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十一集 草露沾衣 第十四章 夜入菩提 愛慾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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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25

作者:九叔林笑天
字數:26613
2020/02/25

 第十四章 夜入菩提 愛慾還神

  晚風吹動著綠葉,夕陽剛落,明月剛升,皎潔的月光拉長了街市上樓宇綽綽
的影子。

  鎮海城水道縱橫,魚米之鄉,往常即使入了夜,街市上依然有行人如織。繁
華的街市燈紅酒綠,成雙結對的人兒依約出遊。但在今日,整座鎮海城卻看不見
一道人影,金山寺的窩藏大案被揭開,城中宵禁。唯恐在非常之時惹了禍事的百
姓早早都躲回家裡,靜待風波過去。

  但鎮海城的美麗並未因此而減色。街市上仍有燈火引向遠方,無人的街道像
天空一樣空曠,燈火就像漫天繁星,夜幕彷彿薄紗,籠罩著這片夢境一般的美麗。

  三層的閣樓,柔惜雪獨自立在夜風中,居高臨下打量著鎮海城。月白的長袍
半僧半俗,夏季的夜風吹在身上倍增涼爽,亦撩起心頭煩惱萬千。

  一份奇特的情感,來得不明所以,破土而出後萌生得如此迅速,快到讓人反
應不過來。即使昨夜吳徵忽然出現時,那種悸動般的砰然心跳讓這份情感掀開了
面紗,可柔惜雪並不覺得兩人之間會有什麼不同。身份的差異與隔閡,讓人難以
主動再進一步。這份情感,或許會成為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可永遠都不會
有人去戳破,至少柔惜雪不會。

  可是忽然出現的屠衝,生死交關的危機,徹底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靜。當柔
惜雪舉起細劍,強運內力,再每每不聽話地忤逆之時,吳徵的擔憂,怒火與憐惜
同樣再也不可抑制。

  從沒有這樣,坐在三層的閣樓上俯瞰著世界,漫無目的,只為他的一句話就
在這裡默默等待。萬事皆有因果,二十年前種下的因害了他,現下心甘情願地受
他制約,正是果報。只可惜,從來沒有一次乖乖地聽過他的話,每一回都把他氣
得瞪眼歪嘴。

  其實在金山寺裡,好希望那一巴掌能重重地抽下來。如果能讓他消消氣,讓
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故意要頂撞他,觸怒他,這一掌多重都捱得。

  柔惜雪陷入回憶裡,臉上泛起溫柔又靦腆的笑意,以至於樓梯響起腳步聲也
未曾發覺,一直到來人即將來到三層才驚醒過來。

  吳徵哼著小曲,一眼就看見女尼在廊外倚窗而望。柔惜雪豁然回頭間見了吳
徵,慌慌張張地起身,雙手背在身後不是,貼在胯邊也不好,最終縮著交叉在小
腹前。心跳如鹿撞,哪裡還敢去看吳徵,垂下頭時正巧能看見十指不安地勾畫。
剛剛才被他哼唱的曲子所吸引,轉眼間就忘到九霄雲外。

  皎皎明月之下,女尼一身月白長袍,垂眉順眼,櫻桃小口泛著紅玉般的光芒,
肌膚彷彿月光照耀下的霜雪。雖少了一頭青絲的襯托,卻越發顯得恬靜素雅,惹
人憐愛。

  「沒料到事情這麼多,來晚了。」吳徵來時的路上有千言萬語,踏上閣樓居
然也會失語。他身邊群芳環繞,可這段情感來得太快,不僅柔惜雪茫然失措,吳
徵也一樣千頭萬緒理不清。

  「不要緊。」柔惜雪連連搖頭,卻不敢抬起眉眼,急喘了兩下,低聲道:
「晚飯吃了麼?」

  「哈哈。」吳徵失笑。已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這樣毫無營養,如此敷衍的對
話。簡直就像晚間在大街上散步,偶遇剛搬來的鄰居一樣見外與例行公事。這一
笑又讓柔惜雪更加窘迫,忸怩著細細急喘,貝齒咬著唇瓣,六神無主的樣子哪有
從前一派之長的幹練利落。

