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傳奇】純愛版(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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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5-15

作者:楚無過
字數:22936
2021/05/15

 第十九章

  衝完涼出來,我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好半會兒沒人接。掛了再撥過去,還是
沒人接。幾乎條件反射地,我套上大褲衩,拎上髒背心就衝了出去。陽光折在水
滴上,五彩繽紛,於是我像條落水狗那樣抖了抖身子。

  關於評劇,陳瑤表示還能聽,「沒想象的那麼糟」;關於劇團,陳瑤表示挺
有意思,「主要還是平海話聽著親切」;關於牛秀琴,陳瑤說:「你這老姨有錢
啊,那個包可是愛馬仕的。」雖然明白這話什麼意思,我還是問:「啥愛馬仕?」
陳瑤撇撇嘴,白了我一眼。我不甘心地問她咋知道。「鎖頭包啊,前年剛出的,
這誰不知道。」我就不知道。對所謂的奢侈品,我一竅不通,也不想通。

  「得有個小兩萬,」陳瑤哼一聲:「上次見她拎了個古馳,這回倒好,大升
級了。」公交車上沒幾個人,晚風挺兇,以至於陳瑤的頭髮時不時地撲我一臉。

  「我媽的包咋樣?」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蹦出這麼一句,連自己都嚇了
一跳。

  陳瑤顯然愣了愣,然後就大笑起來。等笑夠了,她卡住我胳膊:「很好啊,
令堂大美女,哪用得著啥名包啊?」

  窗外車水馬龍流動如火,我想說點什麼,卻只是嘆了口氣。

  「好哇,」陳瑤掐我一把:「是不是想給你媽買包了?美得你,先把老孃的
禮物準備好再說吧!」是的,她是這麼說的。

  早起已九點多,跑操場上溜一圈兒,我便一頭扎進了自習室。遺憾的是,直
到陳瑤帶早飯過來,我也沒擠出倆字。事實上整個上午都好不到哪去,張五可脆
甜的嗓音總是時不時地打腦海裡飄蕩而出,搞得人煩躁莫名。所幸一番狠拼硬磨,
論文終究是搞定。

  下午三千米決賽自然毫無懸念。我甚至覺得,如果忽略掉場地和觀眾,有生
以來我參加的所有比賽都沒什麼區別。無非是鳴槍起跑,慣性,衝破終點。還有
幾乎一成不變的大太陽——我,就是太陽下的一頭驢。萬般不幸的是老天爺連胡
蘿蔔都懶得搞了。接下來還差個五千米和百米飛人,捎上西南角的鐵餅和三級跳,
也就輪到了校運會閉幕式。趁這功夫我到宿舍衝了個涼,臨別陳瑤還叮囑我「千
萬別睡過了頭」,「落了獎牌可就虧大發了」。

  怎麼會睡過頭呢?走在鵝卵石甬道上時,我腳步匆匆。至於為什麼匆匆,我
也說不好。倒是東操場的歡呼聲厚實得像張浸了水的老牛皮,在驕陽的滋潤下越
裹越緊。於是我又抖了抖身子,索性小跑起來。

  到平陽大劇院時五點出頭。也多虧我兜裡揣了倆鋼鏰. 期間我老覺得母親會
回個電話,然而並沒有。站在葫蘆前,我攥著手機猶豫半晌,終究沒能按下那個
油乎乎的撥號鍵。遺憾的是,沒人引路你連後臺大門都進不去,更別提找到歌劇
廳道具間了。何況離演出開始還有兩個半小時,誰知道劇團這會兒在不在呢?

  整個劇團下榻在附近的一家平價酒店,昨晚母親倒是提到過,但確切什麼地
方我還真想不起來。跟看門大爺一番唇槍舌劍後,我只能毫無脾氣地在門口臺階
上坐了下來。老頭卻有些沒完沒了,逮杆旱菸袋把鐵皮門敲得咚咚響:「現在的
年輕人就是不守規矩,沒有演出證,哪怕天王老子我也不能讓你進去啊!上午就
有一個,拽得很嘛,又是誰誰誰的親戚,又是認識哪個市領導,啊,我讓他進去
了嗎?最後來了個熟人,結果嘞,還不是把人給領走了?想進去,沒門兒!」他
這普通話挺溜,年輕時多半是個知識分子,也難怪渾身上下散著股酸臭,連撲鼻
的菸草味都掩不住。這麼一想,我也就原諒了他。於是在老頭的長吁短嘆和砸吧
聲中,我度過了一段難捱的時光。每當有人進出,我都會滿懷希望地抬起頭,再
大失所望地垂下去。老頭不忘煽風點火:「走吧,有熟人也不行!」

