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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26
袁忠義腦中彷彿有一道驚雷劈下——這女人一直抓著衣襟不放,原來只是為
了讓他錯以為對手羞澀保守,不敢放開免得袒露嬌軀。
實際上,她根本一點都不在乎。
那冷冽雙目之中沒有絲毫羞怯,就在渾圓雪嫩的肩頭裸露在夜風之中時,袁
忠義的腳下,也陡然沒了根基,天旋地轉,被捏住雙肘穴道,返身過肩,破口袋
般重重砸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並不很厲害,但兩道真氣猛然順著手肘殺入經脈,叫他霎時間雙
肩痠軟,無法發力鯉魚打挺起身。
旋即,那隻好看的右手分出二指,高高抬起。
他下意識地閉緊眼睛,準備發動三陰破魂翻滾躲避,然後,展開輕功落荒而
逃。
但一句他熟悉的嗓音阻止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飛鳳姐姐!那是我郎君,
還請手下留情!”
已經貼住了眼皮的指尖停住。
賀仙澄外衣都沒顧上穿,單手抱著抹胸,靠在門框處一臉緊張,高聲道:
“他必定是來找我的,飛鳳姐姐莫怪。”
那女子這才放開雙手,緩緩站起,足尖一挑將先前掉下的輕衫勾回臂彎,淡
淡道:“你郎君的內功果然深不可測。可惜……他別的功夫太過差勁,若要闖蕩
亂世江湖,還需歷練。”
袁忠義躺在地上,冷汗溻溼衣杉,心底陣陣膽寒。方才被摔在地上那一下,
他才發現,那女人連之前內力很弱的缺點,也是裝出來的。
她根本就是在試探他的武功深淺。
最後那一下將他制住的真氣發動,儘管能顯出內功還是不如他,但在這個年
紀的武林好手之中,已是鳳毛麟角。
唐門坐擁如此人才,稱霸西南,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他緩緩坐起,盯著那女子信步進屋的背影,目光陰沉。
賀仙澄匆忙跑到他身邊,蹲下扶住他,輕聲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咱們
過後再慢慢說,你先告訴我,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發生生了什麼事?紅菱的娘
呢?還活著麼?”
袁忠義緩緩道:“你先告訴我,那女人是誰?”
賀仙澄略挑眉梢,忽然發現,他眼底竟有了狂熱的挑戰之心。認識他至今,
這還是第一次見他流露出如此“江湖人”的神情。
“她是唐門如今的女子第一高手,唐飛鳳。現門主唐天擎的庶出親妹,我這
些天和她結交,猜測,她母親可能是當年魔教的後裔。此人武功天賦極高,且行
事謹慎,思慮縝密,我建議,最好是友非敵。”
“剛才那是什麼武功?怎的如此邪門?”袁忠義緩緩站起,直到此刻,瘋狂
執行的不仁經才將所有積蓄著痠麻的穴道修復到通暢如初。
“那應當就是與唐門三絕之一——大搜魂針配合所用的大搜魂手。單拿出來,
也是絕頂擒拿武功。望月掌和廣寒折桂手,還不配跟這種層次的過招。也就是你
內力深厚,換了我師父,只怕第三招就已經躺在地上等死了。”
袁忠義眯起眼睛,輕聲道:“她是來保護霍四方的?”
“不知道。她和霍四方還不曾見面。”賀仙澄口氣微妙,似乎在隱隱擔憂著
什麼,“霍四方根基才剛扎穩,就荒淫無度,窮奢極欲,本就不佳的風評,在江
湖中已經跌倒谷底。唐門先前只是派遣唐天童兄妹過來幫忙保護,這次霍四方連
敗給尉遲猙,就忽然來了一個唐門數一數二的女子高手,其中……必定有什麼蹊
蹺。”
聽出她語調中若隱若現的幽怨,袁忠義收攏心緒,柔聲道:“你在這邊,沒
事吧?”
賀仙澄這才展顏一笑,道:“還好,就是那個鹿靈寶,到了霍四方這男人多
的地盤,瘋病發作,險些惹惱那個更瘋的。”
“更瘋的?是說霍瘋子?”