  「在太守府裡吃過了,晚宴有點倉促,菜色倒是很多。我今天忙得慘啦,狼
吞虎咽的。吃完又忙了好一會兒,還抽了點點空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否則一
身酸臭,都不敢來見你。」想起今日的驚險,在金山寺裡她以帶傷虛弱的身子舉
起長劍,堅定地站在身旁。以及屠衝蓄勢致命一擊之前,她滿是柔情蜜意,又滿
足,又淒涼的一眼。吳徵心中大動,拉起一隻秀氣纖長的柔荑道:「你呢?」

  炎夏的夜晚,柔荑的手心俱是汗水,掌面卻冰冰涼涼地微微顫抖。女尼的聲
音就像纖手一樣在顫抖:「我回來後也吃飽了,很累,午後睡了好久才有精神。
傍晚沐浴完了就坐在這裡……平常沒什麼要事都是過午不食,習慣了,也不餓…
…你要是累了早些歇息,我的傷不礙事,還要多謝屠公公手下留情。」

  每一句話都讓吳徵想發笑,又讓人心疼。吳徵搭著她的脈門,確認傷勢無虞
後也不放手,就將那隻柔荑夾在掌心,立在柔惜雪身旁與她一同居高臨下打量著
鎮海城道:「剿滅了金山寺大賊窩,又牽出好些小賊窩。果然拔起蘿蔔帶出泥,
哪裡顧得上累?」

  柔惜雪心下惻然,暗香賊黨是兩家門派共同仇敵,吳徵哪裡會嫌累。吳徵先
扯開閒話,簡單卻又溫馨,極能安撫人心,柔惜雪紛亂的腦筋略微清明,忽然想
起一事來問道:「屠公公怎麼樣了?」

  屠衝雖是個太監,氣節同樣令人敬佩。其間雖陰差陽錯又讓自己受了傷,但
回想起來,仍是對他的感念更多。若無屠衝的【逼迫】,這份情意將永埋心底。

  「已將他先行入殮,過段日子再秘密運回紫陵城尋一處風水寶地下葬。賊黨
裡尋了個與他五官接近的喬裝改扮,不日示眾,對外就說他死在我娘手上。」吳
徵心中也有不捨與哀慼,道:「亂世里人若浮萍,想給屠公公風光大葬都不可得。」

  「他是個好人……」柔惜雪滿腹千言萬語,聽到我娘二字,登時啞聲,剛抬
起不久的腦袋又低了下去,漸穩的纖手又輕輕顫抖起來。現下站在她身旁,溫柔
又有趣地說著話體貼她的高大男兒,是自己師妹的兒子,年歲,輩分之差,念及
無一不讓她心驚肉跳。

  「人之好壞不因出身,唯因氣節與心靈。」吳徵忍著笑嘆了一聲,又道:
「你的傷沒事,我帶你去逛逛鎮海城。春遊的時候你老躲在馬車裡,這一回又諸
事纏身。現下沒甚大事,你也不用老躲著。而且全府上下,只有你一人我還沒有
單獨陪過。」

  「嗯。」吳徵提議時用的是不容拒絕的口氣,柔惜雪本就不願再違逆他,又
聽他說要單獨陪同自己,更是芳心可可。

  纖手還在他掌心,只覺他湊到耳邊輕輕噓了一下,示意噤聲。一隻強而有力
的手臂環上了腰肢,柔惜雪身子一輕,吳徵已摟著她跳出迴廊從閣樓裡躍下。

  吳徵輕功絕佳,即使摟著一人也輕飄飄地在空中渾不受力地滑翔。兩人衣袂
飄飄,似御風而行。柔惜雪心頭大跳,這一回不像在金山寺躍上佛塔,吳徵大喇
喇地摟著她的腴潤腰肢,臂彎回環,大手抱緊。親密的姿勢,加之她已多年不曾
縱高,躍落時失重的身體竟生出恐慌之意來,不自覺地向吳徵懷裡挨去。

  臂膀結實而穩定,一下子就讓柔惜雪覺得心安。那隻臂膀既已擁住了自己,
即便天塌地陷也不會放手。就像她既已偎依在他懷裡,即便地動山搖也不會獨自
逃開。金山寺裡一場意外,兩人之間心心相印,誰也分不開。

