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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23
第十五章、何志:脆弱的記憶。
再一次回到了陳明科的辦公室,我感覺彷彿被捆綁住的身體猛然間掙脫了束
縛,全身變得非常輕鬆,一下子癱在他那張質地不算多好的皮沙發上,就不想起
來了。
「你小子別一副被掏空了的樣子,往那兒一癱就沒事了,」陳明科一邊從辦
公櫃裡拿出一包茶葉,一邊說道,「你既然說了,想要說完,那就說完,我也不
將就你」。
我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白熾燈發出的刺眼光芒,緩緩說道:「我第一次見
到李秉文,並不是在這兒」。
「哦?」陳明科停下倒茶的手,「說起來你當時看到檔案裡面陳明科和林鈺
的照片的時候表情也確實不太對勁,沒想到你還真是認識這倆狗男女啊」。
「狗男女說不過去,要你這麼說我和玲兒也是對狗男女了,」我苦笑著,
「也是啊,我是條狗,或者說狗都不如的東西,玲兒還是不一樣的」。
「我沒有罵你們的意思,你也別太貶低自己了,我知道你說這話都是認真的」。
確實,如若是一般人在朋友面前說自己狗都不如,那多數就是個玩笑話,我
說這話時候的語氣應該也比較像是玩笑吧,不過陳明科倒是一下子就能明白過來
了。
「我在審訊的時候,提到過一個地方,就是林鈺是某個提供性虐待服務的地
下會所的會員,」我告訴他,「這個會所目前還沒有落網,警方資料上對於這個
會所的存在也沒有記錄,但是我偏偏就知道……因為我去過」。
「……差不多懂,」陳明科點了點頭,「你應該慶幸現在跟你說話的是我,
這樣子至少咱們還能保持同事關係」。
「至少你不會把我當犯人審啊,哈哈……」。
我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記得是在四年前的時候,那也是我第一次去這種
地下會所,是玲兒帶我去的,她的社交能力本來挺差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能
知道這地方的,總之這樣子我就相當於上了賊船了……所以抱歉,我不打算透露
那個地下會所的名字和位置」。
「你就算不透露,如果真按照李秉文所說的,他拿到的資料讓林副書記被調
查,揪出來這個會所只是遲早的事情,所以你最好別心存僥倖」。
「呵呵」笑了兩聲,像是在取悅我自己一樣,但我自己快活不起來:「你說
的沒錯,不過也真是幸好,我們只去過那一次,算起來時間的話,我們的名字應
該已經從顧客大名單裡消失了吧……不過也正好是那麼一次,同時碰上了李秉文
和林鈺」。
「那時候他們還不是夫妻,甚至還沒有認識,」陳明科表情凝重起來,「你
真的沒有騙我?」。
「我為什麼要在這樣的時間點上瞎編?這又不會作為呈堂證供,我故意說假
話有什麼意義?」雖然嘴上有些不滿,但我內心覺得陳明科就算懷疑也是情理之
中的,因為這巧合確實是太巧了。
「林鈺的身體應該不太允許她經常出入這種會所」。
「我知道,當時看到那骨瘦如柴的女人的時候我還很驚訝呢。玲兒確實也算
是瘦小的型別,不過絕對不如林鈺那樣病態,當時玲兒看到她的時候以為是會所
裡提供受虐服務的新人,當時我也是這麼覺得,不如說直到今天跟你一塊弄這個
案子,我才知道這排骨女竟然是這麼個來頭」。
「這樣來看,你說你知道林鈺是那個會所的會員,實際上也是瞎蒙的了?真
有你的」。陳明科說了句也不知道是在誇我還是諷刺我的話,「不過這麼說的話,
當時李秉文還不認識林鈺,他們如果擦肩而過的話,應該也不會注意對方的……
但是如果你都能把林鈺看成是專門受虐的女招待,李秉文難道不會有同樣的誤解
嗎?」。
「李秉文字來就是個受虐來找快感的傢伙,應該是不會在意這種看著像是用
來被虐待的招待的」。我稍微想了一下,「不過我並不覺得李秉文碰到過林鈺了,
至少我沒見他倆碰面,當時會所里人不少,他們倆也是不同時間離開的,而且林
鈺的模樣實在是太特殊了,我找不到李秉文見過林鈺一次卻記不住的理由」。
「這個確實,林鈺那模樣真的讓人過目難忘……從嚇人的角度上來說,」陳
明科說著端著兩杯倒好的茶水走到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將一個杯子放在我面前,
「喝一點,回覆一下精神」。
我嘴角抽動了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端起茶杯,確定了一下水的溫度後,
仰頭喝了一大口,然後放下杯子:「真他媽的苦」。
「你小子那麼喝,根本品不出茶葉的味道的,」陳明科說著抿了兩口茶,
「總之就是你知道李秉文和林鈺都去過那個會所,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已經確認
了他的謊言的。他在細節上美化了他和林鈺的過去,但實際上這個美化顯得毫無
意義,如若不進行這一段美化,按道理來說他應該還能再多辯解一陣子的……」。
「多辯解一陣子?」我笑了起來,「不,不不不,明科,你真的是不懂啊!
