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第七章 吸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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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11

作者:朱投仁
字數:16585
2020/01/11

  等到朱由榔走了,天啟皇帝才在暖閣睡下。

  劉若愚為皇帝掖好被子,走到窗戶邊靠著,坐了團凳打盹。即便是沒了那話
兒,昨夜跟著主子荒唐,卻也是疲累非常。

  只不過劉若愚並沒有睡著,他的心中亂作一團。他不同於魏忠賢、王體幹、
李永貞、塗文輔之流,相對於權力,他更愛思考。

  他曾當過秉筆太監,卻不鑽營權術,而是每日將這宮中內外故事謄寫成書。

  只是這書卻有些大逆不道,書中的天啟皇帝十分愚蠢。

  與如今的,卻是有天壤之別。

  天啟之愚,可以說古今罕有。

  他曾在書中寫道,「若此恣害宮闈,作威擅殺,即明季亦所未有。」

  說的便是天啟皇帝愚蠢至極,竟然放任客氏、魏忠賢在宮中肆意妄為、妄造
殺孽。是大明以來,前所未見的。

  天啟共有過三子二女,子嗣並不算單薄,可是居然沒有一個活過了週歲的。

  皇長子生於天啟三年十月,生下來不久就夭折。

  皇二子也是同月生的,活的時間稍長,九個月的時候嗚呼的,是得驚風症而
死。而事實是被魏忠賢在宮中大搞內操,放炮給嚇死的。

  皇三子是天啟五年十月生的。這位皇子有些來歷,他的母親是容妃任氏,其
人「麗而狡」。是魏忠賢親自在京師民間挑選出來,獻給天啟的。皇三子一出生,
就被立為太子,可惜也就活了八個月,在王恭廠火藥庫大爆炸時大受驚嚇,給嚇
死了。

  可是劉若愚知道,除了放炮、爆炸嚇死的外,那時宮裡養貓甚多,冬天燒火
炭也不得法,皇子女還有被貓叫嚇死的、被火炭燻死的,總之是沒養活好。

  天啟的子女壽命之所以不長命,都是因為客、魏摧殘後宮太甚之故。

  大人都擔心保不住命,哪還有心思好好伺候孩子。

  還有,魏忠賢甚至想扳倒皇后,讓自己的侄孫女,也即是如今南鎮撫司指揮
使,太師魏良卿的女兒進宮當皇后。

  天啟在位的這七年,一年比一年昏庸,一年比一年愚蠢。八月時,天啟病重,
劉若愚當時都生出了「這昏君終於駕崩」的歡喜。

  可是,昏君沒有誰認為自己是昏的。天啟明明成了孤家寡人,他卻不斷給魏
忠賢加恩,一直加到了嚇人的程度。

  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正直者折翼,卑鄙者飛昇。凡是這樣的荒謬大行其道的地方,無論是哪個君,
還是哪個國,也就離滅亡不遠了!

  但是,這天啟卻又活了過來。

  劉若愚聽說皇帝又活了,表現十分平淡,不過是再看幾年笑話。只是這天啟
活了之後,他卻發現,皇帝變了,這宮中形勢也日新月異。

  這不,他居然又成了幹清宮的管事太監。每日跟隨皇帝左右,甚至還上了青
樓,與皇帝一道喝了花酒。

  即便是到了如今,他還是不敢相信,這是天啟皇帝,他的東家,那個曾經連
他都鄙視的昏君。

  雖然皇帝目前還沒辦成什麼大事,劉若愚卻已經擬好了腹稿,只等皇帝做那
明君,中興大明。他必揮毫潑墨為皇帝喝!為大明賀!

