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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8
作者：姐控眠
字數：14198
2020/07/08
序古 堡裡的小少爺
「吱呀——」
一聲彆扭的開門聲打破了清晨的平靜，城堡側門裡出來了一個全身包裹著十
分厚實的女人。兜帽邊沿露出的尖耳顯示出了她非人類的種族。
精靈費力地走過了還沒清理積雪的短橋。這是城堡與城區的分界線，橫跨一
條十多米寬的護城河，顯示出城堡的威嚴、不可侵犯。
冬季的神聖伊甸帝國北方銀裝素裹，白雪漫了山野、漫了城市，護城河也全
部結了冰，城堡的青石上苔蘚和積雪共存，對於愛彌兒來說，這是一種奇異的美。
雖然來到卡奇諾公國已經十幾個年頭，但愛彌兒還總是以家鄉來做參照物。
「呼——」
精靈的可愛小嘴裡吐出了一股水汽。心想要不是夫人那麼堅決自己才不出來
給「那個小子」去城裡的商會拿什麼新殖民地帶來的奇妙豆子，還要順便去買最
好的新鮮牛奶。看著那小子得意洋洋的樣子，愛彌兒就心有不甘。
愛彌兒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沒法抱怨什麼，那小子是城堡主人唯一的孫子，
是夫人的兒子。數年前姑爺的意外離世讓城堡裡的人更加疼愛這個大公的唯一後
代了。
雖然這些愛彌兒都能理解，但是想著自己是夫人的貼身女僕，除了管家老爺
子，僕人裡就自己「地位最為崇高」了，他卻打發自己去幹這種跑腿的活，還煞
有其事地說「那個東西很重要，必須愛彌兒姐姐去拿，其他人去我不放心」。明
明城堡外漫天大雪，積雪都沒過小腿，馬車也根本沒法行駛，還非要自己這個細
皮嫩肉的姑娘家去取東西，簡直是喪盡天良。
「哈欠——」
看看，可憐的小女僕都感冒了。
吸了吸鼻涕的愛彌兒繼續步履維艱地向城東走著。卡奇諾堡的市區已經比當
年自己隨夫人嫁到這裡時擴大了兩三倍，也就意味著她要更遠的路才能到達城區
邊緣的商人聚集地。尤其是兩年前那小子非要劃出一片地區統一規劃為什麼商區，
城東的道路更是延長了一倍，各路商人自發的建立新店鋪，幸好卡奇諾堡的因為
有護城河，外城城牆建設很隨意簡單，要不然根本容納不了這些湧入的商人。
走著走著，路人開始多了，大家都一副為了生活忙忙碌碌的樣子，這稍微讓
愛彌兒有些平衡了，不過最近城裡的獸人和矮人多起來了，大量務工人員和移民
的湧入讓身為精靈的愛彌兒十分不舒服，潔癖的精靈天生就討厭這些礦工和野蠻
種族。
你看，世代住在城區的城裡人看到愛彌兒都會向她致意或者打個招呼，畢竟
自己也是城堡裡排得上號的人，而那些外來的野蠻種族毫無禮節，帶著毛線帽的
矮人推著裝滿奇怪礦石的推車就跑了過去，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感嘆著世風日下，愛彌兒終於到了目的地——坐落於城東新大陸貿易公司總
部。
這是那小子想出的名目，城堡裡沒幾個人能理解「公司」的意思，愛彌兒雖
然聽那小子講明白了，但是覺得和從前的商會比沒什麼兩樣，就算制度好像更嚴
格了……不過大老爺卻覺得大有可為，還拿錢給這個什麼公司建了過挺氣派的駐
地大樓。
「叮鈴鈴——」離開了繁忙的東大路，愛彌兒搖響了公司的門鈴。
馬上就有個人透過大門的窺視窗確認了來人，「趕快請進，愛彌兒小姐。副
經理已經候著您了。」
【哼，嫌我走得慢嗎？】
跟著公司的接待人員通過了和外面平靜的樣子截然相反的交易大廳，這裡人
流穿梭於各個房間，人們交換著各種物資的報價，還有各種來商會辦事的商人坐
在專門的休息區。
