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傳奇】純愛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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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7-03

作者:楚無過
字數:11406
2020/07/03

 第二十二章

  三人籃球賽我等終究沒能奪冠。換句話說即,一萬塊人民幣像鴨子一樣飛走
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這隻鴨子從來也沒煮熟過——能幹沉體育系籃球專業的惡
霸挺進決賽,已完全超乎了大家的預料。那真是艱苦卓絕的一戰,論身高,論技
巧,論戰術,他們起碼都略勝一籌。我方一路落後,狠拼硬磨,直至最後一分鐘
人品大爆發,愣是打出了個八比二的小高潮,奇蹟般地完成了反超。這種事毫無
辦法。同樣毫無辦法的是,在週四晚上的體育館二樓,面對另一支籃球專業的惡
霸,我們遺憾敗北。後一支的實力未必強過前一支,所以也只能理解為老天爺從
中作梗了。不甘心在所難免——一如球館慘白的燈光,一如黑壓壓的人群中閃亮
的髮夾,一如呆逼們在終場哨吹響時沉默的汗水——所有這些,大概都會鐫刻在
2004年的夏天吧。

  好在亞軍也有獎金五千塊,從校門口的農行兌出來,無論功勞大小,正好一
人一千。請系裡邊吃飯自然免不了。這幫狗孃養的,個個血盆大口、嗷嗷待哺,
哪怕已被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折磨得不成人形。

  說到折磨,誰也不能倖免。劃完重點就是上自習,沒日沒夜,這一學期欠下
的債頭昏腦脹也得補回來。問題的關鍵在於,第一,哪怕劃完重點,我等所面對
的依舊是文山文海;第二,圖書館、教學樓——只要能塞人的地方——哪哪都座
無虛席,除非六點鐘前起床,想找個清淨地兒比登天還難。由此可見,選修課不
用考試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這種原則上送學分的課,除非碰上怪胎,沒人會為
難你。然而「怪胎」倆字不會刻到腦門上,事實上有不少好老師都是怪胎,所以
還是勤勤勉勉最重要,拿學分冒險不值當。比如藝術賞析課的考核作業,我可是
參考了三篇有關波普主義和極簡主義的樂評才得以搞定。其中還有陳瑤的一半功
勞,此學霸無論幹什麼都得心應手,由不得你不佩服。

  基本上每天,慢悠悠地吃完早飯後,我和陳瑤都會跑小樹林裡看書——除了
礙眼的垃圾多了點,那還真是個學習的好地方。當然,在她老看來,我也是個垃
圾。多虧了樹木蔥鬱環境清幽,不然我「早被一腳踢出去了」。

  沒準就是決賽後的第二天中午,我和陳瑤打小樹林西側竄出來時,神使鬼差
地,竟碰到了白毛衣。她腳蹬一雙白色坡跟涼鞋,把碎石路踩得噔噔響。速度不
能說快,但也著實不慢,起碼那身圓領休閒白T 和寶石藍牛仔熱褲下的胴體生動
地傳達出了一種動態之美。確切說就是,乳房在行進中波濤洶湧,白生生的大腿
於斑駁而婆娑的樹蔭下直晃人眼。還有那雙沒穿絲襪的腳,丹蔻點點,你看一眼
尚可,要是多瞧幾眼,難免眼花繚亂。何況也不會有人給你時間去仔細地打量一
位光彩照人的女士。比如陳瑤,冷不丁地就在我腰眼上捅了一下,於是我就嗷地
叫了一聲。有點奇怪的叫聲,沈老師只好瞥了我一眼。

  我猜是的。雖然她戴了副大蛤蟆鏡,但蓬鬆髮髻下的小臉確實朝我們側了側。
別無選擇,我立馬笑了笑。她竟也朝我們笑了笑,嬌豔欲滴的櫻唇輕輕一彎。於
是我就叫了聲「沈老師」,半秒後又蹦出了個「好」。她愣了下,很快櫻唇再次
一彎,乃至停下腳步說:「你好,你們好。」

  「吃了沒?」緊跟著她問。

  實在出乎意料,以至於得有個兩秒鐘我才應了聲:「還沒呢。」

  「那就快吃飯去。」她笑得更燦爛了,眼瞼下浮起兩隻臥蠶,貝齒都亮晶晶
的。就我發愣的片刻,白毛衣就再次邁動腳步,走了。

  緊接著,一箇中年男人便出現在我們面前,Polo衫運動短褲網球鞋——總之
就是你所熟悉的那種中年中產的經典休閒造型,真讓人不知說點什麼好。其實我
早該看到他,但不知為何現在才看到,於是此人就透過放慢腳步來提醒我們不要
殘忍地忽略他。他甚至打量了我一眼,那冷不丁的眼神分外熟悉。

