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傳奇】純愛版(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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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4-12

戀愛和婚姻自
由受我國法律保護,但還是有人不樂意了。首先,院裡邊就不太看好這樁自由戀
愛,總覺得從影響上講有點驚世駭俗。自然這只是傳說,我又不是院領導。其次,
李闕如也不太看好這對老少配,他是這麼說的:老子姓李,他也姓李,所以老子
就得叫他爸爸?這當然也是傳說,不過相對來講要靠譜點,畢竟楊剛和李闕如都
是024 班的。

  對於李闕如我所知甚少,總結起來大概有以下幾點:第一,他的名字來自於
臺灣民法典,也經常見諸於王澤鑑的民法理論中;第二,他頂著頭五顏六色的雞
巴毛,走路一蹦一跳,說話像放屁:第三,他曾經留學加拿大,結果一年不到就
變成了家裡蹲,後來給塞到我們院來——好嘛,法學院就是垃圾回收站。第四,
他老不是屬雞就是屬狗,甚至屬羊、猴,有點垂垂老矣的意思。

  當然,再老也老不過他媽啊。又老又賊。

  我剛打後門進去,坐在講臺上的老賀就抬起了頭——只那麼一瞟,又垂了下
去。我順著臺階狂奔而下,一路「噔噔噔」都沒能讓她再次抬起頭來。我氣喘籲
籲:「賀老師。」

  賀老師翹著二郎腿,埋頭翻著手裡的幾張紙,大概沒聽見。於是我又重複了
一遍。賀老師還是沒聽見,她穿了雙紅底高跟短靴,晃動間竟有幾分俏皮。我只
好走上講臺,放大音量說:「賀老師,我來了!」這下賀老師總算抬起了頭。她
戳我一眼,注意力就又回到了講義上。我真想一網兜掄死她。

  好在這時老賀開口了:「你來了?」

  「來了。」

  「你來幹啥?」

  我沒話說了。我真想說「還不是你讓我來的」。一片靜默中,自習愛好者們
饒有興趣地把目光投了過來。

  「懶得跟你廢話,民法還想不想過?」好半晌老賀冷笑一聲,拍了拍講桌。

  一時粉塵撲鼻,連始作俑者都向後傾了傾身子。

  我當然想過,於是我說:「想過。」

  「想?那你為啥逃課?」老賀仰起臉,壓低聲音:「死(十)點半等你等到
兩點半,屎(四)個小死(時)!」

  賀芳短髮齊耳,肉鼻豐唇,一笑倆酒窩,真不能算難看。加之膚色白皙,以
及無框眼鏡後那雙狹長而知性的鳳眼,好好拾掇拾掇倒也有幾分韻味。只是在這
空曠教室裡,配上四十不分的平陽普通話,陡然讓人覺得滑稽。臺下已有人竊笑
起來。

  「啊?四個小死(時)!」老賀不甘心地補充道。陽光掃在她的眼鏡上,白
茫茫一片。

  我再也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頓時教室裡鬨笑一片。

  老賀二話沒說,收拾好東西,起身就走。擦身而過時,我輕揪住她的衣袖,
小聲叫道:「賀老師。」

  「滾!」老賀嘴唇都在發抖。

  愣了片刻,我擦擦冷汗,趕忙追了出去。

  老賀一米六出頭,大概疏於運動,有點豐滿過度。她腳步飛快,鞋跟踹在地
上,振聾發聵。叫了幾聲「賀老師」,她愣是不理,我也只能在後面跟著。

  賀芳平時脾氣就臭,不解風情,江湖人稱牛皮糖師太。無奈我們的民商刑三
大件都由她帶。學術水平嘛,我還沒有評價的資格。倒是聽說老賀以前兼過律師
和紀檢,離婚後就一頭扎進祖國的法學教育事業之中了。研究生、本科生,西大
和省師大,她都有課。老賀前夫也曾是院裡的老師,後來進了政法系統,聽說現
在是省高院執行局局長。從這個角度看,李闕如這種廢物的出現多半無法避免。

  進了院辦大樓,迎面一個老師打招呼:「賀老師這麼急啊。」老賀點著頭就
躥進了電梯裡。我三步並作兩步,趕忙擠了進去。「賀老師,我錯了。」我眼淚
都差點擠出來。

  「錯了?!」出乎意料,老賀竟然掃了我一眼,「你哪兒錯了?!」

  我發覺柚子真他媽沉,勒得手疼。

  「你牛,全年級二百號人,就你脾氣大!啊?逃課還要耍大牌啊!」老賀聲
音本就低沉,激動起來簡直像黃鼠狼。「了不得啊,」她猛地拽起我的網兜,又
用力甩開:「你牛。」

  到了老賀辦公室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一屁股坐下,就讓我給輔導員
打電話。輔導員更是個二逼。於是我搖了搖頭。

  我說:「賀老師,我真的錯了。」

  老賀開啟電腦,不再理我。她翹起二郎腿時,一腳踢在桌楞上,咚的一聲響。

  我這才發現她裹了條肉色絲襪。繼而我注意到她穿著件毛呢包臀裙。這兩年
剛流行,中年婦女我真沒見幾個人穿過,何況是一向老土的賀芳。啊,愛情的魔
力!

