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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0-16
「哪個?」。
「那得看你媽腳有多大了」。
「煩死人。」母親抿抿嘴,終究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就著啤酒,我很快就幹完了那碗菜。期間加內特在新聞裡斬獲常規賽MVP。
祝賀他吧,一個新時代就此降臨。酒足飯飽後,我躺到床上,像小鄭那樣打了個
飽嗝。老實說,鄭向東我就見過兩三次,不是在劇團的排練房,就是在這小禮莊。
至於父親和他有啥過節,我還真不清楚。但這麼個老傢伙還在工小生,我多少有
點喜歡不來。姥爺倒是挺器重他,說這人「實在」、「肯幹」、「有韌勁」,又
在市劇團「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真真舉手投足間都沾著點劇團運營的經驗—
—「副團長不找他找誰」?何況此人逆著「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所揭示的
深刻人生哲理,從文化館幹部的位置上一躍而下,可不就是為了偉大的評劇事業?
「這是一種啥樣的精神」?我的姥爺哎,我可說不好,我只知道母親一直在給他
發工資。我只知道曾經的評劇之鄉,南花派的大本營,早在1998年就解散了
包括劇團在內的整個市歌舞團。母親說這是市場化的第一步,是民營大劇團崛起
的契機。所以鳳舞劇團不叫評劇團,叫評劇藝術團。
發愣間窗戶篤篤響。是母親,皺著眉,嘴角卻溢著笑,豐潤的朱唇如這五月
的陽光一樣飽滿。可惜沒有聲音。又是篤篤篤。我只好拉開了玻璃。「喝魚湯。」
她說。
「飽了」。
「乾絲湯?」。
「真飽了。」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即興打了個嗝。
「別噁心,你想喝啥?紅果湯也有,馬上就好」。
我弓著背,搖了搖頭。
母親撇撇嘴,轉身離去,卻裹走了一院子的目光。黑色闊腿褲束著休閒白襯
衣,細腰真的盈盈一握。窗外白茫茫一片,大人善吃,小孩善蹦。搞不懂為什麼,
我突然就有些心煩意亂。砸回床上時,我真想摸根菸抽。五套還是拉力賽,莫名
其妙。好不容易找到遙控器,連換幾個臺,不是裝瘋賣傻,就是鬼哭狼嚎。一套
在預告《走向共和》。這片還能看,前一陣在寢室瞄了幾眼,挺有意思。
突然,就像所有戲劇性的時刻一樣,刀郎唱道:「你是我的情人……」簡直
嚇我一大蹦。好半會兒我才鎖定音源——在電視機櫃一層左側的抽屜裡。然後我
發現,它來自一個豹紋手袋。於是剎那間,刀郎嘴裡也噴出了香水味。反覆幾遍
後,這個可怕的西北人總算閉上了嘴。剛要關上抽屜,一個破舊的DVD套映入
眼簾。它趴在一堆雜物下——舊報紙、促銷廣告,甚至一盒鐵釘,但好歹露出了
冰山一角。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立馬躥上心頭,一如2000年夏天我在父
母床頭櫃裡搜查出「淫穢證據」時周身顫動的烈焰。
理所當然,小舅媽殺進來時,我褲襠裡還硬著。為了製造一種自然的假象,
我只是推上了窗戶,連窗簾都沒拉。其實我也就好奇小舅這樣的二蛋是什麼欣賞
水平。當然,還有嬌憨可人的小舅媽。結果剛切好頻道,幾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畫