“嗯。不來不知道,霍瘋子在南邊的傳言,並無半點誇張,甚至……還有些
不足。此人性情殘暴,嗜殺成癮,劫掠那麼多漂亮女人,淫樂到膩了,便變著花
樣虐殺自娛。我和紅菱到此地之後,這才多少時日,就被他請去旁觀了六場。我
還好些,紅菱有些吃不消,連著做了三晚噩夢了。”
袁忠義瞥她一眼,心想也對,她賀仙澄算起來也是見過大場面的,霍瘋子虐
殺自己玩過的女人,恰好是她有過經驗的事。
猜到了他的心思,賀仙澄搖頭道:“我其實也很難受。那瘋子……以折磨人
為樂。我和紅菱有三江仙姑這層關係,他不願明面下手,就變著法子噁心我們。
中間……”
說到這裡,她捂住嘴巴,露出明顯反胃的樣子,悶聲道:“反正……只要我
們自己吃飯,最近是絕不肯吃肉了。”
“你和唐飛鳳住在這兒,那紅菱是去跟鹿靈寶睡了麼?”
“嗯,是我安排的。”賀仙澄望向那扇屋門,“鹿靈寶懷了孩子,我總要想
法子把她盯緊一些。她若再瘋病發作惹惱霍家的人,我怕等你來了,連骨頭也收
不到一根。我本來和紅菱交替,但唐飛鳳來了之後,與我一見如故,為了結交這
層關係,我與她商量之後,換了當下的住法。”
袁忠義終究還是在意,又問道:“唐飛鳳就在這兒跟你住,為何不去找唐天
童他們?”
“唐門內部波譎雲詭,唐天擎新上任門主位子不到一年,我猜唐飛鳳和唐天
童這對堂兄妹沒多親密。她到了之後,都還沒跟唐天童私下說過話,倒是那邊的
妹妹唐甜兒時常過來跟堂姐聊天。”
他細細咀嚼一番,緩緩道:“澄兒,你和唐飛鳳攀附結交,是為了什麼?”
賀仙澄身子微微一緊,輕聲道:“自然是因為此人厲害。”
“哦?”
“還因為,她野心其實極高,和我……算是真真正正一見如故。只不過,她
在武功上花的時間多些,其他方面不免少些。我與她,也算互相補足,頗談得來。”
賀仙澄閉目一笑,道:“我知道你在猜測什麼,我不否認,打算多她一個靠
山。”
袁忠義淡淡道:“靠山……恐怕並不需要很多。”
“但靠山與靠山聯手,會成為更強的靠山。”賀仙澄雙目睜開,神情充滿期
待。
“我還不夠格和她聯手。”他嘆了口氣,“她瞧不起我。”
“那只是暫時的。”她柔聲道,“飛鳳姐姐是聰明人。”
“嗯?”
“聰明人都知道,這世上很多東西,比武功天賦更加重要。暫時能打贏你,
不是瞧不起你的理由。”她話鋒一轉,戲謔道,“飛鳳姐姐說,鹿靈寶的劍法天
賦極高,興許,何惜柏真正看重的弟子,並非白道衝。可如今呢,她不過是個半
瘋半傻的孕婦。”
袁忠義沉默片刻,這才道:“走,咱們去見紅菱,我把這段時間的事情講給
你們聽。”
張紅菱醒來一見到他,自然是欣喜若狂,知道母親平安脫險,全仰賴他的幫
助,更是恨不得將心兒挖出來遞給他看,撲在他懷中感激涕零。
不過賀仙澄似乎是從他的謊言中捕捉到了什麼,斜瞄著他若有所思。
鹿靈寶的情況比渡江的時候還要好些,聽他們說的她沒興趣,便一翻身抱著
被子回了夢鄉。
按原本的計劃,袁忠義打算帶她們離開此地,遠遠躲著霍瘋子的人馬,安安
分分闖蕩江湖。
可多了一個勾起賀仙澄想法的唐飛鳳,事情便有了變動。
不僅是因為賀仙澄想要拉攏唐飛鳳,唐飛鳳也想要拉攏賀仙澄。
那句一見如故,可沒有分毫誇張之處,兩人相識當夜就並肩而眠,這待遇連
唐飛鳳自家堂妹唐甜兒都不曾有過。
“她拉攏你,怕不是在為唐家選合適的媳婦吧?”離開霍四方宅院之前,袁
忠義回眸望著那已經燃起燭火的臥房,若有所思。
“我早已承認了與你之間的關係,唐門家大業大,還不至於拉下臉面,收納
我這個殘花敗柳。”賀仙澄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輕聲道,“智信,飛鳳姐姐的武
功應變,你也看到了。可唐門裡,依然沒有她的位子。”
“因為她是女人?”