每次來愛彌兒都覺得不可思議，這裡的人都有十分的熱情對待工作，就好像
打仗一樣的緊張。
「請您進去吧，我只能到這裡了。」
公司的規矩也是莫名其妙，一個商會大點的頭目的房間都不能進去，像禁地
一樣防備著自己人。但愛彌兒表面不會說什麼，點了點頭，就打開了寫著「副經
理辦公室」的門。
「唉呀，這不是愛彌兒小姐嗎，可把您盼來了。」
說話的正是公司的副經理，一個狐女：亮紅色的毛髮，那毛茸茸的耳朵和尾
巴，還有妖媚動人的面容，皮膚若凝固的牛奶一般，好的嚇人，聲音也是婉轉動
聽。這便是愛彌兒最不喜歡的人之一——福克斯女士。
「少來這套。把東西給我，我馬上就走……一個什麼豆子神神秘秘的。」
福克斯女士絲毫沒在意愛彌兒的怪腔怪調，「愛彌兒妹妹，外邊多冷，在這
裡喝點茶，吃點點心再走吧。」
愛彌兒很不喜歡她這種諂媚的話，還有那故作親近的姿態，連那種男人趨之
若鶩的狐狸味也讓她感覺有失品味。更讓人不舒服的是她每次都是留下自己旁敲
側擊城堡裡的事，尤其是關於那小子的。
「還是算了，我還要給你的小少年買牛奶，不知道他抽了什麼風！」
狐女並沒有打算就那麼放走她，她總是想要知道那小子又說了什麼怪話，想
要什麼稀奇玩意兒，然後總是找來，討好他。這個狐狸看起來成熟嫵媚，看起來
怎麼也快三十了，還想著討好自己家的少爺，真是不知羞恥。
狐女一邊拿出了一個用葡萄藤紋飾裝飾的銀製盒子，一邊對她唸叨著。
「阿拉啦，這就是妹妹你不對了，給少爺辦事不要這麼消極，顯得不樂意嘛。
每次都是讓妹妹你來取東西，說明少爺對你最是信任。像這次的可可豆，之前可
是隻有神教重要人士才能拿到的貢品，據說有很好的功效。」
「哦？」愛彌兒也好奇了起來，坐在了一邊，等著她詳細說明。也正是因為
愛彌兒的好奇心，福克斯總是能從她嘴裡套出點那位少爺的訊息。
狐女滔滔不絕地說著這個有著奇怪名字的果實的神奇療效，什麼治病，壯陽
都有。隨後話鋒一轉。又問起了那小子。
「最近少爺想要什麼新殖民地的東西了嗎？」
「你倒是上心。都坐上了這個副經理的位置，還變著花樣討他歡心。」
狐女笑容依舊在臉上，不過多了幾分戲謔。
「妹妹你以前可是最寵小少爺了吧？最近怎麼這麼酸溜溜的？是因為少爺讓
我這個以前經營家傳小商隊的獸女一夜變鳳凰，還是因為少爺在騎士學校新開設
的女騎士培養專案？」
愛彌兒一下被問倒了，她決計不會回答自己是不是以前最寵那小子了，更不
會回答後面的問題。
「妹妹你可是夫人的貼身女僕，以後也要教導少爺很多事，沒準少爺的第一
次都要你來做物件，還有什麼可不高興的呢？」
狐狸的言下之意愛彌兒當然明白，她不能奢求什麼，但是她的話也讓愛彌兒
羞臊不已。
「誰……什麼第一次不第一次的。」
「啊啦，不要這麼害羞啦。精靈比人類衰老要慢不少的，到那時候，其實妹
妹的年齡和少爺也不會差太多……」
之後愛彌兒也沒再聽狐女瞎說那些不靠譜的話，也不顧她那種古怪的眼光，
拿著盒子就離開了。
愛彌兒從人流密集的東大路來到兩條街外的老城區買牛奶。
比起那個新興起的商區，愛彌兒還是喜歡這個區域，都是她認識的人，起碼
臉都熟悉，見了面也會打招呼，這裡經營著生活必需的小生意，比如這間食品店，
賣著麵包，火腿，燻鱘魚還有牛奶，讓人安心的小店。不像商區竟是從外地來的
陌生人，面無表情，為了生意奔走。
「哦，這不是愛彌兒小姐嗎，外邊那麼大雪，這麼早就來買牛奶，中午會給
城堡送過去的啊？」
愛彌兒苦笑了一下，「那個愛折騰人的小少爺非要，我又有什麼辦法。」
說完，愛彌兒突然覺得這種說法貌似不妥。果然，老闆那娘大嬸露出了驚奇
的表情，嘴裡好像默默唸叨著「不愧是城堡裡的少爺，居然十三歲就……」
「喂喂！不是那種意思。」
大嬸恍然道，「恩恩，我明白的，大嬸明白。愛彌兒小姐也長大了，跟著少
