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六集 六月飛霜 第十三章 聆音幾度 殘顏誰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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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1-30

成碎片以消心頭只恨。

  「徵兒不可大意,她……她瘋了!」陸菲嫣心中大跳,強自鎮定下來判定孟
永淑雖癲狂現身,倒是此前死局的唯一開解之道。吳徵名滿天下,但真正見識他
能為的少之又少,現下還正是他一展身手的好時機。孟永淑受當年重傷之患,功
力遲遲無法寸進,而吳徵與自家雙修卻是一日千里。在長安驛館時孟永淑神智清
明尚且奈何不了吳徵,現下如癲似狂又能如何?一念想通,陸菲嫣忍不住出聲提
醒。

  「你們莫要過來!」吳徵全神貫注躲過孟永淑一記撲咬,在她肩頭一點騰身
而起翩若驚鴻般高躍。孟永淑一撲落空,亦如蟒蛇翻身般倒縱躍起,口中喝喝連
聲,不肯讓獵物輕易逃過!

  人群中竊竊私語不斷!原本吳徵與迭輕蝶爭辯激烈正因孟永淑而起,吳徵已
落了下風。不想孟永淑忽然現身已是個癲婆子,那醜怪噁心的面容更是人人不喜,
心中倒有些相信迭輕蝶之言。吳徵與孟永淑鬥得激烈,卻始終不肯下殺手只是一
味躲避倒引發諸多不滿,也有些人趁機指點起門中後輩來。

  「小女子之言怕是沒錯了的,吳大人還在等什麼?莫不是吳大人拍胸脯擔保
的人是一個瘋婆子麼?」迭輕蝶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無疑
將了吳徵一軍!

  吳徵有苦難言。自孟永淑迴歸吳府與之一晤後,吳徵對這名身殘志堅,心念
天下弱女子的前輩好生相敬。孟永淑顯是失落於暗香零落之手,此時放她上山自
是攪局之用。賊黨的目的此前與祝雅瞳已分析得極為透徹,借孟永淑之手挑起昆
侖派與長枝派的齟齬。可當下形勢如此詭異,迭輕蝶帶來的困境只有讓孟永淑身
死才能了斷。且涉及僖宗遺藏之事,更不能說出孟永淑被俘失蹤,又慘至於此的
原因。當真左右為難!

  「神仙局?」吳徵萬萬料不到青城一系與暗香零落居然同時打起了孟永淑的
主意,一路將他逼入死角再無可退。觀孟永淑的模樣更似一隻瘋狗,旁人或許不
知,吳徵卻曉得這與中毒不同。中毒若是救治得當還有希望,若是瘋狂如此,則
無藥可救。

  吳徵哽了哽喉嚨,眼淚不由自主地湧入眼眶,喃喃低聲道:「孟前輩,對不
起!」

  瘋爪亂舞,吳徵搶在孟永淑左側拔出長劍,嗆啷一聲劍嘯如龍,劍光耀如烈
日,昆吾劍再無猶疑一往無前地穿透孟永淑左胸將她釘在地下。

  吳徵手握劍柄,見孟永淑傷口處血如泉湧,幾次三番想要掙扎起身終究脫了
力勢所難為,想要說些什麼卻是嘴裡也血流汩汩,除了沙啞喉音什麼也說不出來。

  吳徵眼淚滑落死死咬著唇皮,看著孟永淑的生命一點一點逝去。扭曲的面容
隨著血液奔流漸漸平和,渾濁的雙目也泛起清光,似有解脫之意。醜惡恐怖的容
貌此刻看在吳徵眼裡,卻是說不出的甜美可愛,模糊的視線中,似是她年華初綻
之時貌美如花,青春逼人。

  孟永淑漸復清明,迴光返照般抬起右臂奮力劃了個十字,又脫力軟垂而下,
牢牢盯著吳徵的雙眸期盼之意益發濃了。

  「前輩之志,吳徵永世不忘!」吳徵哽著乾燥冒火的喉嚨,將她的左手抬起
按在胸口,心臟跳動得有力而激烈,砰砰震動著掌心。孟永淑露出個寬慰的笑容,
目光忽簌地渙散開來,終於瞑目長逝!