  多虧他老吉言,話音未落,我便看到了小鄭。一如既往,他穿著雙方頭布鞋,
腰間的鑰匙鏈叮噹作響。不等我站起來,他便瞪大了眼:「咦,林林來了啊,這
演出可還得倆鐘頭哩!夠積極!」

  有生以來,第一次,我發覺張嶺話竟如此悅耳。

  鄭向東把後臺摸得很熟,說句不好聽的,就跟走在自己家一樣。他還在為上
午的演出興奮,並迫切地希望把這份興奮傳導給我。「這樣的舞臺才叫舞臺嘛!」
他說。「上午的效果太好了,反響也不錯!」他又說。「你啊,沒來,太可惜!」
和著鑰匙鏈的叮噹聲,他手舞足蹈。我悶聲不響地跟在後面,費了好大勁才勉強
附和了兩句。是的,在如此嚴肅而活潑的氛圍中,你總得表示點什麼。

  與多功能廳相比,歌劇廳的後臺確實要氣派得多,光休息室就有四五個。然
而,空空蕩蕩,除了我和小鄭再無他人。幾乎脫口而出,我問:「我媽呢?」或
許周遭太過空曠,我的聲音竟有點發抖,聽起來簡直像是在質問。

  「你媽啊,」小鄭從道具箱裡抬起頭來,瘦削的白臉在燈光下更顯蒼白:
「晌午說是跟幾個領導吃飯,這會兒在哪兒我可說不好。」

  「啥領導?」我吸了吸鼻子。

  「就這個大劇院的唄,院長還是啥,還有那個,啊,平陽文化局的,這次巡
演也多虧了人家。」

  除了嗯一聲,我也不知說點什麼好了。兩側牆壁鋪延著巨大的鏡子,交相輝
映間誕下一坨坨斑駁的光暈,像是古爬行動物落下的眼睛。

  「這世道啊,也就女同志受歡迎,領導接見嘞,也是緊著女同志。」沉默片
刻,小鄭突然長嘆口氣——他整個腦袋都埋在道具箱裡,以至於甕聲甕氣的。我
搞不懂這話什麼意思。但不容我反應,那張白臉便仰了起來——小鄭笑了笑:
「開玩笑開玩笑,有牛秀琴在,我也就沒陪你媽去,咱團裡好歹留個鎮場的不是?」

  我沒吭聲,而是順著化妝臺走到了大廳的另一頭。再回來時,我說:「一頓
飯吃到現在。」不高不低,非平非仄,我也不知道說給誰聽。

  鄭向東很快接過了話茬:「也是,沒準兒上哪兒逛去了?個個都跟劉姥姥進
了大觀園一樣,不就是個省會嘛,理解不了。」

  我只能點頭表示認同。

  「不過啊,」小鄭站起身來,扭了扭腰:「這跟領導吃飯嘞,還真沒準兒,
以後你要當了領導,別為難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就成。」這麼說著,他哈哈大笑起
來。

  此玩笑並不好笑,事實上我尷尬得臉都漲得通紅。好在這時手機響了,我以
為是母親,結果陳瑤火冒三丈地說:「這都要頒獎了,你人呢?」

  就一個電話的功夫,殺進來五六個人,看到我,他們說:「喲!」我只好衝
每個人都笑了笑。接下來的十來分鐘裡,劇團人馬陸續趕到,一番嘻嘻哈哈的調
侃後,大家便忙活起來。畢竟能力有限,幫著把道具箱搬到前臺,我也就無事可
做。期間李秀霞給我塞了倆獼猴桃,我小心翼翼地問起母親,她甩甩胳膊唱道:
「天涯茫茫尋孃親,娘呀娘呀,你在何方?」滿堂大笑中,我握緊獼猴桃,就像
緊握著她的兩個奶子。

  鄭向東佈置起舞臺來就是純粹的張嶺話了,土,俗,不容置疑。他腰間的叮
當聲總讓人想起年少時光裡走街串巷的賣貨郎。歌劇廳的弧形舞臺像艘擱淺的巨
輪,對面的觀眾席在一團團漸次濃重的黑暗中豎起密密麻麻的墓碑。凝視許久,
我終究還是一躍而下,彷彿真有塊淺灘等著我淌行而過。