夫人嫁過來的時候明明才是豆蔻年華的小女孩。」
「我可是精靈啊，現在我也還是少女啊！」
「果然是留著要給少爺吧……」
最後年紀不大的愛彌兒還是沒有鬥過老油條大嬸，拿著牛奶落荒而逃了。
提著三磅重的牛奶還有差不多沉的銀盒，愛彌兒心中抱怨不斷，卻還是很快
走回了城堡，完成夫人、少年下達的任務。
走進了城中心的城堡，寒冷一下就消失了不少，城中青石總是散發獨特的古
老沉靜的味道，和城堡外的世界比起來恍如異世。
「噠噠噠……噠噠噠」
雖然也是人來人往，但城堡裡安靜得只有木柴燃燒和僕人走路的聲響。這就
是城堡中的生活，秩序而幹練。
老管家見到了愛彌兒，他那單邊的金鏡片還有拿著的白手巾，總讓愛彌兒感
嘆到底是有多老派的執念。
「愛彌兒，少爺等很久了，夫人和少爺都在餐廳，快點去吧。」
沒有贅言，轉頭就接著有條不紊地吩咐其他僕人去了。
穿過了代表家族門面的正廳，愛彌兒來到稍小的大廳，一張超大的長桌，蓋
著絳紅色的綢布，長桌兩側擺著古樸而經過精雕細琢地高背椅，牆邊擺著各種樣
式的盔甲和瓷器。在長桌的盡頭，那熊頭之下，美麗端莊的婦人旁，黑髮的男孩
託著腮幫子，興致缺缺地看著愛彌兒走進來。
「愛彌兒姐姐，終於回來了啊。」
第一章 荒誕世界觀
閒話休提，那個黑髮的男孩就是我了。
我在這個世界被命名為托比亞斯，具體的涵義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與其稱我
這是一種穿越，不如說是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才對。不，也許重生也不準確，只
不過是五年前這一世的父親的死對我的打擊太大，才啟迪了前世的靈魂。管他的，
也許我從孟婆那裡接過湯水後只是象徵性地喝了兩口，就糊弄了過去。
當然，這種突發事故也不是沒有後遺症，我這一世前幾年的記憶之後就變得
破碎模糊。我也是在城堡中一片悲傷的氣氛裡摸索了很久，才勾畫出我的生活軌
跡。
我的姓氏是卡奇諾，像咖啡一樣帶著味道，是人類社會北方有名的武裝封建
貴族……嘛，話雖如此，其實我一樣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有名法，具體在帝國裡
的地位是什麼樣。嘛，哪家大人也不會告訴孩子這些他也不確定的，也許他還在
琢磨揣測的東西。那個倒黴父親在我緩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死了幾天了，具體不知
道是什麼急病還是有什麼陰謀。我那個身為精靈的母親儀態萬千，優雅美麗，可
是我是沒繼承到那種異域風情的美，耳朵是圓的，頭髮是黑的，人們說我可愛，
卻也沒顯示出什麼獨特魅力。
經過了幾星期的適應之後，我對現在的生活還算滿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畢竟我是唯一能繼承爺爺爵位的直系後代，這也是當然的。而作為一名貴族兒童，
我也不用像平民家的孩子一樣，進入胡亂，教學水平層次不齊的各種學校去學習
基礎知識，家庭教師細緻又貼心的教導讓我對學習沒有什麼牴觸。當然作為一個
有前生記憶的兒童，就算不能讓老師驚歎天賦卓絕，也能得到個聰明好學的評價。
我生活的這個古老滄桑而又充滿活力的城堡同樣是讓人心醉。明明有著數百
年的歷史，卻被精心維護維護著，野生的苔蘚爬在牆上，在階梯上，僕人們從不
把徹底清除，而又修整清掃，讓人感到別樣情趣。
我恢復記憶的第一天，曾坐在庭院的山毛櫸下，那時黃昏已至，長椅上的我
不知所措，盯著庭中的碎石瓦礫看著修剪過的花卉。逐漸暗淡的陽光透過雲層，
