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情事:標槍篇】(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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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2-16

作者:蔡珮詩
字數:15577
2018/12/16

扉語: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詩經·鄭風·子衿》電話那邊傳來韓英的聲音:「哥你沒在家嗎?」

  「發生什麼事兒了?」韓進以為伯父有出事兒了,急忙問道。

  「我在你家門口啊!你不是說讓我送簡歷給你麼?我這不來了嘛?」韓英有
些興奮道,「六點多我就出門了,到這裡打了個車就來了。」

  「那怎麼不先給我打電話?」韓進有些意外,但還是明顯鬆了一口氣。自從
伯父出院後,他接韓英的電話都提心吊膽的,生怕老頭兒再出什麼事兒。

  「這不就是想給你個驚喜嘛。我們醫院一週只休息一天,我好久沒來市裡找
你了哥,難不成,你沒在家?」韓英有些不高興,她對韓進的反應不太滿意。

  「不,不是,我在家,你,你等一下我穿衣服給你開門。」韓進趕忙推醒了
嶽瑤嘉,就打算結束通話電話。

  「沒事兒不慌。」韓英收起手機,在門外用收搓了搓胳膊,雖然現在是七月
份,但是她上身穿著一件緊身的T恤,下面穿了個熱褲,早上六點出門,八點多
到韓進家的時候還是覺得稍微有點涼意。聽到韓進在家的訊息她放下心來,左右
看著走廊,心想等回頭調到市裡來,就可以經常來陪韓進了。對於這件事兒,女
孩兒心中充滿了憧憬。

  知道韓英要進門,嶽瑤嘉忙起身收拾兩人的戰場,起來穿衣服梳頭。還沒等
她弄完韓進就穿了條大褲衩,準備去開門。

  「不要,老公等一等!」嶽瑤嘉慌張地攔住韓進:「讓我把床單換了!」她
小聲道。

  「有什麼嘛?」韓進沒當一回事兒。

  「你知道的,英子一向不待見我的。」嶽瑤嘉急得臉色有些發白。說實話,
每次見到韓英她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虛,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知道韓進對這個
妹妹很好,所以她對韓進這個妹妹總是表現出莫名的敵意很是納悶兒,也沒什麼
好的辦法。

  「沒事,有我呢。」韓進沒當一回事兒,徑直出了臥室,他想了想順手關上
了臥室門留著嶽瑤嘉在裡面忙活,自己去開了家門。

  門外的韓英雖然等得有些焦急,不過見門開了還是十分高興,她猛地撲在韓
進身上抱著她親了一口道:「哥我想死你了!」說完,雙手扶著韓進的肩膀,便
看著韓進的眼睛。

  被女孩兒抱著親過後,韓進的老臉一紅道:「死丫頭搞什麼呢?我剛起床,
臉都沒洗!」他摸了摸被女孩兒親過的地方。

  女孩兒蹦蹦跳跳地跟著韓進進了門兒。進屋以後,她看到整潔得一塵不染的
客廳便有些意外,她知道韓進一般是懶得收拾屋子的,所以本以為和嶽瑤嘉分手
之後韓進的屋子裡應該是亂糟糟的。想到韓進磨磨蹭蹭地給她開門,以及赤裸的
上身,她馬上意識到不對勁兒了。走到韓進的背後看了看,她發現了幾道抓痕,
痕跡很新——那正是嶽瑤嘉昨天晚上的「戰果」。她趁韓進沒注意的時候在他身
上仔細聞了聞,一股女人香水味兒,本來還高高興興的她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她
拉住韓進的胳膊道:「哥,你昨天和誰在一起?」說到這裡,女孩兒的嘴翹得老
高。

  「還能有誰?你嫂子唄。」韓進甩開她的手,心說這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指了指沙發說道:「你先坐一會兒,吃飯了沒有?」

  「哪個嫂子?你不是和嶽瑤嘉分手了嗎?」韓英聽得這話,如同晴天霹靂一
般。她滿心希望韓進和嶽瑤嘉分手後自己終於有機會了,因此她得空就打著給韓
進送自己簡歷的名義高高興興地跑來,打算跟心愛的大哥表白的,沒想到悲劇來
得這麼快。