  母親來電話時,我正在座位間輾轉騰挪,單調的貝斯彈撥經過巨型穹頂的放
大猶如瀕死之人的最後一次痙攣。老實說,嚇人一跳。臺上的諸位也都扭過臉來,
一時之間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她問我咋了。我說有啥事兒,電話都不接。

  「剛看到,」母親的聲音和暖如故:「一直在忙,啥時候響的也不知道。」

  我沒吭聲,因為我實在不知說點什麼好。

  「林林?」耳畔隱隱傳來汽車鳴笛聲。

  「聽著呢。」

  「晚上演出來不來?明兒個一早咱們可就走人了。」母親輕笑了兩聲,我的
無名怒火似乎怎麼也燎不到她。

  「在哪兒呢這會兒?」

  「咋了?」停頓片刻:「路上呢唄。」

  「我在大劇院一個多小時了。」我斬釘截鐵地告訴她,或許太過用力,連呼
吸都有些急促。

  原本我打算坐在觀眾席上迎接母親的到來。她要見到我,必須進大門、上樓
梯、過走廊;必須步入化妝間、四下詢問、穿過彎彎繞繞的通道;必須睜大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仔細搜尋;沒準兒,她還必須大喊一聲:「林林!」然而沒幾分鐘,
我便按耐不住,起身爬上了舞臺。剛適應化妝間刺目的燈光,走廊裡便傳來了高
跟鞋的叩地聲。些許熟悉,些許陌生,還有點雜亂。背對著門,我努力使自己癱
到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不遠梳妝鏡前正兀自變老的張鳳棠——她飾演阮媽的
唯一優點就是免去了點痣的麻煩。

  很快母親就走了進來,並沒有說話。倒是牛秀琴發出了招牌式的笑聲,音域
寬廣而光滑:「忙著啦大夥兒,都吃了吧?可千萬別空著肚子,啊?」理所當然,
調侃難免,但反應並不熱烈。興許大家真的很忙。

  化了一半妝的張鳳棠撇過臉來:「吃啥啊吃,等著牛主任請客呢。」

  「好說好說,」一個玫紅色肉屁股扭上前來,扇出一縷甜膩的香風:「今晚
夜宵我包了,啊?哪能讓兄弟姐妹們餓著!」

  就在張鳳棠的大喇叭開始廣播時,一隻手按在我肩膀上,母親說:「傻啊你,
來這麼早?」她穿了件乳白色的短袖針織衫。不知是衣服太緊,還是角度問題,
高聳的乳房幾乎覆蓋了我整個視野。

  挪開眼睛,我才吐出了幾個字:「去哪兒了一下午?」

  「去哪兒了?」牛秀琴拉把椅子緊挨我坐了下來:「還不是見領導?」

  「一頓飯吃到現在,啥大餐啊?」我把玩著手裡的獼猴桃,頭也沒抬。

  「去了趟文化館——」老姨搭上我的肩膀,調子拖得老長,然後衝母親仰了
仰臉,「哎,你還別說,搞得真不錯嘿。」這麼說著,她翹起二郎腿,小心翼翼
地彈了彈貼在我身側的名貴手袋:「文化局老崔找了幾個搞戲曲市場研究的,開
了個調研會,這一趟啊,你媽可沒白跑。」

  母親沒搭腔,而是在我肩膀上輕捶兩下,說:「媽到前臺瞅瞅去。」

  我不置可否,餘光卻始終丈量著那抹熟悉的溫熱。她細腰下是一條黑色闊腿
褲,婆娑似風。

  沒走幾步,母親又轉過身來:「哎——陳瑤沒來?我說咋少個人。」

  「她有事兒,」我總算抬起了腦袋:「來不了。」

  「噢。」母親點點頭,捋了捋頭髮,朱唇輕啟間卻迅速綻開一道明亮的弧度。

  那晚我在後臺坐了許久,周圍人忙忙碌碌,牛秀琴喋喋不休。從校園到官場,
從評劇到市歌舞團再到民營劇團,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話語從她玫紅色的嘴唇中奔
騰而出,再消融於濃郁得近乎糜爛的香水味中。我晃晃腦袋,揮揮胳膊,只覺得
周遭的空氣都黏稠得劃不開。還有那個橘黃色的什麼鎖頭包,總讓我想起劇烈燃
燒的熾焰。