灑在城堡上，庭院裡，令人感到放鬆和平靜。昏黃的景色下忙碌的僕人和逐漸亮
起的火燭讓我意識到這是真實的世界。那麼真實，而又那麼怪異。當然，這裡並
沒有兩個太陽三個月亮，可是長著鬃毛的人還有明顯過於矮小的侏儒進進出出，
貌似都是來哀悼父親的逝去的。
母親的精靈女侍找到了我，她焦急的樣子不似作假，「少爺，少爺」地叫著，
用溫暖柔軟的身體擁著我，細緻地撫摸著我的後背，脖頸，還有頭髮，讓我得到
了總好的放鬆。
「我沒事，愛彌兒。」
精靈姑娘喚起了對這個世界的希望，但是好景不長，我知道了這裡沒有魔法，
倒是有神教的教士，到處騙錢的鄉村巫師，觀測天象的占卜師；沒有鬥氣，倒是
有一膀子力氣的獸人奴隸，身高八尺滿臉兇相一大堆傷疤的家族騎士，天天佩戴
利劍卻從沒拔出來過的治安官。
貴族的繁文縟節也讓我不堪其擾。記憶裡我的牙牙學語不是從「媽媽，爸爸」
開始，父母和祖父不停地在我身邊說著「陛下，殿下，閣下，先生，女士」，雖
然城堡裡的人沒有人和我直說，但他們總是有意無意地讓我明白，貴族和其他人
是不一樣的，不可以同平民有過多交往，不可以喪失儀態……總之，活著好累。
本來做一個含著金湯勺出生也沒什麼不好，應該說睡覺都要笑醒，我卻沒有
高興幾天。
因為生不逢時。
應該這麼說，雖然有原始的馬桶，有城市，有足夠好吃的食物還有足夠漂亮
的衣服我是很高興。我還沒有沉浸在讓母親穿上絲襪盡情欣賞撫摸後的愉悅中多
久，就發現了蘊藏在這惡魔的誘惑（絲襪）後的資本主義萌芽、血腥的原始積累
還有數不盡的圈地運動、農民進城無數工廠建立……咳咳，有點興奮了。不過即
使我也不知道資本主義革命到底是個啥，也不知道盧梭會變成哪路地精侏儒重現
於世，但在父親葬禮前大商人各種闊氣地饋贈慰問來看，我的好日子，盡頭理應
不遠了。
當然，從女性用品來看社會變遷還是太超脫，可是作為卡奇諾堡的師爺，克
萊默老大爺的話應該沒錯的：「那幫城市貴族和商人學者勾結，帝國不應該想著
和什麼獸人對抗，種族大義已經不適應時代，而且獸人他們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
也不應該急著佔領更多新的土地，而是讓南方的叛黨們認識到古老的權威」之類
的鬼扯也從側面證明了我的猜測。畢竟這位大爺雖然其貌不揚，一口本地土話口
音，卻也是一個靠嘴皮子騙倒了各路廷臣拿到了爵士稱號的老大爺。
我一邊想著對策，一邊享受著也許為時不多的奢靡生活。路途漫漫，但是總
可以一點一滴地改變，就像我和母親還有祖父的關係，以前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現在總算變得像家人了。父親的死（雖然我已經記不起那位長什麼樣了）可能是
件好事，讓家人明白互相的可貴，雖然我是覺得三代單傳的爺爺早該明白，但終
歸這不幸終讓我們更加親密。
祖父會關心我今天學了什麼，高興不高興，飯菜哪個不合口味了，母親會溫
柔的擁抱我，會鼓勵我，會穿上各種顏色的絲襪抬起秀足臉紅心跳地讓我觀賞—
—
生活逐漸美好，可是時代不會停止前進，開了弓就沒有回頭箭，射出去的精
液也回不去卵蛋。
那天夜裡，母親穿上了新到的紫紅色的半透明絲襪向我展示時，那該死的染
料就總讓我心神不寧。
「唔，託比……不是說，嗯…好了不要摸嗎……」
母親雖然這麼說，卻依然挑逗一般把美麗精巧的絲襪腳貼在我臉上，任由我
把玩親吻。
「媽，這是哪裡買的？」我很是不解，這時代多是娘炮男人穿這玩意，我和