面就急不可耐地跳了出來。大外甥當場就被鎮住了。老實說,作為一個初級電騾
迷,我也曾於某些寂寥的夜晚攜帶行動硬碟和室友們奮戰了一個又一個通宵。可
以說沒有什麼型別片是我所不熟悉的。但在小舅臥室看到一個白種女人的屄裡擠
出數個鰻魚時,我還是差點把剛剛嚥下去的鱔魚塊吐出來。於是鄭豔豔就跳了出
來,接下來是農夫山泉有點甜,再接著是武藤蘭。我最初的想法是把封套裡除了
《暗戰》和《肉蒲團》之外的所有光碟都速覽一遍(用黑水筆標有數字的為重點
物件)。無奈武藤蘭叫得太騷,我只能心虛地多瞅了兩眼。
代價是昂貴的。小舅媽站在門口,臉一陣白一陣紅。有那麼幾秒,我倆一動
不動。我想說點什麼,卻苦於一時找不到嘴。後來她小鼻子皺起,臉瞬間被笑容
淹沒,一截藕臂向我直戳而來:「嚴林啊嚴林,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於是我就
找到了嘴。我飛快地蹦下床,緊貼窗戶,笑著說:「啊?」這時武藤蘭還在叫—
—如果你同時被兩個人幹,多半也會叫。小舅媽直衝而來,氣勢洶洶。並非向著
我,而是電視。她退出光碟,滿面通紅地白我一眼:「噁心不噁心你」。
我無話可說。
「打哪兒拿的?」。
我笑著指了指抽屜。
小舅媽把破封套攥到手裡,飄然離去。在這之前,她自然不忘伸手點點我。
剛要鬆口氣,不想她又殺了回來:「都忘了正事兒了!沒見宏峰?」。
我搖搖頭。
「咦,那人跑哪兒了?說一會兒還有課,非要喝紅果湯,這湯弄好了,死活
不見人。還有你那個姨,打電話也不接,煩人」。
我拉開了抽屜。
「我說呢。」小舅媽拿光碟拍拍我——臉上紅暈尚未散去——小嘴努了努,
才又輕吐出一句,「膽子不小,眼還尖」。
就在此刻,萌萌蹦了進來。看見我倆,她愣了愣。說不好為什麼,我竟沒由
來地一陣尷尬。所以我說:「見你大姑沒?」。
萌萌嗯了一聲,她氣兒都還沒喘勻。
這麼多年過去了,諸事日新月異,城東小禮莊卻好像被舉世遺忘。姥爺房側
的柏油路,此時腳下的羊腸小道,道兩旁的參天白楊和嫋嫋垂柳,幾乎一切都丁
點兒未變。掏手機看了看,還不到一點。然而宴席已在散去,幾個小孩尾隨而來,
被萌萌攆雞一樣轟得乾乾淨淨。奇怪的是,剛剛還龍騰虎躍的小表妹這一路上都
悶聲不響。我使盡渾身解數,也只是讓她翻了下眼皮。多麼遺憾,在逗女孩方面,
我顯然是個毫無辦法的人。
不想到了魚塘,萌萌反倒率先發聲。她兩手呈喇叭狀:「大姑!」了不起的
一枚小鋼炮。我也有樣學樣:「姨!姨!」說不好為什麼,我老覺得自己像頭驢,
要多蠢有多蠢。於是我對她說:「咱倆換換,我喊大姑,你喊姨。」她翻了個白
眼:「誰稀罕!」好吧,不稀罕就不稀罕。就這麼輾轉著喊了一陣,春光愈發燦
爛,人影卻愣是隻有倆。兩個能進人的地方——小舅當年的小漁屋和我家的養豬
場都門庭緊閉。
「真看見往這兒來啦?」。
「廢話」。
「那咋不見人?」。
她沒話說了,撅嘴也不行。
「那這樣,萌萌啊,哥往東,你往西,見了小樹林就掉頭」。
「大姑!」我話音未落,小鋼炮已隆隆前行。
挨著小禮莊的莊稼地,父親在養豬場的山牆外種了點樹苗。核桃樹還是啥,
我也說不準。不過甭管啥樹,總不會影響我拉野屎的雅興。其實剛上羊腸道,那
種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預感便已在我的腹中醞釀。
沿著山牆,小路倒也平整。麥浪卷著陽光,似一汪破碎的海洋。噴薄而出的
快感迫在眉睫,令我歡快的腳步越發癲狂。幾米外,亭亭華蓋正溢位翠綠的輕吟。
老天在上,我簡直想就此脫下褲子,拉個痛快。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離牆角還有
