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拭紅塵】(02)少女與劍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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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4-11

作者:知白守黑余月河
字數:6089
(二)少女與劍 (上)

  這天是下著雨,雨絲細細密密,被風一吹便散成了霧。

  葉輕決一路跋涉,總算來到清溟山腳,直目望去,無論遠處的山川或是近處
的草木都被雨霧朦朧了面容,像有一層輕薄的紗籠罩住四野。

  這個時節的雲州天氣向來如此,天空永遠陰鬱,烏雲總是沉沉,雨絲太過粘
人。

  他身上的月白色長衫便沾溼了不少,肩部和後背的布料被雨水暈染起大片暗
漬,還有鬢前的髮絲,粘成數縷後斜斜的貼到了臉頰上,讓他有些稍顯狼狽,不
過,微風拂雨迎面的清涼感覺卻是不可多得。

  從天明走到此時接近晌午,他已有些累了,便尋摸著在路旁找到一處橫倒的
枯木,走過去坐在上面,微微喘息著,眼睛探視著周遭。

  面前的路蜿蜒曲折,橫穿山巒,一直連綿到視野盡頭,爾後在雨霧中散了蹤
跡,但不出意料的話,應該能直達山上的劍宮,只是不知還需要走多久。葉輕決
曾聽人說,清溟山高有千丈,飛鳥難越,而劍宮立在一處絕崖上,從那裡俯瞰雲
州,便是百里之外的浩浩灕水都能清晰看見,只可惜今日霧濛濛的一片,抬頭往
上什麼也看不分明,想來從絕頂往下,也應如是吧。

  告訴他這些的是曾經在書院裡的一位同學,名叫陸探微,是一個極有趣的人。
他自稱是劍宮裡某位長老的兒子,不喜歡習武,偷偷的從家裡跑出來要來書院學
什麼治國之道,可惜書院只教讓人晦澀難懂的聖人經書,他學了半月後便沒了興
趣,有次課堂上忍不住對葉輕決嘀咕道「我說葉兄,原來這學文和學武都是一個
道理,無論前人留下些啥都要照著做,一板一眼,一筆一劃,恭恭敬敬的,到了
最後,我們即使全都學會了也不過是死人的提線木偶,真是無趣無趣」葉輕決第
一次聽到如此新奇的言論,若有所思,隨後笑道「那陸兄以為該如何呢?」

  陸探微好像被燃起了興致,神秘一笑,小聲道:「我們劍宮有位女弟子,入
山五年從未學過一套劍法,只在歸雲池邊砍石頭,那石頭是天外隕星的碎片,砍
一千次也只能砍出一道極淺的裂紋來,她砍了五年,砍壞了一百零七把劍,雖然
如此,我爹卻說她未來能成為天下第一」

  葉輕決聽罷後滿臉驚奇,心裡不知為何有些心疼那些砍壞的劍,半信半疑的
問道「陸兄可不要開玩笑,我也是習過武的人,知曉劍法的重要,若連招式都不
會,對敵之時只怕連人簡簡單單的一劍都不知該如何格擋,要成為天下第一隻怕
是痴人說夢吧」

  「非也非也」陸探微笑著搖頭「我爹說她是天生劍胚,早已是返璞歸真之境,
若學了招式才是誤入歧途,她雖說是在砍石頭,但砍壞的是外劍,磨鍊的是心劍,
和殺人沒什麼兩樣,而且等她將來出現在江湖中,殺人和砍石頭也沒什麼兩樣」

  葉輕決雖然不懂砍石頭和殺人之間有何聯絡,但隱約能懂這樣學劍的關鍵大
概在於那女弟子首先是天生劍胚的緣故,於是拍了拍陸探微的肩膀正色道「陸兄,
雖然你說得如此玄乎,但此法以你我的資質恐怕是行不通的吧,所以咱們只能永
遠無趣下去,再說了,砍石頭難道不是更無趣嗎?你想啊,石頭不會說也不會動,
若是砍一天還行,可砍五年怕是能讓人瘋掉吧」

  陸探微聽他說完,撓撓頭,若有所思的看著講臺上搖頭晃腦的白髮先生,止
不住笑道「這樣想的確還是聽先生讀書更有趣一些,不過,大概天下第一就是瘋
子才能坐的吧」

  這是大概五六年前的記憶,在腦海中依舊鮮活,若依那時算起,砍石頭的那
位女弟子到如今已經砍了整整十年,也不知有沒有成為天下第一,自己這次來到
清溟山,可要好好見識一下。