  母親一直沒消停,打前臺回來就開始幫人化妝。她遠遠問我吃飯沒,我說吃
了。母親皺皺眉,似乎說了句什麼,卻淹沒在鬼哭狼嚎的吊嗓聲中。至於那倆獼
猴桃,我解決了一個,另一個被牛秀琴要了去。她吸吮果肉時,一大滴汁液落在
菸灰色的絲襪上,瞬間便蔓延為一汪溼潤的湖泊。後來舞臺上鑼鑔交擊、鼓瑟齊
鳴,一串槓鈴般的笑聲後,我親姨唱道:「天上無雲不成雨,地上無媒不成婚。」

       ********************

  我以為論文交上去就沒事了,畢竟前前後後折騰了快倆月,畢竟我已盡己所
能地把關於本專業的所有熱情都注入了那十來頁稿紙上。不想當天下午老賀就託
人把我喊了去。在她窗明几淨、汗牛充棟的辦公室,老賀指出了論文的種種不足。
散漫、拖沓、矛盾——要不是擱在桌子上的幾頁紙,我真當她說我呢。爾後,親
愛的老賀請我坐了下來,親愛的老賀請我喝水,親愛的老賀面帶微笑地指出:
「閃光點還是有的。」她摘下眼鏡,眨巴著疲憊的雙眼,讚美我在分離原則和抽
象原則上作出的詳細論述。「特別是,」她說,「能結合物權法草案,對無因性
理論在我國司法實踐上的可行性進行合理論述,這個,很難得。」

  深陷在老賀的皮沙發上,我感到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是的,我只身一人,
撐一葉孤舟,前面則是汪洋大海。

  果不其然,再戴上眼鏡時,老賀話鋒一轉,平陽普通話便爆發出了恰如其分
的威力。她誠邀我加入她的某個研究生課題組,結合平陽本地實踐,完成一個名
曰《土地價格的法律分析》的論文專案。

  既然是邀請,那就可以謝絕,我是這樣想的,並且直截了當地表達了出來。

  「當然看個人意願,」老賀挺挺白襯衣裹著的大胸,興許還笑了一下:「不
過,我倒想聽聽你媽的意思。」

  我能怎麼樣呢?我只能說:「謝謝您,賀老師。」

  走出辦公室時,我突然意識到,是得有人關心關心老賀的性生活了,特別是
繼小李之後。毫無辦法。

  每過一段時間,除了在一塊喝酒吹牛逼,我們這個名叫「掏糞女孩」的大雜
燴樂隊都會隨機性地喪失生命體徵。然後大波就會衝出來力挽狂瀾。「還想不想
肏屄了?還想不想掙錢了?啊?還有沒有最起碼的人格尊嚴啊?」他捏著暴突的
血管,拎一個尺八長的注射器,把混著荷爾蒙、銅臭和大糞的玩意兒毫不憐憫地
射入我們體內。這次也不例外。週四週五兩個晚上都耗在了排練房,週六又是四
五個小時,直到鼓手哭著說「再你媽敲下去,晚上胳膊該掄不起來了」,大波遂
才作罷。這個魔鬼。

  而在我們這個時代,真正的魔鬼是「PK14」,特別是雷壇壇在酒吧後臺給我
們放了兩首小樣之後。比起上一張《上樓就往左拐》,這幾首新歌的進步無法用
言語來形容。毫無疑問,他們步入了大波所說的那種軌道。據雷壇壇說,新磚的
後期混音已在瑞典完成,九月份就能發,之後還會有個全國巡演。除了一聲「操」,
大波再沒說一句話。當晚我們演了三首,談不上好壞。因為跟真正的主角相比,
我們這個暖場樂隊實在有些滑稽。Livehouse 裡忽明忽暗、水洩不通,這大概是
開業以來人最多的一次,連一向喜歡熱鬧的陳瑤都抱怨太擠了。令人意外的是,
我竟在臺下見到了李俊奇。