  懷中的嬌軀柔軟而溫熱,額角靠在肩頭,吳徵心有所感低頭一看,女尼的一
雙妙目正痴痴凝望著自己。這雙杏仁大眼盈亮如星,閃爍著的柔和光華彷彿星星
正在夜空中閃爍。而兩人大鳥般飛翔,女尼的長袍領口被夜風吹開,依稀可見貼
身小衣包裹裡兩座山峰怒聳,正四溢著熟透了的果香。那恬淡虔誠的容顏之下,
卻偏有一具浪蕩傾誘的嬌軀,嬌軀貼身嬌柔,又有誰人能夠把持?

  吳徵強忍著在光潔額頭一吻的衝動,報以微微一笑,目光流轉,卻又肆無忌
憚地在眉眼,下頜與領口深處來回掃視。直看得柔惜雪縮了縮肩,又低下頭去。
——不敢去觸碰吳徵熱辣辣的目光,也能擋住領口流淌的春光。

  飄出了小院,又飄過兩座房屋才輕輕落下地來。吳徵將柔惜雪輕輕放下,攜
著她的纖手信步沿著長街上走去。空曠無人的街道,沒有人會來打擾,柔惜雪也
不怕與吳徵的親暱會被人指指點點。街燈卻皆已引燃,遙遙指向長街的遠方。女
尼執掌天陰門多年,向來聰慧,見微知著,立時醒悟過來。

  鎮海城的宵禁固然因金山寺窩藏賊黨一案,但鬧得這般嚴重,多半有吳徵的
推手。一來防止賊黨趁亂鬧事,二來也為這一場夜遊。情意雖已入兩人內心,終
究難為世俗所容。何況柔惜雪初嘗情投意合的滋味,哪能沒有女兒家的嬌羞與驚
慌。再沒有比這樣無人卻又燈火輝煌的長街,更讓她感到適然。

  兩人牽手前行,漫無目的,也不說話,彷彿這樣走下去便已足夠,順著長街
一直走到鎮海城城心。比起許多城池不同,太守府的官衙不在城中心,這裡立的
是一塊足有兩人多高的石碑,正面上題四個大字「永鎮江海」。

  葬天江養育了大半個江南繁盛之地,可若是江河決口,洪水也會吞沒無數家
園與生命。鎮海城扼江望海,這面石碑便是這座城池名稱的由來與百姓美好的願
景。

  相攜的手變作十指交叉而握,力道也緊了一緊。柔惜雪曾身負絕頂武功,英
華內斂,不為外物所驚。失去內力之後連同這份沉穩也一同失去,除非刻意,身
體會自然而然地表露出情緒來。

  吳徵立有所感,手掌也緊了一緊,問道:「你有心事?」

  「永鎮江海……」柔惜雪喃喃嘆了一聲,低聲道:「蒼天憐百姓,近二十年
都風調雨順,不見大旱,也沒有洪澇。否則……」

  亂世之中征戰連年本就是人禍,若再遇天災後果不堪設想。寧鵬翼禍亂世間
之後,風調雨順也算得上不幸中的大幸。吳徵以為女尼又動了什麼悲天憫人的修
行人心思,剛要寬慰,就見柔惜雪轉身抬頭,凝望直視他的雙眸道:「我……不
是故意要害你,我……真的沒有旁的選擇。」

  吳徵心頭一動,拉著柔惜雪在石碑的基座坐下,道:「我聽你說。」

  「師門裡都知道我是個孤兒,小小年紀就被師尊帶回天陰門。但是除了師尊,
也沒人知道我從哪裡來,我的父母為何會早亡。」柔惜雪挺直了背脊,卻半垂下
頭,彷彿在頌著一篇經文道:「我生在河東郡的暘縣,一個巴掌大小的地方。爹
爹經商賺了些銀子,家境算得上殷實。家中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說話間,柔惜雪的纖手越發冰涼,吳徵將這隻柔荑握得越發緊了,想用掌心
裡的溫度給她以暖意:「原來你是家中長女。」