  吳徵抱起她屍身一步步靠近群雄,將遺體雙足踏地,行似頂天立地,才含著
熱淚道:「孟前輩昔年曾受暗香零落之厄,傷愈之後並未沉淪。她曾對晚輩言道:
時光不等人,早一日剿滅賊黨,早一日便少些受苦的女子。」吳徵捧起孟永淑面
容道:「各位都看一看,身帶這般傷痕,心繫天下弱女子的會是賊黨?各位再試
問自己一句,若以己代他,各位會不會如她一般的堅強?又會不會立下大志願?」

  場面著實太過震撼,群雄之中最負名望的林瑞晨,柳寄芙,陸菲嫣等人均行
至孟永淑遺體之前深躬一記。索雨珊亦近前合十低唸佛號道:「貧尼錯了,此後
在佛祖面前懺悔思過,亦願孟施主脫一切苦難,早登極樂。」

  「索前輩有心了。」吳徵亦代孟永淑回禮道:「非前輩過失,莫要往心裡去。」

  眼見有些人雖願表態信任孟永淑,但更多人還在觀望,吳徵打斷了群雄欲行
禮以示敬意的舉動後道:「孟前輩已仙逝,入土為安,晚輩欲三日後將她葬在此
地。諸位前輩還請見諒,晚輩要去安排孟前輩後事先行一步!」

  將屍身尋了一處山明水秀之地放好,又取來許多翠竹松枝掩蓋屍身,一人道:
「吳大人,我這裡有一瓶藥可保孟仙子十日不腐,大人您看……」

  吳徵點頭應允抱拳謝過,不是不想答話,實在越想越悲難以開口。藉著孟永
淑去世與她容貌的震撼,雖暫時攝住群雄,可俞人則佈下的好局不會善罷甘休,
暗香零落也不會放過她——即使孟永淑已死。

  這樣一個值得敬重的女子,最終死在自己手裡,不知是一種悲哀還是慶幸。
而自己為長久計更無法為她開口洗脫冤屈,心中針扎一樣的難受。六月末的季節,
吳徵身上陣陣寒意,比之寒冬臘月落在身上的雪花還更加痛徹心扉。

  心中雖亂,吳徵卻未失了分寸。林瑞晨與陸菲嫣等人還需主持接下來的會盟
事宜不便離去,吳徵向長輩們施禮之後才緩步踏出平臺,臨近山道時再壓抑不住
心中憤懣,發足拼力狂奔而去。陸菲嫣看他腳步沉重心中不捨,卻也無可奈何。

  吳徵正發力狂奔,速度並不快,只是想將一身氣力發洩出來。忽覺身後香風
襲至,一隻冰涼柔荑拉起他的手道:「當心摔了。」

  「謝謝你。」吳徵孤身一人又心神大亂,冷月玦知長輩們脫不得身,遂知會
一句跟了上來。天陰門人在吳府受敬甚多,柳寄芙也未拒絕。

  「莫要太難過。」冷月玦目泛同情之意,小手加力捏了捏才放開道:「孟前
輩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過我信你,她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恩。」兩人掉了個兒,吳徵變得沉默寡言。

  「你昨日才與我說,做人最重要是開心瀟灑,怎地才過去就忘了。」冷月玦
頗具耐心不以為忤,溫柔勸道。

  「抱歉,我現下心情太差真不想說話。」吳徵甩了甩頭歉然道,恍惚之間體
會到冷月玦此前拒人於千里之外是何等心境。

  「好。」

  兩人不再說話一路奔回吳府。吳徵向祝雅瞳說明山上的一切,祝雅瞳心思敏
捷聰慧自知吳徵的為難之處,一時心疼不已。本想陪在他身邊寬慰一番,眼珠子
一轉又道:「你很累,去歇一歇罷。剩下的事我來安排!」