  不自覺地,這老閹人居然流下了忠誠的眼淚。

  外間,詭異的天氣,還未到十月卻有了下雪的天象。

  宮裡的素梅以為到了正月,被硃砂染紅過半,居然開花了。

  不過還未到那四九,天還並不嚴寒,只不過沒了男人火氣的劉若愚卻感覺十
分寒冷。

  幹清宮中添油加柴的小火者偷懶,沒去灑掃,見到劉爺爺瑟瑟發抖,過來坐
到他身前,為他暖腳。

  門外殿前有兩株紅梅,皎皎翹翹風中玉立。一切便是這般肅穆溫馨,哭過的
劉若愚擦了眼淚,臉上泛起難看的笑容。

  這時這殿外傳來哐哐的急行聲響,卻是東廠來的番子來報軍情。他麵皮黝黑,
風塵僕僕,到了門外,讓門外站崗的侍候太監前去通報,那太監臉上露出難色,
「陛下操勞,將將睡下,還請這位將軍稍待。」

  那番子一路遠來,乘了快馬,此刻卻是凍得牙關都在顫抖,聽了這話,只好
躲到沒風的柱子後臺,墊腳搓手。

  只聽自嘎~ 一聲,門卻是從裡面打開了。一個小太監開門,輕聲喊道,「可
是東廠來的較事,還請進殿見駕。」那番子從柱子後面冒出來,和看門的錦衣衛、
太監抬了抬手,進了殿內。

  這殿內卻是溫暖如春,不過自己的臉面都凍僵了,此刻還要讓這殿內的暖意
融開了寒意,才能覺著舒坦。

  而在軟榻旁邊,劉若愚正在輕聲呼喚,「皇上,皇上,東廠較事有火線軍情,
人已經到了。」

  天啟皇帝在烘得暖暖的錦衾中翻了個身,睫毛抖了抖,熹微燭火隨著眼瞼打
開溫柔地照亮他的視野,令他的瞳孔彷彿貓兒一樣縮了一縮,他揉揉眼睛坐起身
子,將錦被拉至胸前,抬起手掀開床幃幔帳。看到一個疲憊、挨凍的軍將,正跪
著行禮。

  「帝好察邊情,時令東廠遣人詣關門,具事狀奏報,名曰『較事』。」

  天啟皇帝十分關心邊關軍情,讓東廠派遣得力番子去邊關查探,有軍情隨時
可進宮面聖稟告,這便是東廠的較事。

  天啟皇帝沖齡踐祚,不知是少年好鬥心性使然還是當真關切社稷江山,自元
年起便在東廠設「較事府」,常年派遣得力廠衛遠赴遼東關門為他探察邊情,這
群較事與通政司在遼事軍情上均被賦予了特權:無論晝夜,無論御體是否安寢,
凡事關遼東戰事,皆可直入大內,具事狀奏報。

  較事跪在他的臥榻前,手中捧著邊關塘報,一身寒氣顯然被皇帝寢殿中上好
的銀碳燻烤得避無可避,變成氤氳的水汽溼答答地籠襲周身,朱由校眉間輕蹙了
一下,帶著尚未從夢寐中醒過盹兒的慵懶說了句:「愛卿受苦了,快快平身。劉
伴伴,去取朕的熊皮大氅,給這位弟兄換上。」

  劉若愚臉上泛著笑容,答道,「遵旨~ 」

  便帶了這較事去一旁帷幔後脫了身上單薄皮甲,只穿裡衣,讓侍奉太監給披
上厚實皮裘,再出來,皇帝已經起身,坐在一具爐火旁。

  那較事見了,眼眶一紅,忙跪下謝了恩,膝行兩步,熱淚簌簌落下,撲倒皇
帝腳下,鼻尖置於皇帝鞋頭,嘴裡輕呼,「皇上……」

  淚水滴落手中塘報之上。

  這七尺的大漢,走慣了夜路,心腸硬的和鐵一般,卻被皇帝的一番好意給燒
化成了鐵汁。

  哎~ 人心真是肉長的,真不能受感動。

  盞茶之後,那較事坐在皇帝腳邊,屁股底下一個軟乎乎的團凳,手裡用大白
饅頭夾了鮑魚在吃,臉上泛著紅光,卻是被酒燻的。

  朱由校手上也拿了一塊點心,卻不吃,只看著那人吃飯,身旁劉若愚拿了塘
報正緩緩稟報。

  邊吃,較事邊伸著手烤著火,他雙手滿布凍瘡。自從天啟六年八月奉命前往
寧錦,至今歸京統共半載不到的光陰,卻讓這東廠探子叫苦不迭,饒是皇命在上,
也再不願擔此苦差。

  他小時候聽京城裡販遼參的遊商描繪,侃侃而談遼左「田人富谷,澤人富鮮,
山人富材,海人富貨,家給人足,都鄙廩庾皆滿,貨賄羨斥。」可自從他潛行出
關,卻只見無秋無春,千里冰封的酷烈寒冬,以及田園荒蕪,廬舍殘破,百業凋
零的人間地獄。