  「走唄,」陳瑤一本書扇過來:「笑得還真是甜啊。」

  我只好走,邊笑邊走。

  不想中年男人叫住了我——或者我們。他說:「哎。」我們就回過了頭。男
人個頭還行,一米七五靠上,有點壯,啤酒肚不能說小吧,但也算不上大。於是
他兩手操褲兜裡挺了挺肚子——這下條紋肚皮壯觀了些許:「幹什麼的?」

  我搞不懂這話什麼意思。事實上,我有點發懵。陳瑤也好不到哪兒去,她也
沒吭聲。

  「她是你老師?」這應該是個疑問句,但並沒有任何疑問的意思。

  「哦。」我說。

  「沒事兒。」這貨揚揚國字臉,用一隻戴著腕錶的手抹了抹飽滿的額頭,高
挺的鷹鉤鼻和平頭頂端的美人角很是惹眼。「沒事兒了。」他抬頭望望懸鈴木樹
冠,衝我們擺擺手,轉身離去。整個過程中沈老師都沒回頭,甚至連款款玉步都
沒有任何停頓。所以如你所料,小平頭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神經病。」陳瑤評價道。她說得太對了。

       ********************

  有句老話叫忙裡偷閒得幾回。這複習越是到了最後關頭,大家反倒越是放鬆,
連傍晚打球都成了慣例。不光我們,全校學生都這副德行,乃至每天下午四點鐘
以後籃球場就會人滿為患。這勁頭實在有點躁狂症的意思。只是平陽大酒店一別,
我等再沒見過十五號。該老鄉對籃球的熱情似乎在那場八分之一決賽裡被耗了個
精光。

  關於此,楊剛推測,沒準陳晨對籃球的熱愛就是那泡噴湧而出的鼻血。有些
道理。

  李俊奇倒是偶爾會跑去東操場踢球,一身國米,驢一樣興奮。每次他都要站
在草坪上,隔著鐵柵欄,仰起脖子衝我們一聲長鳴。決賽後的週五傍晚,他甚至
翻過柵欄,來到親切的紅藍塑膠球場上,同我們敘了敘籃球情誼。他先是祝賀我
等奪得了亞軍,又憤憤不平地表示體育系那幫哥們兒也就仗著身體壯,「真要論
技術,他們可不行」。興許也有些道理,至少聽起來很悅耳。極其自然而又匪夷
所思地,我問他:「這幾天咋不見陳晨?」

  「熬夜看球唄,」李俊奇不假思索地說:「這會兒大概就在吃飯,今晚可是
半決賽啊,希臘對捷克。」他指的是歐洲盃。

  我真沒想到十五號愛好如此廣泛,於是就叫了一聲:「靠。」

  李俊奇抹抹汗,大喉結動了動,似要說點什麼,卻也只是吐了個「靠」出來。

  上週日傍晚,在平陽大廈正門口,沐浴著燥熱而舒爽的陽光時,李俊奇也是
這麼說的。因為陳瑤決定回學校,什麼星巴克、德川家啦,她毫無興趣。

  「一體式vip 卡啊,」老鄉強調:「不吃白不吃。」他真的很熱情。

  但陳瑤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臉色都有點慘白。

  「身體不太舒服,」我衝大胸女眨了眨眼,又轉向李俊奇:「改天吧。」

  「走唄。」大胸女笑笑,一把撈住了她的男朋友。於是後者就嘆了口氣。

  這回可沒有什麼捷豹什麼皇傢什麼加長版了,東家的安排實在有待改進,興
許他真的喝蒙了呢。當然,我和陳瑤更願意在鳥語花香裡走一走。彎彎繞繞地,
在中央公園裡地奔了幾里地後,我們搭上了一輛開往學校的公交車。這會兒陳瑤
臉色好多了。「胃不疼了?」我笑著捏了捏她的手。陳瑤白我一眼,只是切了一
聲。那個傍晚車廂空曠,陽光鮮活,空氣裡灌滿了綠色的風,一種說不出的安定
令我昏昏欲睡。恍惚中不斷有人上下車,等我再睜開眼,身邊已擠滿了人肉。

