自己居然有點心猿意馬，彷彿回到了第一次牽女孩子
手的時刻。
　　「不想跑那麼遠吃海鮮也可以，告訴我想吃什麼，我帶你去。」他放軟了聲
音問。
　　「嗯，我不太習慣吃外面的東西……」何順英對於外食一點概念都沒有，她
向來都是自己下廚。「你拿主意就好。」
　　只要是跟他在一起，不管吃什麼都會覺得好吃吧！何順英溫柔地笑了笑，一
股幸福的感覺在心頭暖洋洋地漫開。
　　看到何順英的笑容，讓魏既耘更加開心。他真的很少見到她笑呢！每次跟他
相處時，她總是驚慌害羞的時間居多，此刻她臉上溫潤的笑容，在他眼裡就跟鑽
石一樣珍貴。
　　「不習慣吃外食，那你平常都是自己做菜？」
　　「嗯。」何順英仰頭望他。
　　這樣子跟他手牽著手並肩而行，一直是她夢寐以求的事。還好現在已經離下
班時間很久了，公司早已變成一座空城，否則她才沒那個膽子敢主動牽他的手。
　　聽她這麼一說，魏既耘覺得非常新鮮。過去他所認識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對各
大餐廳瞭若指掌，甚至每回都要求他去特別昂貴的餐廳，想借此抬高自己的身價？
　　但她卻不同。
　　「好，今晚就讓你大顯身手，到我家去，你做菜給我吃。」偶爾吃些家常菜，
換換口味也不錯。
　　魏既耘挽著何順英的手，兩人撤下心防，開開心心地走出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