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六集 六月飛霜 第十章 似有迷目 孰為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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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1-07

手之爭雖不比
戰場之上屍山血海,可也該兇險萬分。可你發現沒有,這一路我們走得很順遂,
甚至是太過順遂,我這輩子還未曾這般輕鬆寫意予取予求過!許多好事像是賊黨
送到手中來一樣太過簡單。賊黨分明高手雲集實力出眾,可賊首就像一個白痴,
我們想什麼就給什麼。你上過戰場,想想,若是敵軍主將這般做事,你會放心麼?」

  大熱天裡吳徵生生打了個激靈,這一路果然如祝雅瞳所說的一樣。

  「眼下賊黨故意賣了個破綻引我們去富山別院,其目的顯是為了挑起蠻族不
滿搞出大事端來。可賊首又故意留下了線索指向煉威堂,我更願意相信這是賊首
的後招。一旦我們不上他的當,往煉威堂處調查時還會有陷阱陰招等著我們,且
未必是結局,煉威堂之後或還有其他!那麼我們會怎樣?」祝雅瞳神色凝肅,手
指在桌面上兜兜轉轉,卻始終畫的是同一條線路。

  「我們就像一群乖孩子,順著賊首指定的道路一直走下去。敵暗我明!遲早
有一天要不慎栽個大跟頭!」

  「對了!不知不覺中,每個人都已習慣於這麼走下去,甚至包括我在內!若
不是富山別院裡警醒了許多事,我都未必反應得過來!」

  陽光明媚的午後彷彿起了陣陰風,彷彿有一雙鬼眼無懼日光大喇喇地俯視著
整座吳府,以手中長長的絲線幫著只香餌,不僅一切動靜盡收眼底,還誘惑著一
群大魚拼力追逐。

  吳徵抹了抹額頭冷汗,梗著乾澀的咽喉艱難道:「若無祝家主點醒,或許我
們將踏入死地。」

  「所以現下你有沒有更好的計策?」祝雅瞳聞言一挺胸驕傲得意非常,心中
也隱隱有些後怕:胡浩雖是棟樑之才卻不明江湖中事。若不是當機立斷來到成都,
愛子這一劫非吃大虧不可。

  「既有脈絡浮現,當然不能再順著賊首之意走下去。我意亂弓射鳥,教他摸
不清來路。」吳徵沉思之後道:「可亂中又有條理可尋,這條理捏在咱們手中,
不到咱們伸掌大白於天下之日,誰人也看不明白!煉器堂若於賊黨有所瓜葛,現
下定然已嚴陣以待!咱們暫不去找煉器堂,去找錦蘭莊!另外,再如此如此……」

  付柳贇無論身份還是目的均有跡可循,怎麼看都合理得很,但現下看來則處
處都透著不尋常之處。為何恰巧看見勁弩的就是他?為何對韓歸雁表現出異乎尋
常的興趣與傾慕?需知韓歸雁現已官居四品手握重權,不是當年與吳徵結伴進京
之時鬱郁不得志,還被人指指點點的失意人。付柳贇不過是一介商人而已,失心
瘋了還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何德何能敢打韓歸雁的主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付柳贇親白的家世現下已不足為憑,倒是越看越是處處透
著古怪。

  「錦蘭莊?上策!比我想出的還要好!截擊更是高明,這一點我還能助你一
臂之力。」祝雅瞳雙唇一裂如殷紅的牡丹花苞綻放,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閃亮貝
齒,與一雙星光閃爍般的美眸相映生輝,促狹一笑矮身一福道:「請吳大人下令!」

  吳徵哭笑不得地回頭,卻見祝雅瞳螓首半低,一頭雲鬢如霧披散,右掌橫過
柳腰搭在左掌之上,左腿屈斜交錯過右腿點地。下弓沉落的腰身不僅讓兩片圓如
滿月的臀瓣若隱若現,更讓兩團碩大圓潤的妙物如雪砌玉堆般地吊在胸前。千嬌
之身儀態萬方,如此身段更是世間罕有,成熟之中兼具俏皮之態,尊貴的身份輔
以閨秀之姿,集嬌俏可人與風情無限於一身。此前的挺胸自傲已讓吳徵險些失神,
現下則全然無法抵抗地瞬間失神!目中射出瘮人的渴望直勾勾地看得目不轉睛。

