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玉】 第十九章 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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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3-03

混為一談,南宮星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
不覺鑽進了一個牛角尖中。

  一旦堪破這層,許多詭異之處,便豁然開朗。

  比如唐行濟之死,他一直以為其中有什麼深謀遠慮,危險陷阱。卻一直沒去
想,也許對文曲這條線上的人來說,唐行濟不過是個利用一下的工具,用過了,
目的達到,為了省掉麻煩,自然就可以隨手扔掉。

  若將天道主使之下的人手明確分成兩撥,文曲主導其一,唐門內鬼是其一,
彼此其實互不通氣,並未協同,事情的發展,便終於少了幾分詭異。

  想奪唐門大權的,與想要世子性命的,根本就不是一批。

  可這個猜測,該如何驗證呢?

  驗證之後,又能有什麼幫助呢?

  他一時還想不出個頭緒,心道明日見了玉若嫣,便問問她的意思。

  這一番思忖費時久了,範霖兒又忍不住坐了起來,怒氣衝衝道:“你要再不
走,我可要脫衣服了!”

  南宮星悠然道:“你脫,我便看,難道你以為我是什麼正人君子不成?”

  範霖兒柳眉半豎,抬手一抹,就拉開了中衣繫帶,對襟開敞,亮出一片湖綠
緞面肚兜,裹著鼓囊囊的奶。

  南宮星提高聲音道:“外面的兄弟,要不要進來一起飽飽眼福,這寡婦做賊
心虛,非要脫衣服。”

  石門開了一條縫,露出看守弟子岩石一樣冷硬的臉,“你老實點,莫要用什
麼下作手段,否則即刻報於掌事。”

  範霖兒氣得紅唇顫動,憤憤又將衣衫繫好,發洩般大叫一聲,倒頭蒙上了被
子。

  睡夢中,是一個人一天裡最放鬆,最沒有戒備的時候。

  武功高強訓練有素的人,自然可以整夜保持警惕,不會陷入沉眠。

  但範霖兒身嬌體柔,被玉若嫣剝光那次,南宮星看得清清楚楚,一身腴肉沒
有半分刻苦修煉過的痕跡,在床上是綿軟無骨的溫柔鄉,下了床,則是手無縛雞
之力的弱婦人。

  她的睡相如何,必定能多少反映出心底的情形。

  是噩夢不斷?還是穩如泰山?

  他靜靜等著,頗為期待。

  範霖兒在裡面悶了一會兒,掀開被子,再次下床,踩扁鞋跟,快步走到了南
宮星身前,低聲道:“孟公子,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已說過,我就是看看你睡覺的樣子,看看唐行濟半夜會不會過來找你。”

  範霖兒擠出一個微笑,“你要看,那我就偏不讓你看。今晚,我也不睡了。
橫豎明早你還要去忙,大不了,我明日補眠。反正我出不去,被關在這兒暗無天
日,何時睡不是睡。”

  南宮星淡淡道:“隨你高興。我的確一早就要去忙,看看到底何時能把文曲
抓出來。”

  “你這輩子也休想。”範霖兒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陰森,輕輕道,“沒人能
抓住文曲,你們誰都別想。南宮星,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麼?你們如意樓,
管得是不是太寬了?”

  南宮星抬眼望著她,笑道:“狐狸尾巴,終於捨得露出來晃一晃了麼?我就
知道,七星門死士都帶著宣誓效忠的烙印,你不是那邊的,那自然就是天道的。”

  “可門主們身上都沒有啊,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文曲?”範霖兒咯咯笑道,但
聲音依舊壓得很低,就是隻讓南宮星聽見,不叫門外弟子做人證,“說不定,你
殺了我,事情就結束了。殺了我,文曲的部下就群龍無首,一敗塗地了。來啊,
動手啊。”

  她抓起他的胳膊,把手一下按在自己柔軟豐滿的酥胸上,“怎麼,你不是個
有名的小色鬼麼,我的姿色入不得你法眼?那你為何又不捨得殺我?”