如果他不對這段過去進行美化的話,他從進來之後第一刻怕是就已經頂不住壓力,
把一切全都供出來了」。
「你的意思是,這段編造出來的虛假的過去讓他多堅持了十多個小時,」陳
明科也笑了起來,「我真是不懂你們這些人的思考方式了」。
但他這麼說,我就笑不出來了:「你一直都很懂的,你看看我,你很懂我,
所以你應該也是很懂李秉文的。如果你真的覺得這很難理解,那就表示,你還是
不懂我」。
「你還是把問題說的太複雜了,」陳明科皺起眉頭,「我向來覺得,一個人
就算再怎麼逃避,對於記憶這種東西,編造出來都是沒有意義的。因為記憶是對
於看到的、聽到的、經歷過的東西進行記錄的能力,但是編造本身並非是立足於
這些現實經歷,如若並非身體本身進行過的實踐,總歸會產生突兀之處,所以編
造記憶沒有用,只會讓自己的過去變得不協調」。
「你說得對,會讓自己的過去變得不協調,但是,」我伸出手指,指著陳明
科,「就算是真的產生了不協調,也不代表不能接受」。
「……什麼意思?」陳明科沉默了許久,才再一次發問。
我嘆了口氣:「人總歸是會有一些經歷,這些經歷可能扭曲到了一定程度,
就算是突兀的、不協調的、瞎編亂造的記憶,接受起來都要比這樣的現實容易」。
「……那樣可以選擇性遺忘,只要不去回憶就行」。
「但是那樣僅僅只是給自己的腦海中留下一片空白罷了,如若現實中依然在
遭受著這種扭曲的生活,那麼就需要用超越這扭曲的美好畫面去把這片空白填補,
這就能緩解這種現實本身的痛苦,」我感覺我的語調在上揚,似乎是在稱讚著這
種做法,「這就是人的想象力的力量啊,即便根本不存在,也可以靠著自我腦海
中的想象去安撫自己脆弱的內心……但是歸根結底是因為脆弱。即便是外表看起
來再怎麼厲害的傢伙,都擋不住內心的脆弱,一切物質上的所得都是為了填補內
心的痛苦,卻往往總是填不上……我們就是這麼可悲」。
「別講哲學上的大道理,也好好記清楚,自己是個刑警,」陳明科似乎是在
安慰我,「我們做刑警的內心不堅強的話,那這個國家能算得上堅強的也只有軍
人了吧」。
「不要用我們的職業來做推脫,我們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刑警……任誰都一
樣,誰都是人,那誰的內心都得有脆弱的地方」。我又笑了起來,「所以人除了
繁殖需求之外,也會進行性交啊」。
「話題別跳的太過,」陳明科揮了下手,「再說你們的性交還真得跟普通人
一樣分開來看待,我不覺得普通人性交時候要把人打的傷痕累累」。
「但是我們是會記住這傷痕累累的身體,還是會記住因為這種傷害而得來的
快感呢?我們終歸都是得得到快感的。男人的那根東西戳破女人處女膜的那一刻,
女人會不會覺得疼痛難忍?實際上多數都會吧,但是那之中就有著快感,這種快
感實際上也只是人精神上所擁有的罷了。所愛之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安撫,當兩
人的性器交接,合為一體的時候,腦子中想象出的快感便會蓋過肉體上真正的痛
楚了。你覺得強姦與正常性愛到底區別多大呢?如若只是暴力手段造成的傷害,
我們確實只需要按照暴力犯罪來處理了,但是除此之外強姦到底又和正常性愛的
區別多大?說到底那都是我們編造出來的」。
「你這傢伙是瘋了嗎?」陳明科低聲吼道,「照你這個樣子說的話,全人類
都跟你是同類了」。
「當然,非要說的話,我們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我感覺口渴,又喝了一
口那讓我感覺很苦的茶水,「但是我們依然要被區分開來的……我們的那些事情,
讓人聽來終究病態,我也不否認這種病態……這是我們發自自身本質的病態」。
正說著的時候,我的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場景……啊,是那個時候,就是在
那個時候,我和玲兒的真正相遇開始的時候……「說起來,也真是多虧了玲兒,
我才能那麼快發現自己的本質」。
陳明科問道:「你倒是經常和我提你那個叫巖玲的女朋友……你還真是對你
的女朋友感到自豪啊」。
「接下來就跟你說說我和玲兒的事情吧……這也是我在審訊室裡沒跟李秉文
說完的部分,我想找個機會說的」。
我閉上眼睛,在黑暗中我看到了過去那些真實存在的畫面。
時間似乎又回到了初中一年級時候,那個夕陽下的傍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