  遼左興兵十餘年,遼民竟已被後金屠殺過了半。

  待劉若愚報了塘報,朱由校這才知道,死了老爹的皇太極已然不滿足佔了朝
鮮,不但要趕跑了林丹汗,還想咬大明這塊肥肉。既然關寧錦過不來,便打算直
接從蒙古科爾沁下來。此時,卻已經有了異動。

  皇帝思索一會兒,問道,「可知那後金何人領兵,屯兵何處,行軍路線。」

  那較事一抹嘴巴,恭敬回道,「稟皇上,領兵的是後金八臣之一的圖爾格與
那賊酋之子豪格。現在倒是還未屯兵,不過據同僚探查,必是繞道蒙古科爾沁,
然後自北向南,直奔京師。若真是如此,遵化、京師、通州、永平、灤州、遷安
皆都危矣。」

  朱由校聽他講的嚇人,心裡卻不是太過擔憂,只說,「哦?較事府竟然還有
這等兵法熟爛的不世名將,也不知是何人,如今何在?」

  那較事卻是臉上一黯,喏喏道,「回皇上,他,他死了。」

  「哦……」皇帝沉吟片刻,「較事府如今歸了魏小花,你今夜且回家好生休
憩,明日與她稟報,只說朕後日待她徵了新兵,要去檢閱,你退下吧。」

  較事領命退了出去,朱由校目光上下游移,眉頭緩緩蹙起。

  「老劉,去查一查,那犧牲的較事為何人,屍骨可曾收斂,家中可有老人兄
弟姊妹子女需要安頓。」

  劉若愚點頭答應。

  朱由校突然心中一陣煩悶,留給老子的時間不多了呀。

  又問劉若愚,「劉伴伴,可知遼東兵事全貌?」

  劉若愚本就在司禮監,那來往文書、摺子、奏章也有抄錄,只說「老臣知曉」

  皇帝說,「說與朕聽。」

  只聽劉若愚娓娓道來。

  天啟六年八月,毛文龍得到後金方間諜耿仲明密報:「奴酋努爾哈赤背生惡
瘡,帶兵三千,見在威寧堡狗兒嶺湯泉洗瘡,請急發精兵一萬,竟可取奴。」

  毛文龍的奏疏上寫,他苦於兵寡,只派石景選,毛永科率一百五十兵丁前往,
見努爾哈赤果然背生毒瘡,在溫泉中泡湯醫治,四面有重兵護衛,無懈可擊,二
人在初十日登狗兒嶺對面高嶺鼓舞百餘士兵佯以槍炮吶喊,以寒奴膽,努爾哈赤
不敢繼續逗留,草草整備行軍返程瀋陽,十一日竟病死遼陽。

  幾乎同時袁崇煥的奏疏也報了上來,稱其是恥寧遠之敗,蓄暈而死,在老奴
之死上彼此爭功。

  後兩月,老奴之子皇太極即位,袁崇煥潛李喇嘛往瀋陽弔喪,私密議和,袁
崇煥以「修三城」為由與後金緩戰。

  皇太極一面派使者方吉納、溫塔實給袁崇煥送信,一面命二貝勒阿敏,貝勒
濟爾哈朗、阿濟格、杜度、嶽託發兵入朝鮮大舉攻打毛文龍。

  自天啟七年正月後金突襲毛文龍,先後攻克義州、定州,致使毛文龍的東江
軍與朝鮮的聯絡被斷,後金又分一支分攻向宣川蛇浦,宣川失守,東江軍只有退
向皮島,鐵山守軍與皮島守軍被隔,彼此無法護援,後金判斷明軍主帥毛文龍極
有可能在鐵山,便沿鴨綠江與朝鮮勾結,著朝鮮服飾突襲,好在毛文龍當時出島,
僥倖逃過一劫,而鐵山都司毛有俊等率千餘名守軍與後金大軍血戰,戰至最後一
卒,無人肯降,毛有俊飲劍殉國,毛文龍親屬在鐵山被後金殺害殆盡。