  “因為還沒有確鑿無疑的證據,”南宮星淡定地收回手,道,“你半點武功
都不懂,如果不是文曲,說不定就只是個被天道利用了的可憐人,我自然要慎重。”

  她突然掀起襯裙,亮出白花花的大腿,和當中薄草覆蓋的一線銷魂洞天,
“可憐人?我倒覺得,你才是可憐人,明明學了一身好武功,卻瞧不起學武的,
你說你,明明覺得那是屎,怎麼還飽飽吃了一肚子呢?”

  她咯咯嬌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淚花都閃在眼角,“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
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樓,我不如意的時候,你們在哪兒?我身無武功,卻
被你深夜欺凌,我是不是能領一朵銀芙蓉,要了你的命呢?”

  南宮星沉默片刻,緩緩道:“不會武功的,未必就不是江湖人。文曲不會武
功,我若是見了她,一樣會殺。”

  範霖兒把臉往南宮星面前一橫,亮出細長脖子,輕聲道:“我就是文曲,你
快殺了我吧。”

  “你如何證明?”南宮星沉聲道,“再說,你若真是文曲,我們還有更重要
的事情問你。”

  “呵呵,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範霖兒雙手扶著他的膝蓋,先前中衣原來
並未穿好,領口半敞,肚兜也包得並不很緊,渾圓雙乳之間那道溝壑,都亮在了
南宮星眼前,“不就是想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幹什麼嗎?”

  “不錯。”南宮星點點頭,雙眼老實不客氣往她胸口一鑽,先讓視線在乳肉
之間的縫裡鑽了個來回。

  “那可糟了,我也不知道呢。”範霖兒吃吃笑著,一扭纖腰,坐在石桌上,
高高翹起一腿,踩著桌邊,單手鉤住,“我只知道,這麼大的事,你抓住誰,也
休想問出全貌來。你覺得我們幾個落網了,你們就可以安心了?”

  她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到最後,那兩瓣不點而朱的紅唇已幾乎是在呢
喃,“告訴你,我們這一批,就是負責殺武承而已,之後要做什麼,怎麼自保,
我一點都不知道。呵呵呵,說了你也不信吧,行濟要死的事兒,我就從沒聽人說
過。你一定覺得是我害死他的,對吧?”

  南宮星淡淡道:“你再怎麼裝神弄鬼,信口開河,唐行濟的命,絕對是因為
你而丟掉的。”

  “對。”她輕聲回答,“但我,才是最傷心的那個。”

  南宮星照舊還是用外面能聽到的音量道:“你這話,恐怕三歲娃娃也不會信。”

  “無妨,”範霖兒摸了摸臀下的石桌,“看來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信的,那
你們還指望從我這兒問出什麼?我說太陽從東面出來,你怕是也要等公雞打鳴後
上屋頂看看吧?”

  南宮星緩緩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也不想聽你說這些欲蓋彌彰的胡話。
我只想知道你做過什麼,武承之死,你都幫過什麼人,做了什麼事?”

  範霖兒咯咯笑道:“我一劍捅死了武承啊,那天的玉若嫣是我化妝的,我是
文曲嘛,我易容手段獨步江湖,無人能敵啊。你要不要撕下我的臉,看看我血肉
模糊的真面目?”

  南宮星也不著惱,他相信,一個人哪怕是在說假話,她說得越多,透露的東
西就越多,可供分析的情報就越多。

  就算範霖兒是在這兒故意使出百般手段,提神強撐不睡,他依舊不介意奉陪
到底。

  “你是不是易容,玉捕頭已經查過。我相信她不會看走眼。”南宮星聽到外
面看守在交班,便把聲音又提高了幾分,“我看,你還是說點別的。最好再把衣
服穿戴整齊,如此不成體統,實在有辱唐家門風。”

  範霖兒哼了一聲,笑道:“門風?大戶人家門風是做給外頭看的,瞧著光鮮
亮麗,裡頭齷齪腌臢. 唐門號稱江湖世家,倒是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學武的就
不必說了,外門為何不收女弟子?丫鬟院子裡哪個月不得扔個把死胎出去?俊秀
點的外門男弟子的屎眼兒可有幾個保住了的?不學武的院子裡沒人管束,一樣亂
七八糟,也就待嫁的閨女為了不出事能收斂些,我嫁進這裡半年,幾家院子跑著
張羅親近,結果可叫我開了眼啊。”

  這時,石門再次開啟一線,一個年紀頗長的唐門弟子探頭進來,冷冷道:
“休得胡言亂語,否則明日便教掌事送你去羅捕頭那兒。”

  範霖兒立刻做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怯生生道:“是,這位叔叔,妾身知
道了。還不是這孟公子深夜遲遲不走,妾身心煩意亂休息不得,才無意失言了。”

  可惜那人並不理會,冷著臉回去關好了門。

  範霖兒咬了咬牙,低聲道:“南宮星,你一個叛徒之子,到底給唐家的人下
了什麼咒?讓他們這麼依仗你?”