  「我們又和好了。」韓進沒打算和她講那麼多,他轉過身去飲水機裡接了一
杯水給韓英道。一向以來他都是拿韓英當做親妹妹看的,哪兒知道女孩兒還有這
個心思啊。他進門後連看女孩兒都沒有看幾眼,只想著讓嶽瑤嘉收拾好了,帶著
她倆一起去吃早飯。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大,在臥室穿好衣服的嶽瑤嘉聽到了韓進的話,心中泛起
一陣甜蜜的漣漪。是啊,雖然兩人不能向自己的父母公開關係,也不能結婚,但
是在韓進的家人這邊,自己可是被韓進親口「敕封」的「正宮娘娘」,是韓英的
「嫂子」。想到這裡,她開了臥室門,笑吟吟地對韓進叫了一聲「老公」,又和
漢陰點頭道「英子,你來了?這麼早吃飯了嗎?」

  沒想到韓英不僅沒有給她打招呼,反而拿著手中的一次性紙杯扔向她,水潑
了她一臉,罵道:「你個嫌貧愛富的賤女人!你憑什麼在這裡?你也配?」所幸
水是涼的,不然非燙傷了不可。

  韓英的反應讓韓進大驚,他一把拽住還想上去動手的小丫頭道:「英子你幹
什麼?」

  「哥,這女人不是嫌棄你和你分了麼?怎麼還有臉來這裡?」說著就想衝上
去給嶽瑤嘉幾個耳光。在女孩兒心裡自己的哥哥是永遠正確的,絕對不會主動去
拉嶽瑤嘉這個賤女人來家裡,一定是嶽瑤嘉這個賤女人,明明和哥哥分手了還死
氣擺列不要臉來糾纏哥哥,一定是這樣的。

  「胡說八道什麼?瑤嘉很好的。」韓進反應快一把攔住她,緊緊抓住了她的
兩隻手道。

  「你還不知道?這賤女人和別的男人在杭州西湖卿卿我我好不風流快活!照
片都發在微信朋友圈了,就你還矇在鼓裡吧?」女孩兒越說越氣,聲音都有點哽
嚥了。在她心裡,哥哥就是天,哥哥就是地,哥哥就是自己的一切。自己的哥哥
被這個壞女人戴了綠帽子,比自己被人砍了一刀還難受,若非哥哥說和這女人分
手了,女孩兒找機會捅了嶽瑤嘉的心思都有了。

  「那是她做給她父母看的,不是真的。」韓進忙著解釋。他看了一眼嶽瑤嘉,
發現她只是愣在那裡,忙叫了一聲:「瑤嘉,你怎麼了?」

  「啊?老公,我沒事。」嶽瑤嘉楞了一下答道。她看了看韓英那悲憤的臉,
又深情地看了看韓進,彷彿在決斷什麼事情,面上陰晴不定。

  看著不斷掙扎著要動手的妹妹,韓進十分頭大,他無奈地對嶽瑤嘉說:「瑤
嘉,不然你先走吧,我下午給你打電話。」韓進打算先把韓英穩住再說,沒顧上
注意嶽瑤嘉的表情。

  「老公,那我先回去了。」嶽瑤嘉彷彿想明白了什麼,她面色一黯,也顧不
上擦乾淨臉上的水,提著手提袋和包便離開了韓進的家。

  見討厭的女人終於滾蛋了,小姑娘這才安分下來,但仍然撅著嘴紅著眼睛看
著哥哥:「哥你幹嘛和那個賤女人來往?以後不要理那個賤女人!」被韓進放開
後,她搓了搓被韓進抓過的胳膊,氣憤道:「哥你都抓疼我了!」

  韓進撿起仍在地上的水杯,隨手扔在垃圾簍裡,然後又給妹妹拿了個新被子
接上一杯水,拉她坐在沙發前道:「你現在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是吧?」他的表情
很嚴厲。在他眼裡妹妹一向很乖,雖然和嶽瑤嘉有些不和,但整體面子上還是過
得去的,沒想到今天見到嶽瑤嘉後她的反應這麼大。

