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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2-06
楊慎抬首笑道:「小弟恭敬不如從命」。
「好,」雪裡梅登時眉花眼笑,「公子,奴家為你研墨。」隨即在案上鋪
上產自嘉州的薛濤箋,又取來松江府購得的頂煙老墨,加入硯滴清水,邊研墨
邊含情脈脈地覷著楊慎。
楊慎取過一隻紫毫湖筆,蘸墨之際向著雪裡梅抿唇一笑,將個小妮子笑得
心如鹿撞,磨墨玉手都加重了幾分力氣。
本意只想為難這位小老弟一下,作詩不成便罰酒了事,不想又被餵了好一
口狗糧,韓守愚好生無趣,「既然作詩,便要幾分急智,便限時……」。
韓守愚還在考量多長時間合適時,忽聽得繡樓上一聲女子鶯啼哀鳴,在這
靜夜園中,分外清晰。
幾個歡場老手自知何故,相互一笑,頗為曖昧,便是雪裡梅在初聞驚訝後
,也是脖根紅透,粉腮通紅,輕輕羞啐了一聲。
倒是手提紫毫的楊慎眉峰盡展,筆走龍蛇,須臾間一首詩作已躍然紙上。
「流盼轉相憐,含羞不肯前。
綠珠吹笛夜,碧玉破瓜年。
滅燭難藏影,洞房明月懸」。
焦黃中展開紙箋,輕誦一遍,點了點頭,又微微皺眉,「用修,這首詩似
乎過於綺豔了些?」。
「風光旖旎,不正應今夜此情此景麼。」楊慎眼神示意,展顏笑道。
「不錯不錯,的確應情應景。」焦黃中看了看繡樓,連連點頭。
「幾位公子,何事應情應景,且說與奴家聽聽。」帶著一襲香風,一秤金
款步而來。
「不可說,不可說。」焦黃中故作高深道。
劉鶴年倒是關心另一件事,「蘇媽媽,聽聞順卿將十餘個行李箱籠都存在
貴院,此番你想必是財源廣進了」。
「哎呦,劉公子話從何來,三姐夫體諒我們娘幾個日子辛苦,將銀子放在
櫃上是方便三姐日常採買用度,奴家豈會黑了心貪圖自家女兒銀子。」一秤金
揮著團扇,大呼小叫道。
幾人一笑,誰若將鴇兒的話當真,那這些年真是白活了。
這幾位不再糾纏話題,一秤金倒是話鋒一轉,「說起來,上次出手闊綽的
兩位公子怎地再也不見?」。
焦黃中不以為然道:「那朱公子是丁兄臺的表弟,只是偶然得識,至於那
丁兄嘛,這段日子告假歸省,不在京中」。
「不在也好,那人不過緹騎武臣,這吟風弄月之事想也不擅,沒得壞了心
境。」韓守愚撇嘴道。
「錦衣衛?」一秤金眼睛一亮,「奴家聽聞如今京中風頭正盛的便是一位
叫丁壽的錦衣衛僉事,深得萬歲爺恩寵,宜春院想攀附這座大神,不知咱們這
位丁公子和那位同宗能否說得上話?」。
話剛說完,一秤金便見幾人神色古怪地看著自己,「怎麼,可是奴家說錯
話了?」。
「蘇媽媽又何必多此一舉,這二人本就是一個人……」。
東廠,內堂。
劉瑾一身蟒袍貼裡,立在書案後提筆寫字。
「卑職見過督公。」丁白二人入堂行禮。
微微蹙眉,劉瑾放下筆,狐疑地打量丁壽,「壽哥兒,你內息紊亂,功力
不進反退,難道那點傷還沒好利索?」。
老太監眼睛好毒,竟從自己進門一句話就聽出內息紊亂,丁壽心中暗道,
嘴上還是回道:「前陣子遭逢變故,一時岔了真氣,還未痊癒」。
「可是為了你那新婦之事?」。
是因為你個老人妖拍我的一掌,要不是李鳳,老子現在非痴即傻,丁壽腹
