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劍風流】 卷四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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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27

長劍畫出一道圓弧迎了上去。

  趙鼎天使出太極劍法與廉馳相鬥,飛快的拆了十多招。廉馳與高手交戰多次,
這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神奇的劍法。趙鼎天每招都是以圓弧出劍,又以圓弧收
回,整套劍法都是不停的畫圈,招與招之間完全沒有界限。

  廉馳滿眼都是劍圈,大圈套小圈,小圈變大圈,接連使出幾招「天廢」「司
命」之類的凌厲劍招,卻都被趙鼎天那劍圈消弭於無形,根本對趙鼎天夠不成什
麼威脅,反而被趙鼎天順勢反擊回來,險些吃了大虧。偶爾幾次長劍相交,廉馳
發覺那劍圈上勁力時剛時柔,或者柔中含剛,或者剛中有柔,陽剛勁力震得廉馳
虎口發麻,陰柔勁力又引帶得廉馳長劍扭轉幾乎脫手,偏偏趙鼎天出招時候看起
來劍勢又沒有任何差別,完全是靠玄奧的太極心法催動難以預知的陰陽變化,讓
人防不勝防不知如何應對,十幾招下來廉馳立刻落了下風。

  好在廉馳「龜」「鱉」兩招練得極為熟練,發覺不妙便只守不攻,太極劍法
又沒有什麼凌厲招式,趙鼎天的長劍始終無法真正威脅到廉馳。廉馳足下的玉蝶
身法最近得了白松指教,交鋒中騰挪變幻遠遠超出趙鼎天的意料,依仗著身法之
利,幾次繞到趙鼎天背後出劍,一旦與趙鼎天正面對敵,就全力防守,倒也維持
住了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兩人一直拼鬥到了百招之外,依舊是旗鼓相當,悟劫雙手合十道「兩位少俠
劍法精妙如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老僧看再比下去也難分勝負,不如就算平手
如何?」

  廉馳和趙鼎天聞言分開,兩人都是額頭見汗,雖然剛剛只是切磋較藝,所花
費的精力也絲毫不下於生死相搏。

  悟劫撫須笑道「好,好,兩個少年人都是可造之材,凌掌門,你武功見識都
是非凡,不若請你來點評一番,也好給大家多些領悟」

  眾人都對凌子陽投去期待的目光,凌子陽點頭道「也好。」說著來到場中,
自趙鼎天手中接過長劍,說道「鼎天,須知招式不可拘泥定式,招數是死的人卻
是活的,活學活用才是武學之道,你新學了太極劍法,發招一絲不苟不敢有半分
巧變,雖然劍法練得分毫不差,也還是落了下乘,猶如提線木偶一般呆板無神。」

  凌子陽說著長劍緩慢的劃出一道圓弧,招式分明讓人一見就知道是太極劍法,
劍到中途,卻忽然轉為直刺凌厲異常,變作了兩儀劍法,凌子陽一邊演示劍招變
化一邊講解道「出劍之時,可以用出前半招太極劍法制敵,若是有了搶攻時機,
太極劍法不夠凌厲,也可將後半招順勢轉為兩儀劍法刺出。敵人知道你在使用太
極劍法攻勢不強,心中存了僥倖,多半就避不過這突然冒出的凌厲殺招。而真正
的武學高手,知道你能靈活變換招式,心中自然對此有所提防,即便一招太極劍
法規規矩矩的用完,對手心中忌憚兩儀劍法的凌厲,也會受到無形的鉗制時時提
防,這就是不攻敵而制敵的道理。」

  眾人聽了都是大為歎服,可是明白了道理,卻難以融會貫通,畢竟太極劍法
和兩儀劍法都是武林奇才張三丰耗費心血所創,招式玄奧又不失靈動,太極生兩
儀,兩儀化太極,劍法相互變換之間並無滯澀,其他門派的招式天生就沒有如此
基礎,眾人明白了道理也還是知易行難,只能哀嘆見金山而無通途了。

  廉馳所習練的天極劍法卻是劍神向日晚年的劍法之大成,其玄妙還在太極劍
法之上,廉馳聽聞凌子陽一番教誨,對於天極劍法招式之間的變化領悟登時上升
到了一個新的境界,心想一招劍法又何必一定要使完,完全可以中途化作另一招
隨機應變,一時間奇思妙想紛至沓來,對於武學的領悟所得絲毫不差於武當的親
傳弟子趙鼎天。