  「嗯。爹孃待我們四個孩兒幾乎一般喜愛,甚少厚此薄彼,我們家中其樂融
融。我曾以為一家和樂,可以讓爹孃享盡天倫……一直到我七歲那年,天降暴雨
月餘不停,青河氾濫……」

  「噝……」吳徵不由抽了口涼氣。若說葬天江哺育了大半個江南,那麼青河
就養育了大半個江北。兩條大河蜿蜒著從西至東,貫穿整個華夏大地。吳徵當然
知道青河氾濫會是多麼可怖的事。

  「洪濤淹沒了兩岸郡縣,整個暘縣都泡在兩人多高的水裡,我家也沒了……」
柔惜雪眼中有了淚光,強忍著哀傷道:「我們一家六口就趴在一棵大樹上,等著
人來救,等著大水退去。可是沒有人管我們……不僅是我們一家,整個暘縣都是
哭聲和求救聲,可是沒有人來管。那一年,燕秦兩國烽煙不斷,不要說多餘的糧
食,就連能來救命的官軍都沒有。我們一家人,就趴在大樹上苦熬了兩天一夜。」

  「官軍應該不是不想救吧?」

  「駐守北方的去了三成,還有六成在與大秦殊死搏殺,剩下的一成又怎麼救
得了青河兩岸無數郡縣。」柔惜雪搖頭悲涼苦笑:「縣城被淹沒,我在樹杈上坐
得渾身痠疼,倉促帶的一點乾糧第一天就已吃完。大樹雖根深蒂固,兩天一夜我
們實在熬不下去啦。那天半夜裡又下了場暴雨發了水,狂風大雨,到了天剛黎明
時娘睏倦已極,一個失手,早就撐不住的小弟掉下樹,一下就被大水衝得不見蹤
影。我嚇得呆了,娘哭得肝腸寸斷昏厥過去,倒頭也栽下了樹。他們就在我身邊
不遠,我拼了命伸手去抓,卻怎麼也夠不著……只能看著他們被洪水淹沒。」

  吳徵靜靜聽著她的回憶。這份情感來得太快太突然,連吳徵都措手不及。身
份年齡的差距自不必說,兩人之間甚至說不上有多熟絡,更何況她還是位清修的
女尼。但在此時,吳徵只覺是個至情而神聖的時刻。柔惜雪的過去罕有人知,連
與她十分親近的倪妙筠都不清楚,天陰門裡從來只說她是個孤兒。然而她並不是
個天生的孤兒,她也有雙親弟妹。這份壓抑在心中多年的回憶今日揭開了面紗,
吳徵心跳得劇烈。

  如果從前有苦,你會把這些苦楚向誰人來傾訴?

  石碑下男兒的的背脊挺得筆直,莊重而投入。女尼彎著腰,嬌弱而憂傷。

  「我難過極啦,哭了很久很久,都不知怎生捱到了傍晚。那時風雨停了半天,
洪水也略為褪去,暘縣城裡像一個大泥潭。我看見爹爹瞄準根浮木算計了許久,
才對我們說,他想辦法去找些吃的。我當時已傻了,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爹爹
真的能找回吃的來。他抱住浮木的時候回頭朝我看了一眼,張了張嘴,最終一句
話都沒有說出來,也再沒有回來……」

  「爹爹知道再等下去也是坐以……沒有希望,所以想搏一搏,他很勇敢。」
一段令人心碎的往事,以吳徵現在的本事看來,當年柔家均身無武功,也不是大
富大貴才遭致慘禍。可是他完全能體會到他們當年的絕望與悲傷。

  「他可能要囑咐我好好活下去,也想囑咐我照顧好弟弟妹妹。可是……我一
點都做不到……」柔惜雪抹了抹眼淚,一時泣不成聲難以再說下去。

  「你當年還小,天災面前,人力何其微薄,爹爹也知道你做不到,所以才沒
有多言,你的家人也不會怪你。」吳徵盡力寬慰,卻總覺言語有些蒼白。但是面
對這等大禍,什麼都顯蒼白。