幾步遠時,哪個犄角旮旯裡猛地蹦出一聲「誰」。可惜就像三大步上籃,邁出第
二步就意味著跨出第三步。隨著一色的綠快速閃挪,我已轉過牆角,拉開了牛仔
褲的拉鍊——一般情況下我不用皮帶。
神使鬼差,映入我眼簾的是個雪白的屁股——非常白,可能因為浸在山牆的
陰影中,當小樹林的斑駁光點拂過一旁的翠綠疊嶂時簡直白得耀眼。除了白,還
有黑。黑幽幽的毛打著卷,瞬時掀起一陣風,直殺人眼睛。目瞪口呆之際,屁股
的主人驚慌失措地說:「是林林啊,快出去,姨解個手」。
三步並作兩步,我已退了出去,酒紅色頭髮下的俏臉和赤裸的白屁股卻以一
種怪異的狀態在眼前殘留了好幾秒。風越來越大,甚至能聽到一種沉甸甸的沙沙
聲。不知為何,就這一眨眼功夫,連麥浪都泛黃了幾分。張鳳棠還在說著什麼,
傳到我耳朵裡時卻又空空如也。
回去的路上,萌萌蹦蹦跳跳。我卻有點心不在焉,老感覺天熱得要命。張鳳
棠神色如常,一會兒是轉業,一會兒是科普「養啥魚才能發財」。她穿著豹紋短
裙,鞋跟噔噔噔的,異常刺耳。萌萌問:「我宏峰哥呢?」。
「早回去了啊,大姑……」她俯到萌萌耳畔,於是就沒了音。
過馬路時,看著身旁的這張臉,我突然就想:它可算不上白。至於頭髮,目
前也瞧不出黑不黑。何況在我的記憶中,張鳳棠的髮色一向變幻無常,卻幾乎不
曾是黑的。這樣一來,我簡直有點懷疑剛剛看到的一幕是不是錯覺了。然而打牆
角出來時她那滿面紅霞又不容否認,那淋漓香汗甚至差點花了臉上的妝。她不客
氣地連拍我兩下,怪我冒失,「也不發個聲音」。哪怕羞愧萬分,我也得承認,
我親姨差點把屎給她大外甥拍出來。所以也顧不上說啥,我飛快地轉過牆角,就
褪下了褲子。瞥見不遠處那灘溼跡,雖不情願,但我實實在在地勃起了。當然,
也沒準是屎拉得太爽。
一來一回,酒足飯飽的親朋好友已基本散去。倆小孩依舊在一片狼籍的大門
口上躥下跳。瞧這機靈勁,就差蹦起來尿你一臉了。剛進院子,一個頭發花白的
矮胖婦女便叫住了張鳳棠。她說:「鳳棠啊,啥時候辦事兒啊,可都等著吃你的
糖呢。」後者瞬間就紅了臉,只是說了一聲「咦」——如你所料,調子拖得老長,
就像站在戲臺上。張鳳棠去年秋天進的劇團,而過年時就聽奶奶說她跟一個琴師
好上了,「可談得來」。在奶奶嘴裡,我親姨的歷任物件都是「可談得來」。至
少高中三年都是如此。
就這功夫,小舅媽端著碗打廚房出來,問:「宏峰呢?不去學校了?」張鳳
棠一愣:「不在家?屄崽子又跑哪兒去了,還他媽上不上學了?」一番連珠炮後,
她又問:「樓上看了沒?」這麼說著我親姨就衝上了樓,嚎了幾嗓子後又奔下來,
衝出門外。那大白腿在陽光下晃啊晃的。那咚咚聲簡直地動山搖。萌萌在水管下
洗著手,撇過小臉直樂。小舅媽皺皺眉:「咱爸正休息呢。」也不知說給誰聽。
母獅吼果然奏效,沒一會兒張鳳棠就揪著陸宏峰迴來了。後者面似黑鐵,垂頭喪
氣,唇上的絨毛倒是分外醒目。
進了廚房後,我才發現這院裡院外都不見母親。於是我問:「我媽呢?」
「送你老姑了唄,咋,急著吃奶呢?」小舅蹲門口,費力地啃著一個豬蹄。我不
由口水直流。「待會兒也讓老二送送宏峰哈,」張鳳棠給她的「屄崽子」盛上一
碗湯,又轉向我,「林林你喝不喝?」我搖了搖頭。「哎,對了,你爸呢?老早
就下來了,也不見人。一會兒咱爺仨可得整點。」我又搖了搖頭,然後就看到了
父親。他不緊不慢地打正門口走了進來,腰桿依舊挺得筆直。即便如此之近,還
是有點像發了福的許文強。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