  凌子陽見廉馳聽了自己一番話,眼中精光暴起,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臉上滿
是興奮與喜悅神色,心中暗贊此子悟性非凡,示意旁人禁聲,不要擾了廉馳凝神
靜思。

  直過了一刻鐘,廉馳才回過神來,見凌子陽正凝視著自己,連忙一揖到地道
「晚輩多謝凌掌門提點。凌掌門的一番教誨,可勝得過小子十年苦修了。」

  凌子陽甚是喜歡廉馳這少年英才,有心對廉馳多加提攜,點頭微笑道「剛剛
我只是在教導本門弟子,可算不得對廉小友提點教誨。既然廉小友行了這大禮,
我也不能讓你吃了虧去,只好再給你一些指點了。」

  廉馳聽了大喜道「請凌掌門多多指教。」

  凌子陽道「廉小友的劍法玄奧深邃,我參悟不透不敢妄言。倒是可以分享一
些練劍時候的微末細節給你參考一二。一招劍法,總是從足下開始。雙足踏在地
上,也有一些講究,人的大腳趾最為有力,是以應該曲起,這樣縱躍間足尖離地
之時,可以最後額外再加上一層力道,出招就可多出一份靈便。而其他四根腳趾
需儘量張開,腳掌便撐得更穩,與人出力對拼腳下就能多出一份紮實。」

  廉馳聽了大為讚歎凌子陽對武學的精益求精,雖然是習練劍法,卻一直把招
式專研到了腳指頭上去,即便是白松指導廉馳習練玉蝶身法之時也沒有如此考究
的細節。這等精微細緻的武學求索,只怕是劍神向日也要自愧不如了。

  忽然一個極為端麗的美貌女子來到場中,對凌子陽行禮道「晚輩崑崙派張瑾
華拜見凌掌門。這廉馳乃是崑崙派叛徒白松的弟子,他的劍法也是白松自崑崙派
盜走的,還請凌掌門主持公道,讓廉馳將劍譜交還給我們崑崙派物歸原主」

  廉馳見了這武林八美圖上的美人張瑾華真人站在眼前,心中正在拿她同自己
的其他女人比較相貌身材,忽然聽她說自己的天極劍法是崑崙派所有,氣得雙目
圓睜大聲道「你這小……,你胡說八道什麼,這劍法根本不是崑崙派的!」

  張瑾華面色傲然,對圍觀的群豪道「廉馳的身法是白松獨門所創的玉蝶身法,
也有人見過廉馳使用白松所創的穿花扇法,這些都有江湖前輩作證,剛剛我也去
問過了淨雲齋的柳姑娘,她親口確認廉馳有一已經過世的師父,傳了廉馳一身武
功,此人必定是崑崙派的白松無疑!廉馳所練的劍法,也是白松所傳,正是崑崙
派的不傳之秘龍脈劍法!」

  廉馳聽張瑾華如此胡說八道,居然還將天極劍法叫做什麼龍脈劍法,氣極反
笑道「我向柳姑娘承認白松是我師父不假,可是我這劍法和崑崙派毫無關聯。張
姑娘你若是說我練的劍法是崑崙派的不傳之秘,那你自己會不會?你的師父和昆
侖派掌門會不會?崑崙派的不傳之秘居然還問外人去要,天下間哪有這般道理?
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張瑾華沉著臉不答,反而抽出長劍,向空處刺出了一劍,招式如同山嶽般凝
重威嚴,讓人一見就心生敬畏。張瑾華收劍轉身問趙鼎天道「趙公子,剛剛你與
廉馳切磋劍法,廉馳是用過剛才小妹展示的那一招沒有錯吧?」

  趙鼎天微微猶豫道「廉兄確實是用了一招,與張姑娘你這招極為相似。」廉
馳心中也是暗暗稱奇,張瑾華所展示的那一招,正是天極劍法中的一招「海山」,
這天極劍譜明明是自己從逍遙山莊的密室裡得來,怎麼張瑾華又學會了其中的招
式呢?