  如果不是身陷囹圄,我真想即興賦詩一首。

  「活該!」陳瑤埋頭喝了口沒有羊肉的羊肉湯,眼神亮晶晶的:「那你咋出
來的?」

  咋出來的?這就要感謝李闕如了。老賀沏上一壺茶,就玩起了紙牌。刷刷的
發牌聲撓得人渾身癢癢。我呆立一旁,也不知杵了多久。不時有人經過,跟老賀
打招呼。我毫不懷疑他們驚訝的眼神——高等教育哪還有訓斥學生這一套。然而
毫無辦法。我只能盯著老賀的腳,後來是粗腿,再後來是藏在休閒襯衣裡的大胸。

  終於,老賀不滿地砸砸嘴,抬起了頭:「我勸你老老實實把輔導員叫來。」
藉此機會,我雙手捧起網兜,請求敬愛的賀老師允許我把它放到桌子上。老賀哼
了聲就又垂下了頭:「輔導員不來,你就等著掛科吧。」我只好把柚子抱到懷裡,
欣賞起老賀和電腦的紙牌大戰。總體來說老賀略勝一籌,但不少牌她打得太臭,
我簡直想越俎代庖,痛殺一局。這又引起了老賀的不滿,她說:「就沒見過你這
麼皮的學生!」

  這當口李闕如衝了進來。他一頭鮮豔的雞巴毛在跳動中四下飛舞。

  「啊。」看見我時他這麼說。

  老賀說:「你咋來了?」

  李闕如搭上我的肩膀:「why can 『ti?」

  老賀端起茶杯,不再說話。李闕如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扯著嗓子哦了下,也
閉上了嘴。房間裡靜得有點誇張,我只好咳嗽了一聲。老賀放下茶杯:「說吧,
你逃課幹啥去了?」

  我實話實說。

  「我都不敢逃課,你膽子倒不小。」李闕如不知從哪兒拎出來一臺筆記本,
也沒開機,十指在鍵盤上嗒嗒作響。

  「你消停會兒,」老賀扭扭臉,「電腦別到處亂扔,丟了我可買不起。」

  「又沒讓你買。」李闕如開了機。

  「說吧,咋辦吧?」老賀衝我仰起臉。

  這下我真的無言以對。

  「還能咋辦?請你撮一頓咯。」李闕如躺到沙發上:「我媽可到現在都沒吃
飯,我也沒敢給她帶。」

  「閉嘴行不行!」老賀騰地站起來,掀起一股猛烈的風。我頓時有點羞愧難
當。李闕如也沒了音。好半晌她才又坐了下去,長吁口氣,聲音都有些低緩:
「不叫輔導員也可以,你看這樣行不行?」

  「這不便宜你啦!」陳瑤在桌下踢我一腳,又操起一個糖油煎餅:「最後一
個,不敢再吃了。」

  這可真是便宜我了。

  老賀提出一個解決方案,然後假惺惺地徵求我的意見。遺憾的是我只能點頭
如搗蒜。她的方案是這樣的:第一,寫一份保證書,其中載明「如再曠課,不計
學分」;第二——「第二,」老賀抿了一口茶:「這節課講啥,知道嗎?」略一
猶豫,我還是搖了搖頭。她倒挺淡定:「你就粗淺地論證下物權行為的無因性,
一萬字上下,不求多深奧,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在李闕如的蠢笑中我捏了捏網兜裡的柚子。臨走,老賀又
提醒我一個月內交上來。我如臨大赦般感恩戴德。

  「天大的好事兒啊,你就專心寫論文吧,省得來煩我。」陳瑤滿嘴油膩。她
奔放的吃相讓人不忍直視。此君酷愛糖油煎餅,以及一切陝西美食。關於前者,
她說她爺爺就是賣煎餅的,那可是平海一絕。但我從未聽過他老人家的大名。關
於後者,她說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陝西人,熱愛家鄉小吃天經地義。她倒真能講
幾句陝西話。