“不,因為她哥哥更強。”賀仙澄拉住他的手,輕輕摩挲著粗糙的指肚,
“所以我不止想要說服她,也想要說服你,這亂世江湖,單靠你個人的強大,無
濟於事。一山更有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手。”
“智信,你的邪門內功進境再快,武林中依然還有很多深不可測的功夫,能
叫你一籌莫展。你看看霍四方。他不過是一個私販井鹽的商人頭子,拳腳功夫略
懂,可乘風而起,就是一條為害一方的兇蛟。即便野心平平成不了龍,總算也有
了一方天地,做過一番事業。”
“天下爭霸所需的文韜武略,你我皆不擅長。帶兵打仗,十個你我加起來也
敵不過一個尉遲猙。興兵作亂,並非良策。但若如唐門一樣,趁著亂世立足一方,
以眾人之力,成為爭雄之人的助益,咱們總是能做到的。”
袁忠義沉吟道:“便如你在茂林郡所做那般?”
賀仙澄搖了搖頭,“我那時急功冒進,實在是因為時日不多,但眼下,已經
沒了隱憂明患,你我大可從長計議。比如,先與可用之人結交,逐步構建親友勢
力。你所專長的,乃是攻心女子,近些年女子習武者甚多,哪怕多籠絡幾個你的
胯下拜臣,集眾人之力,也能有一番作為。”
“聽你這話,是想讓我把唐飛鳳勾搭上手?”他自嘲一笑,道,“那我怕是
要先能贏過她才行。對付你們的法子拿來對付她,不好使。”
賀仙澄微笑道:“只要你肯動這方面的腦筋,具體辦法,倒不急在一時半刻,
也不急在某人之身。從無到有,總得耗個三、五年光景。說到這個……智信,紅
菱的娘,在籠絡人心、經營發展的事上頗為精熟,她此番落難,你若能趁機將她
收服,將來興許用得上。霍四方在打的,應該就是這個主意。”
他摩挲著下巴,冷笑道:“那他已經晚了,三江仙姑,如今決不肯再嫁他。”
“你動作倒快。”
“我對女人,從來動作都不慢。”
信口調笑幾句,袁忠義準備告辭,按照之前商定,等白天帶林紅嬌直接登門。
霍四方如今不僅沉迷女色虐殺,還醉心於求道煉丹,不僅對飛仙門來的賀仙澄極
為客氣,想必也不會為難三江仙姑。
據說幾日之後,霍四方就要帶主力西行北撤,經東川郡與唐門商議今後大體
方略,便要坐鎮西部補山郡,準備當個安安穩穩的蜀州王。
如今尉遲猙橫掃西南戰無不勝,霍四方想要仰仗三江天譴與蜀州山勢轉攻為
守,倒是當下最可行的應對。
西南諸地飽經戰火,想要恢復元氣,可不是那麼容易。官軍一旦缺少糧餉,
便又有了叛匪們出頭的機會。
張道安也已在滇州嚴陣以待,他們揮軍中原的野心,都在尉遲猙的鐵蹄前乖
乖選擇了暫且蟄伏。
聽說要與霍四方周旋一陣,直到抵達蜀北,林紅嬌頗不情願。以她本事,就
算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新據點,一年半載也能拉攏成批信眾在側,冒險與霍瘋子為
伴,反而極為危險。
可袁忠義信誓旦旦能保她周全,又在那破屋裡將她弄得神魂顛倒,耳根和腰
肢一起軟了,不自覺應承下來。
入住進去,袁忠義才知道,原來那看門兵卒也不算說錯,的確沒有女子會來
投奔霍四方,當初張紅菱過來,氣勢洶洶談不上投奔而已。
當天並沒見到霍四方本尊,過來招待的,還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霍勇、霍
鷹。
唐天童此次列席,總算帶上了親妹唐甜兒。那姑娘年紀不足二八,人如其名,
生得嬌俏甜美,莞爾一笑,粉面上便生出兩個酒窩,煞是動人。
唐飛鳳雖是妾室後人,但畢竟是門主妹妹,武功又高,座位還在唐天童之上。
她略作妝點,樣貌比昨晚所見柔婉了幾分,即便難稱絕色佳麗,也配得上美人一
詞,只不過目中有股凜然氣勢,那修美身姿,不容易叫男子生出多少色慾。
推杯換盞,盡是閒言,席罷人散,魚貫而出之時,唐飛鳳忽然靠近幾步,目
不斜視,輕聲道:“袁少俠,昨晚有隊巡夜的兵,在客店被人殺得乾乾淨淨。你
可知情?”