  這貨挽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大胸女——還他媽帶點嬰兒肥——至於是不是女朋
友我就不清楚了,如果她伸出手說「你好,咱們在小樹林裡見過面」,我也絲毫
不會驚訝。當然,大胸女並沒有伸出手,倒是李俊奇給了我兩拳。他吼道:「不
錯啊,哥們兒!」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星期天恰好是陳瑤生日。中午帶她去吃麻辣燙,隨便揣了倆糖油煎餅。此君
狼吞虎嚥的樣子老讓我想起去年秋天在小賓館裡被逼吃煎餅的事兒。那個狂風大
作的早晨,在陳瑤的鄙視下,我怒吞了一個半煎餅。有那麼一剎那,我甚至覺得
把眼前的六個都消滅掉也是小菜一碟。結果,我終究是吐得一塌糊塗,直到晌午
嗓子眼裡那股甜蜜的油熗味都揮之不去。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這種事兒毫無辦
法。晚上生日聚會在校賓館。也沒多少人,陳瑤的幾個舍友,「掏糞女孩」全體
成員,加上電音論壇的倆熟人,正好湊一大桌。原本我以為陳瑤她媽會來,謝天
謝地,是我庸人自擾了。

  然而,蛋糕姍姍來遲令人無比蛋疼。

  從七點到七點半,我們坐在散發著學術氣質的豪華包間裡,除了對噴唾沫竟
然無事可做。也幸虧乏善可陳的裝潢和著名的殺妻案提供了些許精神支援,大家
才不至於把如坐針氈的飢狼餓虎形態表現得過於赤裸。用不著害臊,在學生時代
發生的所有聚餐都是這麼一個形象,無一例外,也不該有例外。不過蛋糕這茬怨
不了我——雖然勞陳瑤提醒我才想到訂蛋糕,當我問去哪兒訂時,她卻不容置疑
地表示早就訂好了。所以半個鐘頭裡,我女朋友跑出去打了好幾個電話。憤怒之
下,她連我「要不先吃飯」的建議都置之不理。手機再響時,陳瑤衝我招招手說:
「到校門口取一下唄。」

  送蛋糕的女孩很漂亮,就是稍顯年輕了點。儘管還不至於被人當作童工。令
人尷尬的是,好說歹說她就是不願交出蛋糕,非要看什麼收據。於是我在前面走,
她在後面跟。作為一名負責任的消費者,我難免對他們在時間把握上的延遲提出
了批評。她似乎嘟囔了句什麼,我也沒聽懂。進了賓館大樓,女孩突然喊了一聲
嚴林。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走上前來問:「你就是嚴林吧?」我簡直目瞪口呆。

  明亮的燈光下,這小胳膊小腿兒小身子骨撐著的小臉兒上露出一抹熟悉的笑。
然而陳瑤從未告訴我她有一個妹妹,甚至從未提到過。直到切完蛋糕,身旁的這
個鬼馬小精靈都會時不時地讓我驚訝一下,我老覺得她類似於某種憑空蹦出來的
東西。陳瑤倒是難得的一本正經,直至一坨蛋糕糊到了她的臉上。

  一片混亂中,我的手機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自然是母親。她怪我這周咋不打
電話。我愣了愣,說正準備打呢。「得了吧,」母親嘆了口氣,幽幽地:「媽也
不指望你惦記,倒是你,好歹也給家裡報個平安。」

  我吸了吸鼻子,說知道了。

  「別光知道,我看你呀,就是記性不好。」

  除了笑笑,我也不知說點什麼好。

  「吃飯了吧?」母親終於也笑了笑。

  「正吃著呢,你哩?」

  「我啊,剛演完,正準備開吃。」

  「還沒回家啊?」

  「明兒個還有一場,後兒個一早打道回府。」

  「哦,」我把木地板踩得咚咚響,半晌才崩出一句:「注意身體啊,媽。」

  這次巡演繞著周邊的幾個地級市轉了一圈,路途之艱辛自不必說。「好啦,
算兒子還有良心,快吃飯去吧,別耽擱了。」就在掛電話的一剎那,我突然聽到
一個熟悉的聲音。他說:「來晚了來晚了,真是不好意思,讓諸位久等……」即
便隔著電話,也如此富有磁性,就像磨穿過三千張老牛皮。

       ********************

  雨一下就是兩天,暴戾而綿長,整個世界一片汪洋。恍惚間,那奔騰不止的
黃色溪流令人不知身處何地。宿舍陽臺上的積水一度漫過腳踝,於是鬼哭狼嚎中
呆逼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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