  祝雅瞳等了片刻不見回應也回過神來,登時也即醒悟,一時心慌意亂之下兩
朵紅雲爬上俏臉,更顯絕世出群。正不知該如何化解與愛子之間的尷尬,吳徵沙
啞著聲音道:「孟前輩回來了,我讓她先歇了一回。你一起去見一見她不?」

  「去吧,正有許多話要與她說。」祝雅瞳暗中長舒一口氣趕緊起身卻不敢看
向吳徵,不知怎地居然足底站立不穩打了個趔趄。

  「我帶你去。」吳徵熟視無睹快步經過祝雅瞳,心中卻是一陣狂跳:失態失
態,我去!丟死人了!但是她好像慌了!慌了?不會吧!難不成我真的有機會?

  孟永淑不鬱之色寫滿全身!這一趟成都之行原本讓她極為滿意,奇羅山一戰
不僅斬殺賊黨無數,還殺得酣暢淋漓。在燕國時勢單力薄,賊黨也都躲得隱秘,
即使找著了也是三三兩兩,實在難消心頭大恨之萬一。只是自此之後不滿漸生!
在她看來吳徵與祝雅瞳似乎滿足於現下的戰果不求進取,甚至把重心全轉到遍邀
大秦江湖同道締結盟約一事上。將剿滅奇羅山賊黨一事當做謀求地位之資。

  下一處賊黨巢穴至今未現蹤跡,偶爾抓到幾隻小貓還不能殺個痛快,每每都
有人阻她下手。一想到此處孟永淑便心頭有氣!這一回更是半押送般威脅一般將
她召回成都城,路途上的日子夠她多殺多少賊黨?

  孟永淑居住的小院並未關門,吳徵與祝雅瞳入內時只吃了個冷冰冰的背影。
吳徵無奈地雙手一攤,示意從回來起就是這一口氣不順,沒辦法。

  「孟前輩未曾歇息麼?路途辛苦可莫要累壞了自己。」吳徵陪著笑關切一聲。

  斗笠之下的黑巾蒙去了臉面,孟永淑怨氣十足道:「我什麼時候喊過一聲累?
跟著你們做事險些兒閒死!」

  「孟女俠何須心急?放長線才能釣大魚,捉住幾隻小魚小蝦又濟得甚事?」
祝雅瞳從袖中抽出一封書信展開推至孟永淑面前道:「看看這事兒妥不妥當?」

  孟永淑沉默片刻,終於按捺下不滿情緒捧起書信細看。片刻後便見她雙肩不
住顫抖不可抑制地激動起來,翻看書信時紙頁不住嘩嘩作響,卻細之又細地反覆
看了三遍才顫聲道:「祝家主,您真的可以做到?」

  「抱歉,又勾起你的傷心往事,可又不得不如此為之。」祝雅瞳看不見她臉
龐難以猜測,心中也有些許憐惜之意。

  「無妨,無妨。真的能做到麼?」孟永淑只關注信中緊要處,至於往事傷痛
全然不放在心上。

  「據我所知甚難,不過我們一定盡力去做。此事最是機密,故而孟女俠未回
來前不好告知,還請見諒。」祝雅瞳收起信紙道:「不知孟女俠是否有什麼事想
說?或許對我們恢復石室有所幫助。」

  孟永淑雙肩抖得更烈,情緒已然激動得太過亢奮,尖聲道:「我想想,我想
想!」

  「慢慢來,莫要著急。」祝雅瞳說得輕緩,配上她溫柔平和的語聲,似有一
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孟永淑漸漸平復,定了定神將往事娓娓道來:「那一年我與幾位師兄弟一起
雲遊江湖,在塗州時分手,約定十日後再於塗州相會,不想第二日便碰上了四個
假面人。長枝派名震天下,在燕國境內向來無人敢惹,當時我戒心也不足,滿擬
嚇他們一嚇後迅速逃走,待約齊了同門再來找回場子。不想他們只是怪笑全然不
將長枝派放在眼裡,還直接亮明賊黨身份,其中一人言道聽聞長枝派孟女俠花容
月貌,小生欽慕已久,望孟女俠莫要辜負一片心意。」