  南宮星也跟著輕聲道:“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唐門要對付你們天道,借如
意樓的刀難道不是最好的法子麼?”

  範霖兒蹬掉鞋子,伸出一條柔白粉嫩的小腿,用赤腳在他胸前一點,膩聲道
:“南宮星,你們如意樓,老是看江湖人不順眼,這次的天道,其實也看很多江
湖門派不順眼,你說,大家為何不考慮一下,聯手把這些整日好勇鬥狠的武夫們,
徹底清理乾淨呢?”

  南宮星不為所動,笑道:“你連你們下一步要做什麼都不知道,這種大事,
反倒能做主了?”

  範霖兒咯咯笑道:“對啊,因為我是文曲啊,回頭我換上男裝,就去中京考
狀元啦。”

  南宮星不願再由著她天馬行空,朗聲道:“我實在不懂,你雙眼已經滿是血
絲,明明疲憊不堪,為何就是不敢在我眼前入睡呢?唐行濟與你做了半年夫妻,
他難道就是因為知道了你睡夢中的秘密,所以被滅口了?”

  範霖兒板起臉道:“笑話,我難道還能知道自己睡著後是什麼樣子?我就是
不願意讓你一個大男人看我睡覺。”

  南宮星低頭看了看她還沒收回去的赤裸腳掌,笑道:“可你卻擺出了一幅隨
時願意跟我睡覺的樣子。”

  她悠然道:“那當然不同,跟你睡覺,你也在睡,我睡相不佳,不高興叫你
看見。丟人。”

  “你越這麼說,我今晚就越是想看。”南宮星笑道,“你用什麼法子,也休
想趕走我。我今晚看不出什麼,明晚就讓玉捕頭來盯著,多叫幾個女弟子白天睡
覺,晚上輪流看你。非要把你睡相看個透徹不可。”

  範霖兒一扭身跳下桌子,連鞋也懶得再蹬,光著兩隻白腳丫啪嗒啪嗒走回石
床邊,轉眼間把自己衣服脫個精光,赤條條站在那兒轉過頭,“你看,叫你看,
你隨便看吧。最好今後夜夜不睡,就來盯著老孃做夢是不是罵你。”

  說罷她往床上一躺,拉過一個被角搭住肚子,直挺挺雙腿一伸,上乳下戶全
在外露著,一閉眼大聲道:“我睡了。你要日便日,要看便看,要拿我尋開心,
也隨你高興,反正我是個死了男人的寡女,公婆無能說不上話,受你欺凌也是活
該。”

  石門又開,方才那弟子探身看了一眼,望見範霖兒如此模樣,嚇了一跳,忙
進來道:“孟兄弟,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南宮星笑道,“她露的還不在乎,你我這看的,難不成還怕
長針眼麼?來,坐下,與我一道欣賞就是。唐行濟還活著的時候,怕是也未必有
過這麼清楚明白的眼福。”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下去,緩緩坐下,倒不客氣,真瞪著眼睛在範霖兒身上用
視線舔了起來。

  範霖兒低頭一望,尖叫一聲鑽進被子裡,抱住被頭坐起,一張臉氣得通紅,
“南……姓孟的!你們這是要逼死我麼!”

  看來她怒氣衝衝之下,到還記得不要在他人面前喊錯稱呼免得被抓把柄。

  “能往角先生裡藏東西害人的女子,那麼容易被逼死麼?”南宮星淡淡道,
“更何況,衣裙鞋襪,皆是你自己脫的,被子也是你自己不蓋,我自始至終,連
這桌子都不曾離開,誰逼你了?”