媽媽是有特殊的小秘密，但怎麼可能出現這種紫紅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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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古 堡裡的小少爺
「吱呀——」
一聲彆扭的開門聲打破了清晨的平靜，城堡側門裡出來了一個全身包裹著十
分厚實的女人。兜帽邊沿露出的尖耳顯示出了她非人類的種族。
精靈費力地走過了還沒清理積雪的短橋。這是城堡與城區的分界線，橫跨一
條十多米寬的護城河，顯示出城堡的威嚴、不可侵犯。
冬季的神聖伊甸帝國北方銀裝素裹，白雪漫了山野、漫了城市，護城河也全
部結了冰，城堡的青石上苔蘚和積雪共存，對於愛彌兒來說，這是一種奇異的美。
雖然來到卡奇諾公國已經十幾個年頭，但愛彌兒還總是以家鄉來做參照物。
「呼——」
精靈的可愛小嘴裡吐出了一股水汽。心想要不是夫人那麼堅決自己才不出來
給「那個小子」去城裡的商會拿什麼新殖民地帶來的奇妙豆子，還要順便去買最
好的新鮮牛奶。看著那小子得意洋洋的樣子，愛彌兒就心有不甘。
愛彌兒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沒法抱怨什麼，那小子是城堡主人唯一的孫子，
是夫人的兒子。數年前姑爺的意外離世讓城堡裡的人更加疼愛這個大公的唯一後
代了。
雖然這些愛彌兒都能理解，但是想著自己是夫人的貼身女僕，除了管家老爺
子，僕人裡就自己「地位最為崇高」了，他卻打發自己去幹這種跑腿的活，還煞
有其事地說「那個東西很重要，必須愛彌兒姐姐去拿，其他人去我不放心」。明
明城堡外漫天大雪，積雪都沒過小腿，馬車也根本沒法行駛，還非要自己這個細
皮嫩肉的姑娘家去取東西，簡直是喪盡天良。
「哈欠——」
看看，可憐的小女僕都感冒了。
吸了吸鼻涕的愛彌兒繼續步履維艱地向城東走著。卡奇諾堡的市區已經比當
年自己隨夫人嫁到這裡時擴大了兩三倍，也就意味著她要更遠的路才能到達城區
邊緣的商人聚集地。尤其是兩年前那小子非要劃出一片地區統一規劃為什麼商區，
城東的道路更是延長了一倍，各路商人自發的建立新店鋪，幸好卡奇諾堡的因為
有護城河，外城城牆建設很隨意簡單，要不然根本容納不了這些湧入的商人。
走著走著，路人開始多了，大家都一副為了生活忙忙碌碌的樣子，這稍微讓
愛彌兒有些平衡了，不過最近城裡的獸人和矮人多起來了，大量務工人員和移民
的湧入讓身為精靈的愛彌兒十分不舒服，潔癖的精靈天生就討厭這些礦工和野蠻
種族。
你看，世代住在城區的城裡人看到愛彌兒都會向她致意或者打個招呼，畢竟
自己也是城堡裡排得上號的人，而那些外來的野蠻種族毫無禮節，帶著毛線帽的
矮人推著裝滿奇怪礦石的推車就跑了過去，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感嘆著世風日下，愛彌兒終於到了目的地——坐落於城東新大陸貿易公司總
部。
這是那小子想出的名目，城堡裡沒幾個人能理解「公司」的意思，愛彌兒雖
然聽那小子講明白了，但是覺得和從前的商會比沒什麼兩樣，就算制度好像更嚴
格了……不過大老爺卻覺得大有可為，還拿錢給這個什麼公司建了過挺氣派的駐
地大樓。
「叮鈴鈴——」離開了繁忙的東大路，愛彌兒搖響了公司的門鈴。
馬上就有個人透過大門的窺視窗確認了來人，「趕快請進，愛彌兒小姐。副
經理已經候著您了。」
【哼，嫌我走得慢嗎？】
跟著公司的接待人員通過了和外面平靜的樣子截然相反的交易大廳，這裡人
流穿梭於各個房間，人們交換著各種物資的報價，還有各種來商會辦事的商人坐
在專門的休息區。
每次來愛彌兒都覺得不可思議，這裡的人都有十分的熱情對待工作，就好像
打仗一樣的緊張。