誹,口中卻道:「與她有些關係」。
「你啊……」劉瑾搖頭:「習武之人最忌心緒不寧,一旦走火入魔萬劫不
復,你卻為了一個娘們進退失據,這心境修為著實不堪」。
「督公教訓的是」丁壽乖乖地束手挨批。
「說歸說,東廠丟不起這個人,咱家已經吩咐下面找人了,小川,你盯著
點,別讓十二顆這些猴崽子偷懶。」數落夠了,劉瑾靠在椅背上輕聲吩咐。
「勞督公為小子費心。」丁壽一副感激涕零模樣。
劉瑾擺擺手,上下打量著丁壽:「原打算讓你小子遠離是非窩,咱家也清
淨一陣子,沒想你這惹禍精又揪出車霆這檔子事,如今朝堂內外眼線都在盯著
咱們爺們,今後做事都小心些」。
「卑職給督公添麻煩了。」丁壽也覺委屈,天知道一個車霆,竟扯掉了一
個劉大夏,他當初真沒想搞這麼一個大新聞。
「麻煩嘛,添也就添了,惹了事不怕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和咱家鬥
,倒是還需要點道行。」劉瑾一字一頓,陰狠說道。
略一思忖,丁壽試探問道:「建昌、壽寧二侯那裡……」。
「如今怕人家藉機生事了,沒出息。」劉瑾笑罵,「那二位沒心思搭理你
,前幾日有人敲了登聞鼓,告那哥倆圖謀不軌。」說著將案上一張訴狀扔了過
來。
丁壽接過一看,好麼,第一條就是謀逆大罪,後面什麼強奪人田,草菅人
命,林林總總,怕是夠那二位來來回回上十幾次法場的。
「二位侯爺謀逆,怕是……」二張在朝中跋扈不假,可他們要造反,誰跟
著啊。
「假的。」劉瑾答得乾脆,「除了第一條,都是真的。陛下震怒,罷了二
張朝參,如今那二位正在家裡哆嗦呢,銀子都使到咱家這兒了」。
「哪一位壯士夠膽擊登聞鼓狀告二侯?即便勝了,太后震怒,怕也難逃一
死吧。」丁壽真想見識一下這位一心找死的猛士。
劉瑾輕揉眉心,眼神示意白少川來說。
「壯士未必,不過是一妄人。」白少川輕笑,「丁兄可知壽寧侯府有一喚
曹鼎的奴僕?」。
「知道。」丁壽點頭,這位還和小皇帝在宜春院爭風過呢。
「曹鼎與其父曹祖相處甚劣,這曹祖曾數其惡行,求告督公,不過督公觀
此人神志不清,言多虛妄,著人將他押回原籍。」白少川娓娓道來,「曹祖認
為無人懲治其子,是因壽寧勢大,連帶恨二侯入骨……」。
這算是恨屋及烏吧,兩輩子總算看見坑兒子的了,丁壽為這位曹爺點贊。
「督公當年雖未理其事,但也暗中差人打探二侯劣跡,既逢丁兄與之交惡
,督公便想起了這顆閒子」。
劉瑾接過話頭,「小川快馬南下,那曹祖心中早有執念,要他擊鼓告人,
自無不允」。
聽完其中糾葛,丁壽躬身向二人道:「謝督公費心,勞白兄辛苦」。
劉瑾一笑,不置他言,白少川卻側身避過,「區區小事,只望革兒孛羅死
訊傳來,丁兄莫要尋白某的晦氣才是」。
丁壽勃然變色,戟指白少川道:「什麼,你殺了革兒孛羅……」。
白少川神色淡淡,「怎麼,丁兄莫不是要為那韃子與白某反目不成?」。
丁壽指著白少川,「你二人無冤無仇,為何……」自己還騎著人家送的寶
馬呢,這叫什麼事啊。
「為了你。」靜觀二人的劉瑾突然發聲,「革兒孛羅在京時雖處處裝痴賣
傻,憨態示人,可其面相卻鷹視狼顧,有梟雄之姿,此人不除,將來必為大患