  葉輕決輕輕一笑,有一滴鬱結在葉間很久的水珠陡然滑落,不偏不倚正好落
在他眉心的位置,如觸電般的感覺瞬間讓腦海中的思緒全部褪去,葉輕決抬起頭,
看見頭頂上空鬱鬱蔥蔥的樟木枝幹在輕微的搖動,好像有一陣風剛剛吹過。

  他站起身,拍打幹淨身上沾染的草屑,準備向著雨霧深處的清溟山頂繼續走
去。

  彎腰時,他注意到路面上有許多新鮮的腳印和一道壓的極深的車轍,看那樣
子,因該是不久前有一隊人馬護衛著一輛馬車整齊走過。憑經驗猜測,那應當是
一隊商旅,或者是走鏢的人馬,不過從那腳印的深度來看,護衛馬車的人顯然體
格很大,再加上腳印整齊劃一,更大的可能是走鏢的人馬,只是不知他們去往劍
宮送些什麼,不過,但願他們別走的太快,這樣自己也許能趕上去討完水喝。

  一念及此,葉輕決匆匆加快了腳步。

  走了很長一段時間,霧氣逐漸變得濃重起來,好像是到了山腰間,突而有群
飛鳥自前方重重樹影中躍起,撲散著翅膀低空掠過,劃出一道讓人琢磨不透的軌
跡後匆匆遠去,葉輕決心裡湧出些許不安,但還是接著往前走了數百米。

  繞開了一塊突起的巨石後,他走到一處緩坡前,這大概是剛才飛鳥驚起的地
方,他覺得腳下的地面好像泥濘了許多,便停下腳步彎腰看去。

  有一道淺淺的紅色水線從緩坡上緩緩流下,穿過泥土的縫隙汨汨不息,一直
流到自己腳下,葉輕決蹲下腰,聞到了其中的一絲腥味。

  是血。

  他抬起頭,目光驚疑地看向山坡,緊皺著眉頭站起身,隨後繞到路旁的密林
裡,從那裡他悄悄地走過去,爬上緩坡,從蒿草間伸出頭張望著,待看清楚了眼
前的一幕後,他徹底的驚住了。

  那是一幅令人恐懼至極實在難以相信的場景。

  十幾具屍體,仍在流著血的屍體,橫躺在路上,周圍散落著刀劍,淋漓鮮血
遍地都是,觸目驚心,把地面染成血紅一片,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令人幾欲
作嘔。

  一匹灰色的馬失了牽繩,不安地在原地打轉,本應拉著的馬車翻倒在地,地
上散落著一大堆貨物,像是被劫道的賊人狠狠地搜刮了一遍。

  葉輕決小心地觀察了下四周,只見路旁半人高的蒿草低伏著頭,密林靜悄悄
地,偶爾微風吹過,葉子輕搖,晃動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除此之外沒有一絲動靜,
是再尋常不過的風景。

  那前方的血腥似乎和周遭的世界沒有半點關聯,若不是血氣嗆得鼻子透不出
氣來,他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生出了幻覺來。

  希望做案的賊人已經走了,葉輕決深吸了一口氣,強壓著心中不安走向前,
迎面便見到血泊裡躺倒有一面鏢旗,上面寫著四海鏢局四字。

  果如先前所料,那腳印應該就是來自於他們,只是,四海鏢局是京州有名的
大鏢局,走鏢的人馬大多身手一流,而清溟劍宮所在的地界也無劫匪出沒,怎會
在這離劍宮不遠的半山腰裡被人截殺了呢?

  帶著疑惑,葉輕決彎下腰,尋視著各具屍體,最後難以置信的楞在原地。

  他本以為這些人必是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打鬥後才被人殺死的,可他翻閱屍體
後發現,那些人雖然死狀各異,傷口有的在咽喉,有的在心胸,但都是被一擊致
命。

  更為可怖的是,從這殺人的手法來看,兇手極有可能只有一個人。

  試想一下,十幾位武功一流的高手,被人一劍一個,幾乎是以屠殺的方式殺
光,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葉輕決表情瞬間凝重不已,他小心地張望了下四周,那兇手若未走遠的話恐
怕自己也將會小命難保,不過他很快便自嘲地一笑,身體放鬆下來,能有如此高
明武功的人大概到了自己身後自己才能發現吧,所以,警惕這些似乎也沒什麼用。