「請您進去吧，我只能到這裡了。」
公司的規矩也是莫名其妙，一個商會大點的頭目的房間都不能進去，像禁地
一樣防備著自己人。但愛彌兒表面不會說什麼，點了點頭，就打開了寫著「副經
理辦公室」的門。
「唉呀，這不是愛彌兒小姐嗎，可把您盼來了。」
說話的正是公司的副經理，一個狐女：亮紅色的毛髮，那毛茸茸的耳朵和尾
巴，還有妖媚動人的面容，皮膚若凝固的牛奶一般，好的嚇人，聲音也是婉轉動
聽。這便是愛彌兒最不喜歡的人之一——福克斯女士。
「少來這套。把東西給我，我馬上就走……一個什麼豆子神神秘秘的。」
福克斯女士絲毫沒在意愛彌兒的怪腔怪調，「愛彌兒妹妹，外邊多冷，在這
裡喝點茶，吃點點心再走吧。」
愛彌兒很不喜歡她這種諂媚的話，還有那故作親近的姿態，連那種男人趨之
若鶩的狐狸味也讓她感覺有失品味。更讓人不舒服的是她每次都是留下自己旁敲
側擊城堡裡的事，尤其是關於那小子的。
「還是算了，我還要給你的小少年買牛奶，不知道他抽了什麼風！」
狐女並沒有打算就那麼放走她，她總是想要知道那小子又說了什麼怪話，想
要什麼稀奇玩意兒，然後總是找來，討好他。這個狐狸看起來成熟嫵媚，看起來
怎麼也快三十了，還想著討好自己家的少爺，真是不知羞恥。
狐女一邊拿出了一個用葡萄藤紋飾裝飾的銀製盒子，一邊對她唸叨著。
「阿拉啦，這就是妹妹你不對了，給少爺辦事不要這麼消極，顯得不樂意嘛。
每次都是讓妹妹你來取東西，說明少爺對你最是信任。像這次的可可豆，之前可
是隻有神教重要人士才能拿到的貢品，據說有很好的功效。」
「哦？」愛彌兒也好奇了起來，坐在了一邊，等著她詳細說明。也正是因為
愛彌兒的好奇心，福克斯總是能從她嘴裡套出點那位少爺的訊息。
狐女滔滔不絕地說著這個有著奇怪名字的果實的神奇療效，什麼治病，壯陽
都有。隨後話鋒一轉。又問起了那小子。
「最近少爺想要什麼新殖民地的東西了嗎？」
「你倒是上心。都坐上了這個副經理的位置，還變著花樣討他歡心。」
狐女笑容依舊在臉上，不過多了幾分戲謔。
「妹妹你以前可是最寵小少爺了吧？最近怎麼這麼酸溜溜的？是因為少爺讓
我這個以前經營家傳小商隊的獸女一夜變鳳凰，還是因為少爺在騎士學校新開設
的女騎士培養專案？」
愛彌兒一下被問倒了，她決計不會回答自己是不是以前最寵那小子了，更不
會回答後面的問題。
「妹妹你可是夫人的貼身女僕，以後也要教導少爺很多事，沒準少爺的第一
次都要你來做物件，還有什麼可不高興的呢？」
狐狸的言下之意愛彌兒當然明白，她不能奢求什麼，但是她的話也讓愛彌兒
羞臊不已。
「誰……什麼第一次不第一次的。」
「啊啦，不要這麼害羞啦。精靈比人類衰老要慢不少的，到那時候，其實妹
妹的年齡和少爺也不會差太多……」
之後愛彌兒也沒再聽狐女瞎說那些不靠譜的話，也不顧她那種古怪的眼光，
拿著盒子就離開了。
愛彌兒從人流密集的東大路來到兩條街外的老城區買牛奶。
比起那個新興起的商區，愛彌兒還是喜歡這個區域，都是她認識的人，起碼
臉都熟悉，見了面也會打招呼，這裡經營著生活必需的小生意，比如這間食品店，
賣著麵包，火腿，燻鱘魚還有牛奶，讓人安心的小店。不像商區竟是從外地來的
陌生人，面無表情，為了生意奔走。
「哦，這不是愛彌兒小姐嗎，外邊那麼大雪，這麼早就來買牛奶，中午會給
城堡送過去的啊？」
愛彌兒苦笑了一下，「那個愛折騰人的小少爺非要，我又有什麼辦法。」
說完，愛彌兒突然覺得這種說法貌似不妥。果然，老闆那娘大嬸露出了驚奇
的表情，嘴裡好像默默唸叨著「不愧是城堡裡的少爺，居然十三歲就……」
「喂喂！不是那種意思。」
大嬸恍然道，「恩恩，我明白的，大嬸明白。愛彌兒小姐也長大了，跟著少
夫人嫁過來的時候明明才是豆蔻年華的小女孩。」
「我可是精靈啊，現在我也還是少女啊！」