,他若是借你二人勾連之事要挾,你如何自處?」。
「面相之說,終是虛妄,以此便下殺手是否太過?」丁壽對那個外表魯直
的漢子頗有好感,忍不住為之辯解。
緩緩起身,劉瑾來到堂中,「退一萬步,即便他果真表裡如一,是一憨魯
之人,你與他謀劃車霆之事怎能不保洩露,又怎保他人不會利誘其作為攻訐你
之口實,萬全之策便是殺了滅口,一了百了」。
拍著丁壽臉頰,劉瑾陰聲問道:「聽懂了麼?咱家就是怕你優柔寡斷,和
這韃子糾纏不清,才叫小川幫你一把,哼,處處授人以柄,你真是嫌命長了」。
若真如劉瑾所言,後果不堪,丁壽聽得冷汗淋淋,「是,可要小子做些什
麼?」。
「什麼也不做,這陣子除了上朝點卯,就老實在家待著。」劉瑾似乎又想
起什麼,「對了,閒暇時隨阿音習琴,好好磨練一下心境,對你有好處」。
丁壽垂首應是,劉瑾對他的表現很滿意,「你——今年二十了?」。
「啊?」話題突然又扯得有些遠,反應過來的丁壽點了點頭。
「到了加冠的時候了,怎麼也沒個表字?」劉瑾聲音很輕,更像自語,好
在丁壽耳力還不差。
「先父早逝,未承庭訓,小子又自幼頑劣,為黌門所不容,故未得師長賜
字。」丁二爺老實交待,慨嘆若不是丁鶴平日嚴加管束,大棍教學,這具身子
只怕只剩一肚子草包了。
劉瑾踱到書案前,取了剛剛書就的那張宣紙,「咱家為你取了個字,看看
可使得?」。
「南山?」丁壽看著墨跡淋漓的兩個大字,疑惑道。
「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劉瑾微笑,「呵呵,便取這好彩頭吧」。
「小子謝督公賜字。」丁壽恭敬行禮。
「罷了罷了,咱爺們有日子沒見了,來陪咱家手談幾局。」劉瑾今晚興致
頗高。
隨即二人擺下棋盤對弈,卻未留意立在廊下的白少川,雖然面上平靜,籠
在袖中的十指正緊緊扣著中衣,指尖幾已陷入肉中……。
「你這犄角不要了?」劉瑾以手托腮,對著丁壽的一記臭棋大搖其頭,「
怎麼心不在焉的,有事?」。
懷裡揣著王朝儒今晚上梳籠玉堂春的喜帖,丁二爺早已神飛本司衚衕,怎
奈不敢明說,和沒有小雞雞的劉公公談青樓有約,這不是找打麼。
「沒得什麼,只是吏部侍郎焦孟陽的公子焦黃中下帖邀了小子今夜赴宴,」丁壽邊說邊小心觀察劉瑾神情,「這焦孟陽頗有依附督公之意……」。
「焦泌陽?」劉瑾點了點頭,落了一子,道:「天順八年的進士,在朝資
歷倒是不淺」。
「督公說的是,不過焦泌陽在朝中頗受排擠,名聲不佳」。
劉瑾嗤笑一聲,「名聲能當飯吃?焦泌陽為鄉梓謀福,豫人受惠良多,可
以一交」。
丁壽喜不自勝的站了起來,「那小子就去赴宴了?」。
「坐下。」劉瑾不滿地掃視丁壽一眼。
無奈,丁壽又垂頭喪氣坐了下來。
「若是誠心投靠,今夜不去赴約他父子也會尋找別的機緣,若只是虛與委
蛇,你貼上去又有何用,無端被人小瞧罷了」。
花白眉毛微微一抖,劉瑾拈起一顆棋子輕輕把玩,飽含深意地笑道:「就
如同請客,有的客人千般敦請也是不至,有的客人卻是不請自到……」。
話音剛落,劉瑾屈指一彈,手中棋子便掛著一聲厲嘯直衝屋頂……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