  「恩。」吳徵心情煩躁,剛失去一名敬重的前輩,更不願又在祝雅瞳面前露
出焦躁不耐,遂轉身回了院子。

  在屋裡枯坐一個下午直到黃昏時分,吳徵始終倚在床頭鞋襪不脫,一動不動。
腦子裡一團大亂全是胡思亂想,欲要冷靜下來理一理局面,也稍慰孟永淑喪明之
痛,卻總也不能做到。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冷月玦捧著托盤入內一掃,訝異道:「你沒吃東西?」

  「吃不下。」吳徵呼了口長氣,晃了晃腦袋下得床來接過托盤道:「怎地勞
你親自來?」

  「柳師叔,陸前輩等人捎了話今夜不回府上,留在雨霽山為孟前輩守靈。我
來告知你一聲。」冷月玦將午間的飯菜收拾在一邊,又將新烹製的四菜一湯擺好
道:「我餓了,你陪我一起吃好麼?」

  「我想喝酒。」吳徵拔了瓶塞對著嘴灌了一大口,喘著粗氣道:「我還是不
想吃,陪著你就是了。」

  「我從前也有一樣煩悶之時,就會找些不著邊際的雜書來看,倒是能略緩心
境。今日輪到了你……」冷月玦小口小口吃著,嘴裡塞了飯食含混不清,倒有種
罕見的可愛:「我不會逗人開心說笑話,那就說些我從前的事情,你聽著我那麼
悲慘可憐,比起你來可慘的多了,說不準就開心起來?」

  「哈。還說不會逗人開心。」吳徵勉強一笑道:「冷笑話大師。」

  「冷笑話?這個說法倒有趣。」冷月玦偏頭一想,續道:「你沒反對那我就
說了。我沒你聰明也不太會說話,若是說得不好你莫怪我,若是有甚疑問或是說
得沒趣,隨時打斷也無妨。」

  吳徵又灌了一大口酒道:「你肯對我說心裡話,我開心得很。人人有不同的
經歷,每一份都會有趣的很。」

  冷月玦婉然一笑道:「好,你肯聽我已經很開心了。」

  「我的幼年與你倒有相似之處。冷家破落了許久,我娘也只是個小妾。我們
母女倆小時候處處受人白眼,有時候衣食都不足。我從小受了欺侮也沒處述說,
漸漸的就變得少言寡語,也不愛與人親近,若是見了生人恨不得低頭快些走開。
你雖然沒爹沒孃,但是自小就受尊寵,倒是比我好得多了。」

  「世家裡有些規矩實在讓人討厭,然而世情如此也是沒有辦法。我家今後無
論如何都不會這樣。」吳徵猜得到冷月玦幼時的孤苦,有些憐憫道。

  「那讓我先替你家的夫人們和孩子們開心一下。」冷月玦笑得燦若春花,兩
行潔白整齊的貝齒在吳徵印象裡還是初見,其開懷時的美態直令夕陽一黯,靜了
靜心緒她又道:「我娘是個農家女,沒見識也沒讀過詩書,從小隻有她疼惜我。
可惜她心胸不開闊勢利得緊,把冷家上下都恨到了骨子裡。那些怨念我聽得也煩,
可是沒有辦法,久而久之,索性連話都不太願意說了。」

  「相比之下,我倒真的過得比你好多了,呵呵,還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樣
子。」

  「其實我心裡倒沒什麼怨恨,只是覺得榮華富貴是過,平平淡淡也是過,待
長大了做些女紅幫著補貼些家用,又何必去看人嘴臉。只是沒想到我居然是個練
武的好材料,被師尊收了做徒弟。還記得那一天從小自大沒有那麼開心過,師尊
還說原來我也是會笑的。」

  「板著個臉就少人能及,笑起來更是好看極了!」吳徵豎指讚道,滿腦子都
回味著剛才的驚豔一笑。

  「你這人,不管說人話還是鬼話,都一樣稱心。」冷月玦又是露齒一笑,忽
然撅起了唇道:「冷家雖破落了,可從此之後沒人欺侮我。這些年來我雖沒什麼
知心好友,倒是過得舒心,也不需去應付些什麼,只想著好好修行效忠師門,以
報師恩。可惜啊,太子居然看上了我。」