  鐵山淪陷後,毛文龍率部將毛有見、尤景和等逆襲後金軍,後金主帥阿敏狂
妄,道他驅羊攻虎,不足為懼,不料東江軍在缺糧少餉,衣不蔽體,拉死屍為食
的惡劣條件下,與敵軍浴血奮戰,後金軍強攻多日,始終不能前進一步,轉而進
攻朝鮮義州和安州,平壤、黃州不戰自潰,遊騎出入黃鳳之間,朝鮮國王及士民
遷於江華,暫避賊銳,諮文與明朝告急求援。

  朝鮮屬國,關係到掣肘後金大後方的東江屯田、據點,以及朝鮮在糧餉和軍
械方面對明軍的供給支援,萬不能失,袁崇煥寧可放棄盟友和東江也要與奴酋議
和去修築大淩河,小淩河,錦州三城意欲何為!?

  朝廷每年撥給遼東的六百餘萬兩軍費,不是讓他在關外蓋房子給後金做嫁衣
裳用的。

  現如今後金拔了朝鮮,又要趕跑林丹汗,兵峰直指北京城。

  須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局勢比之當年還要險惡。

  朱由校越聽,越覺著不對勁,這袁崇煥演我?

  雖然孫承宗也是這般,覺得把城池修到後金眼皮底下,調幾隊人馬去守,便
是復遼了,直把神宗留下的殷實國庫修得一貧如洗,後金卻仗著「圍城打援」一
招便令明軍無從應對,棄城而去,關外空城遍佈,淪為韃虜笑柄。天啟敬孫承宗
為恩師,對其修城復土的理論雖有微詞,卻不願忤逆,現如今也只有他一人能掌
控遼東全域性。

  但現如今如今皮島成了孤島,上面又有幾十萬遼民百姓。須得儘快送去銀餉、
糧食與過冬衣物。只是希望那朱由榔趕緊到了天津說服那鄭芝龍。

  只是對於袁崇煥,他有點忍無可忍了。

  可這袁崇煥是魏忠賢的人,他對魏忠賢奉承非常,不光為他建生祠,那本來
的軍費也要孝敬給他。

  只不過天啟五年以來,國庫也空了,內帑也空了。反而肥了東林黨和閹黨。

  就在這時,門口常隨太監進來見禮道,「啟稟皇上,魏廠公來了。」

  正沉浸在皇帝角色中的朱由校,正在心裡罵魏公公,沒想到魏公公就送上門
來捱罵了。

  揮了揮手,道「宣。」

  那小太監出了門,唱到,「宣東廠督公魏忠賢覲見。」

  片刻,進來一個胖乎乎的老太監。

  老太監身形豐偉,方面高鼻,長眉垂目,身著緙絲蟒袍,足蹬青雲靴,腰上
掛著白玉牌子,鎏金描繪「東廠提督」——正是那巨璫魏忠賢。魏忠賢畢恭畢敬
地跪下行禮,「老臣魏忠賢見過皇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猶在氣頭上的朱由校沉聲說,「平身。」

  語氣有些生冷,帶著些氣憤。

  「謝皇爺~ 」旁邊小太監上前扶了他起身,又遞上團凳。

  這個動作讓朱由校眼睛一眯,眼神刀子一樣割在小太監與魏忠賢臉上。

  倒是把老子這當成自己家了。

  「大伴,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望朕?」這話卻是有些誅心,讓魏忠賢楞一下。

  「老臣萬死,是老臣躲懶了,還請皇上恕罪。」

  自從八月初以來,魏忠賢已經不常來隨侍,在心裡與皇帝已經疏遠非常,竟
然慢慢成了對立的二人。

  皇帝倒是沒有之前那般好忽悠了。

  「大伴,有事便說事吧。」天啟皇帝又說,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樣子。

  「皇上……老臣想你了。」

  由不得魏忠賢不想,他本是朱家家奴,儘管權勢滔天,但還是一條老閹狗而
已,狐假虎威罷了。當初皇帝起死回生真是大意了,竟然讓皇帝有了氣象。

  錦衣衛差不多丟了,宮裡面丟了一半,皇帝還要調整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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