  張瑾華得了趙鼎天肯定,又見廉馳臉色驚奇,傲然笑道「我這一招,乃是太
師父所授。崑崙派只有悟性極佳的幾人方才練成,師父,我這話可沒有錯吧?」

  崑崙派掌門貝永義肅然點頭道「不錯,這一招劍法並非是尋常的崑崙劍法,
而是我崑崙派的不傳之秘。」說著也抽出長劍,使出了一模一樣的一招來。群豪
見這師徒兩人分別使出了完全相同的一招劍法,自然不會是剛剛臨時學得了廉馳
的一招,而是的的確確對這招劍法領會頗深,只怕在上邊已經下了有十年以上苦
功。而且這一招劍勢模擬山嶽走勢大氣磅礴,正是崑崙派的風格傳承無疑。

  張瑾華見群豪神色,明白他們全都被自己說服,心中得意,繼續道「太師父
曾經和我說過,崑崙派有一套龍脈劍法威力還在崑崙劍法之上,只是這劍法艱深
晦澀難以習練,崑崙派無人能領悟全套,只有些許殘招傳了下來給弟子習練。雖
然單獨劍招威力奇大,可是畢竟練不成全套劍法難以在實戰中對敵,這才沒有昆
侖弟子以龍脈劍法與外人交手,所以這套崑崙神功在江湖上並未為人所知。」

  群豪聽了,互相議論,對此將信將疑。張瑾華繼續高聲道「白松未曾反叛出
崑崙派之前,乃是我崑崙派資質最為出色的弟子。太師父當年有心想讓龍脈劍法
發揚光大,將龍脈劍譜授予了白松,命他隨身攜帶日夜參悟,只盼他能融會貫通
龍脈劍法光耀崑崙門楣,沒想到這下流賊子,居然為惡江湖,叛出了崑崙派,連
帶著龍脈劍譜也被白松掠走。廉馳你必定是從白松那得了我崑崙派的秘傳劍譜,
才學得了我崑崙派神功,如今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被我揭破,證據確鑿,你還不快
將劍譜還來?」

  廉馳咬牙怒道「你這小娘皮滿口胡言,什麼龍脈狗脈劍譜,我從未見過,不
信你來我身上摸摸看。」張瑾華步步進逼道「即便你沒有劍譜,你的劍法也是白
松依照我崑崙派的秘傳劍譜所授,你需得將劍法招式原原本本寫下,交還給我昆
侖派!」

  廉馳怎麼肯將天極劍法交給崑崙派,可是現在又難以爭辯,自己也搞不清楚,
崑崙派之人怎麼也會了天極劍法上的招式。

  其實崑崙派第十六代掌門秦玉堂年輕時候,曾經追隨劍神向日一同為反元大
業出力,他很得向日賞識,蒙得向日指導劍法,又饋贈了寶劍定水給他。秦玉堂
後來出任崑崙派掌門,就想將向日所傳的劍意融入到崑崙劍法當中,雖然並未成
功,也還是創出了幾招崑崙派風格的零散劍法傳了下來。

  天下武功殊途同歸,張瑾華師徒二人剛剛使出的這一招劍法,同是源自劍神
向日的傳承,歷經一代代崑崙武學宗師錘鍊劍意,發展到了極致,果然與天極劍
法裡的一招「海山」演化得極為相似。張瑾華剛剛見到廉馳與趙鼎天切磋劍法,
本來只是欽佩羨慕兩人劍法高明,忽然見到廉馳使出了一招崑崙派秘傳的劍招,
就懷疑起來,想起廉馳是崑崙派叛徒白松的弟子,也許廉馳所用的神妙劍法,也
是白松從崑崙派的武功演化而來。

  張瑾華心中起了貪念,把自己的推測和主意向師父貝永義一說,白松本就是
在崑崙派學藝,他如果以崑崙劍法為基礎,新創出更加高明的劍法,那也理所應
當是崑崙派所有。所以張瑾華就杜撰出了一本龍脈劍譜,再借著師徒二人對廉馳
劍法中一招的熟悉,想逼迫廉馳交出白松所創的劍法。

  崑崙派許多好友也早見過崑崙派的這一劍招,先入為主,覺得廉馳的劍法真
是來自崑崙派傳承,紛紛出言支援崑崙派,要廉馳將劍譜交還。

  這番劍法起源的爭執完全超出了柳詩芸的意料,她本以為即便有人從白松的
事情上向廉馳為難,不過也就是為了尋仇追問白松下落,若是真如廉馳所言,白
松早已身故,人死債消就無需再做糾纏,即便有人想將恨意發洩到廉馳身上,她
也可以聯合武當少林化解這牽強的仇怨糾葛。

  沒想到白松當年的仇人並未向廉馳發難,反而是白松的師門崑崙派打起了廉
馳神妙劍法的主意。柳詩芸為難的看了一眼凌子陽和悟劫兩位前輩,兩人都是微
微搖頭,示意此事難以分說,不便參與其中。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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