  「哥,她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你還護著她。」韓英急了,一把把水杯重重
地放在茶几上,「人家家裡有門路,找女婿都是找銀行精英,咱們小門小戶的怎
麼能入得人家法眼呢?明明嫌棄咱們家還來纏著你,這就是典型的綠茶婊!」韓
英為韓進憤憤不平道。

  「不許這樣說。瑤嘉家裡的確不同意,可是瑤嘉一直照顧我。你說那照片,
那是她搪塞家裡人的,怎麼能做得真?」韓進有些惱怒。他這幾天麻煩事兒接踵
而來本就煩惱得緊,見妹妹還不依不撓,也是有些動怒。

  「哥,你!你吼我!」韓英心中無比氣苦。她本來興沖沖的來和哥哥相會,
沒想到撞破這樣一樁事,一心只為哥哥好,卻白白落得一身埋怨,她不由得大哭
道:「哥你是被那個賤女人迷住了心!她有什麼好的?她那點能配得上你?不就
是願意陪你睡覺麼?我也可以啊!」女孩兒藏不住心事,心直口快地說了出來。

  「你胡說什麼?你是我妹妹!」韓進這才聽出來妹妹的意思,他也急了。

  「什麼妹妹?我是爸媽收養的,咱們一點兒血緣關係都沒有!她不願意嫁給
你,我願意!你娶我好了!」說著,女孩兒撲在韓進身上,雙手緊緊地抱住他。

  「你先放手!咱們不能在一起的。」韓進想推開女孩兒,誰知女孩兒雙手死
死地抱住他不讓他如願。

  「為什麼不能?我是女的,你是男的,年齡不差幾歲,你對我好,我對你好,
憑什麼不能在一起?」韓英哭著道。

  「可是,可是我」韓進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嘆口氣到:「我一直拿你當親
妹妹來著。」對這個妹妹,他一直極盡愛護,卻從沒有過男女之情的想法。

  「哥,你~ 」女孩兒心中覺得十分委屈。她早被遺棄,幼失怙恃,連父母姓
甚名誰都不知道,在孤兒院長到了七八歲才被韓進的伯父伯母收養。小時候由於
她長得瘦弱,又因為是女孩兒,在孤兒院和一大群孩子在一起的時候經常被欺負,
在她心裡一直希望有一個強健的父親角色來照顧她,因此她比普通的女孩兒更有
戀父的需要。被收養時,韓進的伯父伯母已經四十多歲了,基層幹部工作很忙,
哪兒有時間去照料她?因此更多的是給她一個棲身之所,負擔她的撫養費用而已。

  能在生活上照顧她的,更多的是和她一樣失怙的韓進。

  他們兄妹倆都失去了父母,同病相憐的情感使得他們比一般堂兄妹更加親密
無間。

  在少女記憶中,她這個哥哥一直照顧她,幫助她。小學的時候她學習不好,
不受老師待見,是她這個哥哥不遺餘力地為自己補課,講解,幫助她完成學業;

  養父母工作忙,是哥哥給她做飯,甚至洗衣服,那時候十冬臘月,家裡沒有
暖氣,

      她永遠記得哥哥凍得腫得如同胡蘿蔔一樣的手指頭;

  她學騎腳踏車摔斷了腿,是哥哥揹著她去醫院看病,又揹著她回家,為了不
耽誤功課,哥哥連著揹她上學兩個多月,從來沒有叫過一聲苦;養父母生活清貧,
兩袖清風,給她的生活費其實並不多,她喜歡吃甜的東西,巧克力,奶油餅乾什
麼的,這些東西當時都價格不菲,她那點兒生活費也就夠吃飯偶爾添個衣服什麼
的,只有哥哥時不時給她買一些,後來她才知道那是哥哥早上餓著肚子不吃早飯
省下來的錢,為此哥哥的腸胃一直不太好;她在學校被人欺負,是哥哥帶著人給
她撐腰,因此被養父母責怪、打罵,哥哥從來不說是因為要保護自己才去做的;