  「小子,你笑什麼?」

  幾乎是在那想法出現在腦海的同時,有道冷冷的人聲自背後突然響起,隨之
而來的還有脖頸間刺骨的冰涼,冰涼間散發出絲絲血腥味,若記得不錯,和那地
上的鮮血乃是同源。

  葉輕決的心臟被那聲音狠狠一激,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間湧上了頭頂,身
體發飄,腳步一趔,差點跪倒在地,背後那人見狀發出一陣嘎嘎的笑聲,嘲諷道
「我還以為你小子挺大膽的呢,原來也是個慫貨」

  葉輕決強壓住晃動不已的心跳,聲音發抖道「閣下是何人,我與你無冤無仇,
莫要...」

  「放你媽的屁」葉輕決話未說完,背後那人抬起一腳,踹在葉輕決的後背上,
葉輕決感到身後一股怪力重重襲來,隨後整個人飛出數米遠,摔倒在一片血泊中,
喉間一股溫熱上湧,張口便吐出一大口血,此時那人桀驁的話語傳到耳邊「老子
殺人從來只憑心情不管冤仇,看你不順眼就要宰了你,如何?」

  死亡的陰影似乎陡然間便襲來,甚至不給人一絲來臨前的預兆,葉輕決掙扎
著從血泊中爬起,他已知曉這人極有可能就是兇手,而自己大概成了他滅口的對
象。

  他直起身,看清楚了那人的身影。

  那是一張黝黑如碳的臉,猙獰兇惡,有道疤痕自左眼下瞼處橫貫鼻間延伸到
右臉的下頜處,把被本就可怖的臉更添上三分兇狠,身材壯如小塔,約有八尺高,
全身肌肉縱橫,散發出令人恐怖的氣息。

  他右手提著一把通體血紅的劍,不用想也知道是殺了太多人的緣故,他緩緩
邁步,向葉輕決走來,目光裡盡是洶湧的笑意,像因殺戮而狂歡的惡鬼。

  葉輕決從衣間掏出防身用的短劍,橫在胸前,對視著黑麵惡漢,這劍與那血
劍相比似乎不堪一擊,可他依然握的很緊。

  惡漢獰笑,將血劍指向葉輕決心臟的位置,臉上的那道疤痕因面目的變化扭
曲在一起,身上的殺意如有實質,迫人心神,葉輕決想起剛才地上屍體的死狀,
後背升起一陣惡寒,他知道,自己恐怕難以抵擋住這惡漢的一劍。

  就在此時,從密林裡突然傳來一道銀鈴般的少女聲音,帶著三分未褪的稚氣。

  「十三,怎麼又回來了啊?」

  黑麵惡漢與葉輕決同時側頭看去,只見路旁的蒿草晃了一晃,脆軟的枝幹被
一隻纖美的手分向兩邊,從中走出一位穿著桃紅衣裙打著紙傘的少女,少女粉面
白淨,眉目清新,大概十五六歲年紀,像朵未開的花骨朵般青澀可人。

  她的臉色有些陰沉,眉頭皺在一起,似乎有種不滿的情緒,剛露頭便衝著那
持劍的惡漢嘟著嘴道「十三,不是說了今天任務已經完成了嗎?我還等著回去洗
澡呢...」說著,她突然注意到滿身死人鮮血站在屍首間的葉輕決,於是輕咦
了一聲「怎麼活了一個人?」

  葉輕決皺著眉頭,看著那少女言語。

  而那黑麵惡漢原本洶湧的氣勢突然盡數洩去,殺氣瞬間無影無蹤,語氣極為
恭敬地對著少女說道「小姐,我剛才想了想,覺得那崑山凰玉應當的確是被四海
鏢局的人所押運,剛才沒找到,估計是被藏在了什麼隱秘的地方,要知道,我那
日可是親眼看見南宮小娘們把玉交給了越千機,至於這書生,應當是過路人,等
會宰了就是」

  「啊,還要再找一遍?」少女臉上的不滿稍退,但似乎依舊有些不情願。

  「小姐!那越千機是何等奸詐的人,怎會把崑山凰玉和尋常貨物放在一起,
依我看啊,一定在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