  範霖兒臉色漸漸發青,一頭亂髮披散,神情猙獰倒像是成了個女鬼。

  南宮星雖不知這女人睡後到底有什麼不肯讓人看的,但既然她如此忌諱,就
必定有什麼異常。

  而且,她並無武功,按說睡著之後就算被人進來看到也不知道,沒道理會對
這件事如此排斥。

  他本已打定主意,今夜就要在這兒,看看範霖兒睡著後到底會露出什麼破綻。

  不料有一個年輕弟子匆匆過來,開啟石門道:“孟少俠,掌事請你回客居之
所一趟,說是有外客來找,你若不去,恐怕會鬧起來。”

  南宮星望一眼範霖兒,見她眼中頓時便露出幾分得意,不禁搖了搖頭,起身
道:“那就有勞你們二位在此,盯她一夜,看看她睡了之後到底有什麼不對勁的
地方。你們彼此監督,不要理她說什麼,也莫要中了她的美人計。將石門鑰匙給
我,我在外鎖上。”

  “是。”

  將石門鎖好,南宮星匆匆回去,一邊走,一邊將範霖兒今晚的胡言亂語細細
梳理,決心從中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同時也有幾分疑惑,這個時辰,還能有誰來
這兒找他,並能勞動唐遠明特地差人來叫?

  等到了廂房所在院落,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一襲碧綠衫裙。

  “碧春,你怎麼又上山了?素錦呢?這位是誰?”南宮星匆匆過去,一邊詢
問,一邊就打量著崔碧春身邊多出來的那個年輕姑娘。

  那身量嬌小楚楚可憐的少女搶著一拱手,嗓音綿軟,嬌怯怯道:“少樓主,
我姓霍,叫霍瑤瑤,蒙兩位姐姐救命,甘願投進樓裡,碧春姐姐說我的本事多少
能派上點用場,專程把我送過來的。”

  崔碧春在旁接道:“雍素錦叫霍瑤瑤幫她傳話後就不見了。她先前被武烈追
著,後來武烈在別處現身,她還是下落不明。我想霍瑤瑤身上的本事對你應該有
用,就先日夜兼程將她送來了。”

  南宮星微微皺眉,上下打量著神情頗為侷促的霍瑤瑤,“八尾狐狸……好,
先進房裡說話吧。我得細細問問你的本事,再決定怎麼用。”

  廂房燈燭燃起,遠處地牢石屋之中,燈火卻漸漸暗了下去。

  範霖兒依舊沒睡。

  她瞪著眼睛,看著已經燒盡的兩根蠟燭,和桌上最後一盞如豆油燈。

  屋裡不夠亮的時候,女人往往會比平時還要誘人幾分。

  後來那個年輕弟子舔了舔嘴唇,不自在地找出燈油,稍稍續了一些。

  替換的蠟燭都在門外,燭臺無論如何也點不亮了。

  “你們是唐行博的屬下吧?”範霖兒嘆了口氣,幽幽開口問道。

  那一長一幼兩個弟子互望一眼,不答。

  “他從前待我夫君也算不差,如今……我是將死之人,沒命出去了,看你們
這些日子辛苦的,多半也有陣子沒和女人親近了吧?”範霖兒一邊輕聲說道,一
邊扭身下床,赤裸裸站了起來,“你們若不嫌棄我這些日子不曾洗過,不如,就
來用我快活快活?”

  年輕弟子喉頭滾動,想把臉扭開,脖子卻不肯使力。

  年長弟子一抬手,橫臂擋住了他的眼睛,“莫要上當,她是文曲的內應,誰
知道還有什麼鬼蜮伎倆。”

  範霖兒格格嬌笑起來,往床邊一坐,抬起一條粉瑩瑩的裸腿,玉掌合抱,一
寸寸向著足尖撫摸過去,眼波嫵媚,酥聲道:“你們要不放心,一個看著,另一
個過來,輪流上陣不就好咯?”

  “淫婦!”那年長弟子怒喝一聲,拍案而起。

  可旁邊那年輕弟子,卻已挪不開眼,他連吞了幾口唾沫,還是忍不住道:
“叔,要不……你在這兒守著,我……我過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行麼?”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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