  考上大學後,已經上班工作的哥哥隔三岔五就來照顧她,要麼給她點錢讓她
買衣服,要麼給她帶她喜歡吃的東西;每次她父母給的生活費不夠花了,只要給
哥哥打電話,第二天一準兒銀行卡里會多個幾百塊錢,農村的女孩兒很多是「扶
弟魔」,她的這個哥哥是徹頭徹尾的「扶妹」。

  女孩子性成熟得早,在初中時她就經常偷偷看哥哥跑步、健身,看哥哥洗澡
後光著上身洗衣服,迷醉於哥哥那強壯的身軀。高中的時候同齡的孩子都談戀愛,
長得挺漂亮的她自然也有很多男孩子明戀暗戀,可是她只對自己在讀大學的哥哥
情有獨鍾。大學畢業後,她的哥哥出錢出力想辦法在縣醫院給她安排了工作,在
她的心裡,哥哥就是她最大的依靠,也是她的一切。她早已經決定將自己的一切
都回饋給自己的哥哥。正因為如此,她對嶽瑤嘉一向敵視,她覺得正是嶽瑤嘉的
出現,搶走了哥哥對自己的愛,斷絕了自己嫁給哥哥的希望。

  當看到嶽瑤嘉的微信裡和別的男人合影,她本身是高興的,她終於抓到這個
「賤女人」的把柄了,上次養父來住院的時候她就想過藉機「告狀」的。但是她
又覺得時機不合適,在養父病重的時候談這個太過分,所以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得知韓進和嶽瑤嘉分手後她就決定等養父回家安頓好了來找韓進大膽表白,沒想
到她興沖沖地跑來竟然成了「捉姦」。想到這裡,女孩兒一肚子委屈再也憋不住
了,她撲在哥哥的懷裡流著淚哭訴起來:「哥~ 你別不要我!我愛你,我愛你啊
~ 」

  韓進的心很亂。他從來不是一個會拒絕別人的人,可以說他本來就是個心軟
很難拒絕別人的人。這也是他為什麼總是如此糾結的原因。他拍了拍妹妹的脊背,
幫她順了順氣後說道:「傻丫頭,哥怎麼能不要你呢?你永遠都是哥最愛的小妹
妹。」

  「可是我不要做你妹妹,」女孩兒脫開韓進的懷抱,雙手抓緊了韓進的胳膊,
直勾勾地盯著他道:「我要做你的女人,我要嫁給你!」那神態無比堅決。

  韓進搖搖頭違心地說道:「你還小,不知道男女之間的感情是怎麼回事兒,
你以後會認識個好男人,他會比我對你更好,好好照顧你的。」這話他自己都有
點不相信,但是他不想毀了妹妹的未來生活,只得硬著頭皮這麼說。

  「你騙我!我一點兒都不小了。你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和嶽瑤嘉那個賤女
人住在一起了!哥,你說你到底哪兒不喜歡我,我改還不成麼?」女孩兒眼淚汪
汪的,抓真韓進的胳膊搖晃著。

  「這不是改不改的問題,傻丫頭,男女之間的喜歡是一種感覺,那種感覺和
親人的感覺不一樣的。」韓進輕撫著妹妹的面頰,拂去她的淚水,「說你還小,
不是說年齡,是你太不成熟了。不說這個了,你一大早來還沒吃飯吧?你先坐一
會兒,等我洗漱完了咱們去吃飯。」韓進不想和妹妹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他扭身
去了衛生間。

  「哥,」女孩兒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從他背後一把抱住他道:「是不是我成
熟起來你就會喜歡我了?」她把臉貼在哥哥的後背上,就這麼摟著。

  「傻丫頭,你什麼樣子哥都喜歡你。你是我親妹妹啊。」韓進抓起她的手,
扭過身子來將手放在她的臉上道:「你也洗洗吧,客廳的盥洗室有毛巾。」說著
把她送了進去。

  韓進先在臥室的盥洗室洗了個澡,刷了刷牙,等他出來後,韓英已經洗了把
臉,恢復了平靜的樣子,正自站在臥室門口等著他。看見韓英後韓進笑了笑道:
「來笑一個,這才對嘛,你簡歷呢?先放我這兒。」說著從韓英手裡接過她的簡
歷,順手放在客廳的沙發上,「走咱們去吃飯吧。一大早坐長途車過來肯定餓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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