  「那好吧,你趕緊找,要是被清溟劍宮的人發現可就不妙了」少女拱手靠在
一株樟木上,似乎不打算作為幫手,她將紙傘向身前傾斜了幾分,擋住了眉眼,
只露出一張鮮紅欲滴的紅唇。

  「小姐放心」黑麵惡漢向少女拱拱手,突然隨意的問道「那這個書生我現在
就把他給宰了?免得等會添亂」他似乎是在向少女談論一件極為尋常的小事,目
光甚至沒有看葉輕決一眼。

  葉輕決剛剛聽了他們對話,心裡明白了不少,那少女應當是與惡漢一起截殺
了四海鏢局的人馬,為了是找一枚叫崑山凰玉的寶物,沒找到後他們離開了此地,
可是後來惡漢覺得那寶物應當就在鏢局的人馬中,便回來繼續尋找,沒想到自己
剛好來到此地被惡漢給撞見了,於是便有了剛剛的經歷。

  此時又聽黑麵惡漢說要殺了自己,葉輕決終於按耐不住,他知道自己這次大
概是九死一生,可若被人當做羔羊一般宰殺未免太過窩囊了,那惡漢話音剛落,
葉輕決便提起一股氣,從原地踏起,短劍當前,刺向三丈遠外樟木下的粉衣少女。

  他知道那惡漢的武功太過高深,與他相搏無異於送死,而這年紀輕輕的少女
能讓惡漢如此恭敬,想必與他關係匪淺,自己若制住了少女恐怕能有一線生機。

  「有趣有趣」

  飛身而去的途中,葉輕決突然聽見了少女淺笑說地出這四字,這是他平生最
快的一劍,快到他能清晰的感覺四周的景物都變為模糊的一片,他雖說向來習武
不精但也勝過常人太多,這一劍的速度恐怕尋常武林中人大半都抵擋不住,可那
年紀輕輕的少女竟然還來得及笑。

  三丈遠的距離眨眼而過,少女在葉輕決將到自己身前時將斜向身前的傘又斜
了幾分,以傘面迎向利劍。

  短劍一尺八分,精鋼所制,平日裡削木如泥,可這次卻連紙傘的傘面都未能
刺透,葉輕決被止住了身形,驚疑地抬起頭,紙傘這次遮住了少女的紅唇,露出
了她的眉眼,她的眉眼笑意盈盈,彎彎的像道月牙,笑意天真,似乎是在和人玩
一場極有趣的遊戲,不過很快,葉輕決便知道這不是遊戲。

  桃紅衣裙的少女從傘下伸出左手,以手刀之形擊向葉輕決的持劍的右手,葉
輕決反應不及,被劈了一下後立時握劍不得,哐噹一聲,短劍掉在地上,少女隨
後化刀為掌輕描淡寫地擊向葉輕決的胸部,那一掌飄飄忽忽,看起來很慢,可葉
輕決偏偏躲閃不得,他眼睜睜的看著那隻纖弱的手掌擊中自己的胸膛,一股極強
的衝擊力隨後襲來,他飛了半米遠,仰頭摔倒在地上,嘴角一縷鮮血緊跟著流了
下來。

  雨水不知何時不再是霧濛濛一片,灰暗的天空中,千千萬萬滴雨線連綿在一
起,似如一張細密至極的網從天而降,要把人困進在牢籠中動彈不得,那其中有
滴雨水打進葉輕決的眼眶中,他眼前的世界瞬間變為模糊一片。

  「好大的膽子」葉輕決聽見黑麵惡漢喝了一聲,隨後一把血紅的劍飄到眼前,
直直地向自己的心臟刺去。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閉上眼,安靜地等待被長劍貫胸的一刻。

  「慢著」不知何故,少女突然輕喝一聲。

  長劍在離自己的心臟不到一指的距離停下了。

  「這人倒是有些膽氣,沒有求饒,反而敢先發制人,只可惜武功太弱,不然
送到孤蕪哪裡培養成死士倒是不錯」桃紅衣裙的少女將紙傘重又拉回頭頂,望著
躺倒在地的葉輕決輕啟櫻唇道。

  「還有,十三,你可記得你今日殺了多少人了?」

  那名喚十三的黑麵惡漢收起血劍,乾脆答道「若沒記錯的話應當是十三個」

  「虧你還記得,今日不能再殺了,把他留著,明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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