  她說的太對了。為表贊同,我一口氣悶光了小米粥。

  「令堂走了?」。

  「沒有,吃完帶你去見她。」

  「不去。」

  「咋?」

  「說不去就不去。」

  「有志氣。」

  「那當然,」陳瑤滿意地擦擦嘴:「走吧?」她終於吃飽了。毫無疑問,我
的遭遇令她胃口大開。

  「不來點柚子?」

  「切,出去也能吃嘛。」我女朋友甩了甩馬尾,露出狡黠而無恥的笑。在她
頭頂,李連杰宣佈:每個男人都應該有一件柒牌中華立領。

  打食堂出來,夕陽西下。晚風吹得每個人的臉都紅彤彤的。給母親打了個電
話,跟她說我晚一點到,又問她在哪兒,讓她要不隨便弄點吃的先墊墊肚子。母
親說在路上,還說「把那陳、陳啥也帶來」。陳瑤在旁聽得直笑,也不搭茬。我
斜眉歪眼地拿胳膊肘拐了拐她,說:「真不行,她還有事兒。」

  剛打完電話陳瑤就偎了過來,她說:「讓你暖和暖和。」

  於是我只好把她摟得緊緊的:「你去哪兒?」

  「琴房。」

  作為一名信管專業的學生,陳瑤的手風琴搞得不錯。據她說,自小學三年級
起她就「背上了這個包袱」。

  可以想象,我女朋友正是那種在歷次文藝匯演中總會風光亮相以展現我國素
質教育豐碩成果的校園小明星。紅綢布打土黃色的牆上耷拉下來,像老天爺垂下
的一根陰毛。沉甸甸的風從操場上掬起一把把黃土,把沉浸在歡樂海洋中的諸位
揚得灰頭土臉。當然,它也會伺機撫過小明星的衣領,撩起她輕盈的劉海。之後
在掌聲雷動中,她會鞠躬說:「表演結束,謝謝大家。」真是令人絕望。

  督促陳瑤練琴的是她溫和的父親。初二那年父親被判刑後,她便暫時得以解
脫。高中三年,父親的角色轉移到了母親身上。這位前國家公務人員以一種咄咄
逼人的姿態表達了虧欠已久的母愛。直至陳瑤宣稱,她死也不考藝術生。就是這
樣,一個夭折的藝術家的故事,稀鬆平常。關於父母,陳瑤不願多談,我也無意
多問。只知道她父親還沒出來,而她母親在平陽做生意。此外毫無疑問的一點是,
九八年父親的鋃鐺入獄在我搞定陳瑤這件事上發揮了一定作用。某種程度上講,
我們是有過共同經歷的人。

  然而琴房黑燈瞎火。它位於一處民房的頂樓,冬冷夏熱,十分符合自然規律。
每當狂風暴雨時,四周便騰起濛濛白霧,讓人恍若置身於孤島之中。這樣好不好,
我也說不準。不過有一點,不少女青年會慕名而來倒是真的。猶豫了下,我們還
是拾級而上。剛走出樓梯口,一陣猛烈的搖床聲便湧動而來,夾雜著男女粗重的
喘息。我朝陳瑤攤攤手,她便掐了我一把。

       ********************

  至今我弄不懂韓東的第一志願居然是北航,直到去年暑假,這貨回平陽,說
要好好聚聚。除了楊剛,聚會上好多人我不認識,地點是在大學城附近的一所院
子裡。而這棟院子,就是韓家老宅了。其實這麼說也不準確,實際上,應該叫範
家祖宅。也是那一天,我終於知道了這個神神叨叨傢伙的顯赫身世。韓父是紅二
代,祖籍江西,現任省委副書記、省長,主抓我省全面工作。以前總聽楊剛說,
韓父在蘇聯進過修,「這待遇,在五十年初代可不多見」。接下來參加了韓戰,
也打過對印反擊,負過傷。結果拖到三十多歲才成家立室,而物件則是時任平陽
市武裝部長範愛國的女兒——範仲麗。記得那天幾杯啤酒下肚,聊起這事,韓東
說,父母的婚姻充滿了典型的封建傳奇色彩,到底如何傳奇,他沒詳說,我也不
便細問。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家世,韓父從小就教育兒子要「勞其心志苦其筋骨」,
立志長大後當個空軍飛行員,保衛祖國的藍天疆土。韓母當然死活不同意,一直
對前者的「官僚」作風頗有微詞。

  後來嘛,後來我只好「靠」了一聲,怪他瞞我這麼久。而後果就是,這老宅
反正「閒也是閒著」,讓我幫忙「照看」一下,直到畢業離開平陽。「操,」我
擂他一拳:「工資工資。」

  我當然沒要工資。就這樣,我莫名其妙成了這宅子的守護人。說是照看,其
實就是免費借住罷了。而對於這事,母親自然沒有反對。她的觀點是,就該多交
些良師益友,「出門在外,朋友同學間相互幫襯在所難免」。記得去年她來平陽,
我還讓她在這小住了幾天,而她的評價是「還行」、「總比在外面安全。」