「果然是留著要給少爺吧……」
最後年紀不大的愛彌兒還是沒有鬥過老油條大嬸，拿著牛奶落荒而逃了。
提著三磅重的牛奶還有差不多沉的銀盒，愛彌兒心中抱怨不斷，卻還是很快
走回了城堡，完成夫人、少年下達的任務。
走進了城中心的城堡，寒冷一下就消失了不少，城中青石總是散發獨特的古
老沉靜的味道，和城堡外的世界比起來恍如異世。
「噠噠噠……噠噠噠」
雖然也是人來人往，但城堡裡安靜得只有木柴燃燒和僕人走路的聲響。這就
是城堡中的生活，秩序而幹練。
老管家見到了愛彌兒，他那單邊的金鏡片還有拿著的白手巾，總讓愛彌兒感
嘆到底是有多老派的執念。
「愛彌兒，少爺等很久了，夫人和少爺都在餐廳，快點去吧。」
沒有贅言，轉頭就接著有條不紊地吩咐其他僕人去了。
穿過了代表家族門面的正廳，愛彌兒來到稍小的大廳，一張超大的長桌，蓋
著絳紅色的綢布，長桌兩側擺著古樸而經過精雕細琢地高背椅，牆邊擺著各種樣
式的盔甲和瓷器。在長桌的盡頭，那熊頭之下，美麗端莊的婦人旁，黑髮的男孩
託著腮幫子，興致缺缺地看著愛彌兒走進來。
「愛彌兒姐姐，終於回來了啊。」
第一章 荒誕世界觀
閒話休提，那個黑髮的男孩就是我了。
我在這個世界被命名為托比亞斯，具體的涵義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與其稱我
這是一種穿越，不如說是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才對。不，也許重生也不準確，只
不過是五年前這一世的父親的死對我的打擊太大，才啟迪了前世的靈魂。管他的，
也許我從孟婆那裡接過湯水後只是象徵性地喝了兩口，就糊弄了過去。
當然，這種突發事故也不是沒有後遺症，我這一世前幾年的記憶之後就變得
破碎模糊。我也是在城堡中一片悲傷的氣氛裡摸索了很久，才勾畫出我的生活軌
跡。
我的姓氏是卡奇諾，像咖啡一樣帶著味道，是人類社會北方有名的武裝封建
貴族……嘛，話雖如此，其實我一樣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有名法，具體在帝國裡
的地位是什麼樣。嘛，哪家大人也不會告訴孩子這些他也不確定的，也許他還在
琢磨揣測的東西。那個倒黴父親在我緩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死了幾天了，具體不知
道是什麼急病還是有什麼陰謀。我那個身為精靈的母親儀態萬千，優雅美麗，可
是我是沒繼承到那種異域風情的美，耳朵是圓的，頭髮是黑的，人們說我可愛，
卻也沒顯示出什麼獨特魅力。
經過了幾星期的適應之後，我對現在的生活還算滿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畢竟我是唯一能繼承爺爺爵位的直系後代，這也是當然的。而作為一名貴族兒童，
我也不用像平民家的孩子一樣，進入胡亂，教學水平層次不齊的各種學校去學習
基礎知識，家庭教師細緻又貼心的教導讓我對學習沒有什麼牴觸。當然作為一個
有前生記憶的兒童，就算不能讓老師驚歎天賦卓絕，也能得到個聰明好學的評價。
我生活的這個古老滄桑而又充滿活力的城堡同樣是讓人心醉。明明有著數百
年的歷史，卻被精心維護維護著，野生的苔蘚爬在牆上，在階梯上，僕人們從不
把徹底清除，而又修整清掃，讓人感到別樣情趣。
我恢復記憶的第一天，曾坐在庭院的山毛櫸下，那時黃昏已至，長椅上的我
不知所措，盯著庭中的碎石瓦礫看著修剪過的花卉。逐漸暗淡的陽光透過雲層，
灑在城堡上，庭院裡，令人感到放鬆和平靜。昏黃的景色下忙碌的僕人和逐漸亮