  吳徵與祝雅瞳對視一眼。孟永淑容貌全毀,連聲音都受了重創向來喑啞難聽,
此番說起往事時居然流露出些許溫柔之意。女子哪有不愛惜容貌的?孟永淑現下
再怎麼強裝堅強鎮定,終究忘不了昔年美貌在身,萬眾矚目的榮光。

  「我當下便怒極動手,不想那人的武功高得出奇。他雖是刻意改變了聲音仍
能聽出年歲不算太大,當是三十左右,武功卻是十足十的十二品!絕不遜於掌門
師兄。」

  碎月金剛丘元煥當世一手之數,即使在十二品高手中也是頂峰,不少人猜測
他與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的費鴻曦難分軒輊,甚至還可能高上一籌。吳徵曾見過丘
元煥與向無極的死鬥,丘元煥所展露的武功明顯要高於師尊奚半樓,便是向無極
與他比較起來也是略處下風。這蒙面人武功如此之高,定然是憂無患無疑!其中
的可怖之處不僅在於憂無患的武功之高,更讓吳徵想起那一場荒山惡戰,祝雅瞳
力壓憂無患讓他無奈退卻時所施展的絕世武功!

  「我根本不是對手,他像貓捉耗子一樣逗弄了我一會便將我點中穴道打倒。
讓一人以黑布蒙上我的雙目捉走。」孟永淑終於又激動起來,十八歲的少女正懷
揣著無數對美好生活的想象與嚮往,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嫁一個如意郎君,夫唱婦
隨幸福一生。卻不想落在賊黨手裡,將她扛在肩膀的那人淫邪地嘿嘿笑著,毫不
避忌地順手在她胸脯與臀兒上又揉又捏,還不住贊著手感絕佳。又氣又急的孟永
淑腦中一陣懵就此暈去……

  「蒙目的黑布從沒有摘下來過。我醒來時只猜測是一處小屋,不知是哪裡。
我……我是疼醒過來的,點了我穴道的人正在淫辱於我,末了還吸取元陰採補。」
彌足心碎的往事只被她簡單一語帶過,平靜取代了激動,艱難的往事定在無數個
夜裡變成夢魘將她驚醒,此刻,她已不再恐懼與難過。

  「這裡到這裡,我只覺得彷彿五臟六腑都被抽出,痛得連聲音都喊不出。這
幫賊黨捉住每一個女子定然都不會放過的,那疼痛真的……無法言說……亂世之
中女子原本生而悲慘,祝家主,你我都是女子當感同身受。我著急除去這幫賊黨
也正是如此,我身所受之痛,無過於此時。」

  孟永淑被殘虐肢體,手段之狠毒讓吳徵都不寒而慄,她居然說此時最痛,可
見賊黨採補之時根本不在意女子死活,當真痛得深入骨髓。

  「是這裡到這裡沒錯麼?」祝雅瞳又點了點孟永淑小腹至腿心處確認道。

  「嗯,我不會忘記的,一分也錯不了。賊黨只制住我四肢,內力卻是暢通無
阻。可恨他點穴手法太過高明,我怎麼也衝不開穴道,遭辱之時越是運功抵抗,
越是疼痛。」

  「咦?」祝雅瞳面現驚異若有所思,不知想起了甚麼往事。

  「怎麼了?祝家主覺得有異?」

  「沒有沒有,只是有點……想不通。你繼續說。」祝雅瞳一語帶過,卻不經
意間瞟了吳徵一眼。

  「四人輪流淫辱於我,只是每採補過一回便不再採補讓我恢復元氣。其中間
隙當是一晝夜時分,抓我的人共採補了兩回,其餘三人各一回,當是五日時光。
之後他們忽然帶走了我,走了許久才到了一處地方。」孟永淑指了指祝雅瞳的衣
袖道:「就是那間石室。我看不見,但是那裡說話時迴音可有五重,就是我現下
的聲音大小。賊黨四人都一言不發,但我聽見他們搬動物品的聲音,當是在正中
清理出一塊空地。我未著片縷,肩頭,腰際等處卻覺得有些發熱,當是有小孔透
入陽光正照在我身上。賊首放開我的穴道,又以鐵鏈將我綁縛趴在地上,說道若
是餓了面前有饅頭有水,張嘴就能吃到喝到。」