  趕到范家老宅時已經六點十五分,這是個城中村,地處大學城與小鎮之間。
偏是偏了點,重點是安靜,空氣環境也都不錯。「繁華大都市,這樣天然的負離
子氧吧可不多見」,母親如是說。記得那天,母親忙活了大個下午,才把這處遠
離鬧市區的獨門院落收拾乾淨。羞愧地說,除了母親來平陽那幾天,我很少呆在
這裡,也沒帶陳瑤來過。具體什麼原因,我也說不好。也許閒暇時間我不是在網
吧,就是在學校閱覽室,更多時候則是被大波拖去整他那個狗屁樂隊。

  將陳瑤送到學校,我坐車往回趕。距離本就不遠,心情大好,速度自然也不
慢。快進城中村時,母親打來電話。

  我說:「媽。」

  「你在哪?」母親很平靜的聲音,我倒是嚇了一跳。

  我說,就快到了啊。

  「吃點啥,林林。」

  我汗馬上下來了,忙說:「你弄啥我吃啥唄,媽,我馬上到。」

  「那行。」母親平和的語氣總能給我如沐春風的感覺,一瞬間,下午在師太
那的鬱悶一掃而空。

  平陽的老房子大多古色古香,掩映在樹蔭下的范家老宅,磚木結構,至今保
留著清末民初原貌,與傳統民居院落並無二致。剛開啟門,我叫了聲:「媽。」

  「來啦,林林。」母親從裡屋出來。也許剛洗過澡,那修長瑩白的脖頸,雲
髻高挽,梳子斜斜的插在雲端,像根避雷針。

  我不由吸吸鼻子,說:「咋回這麼早。」

  「要不還得早,」母親散開盤在一起的秀髮,溼漉漉的,清香撲鼻:「在路
上買了點東西。」

  「啥東西?不見老同學呢嗎。」

  「買臺電腦,聽說這牌子還行。」母親眨眨眼睛,頗有些促狹的味道:「要
不你給看看?」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楞了楞。

  「行了,啊啥啊,」她笑笑,說:「給我兒子的,學習用得上。」

  「啥牌子,」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其實我很想大喊「媽,我愛你」,
又覺得非常俗套,於是撓撓後腦勺:「這又花多少錢。」

  說老實話,母親自從接手評劇團,就一直為錢發愁。按奶奶的話說,「就一
鋼鏰兒掰八瓣,夠那劇團塞牙縫不」、「也就是你媽,死扛到今天」,「可遭罪」。

  「你管我的。」母親扭身進了廚房:「聯想。」睡裙下左右顛動的肥白寬臀,
讓我突然億起楊剛曾說過的陳家舞會。不知怎麼搞得,我的心臟開始劇烈收縮。

  「老同學見面,很有氣氛吧?」我跟進廚房,有點不死不休的意思。

  「喝茶,閒聊唄。再說,都四十多的人了,也沒啥好聊的。」

  「媽,你那時候一定是校花,追你的不少吧?」我搞不懂為什麼要這麼說。

  果然,母親瞥了我一眼:「滾滾滾,……洗你澡去,我要做飯。」

  洗澡換完衣服出來,我坐在沙發上正準備鼓搗下電腦,卻意外發現餐邊櫃裡
擺了幾瓶葡萄酒。剛站起身拿出一瓶,母親把包子端了上來,我說:「媽,你帶
來的?」

  「你姥爺釀的,要喝啊?」

  當然要喝,那晚母親做了我喜歡的小米粥,包子,涼拌萵筍。包子理所當然
不是韭菜雞蛋餡兒就是豆沙餡兒,還有地道的雞蛋疙瘩湯、拍黃瓜。她知道我反
感油煎味,每次總會從平海帶些自家的牛肉醬,滷豬蹄啥的,這次居然帶了葡萄
酒。母親平時不喝酒,但我知道她還是有點酒量的,而且相當不錯。

  給母親滿上一杯,我說:「歡迎光臨寒舍指導生活。」

  她切了聲,白我一眼,眼角魚尾紋泛出光澤,煞是好看。她頭髮尚未風乾,
依舊的溼漉漉,輕舒藕臂夾菜時,泛發出的那種母性隱秘氣息,瞬間讓我某個部
位蠢蠢欲動。望著那明眸皓齒、白皙頸脖,我漂浮的眼神就順著滑下去,落在那
豐滿蓬勃的胸口。

  「發啥楞你,」母親抬頭看我一眼:「吃菜啊!」

  我趕緊低下頭,吃菜:「啥時回平海。」

  「咋?剛來就趕老孃走啊。」母親的笑對我有莫大沖擊力:「傻樣!」

  我紅著臉,只好抿了口酒。

  幾杯酒下肚,母親也開始面泛潮紅。這才四月,天氣卻熱得不像話,可能喝
的又是葡萄酒,她棉質睡衣的領口和胸口都出汗了。雖然是格子紋的,但還是能
隱約看見母親的白色文胸。我嚥了口水,看來姥爺這酒,真不能多喝。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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