  「能嫁給太子本是天大的好事,哪有什麼可惜的,你不必想得太多。」

  「原本我也是這麼想的,爹爹雖在我入天陰門之前待我不太好,總之是自己
爹爹。他老人家臨終前曾囑託於我盡力光復冷家門楣。若能做了太子殿下的妃子,
又有師門之威,當能輕易辦到才是。」冷月玦目光空靈思緒飛到了遠方道:「可
是每一回我和太子在一起,總是諸般的不自在,久了之後再見著他,就和幼時見
了生人一樣只想快些逃去。一件天下人都會期盼的好事,為何到了我身上就變成
這樣?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

  「皇宮裡規矩太多,適應一段或許就好了呢?」

  「不,你不明白。」冷月玦忽然揶揄笑道:「你不是女人,你又當不了萬乘
之尊,所以你不明白的。」

  吳徵摸了摸鼻子無奈笑道:「好吧,那你說說看。」

  「女子更重感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太子三不五時邀請我入宮,或
許也有讓我提前適應的意思?可我去一回就討厭一回,去得越多越發討厭。我來
成都之前也曾……嘻嘻,這事兒不能說。反正我不喜歡那裡,一點都不喜歡。我
也不想當什麼太子妃,什麼皇后,更不想和他在一起!他是太子之尊,無論出入
都是前呼後擁,他也能對我關心這個關心那個。可是你知道麼,至今沒有一件稱
我的意。就像……他對大燕的每一位臣子一樣,哪位臣子更有能耐,他就更殷勤
些。他無論怎麼待我,怎麼隨我的意,看我的眼神永遠都不會變!是的,永遠都
不會變!」

  「永遠都把你當做一件物品,一件工具,你遲早是他的,想要就要,不想要
就不要。天家無情啊!」吳徵慨然一嘆無限憐惜地望著冷月玦. 從初見時覺得她
可以抬高身份地拒人千里之外,到成都城再見時逐步發現她有趣的一面,再到今
夜才知她亦有喜有悲,不是件上天雕刻的美貌玩物。

  「是的。我能看得出來,所以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他為我做一百件事情,都
不如我剛來成都城時,你為那貨郎求情說話來得記憶深刻。」冷月玦長舒了一口
氣露出開心笑顏,吐了吐舌頭道:「來成都的一月當是二十餘年來最快樂的日子。
有驚喜,有驚奇,還有段奇幻之旅,嘻嘻!你是我見過最有趣,也最有才的人,
雖然小毛病不少,心機也深,倒也足可稱得上是位君子。我也總算想明白,為何
我那麼不願嫁入皇家。」

  吳徵放下酒瓶正襟危坐無比凝重,他知道這是一個女孩兒家最寶貴的心事,
既能聆聽,足以珍之重之。

  「我這一生都像水中浮萍隨波逐流,旁人安排我做什麼,我便要去做什麼。
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如此。我一直在遵令,所以我才羨慕於你。還記得我
剛來時遊荷塘麼?我是浮萍,你卻是蓮葉,俱都在水中,可你有根。風起雨落之
時蓮葉左右搖擺,可只要莖稈不斷,蓮葉還是在那裡,呆在它想呆的地方。」

  說著說著,冷月玦目中泛起淚光道:「我好累,我也不想再聽令於人,讓我
做什麼就必須做什麼。可是,我沒有那份本事。」

  語聲漸低,吳徵舉起酒瓶晃盪了幾下響起水聲叮咚道:「想不想喝一點?」

  「想,今夜我一定要喝!但不是現在。雖聽人說酒後吐真言,不過我的話還
沒說完,正事還是莫要說醉話為好。」冷月玦取出玉簫道:「你昨日送我的曲子
每一支我都喜歡,除了《笑傲江湖》也最喜這一曲,昨夜我就練得熟啦,現下吹
給你聽好麼?」

  「得聽仙音,幸何如之!」

  冷月玦再露齒一笑,撅唇貼上簫管,玉指輕顫迸出一連串瀟灑歡快之中亦復
自嘲的曲子來。

  「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對酒當歌我開心到老……」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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