起的火燭讓我意識到這是真實的世界。那麼真實，而又那麼怪異。當然，這裡並
沒有兩個太陽三個月亮，可是長著鬃毛的人還有明顯過於矮小的侏儒進進出出，
貌似都是來哀悼父親的逝去的。
母親的精靈女侍找到了我，她焦急的樣子不似作假，「少爺，少爺」地叫著，
用溫暖柔軟的身體擁著我，細緻地撫摸著我的後背，脖頸，還有頭髮，讓我得到
了總好的放鬆。
「我沒事，愛彌兒。」
精靈姑娘喚起了對這個世界的希望，但是好景不長，我知道了這裡沒有魔法，
倒是有神教的教士，到處騙錢的鄉村巫師，觀測天象的占卜師；沒有鬥氣，倒是
有一膀子力氣的獸人奴隸，身高八尺滿臉兇相一大堆傷疤的家族騎士，天天佩戴
利劍卻從沒拔出來過的治安官。
貴族的繁文縟節也讓我不堪其擾。記憶裡我的牙牙學語不是從「媽媽，爸爸」
開始，父母和祖父不停地在我身邊說著「陛下，殿下，閣下，先生，女士」，雖
然城堡裡的人沒有人和我直說，但他們總是有意無意地讓我明白，貴族和其他人
是不一樣的，不可以同平民有過多交往，不可以喪失儀態……總之，活著好累。
本來做一個含著金湯勺出生也沒什麼不好，應該說睡覺都要笑醒，我卻沒有
高興幾天。
因為生不逢時。
應該這麼說，雖然有原始的馬桶，有城市，有足夠好吃的食物還有足夠漂亮
的衣服我是很高興。我還沒有沉浸在讓母親穿上絲襪盡情欣賞撫摸後的愉悅中多
久，就發現了蘊藏在這惡魔的誘惑（絲襪）後的資本主義萌芽、血腥的原始積累
還有數不盡的圈地運動、農民進城無數工廠建立……咳咳，有點興奮了。不過即
使我也不知道資本主義革命到底是個啥，也不知道盧梭會變成哪路地精侏儒重現
於世，但在父親葬禮前大商人各種闊氣地饋贈慰問來看，我的好日子，盡頭理應
不遠了。
當然，從女性用品來看社會變遷還是太超脫，可是作為卡奇諾堡的師爺，克
萊默老大爺的話應該沒錯的：「那幫城市貴族和商人學者勾結，帝國不應該想著
和什麼獸人對抗，種族大義已經不適應時代，而且獸人他們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
也不應該急著佔領更多新的土地，而是讓南方的叛黨們認識到古老的權威」之類
的鬼扯也從側面證明了我的猜測。畢竟這位大爺雖然其貌不揚，一口本地土話口
音，卻也是一個靠嘴皮子騙倒了各路廷臣拿到了爵士稱號的老大爺。
我一邊想著對策，一邊享受著也許為時不多的奢靡生活。路途漫漫，但是總
可以一點一滴地改變，就像我和母親還有祖父的關係，以前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現在總算變得像家人了。父親的死（雖然我已經記不起那位長什麼樣了）可能是
件好事，讓家人明白互相的可貴，雖然我是覺得三代單傳的爺爺早該明白，但終
歸這不幸終讓我們更加親密。
祖父會關心我今天學了什麼，高興不高興，飯菜哪個不合口味了，母親會溫
柔的擁抱我，會鼓勵我，會穿上各種顏色的絲襪抬起秀足臉紅心跳地讓我觀賞—
—
生活逐漸美好，可是時代不會停止前進，開了弓就沒有回頭箭，射出去的精
液也回不去卵蛋。
那天夜裡，母親穿上了新到的紫紅色的半透明絲襪向我展示時，那該死的染
料就總讓我心神不寧。
「唔，託比……不是說，嗯…好了不要摸嗎……」
母親雖然這麼說，卻依然挑逗一般把美麗精巧的絲襪腳貼在我臉上，任由我
把玩親吻。
「媽，這是哪裡買的？」我很是不解，這時代多是娘炮男人穿這玩意，我和
媽媽是有特殊的小秘密，但怎麼可能出現這種紫紅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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