  「嗯。」柔惜雪收拾好了心情,繼續說道:「爹爹一走就沒再回來,我捱到
半夜才明白過來,爹爹怕是回不來了,災難之下,人命如螻蟻,連洪流中的一根
爛木頭都不如。我好容易才冷靜下來,弟弟又哭了,在樹杈上睡著的小妹已經沒
了氣息,怎麼喚她都醒不來。那棵大樹在水裡泡了好些天,已有鬆動的跡象,我
明白若是再這樣下去,遲早還是要死。」

  「一個七歲的女娃兒,已經很了不起。」

  柔惜雪一把抹乾了淚珠,喘了口氣,似平靜了許多,緩緩又道:「天明之後
大水又稍退了些,我與弟弟說一同抱塊木頭去求生路,他天生就怕水,死活不肯
下樹,也實在餓得丁點氣力都沒了。我不願放他一人呆在樹上,但我更怕像此前
看著家眷一個個地死去。只能咬牙下水抱了塊木頭隨波飄去,看看有沒一線生機。
若能尋著些食水,一定拼了命也要送回來。」

  「很勇敢。」吳徵完全能想象一個飢寒交迫的七歲女娃兒貿然下水,會有多
麼大的風險。而且,她連坐著都快沒有力氣,就算取到糧食又如何回得來?除了
勇敢與不甘坐以待斃的一口狠勁以外,這麼做並不可取。話又說回來,當下換了
任何一人,也只有搏一搏這一個辦法。

  「很傻,是嗎?」柔惜雪苦笑著,感激地望了吳徵一眼。男兒鄭重地聽著她
的無奈與無知,只把手握得更緊,他掌心的溫度溫暖了自己冰涼的纖手與悸動的
心房。她抿了抿唇,自嘲一笑,道:「我下了水便有些後悔,衣衫泡了水之後,
沉重得像鐵做的一樣。我根本沒有一絲力氣去踢水前行,只能被流淌的大水衝著
走。我的運氣不錯,浮木被衝到城牆邊停了下來,我聽見城頭有人聲,還有煙霧
冒起,趕緊順著階梯爬了上去。」

  柔惜雪目光空靈,陷入回憶裡。吳徵卻始終注視著她,女尼說到這裡,目光
竟露出無比恐懼之色來。她曾為天下武功最強的幾人之一,居然會對小小的暘縣
城頭髮生之事念念不忘,且這份恐怖深深地烙印在她心底。連吳徵也不由緊張起
來。

  柔惜雪的嬌軀在夏夜裡冒出了冷汗,寒噤似地抖個不停,呼吸急促,吳徵甚
至能聽見她的牙關打顫聲。她拼力安定下心緒,緩緩道:「城頭上有一口鍋,鍋
下的火焰還未完全熄滅,燃燒的木料潮溼得很,當時還冒著濃濃的黑煙。五個人
圍在鍋旁,聽見我呼救的聲音一同朝階梯口看著我,他們一身髒亂看不清本來的
面貌,我只記得他們的眼神……」

  柔惜雪越發恐懼,嬌軀蜷縮著抱緊想要緩解驚懼帶來的寒意,道:「我看見
鍋裡黃黃的湯水,他們也沒有清水,只能就地撈起洪流的髒水做湯。火堆旁有小
半片孩童的殘軀,有一個人正抓起鍋裡一個孩童滾爛了頭顱,看見我之後才丟回
鍋裡。他們……他們在吃人……他們……他們看著我……」

  饒是吳徵做好了心理準備,仍然覺得亡魂都冒了出來。除了為這種人倫慘劇
而毛骨悚然之外,更為柔惜雪而擔憂。即使她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吳徵仍忍不
住將她擁在懷裡,一邊撫慰著她,一邊也切實感受著嬌軀,彷彿這樣才能將她牢
牢地抱緊,當年那個七歲的小女孩才得以逢凶化吉。

  「我永遠都記得那五個人的目光,我……我見過太多可怕的目光,即使霍賊
的陰險狠毒,都沒有這五個普通人的目光來得可怕……他們已不算是人,他們就
是惡魔……」

  嬌軀顫抖漸弱,變作劇烈呼吸的起伏。熟透了醇甜果香直往鼻尖裡鑽,吳徵
也沒有丁點心情深嗅一口,只是緊緊摟著柔惜雪。五個驚懼到已絕望的成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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