人前應當是什麼模樣,袁忠義不會弄錯,微微一笑,道:“不知。但有些匪
類趁著夜裡守備鬆懈,打算強搶民女,我一時氣不過,出手殺了。不知和你說的
事情,有沒有關聯。”
“沒有。”她淡淡道,“無恥匪類,都殺了便是。”
與愛女重逢的喜悅過去,林紅嬌便陷入到深深的自責之中,假託身體抱恙,
出發之前,便在廂房休養,閉門謝客,只和霍四方派來的兩個姬妾私下見了一面。
霍四方雖未直接提起嫁娶之事,但傳話中的暗示頗為明顯,他願意拿出巴遺
郡交給有能之人打理,但那邊民戶眾多,是他軍餉糧草的根基所在,無論如何,
也不會放心交給一個“外”人。
林紅嬌推說要考量幾日,暫且延後不談。
山中之旅,不僅叫她枯木逢春,也叫她一腔壯志,莫名削減了七分。她原本
無依無靠,要在亂世掙扎求存,庇佑女兒,才不得不強打精神拼命努力。可如今,
她滿心思緒都掛在了袁忠義身上,所思所想,皆是如何找一處避世之所,讓女兒
與他完婚,自己則以岳母身份與他們共居,看能不能偷摸尋到機會,一解相思之
苦。
放在以前會讓她垂涎三尺的巴遺郡,如今在她心中的分量,還不如一處不會
被戰火波及的三進小院。
她的心態變化袁忠義看在眼裡,揣摩得清清楚楚,不過,暫且顧不上去管。
他按賀仙澄的建議,正在設法與唐飛鳳交好。
然而此人對賀仙澄青眼有加,對他卻頗為冷漠疏離。最關鍵的是,還毫無破
綻。
哪怕因他當過手下敗將就輕視幾分,也大小算是個機會。
偏偏沒有。
她就像是直覺靈敏,發現袁忠義人皮下的陰影一般,早早對他露出了不加掩
飾的警惕,甚至貌似無意般特地提起,說自己此次出來,拿了唐門一樣至寶農皇
珠,百毒不侵。
給正在盤算用蠱蟲走捷徑的他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轉眼到了十月初八,南線探子來報,尉遲猙新發先鋒三線齊攻,將慳州蠻兵
百部聯軍打得屁滾尿流,張道安發兵想要漁翁得利,結果被尉遲猙主力伏擊,折
了兩名義子,近萬兵卒。
照這個勢頭,恐怕不出半年,尉遲猙的大軍便要橫掃四州,平定西南。
霍四方提前率親兵離開,不知是不是急於籌措糧餉安定後方,他臨行前命霍
鷹執掌令符,請三江仙姑為副統,北上巴遺郡,接管諸事。
為防路上生變,唐天童兄妹與唐飛鳳均將隨行。
上路不到兩天,袁忠義就發現了頗為有趣的事情。
他對唐飛鳳諸多留心,暗獻殷勤。
唐甜兒幾次過來到訪,總是纏著他問東問西。
霍鷹對唐甜兒頗有興趣,明顯有所覬覦。
而唐飛鳳,偶爾望向霍鷹,目光則會有所變化,神情複雜。
這一個大圈魚咬魚尾,還真是少有的局面。
若換了平時,袁忠義自然要精心謀劃,設法把這一圈裡其他三個都弄到自己
床上。
可天時、人和暫且不論,這地利,已經不在他這一邊。
十月十四,一行車馬,碾過石板路上清冷秋雨,緩緩駛入了唐家堡。
唐門的地界,還是應當敬姓唐的幾分。
但當晚,袁忠義護衛林紅嬌秘密接見的人,卻不姓唐。
那精瘦漢子摘下斗笠,露出的眼睛宛如死魚,灰濛濛白多黑少,嗓音沙啞,
好似銼刀劃過枯竹。
“青城,墨十一,見過三江仙姑。”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