  吳徵一捏拳頭,骨節咯咯作響!不消說這是將孟永淑當做只母犬無異。

  「他們就這麼走啦。我像只狗兒一樣趴著,鐵鏈足有兩臂粗細,我元氣大傷
怎麼掙脫不開,死命地嘶喊也沒等來回應,不多時就筋骨痠麻。我只想活下去報
仇,也只能像只狗兒一樣咬饅頭吃,活下去,只想著活下去……」

  語聲慢悠悠地,越說越低。祝雅瞳喘了口氣道:「今日先歇一會兒,明日再
慢慢說。」

  「不,我沒事。時光不等人,早一日剿滅賊黨,早一日少些受苦的女子。」
孟永淑搖了搖頭續道:「不知多久之後我聽見石門開合的聲音,有三人解開了我
的鐵鏈內裡沒有賊首。我一直對自己說忍著,無論什麼事都要忍著,只有活下去
才能報仇。當下我也想得開啦,總之是殘花敗柳之身,我一身武藝又有名師,將
來靠自己未必過得不好。三名惡賊一同凌辱於我時,我也沒求饒……」

  孟永淑喉頭哽咽,似又難以控制住情緒。祝雅瞳倒未見什麼異樣,吳徵卻聽
出「一同」二字之意,暗道:「迭輕蝶被三穴同貫時享受得不得了,孟前輩當是
痛苦不堪了。哎……」

  「本以為這幫賊黨發洩了獸慾之後會離開,或是再怎麼凌辱於我也並非不能
忍受,不想……不想……」孟永淑胸前的衣衫被一滴滴豆大的淚珠打溼,哽咽道:
「或許是我咬牙一聲不吭惹惱了他們。他們將我綁上刑架,我此時才知他們搬動
物事時的鐵器叮噹聲,還有綁縛我的鐵鏈並非專門用於關押我,而是刑具。」

  吳徵汗毛倒豎,孟永淑現狀之慘他曾親見。當時幾乎忍不住要嘔吐起來,可
這一段又似關鍵之處,不能不凝神聽清楚。

  「那是一副閘刀!定然是,不會錯的!」孟永淑尖起嗓音猶如鬼哭:「我就
被綁在那副閘刀前動彈不得,鐵鏈被解開時他們也鬆了矇眼的黑布。我就看著閘
刀落了下來…………很可怕,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我以為自己被活生生嚇死了…
…閘刀從這裡經過,這裡,這裡的東西就變成地上的兩團血肉模糊……什麼都沒
有啦………………我已經嚇傻了,完全記不得當時我有沒有哭,有沒有喊……片
刻後才是劇痛,緊接著有個賊黨拿藥膏按在我胸前,我一下就暈過去啦。我以為
我死了,可是賊黨的傷藥極其靈驗,不知多久後我又醒轉過來,賊黨給我換藥,
一共換了十二回,我居然沒有死……可是我以為賊黨的折辱到此為止時,有人按
了我的脈門後道:【捱得住。】是那個賊首,我一直以為他走了,不想他還在。
緊接著就有亂刀砍在我臉上,就成了這副模樣……當時只恨我未死,為何蒼天要
如此待我!可惜賊黨給我敷藥療傷,我連抵抗的氣力都無,只能讓他們又把我救
了回來……」

  一段經歷孟永淑說得輕描淡寫,可其中之殘忍言語難以形容,世上最恐怖的
噩夢也不及萬一。

  「我又聽見一次石門開合的聲音,賊首從此便沒在聽見過他出現。那三人過
了幾日待我傷勢又有好轉,才將我帶離石室丟棄在荒野。被同門救了以後才知那
裡是曲陽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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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永淑述說經歷之時,錦蘭莊裡面色蒼白的俊俏公子付柳贇正與那桃花眼男
子道:「居然還未對煉威堂動手,祝雅瞳當真也了不得。我看她比尊主不差。」

  「閉上你的狗嘴!」桃花眼橫了付柳贇一眼,又冷笑道:「再了不得又如何?
祝雅瞳除非把自己藏得蹤跡不見,幾十年不露頭,否則終究不是尊主的對手!」

  「也是。我只是讚歎一句,敵歸敵,還是讓人服氣的。」付柳贇嘖嘖幾聲道:
「可惜這一回捉不著老虎,只能釣魚兒勉強果腹了……」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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