  「你可真能睡。」陳瑤搗搗我。片刻後,她問李俊奇啥來頭。我便如實相告。
「看不出來啊,」她說:「人還挺和藹的麼。」

  我表示贊同。

  「那個什麼陳晨呢?」她又問。

  「平陽市市長的侄子,」我吸吸鼻子:「他爹是平海文體局的。」搞不好為
什麼,我真不願意談起這個人。

  陳瑤大概也一樣,她輕嘆口氣,捏捏我的手,便把頭撇向了窗外。很快,她
又扭過臉來:「一會兒吃點啥呢?」

       ********************

  1912年,南孫班成立於天津,領班孫鳳鳴,主演孫鳳令。這是第一支招收和
培養女演員的評劇班社,後來的一些著名女演員,像白玉霜、花蓮舫、李金順等
都出身於此。二十年代,因國內形勢風起雲湧,南孫班只得北上東北,在鐵路沿
線的經濟發達地區活動。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很多班社南下西進,南孫班也不
例外,光在平海就小憩了兩年。之後的歷史眾所周知,南孫班重返天津衛,改名
歧山劇社。幾年後,白玉霜使歧山劇社名揚天下。少有人知的是,三當家孫鳳濟
和部分臺班子在平海紮了根,當劉派、愛派和白派欣欣向榮之時,小城裡也湧現
出了一批像花嶽翎、莜蘭花、莜蓉花等優秀女演員。

  莜金燕便師從花嶽翎,其「音域寬、音質純,共鳴好,嗓音甜」,「在唱腔
上又吸收了京、豫、秦腔等劇種的營養」,相容幷蓄,剛柔相濟,與瀋陽的花淑
蘭並稱成為「南北花腔」。這就是南花派的由來。「我的外祖父母,」母親寫道:
「就是南花派的一員。」此即上週日的《評劇往事》。

  我自然是喜歡得不得了,老實說,要不是涉及曾祖父母,還真有點民國白話
小說的味道。這個專欄也不知多少人會看。我是九點多吃完飯才溜達到報亭拿的
平海晚報。在此之前,應陳瑤要求,我們把大波哥幾個喊出來一起吃了個飯。雷
打不動,依舊是驢肉火鍋。這種事毫無辦法——當陳瑤問「一會兒吃點啥呢」,
驢肉火鍋多半跑不了。味道挺不錯,就是黨參、枸杞補料太多,看著就上火。難
得地,在威逼利誘下我又斷斷續續地喝了兩瓶啤酒。當大波叫嚷著再來時,哥們
兒真頂不住了。正是此時,母親來了電話,我瞄了眼時間,八點四十左右。

  「正吃飯呢?這麼吵。」她說。

  「是啊。」我走出門外,站到了鎮政府對面的馬路牙子上。路燈昏黃,像甩
在夜色中的一團陳年漿糊。

  「複習得咋樣啦?」

  「還行吧,我覺得還行。」

  「行不行得看結果,」母親輕嘆口氣:「反正有你賀老師盯著,你也瞞不了
我。」

  我還真沒料到這茬,不由也嘆了口氣。

  母親卻置若罔聞,她說:「你奶奶在呢,跟你奶奶說兩句?」

  根本沒容我反應,奶奶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她說:「正吃飯呢?」

  「哦。」

  「吃飯好,」奶奶說:「沒喝酒吧?」

  「沒。」

  「可別跟你爸一樣。」

  「我爸咋了?我爸呢?」

  「沙發上躺著呢,」奶奶說:「你小舅剛把他送回來,恨死個人,我說啊,
還送啥送,讓他躺那小茅屋裡,誰也別管他!」奶奶的義憤填膺你可以想象。我
甚至聽到了父親的哼聲,進而眼前就浮現出在沙發上兀自攤開的油亮肚皮。其實
父親酒品雖不咋地,但從沒鬧過事(也不知是不是母親的緣故),這年齡上來了,
更是倒頭便睡。「誰也別管他!」奶奶又說:「管他幹啥!」

  正當我不知說點什麼好時,母親接過了電話:「聽見了吧?你也好好複習,
少喝酒,沒幾天了。」

  雖然「沒幾天了」,為了錄音的事,我和大波還是往師大跑了一趟。現在要
不談攏,等人放假了,更沒戲。依舊是Livehouse 老闆介紹的熟人——音樂系的
一個學生,捲毛黑框眼鏡,瘦得可憐,這賣相比起大波來要差得遠啦。他叔叔在
師大音樂系管器材,當然也包括錄音室。如果支付一定報酬的話(比如五千),
眼前的胖子表示還是可以接受的,「這也符合有償利用的原則」。「問題是,」
他吐了口痰:「你們的作品是否健康,符不符合教育部對大學生思想教育的引導,
有沒有一些反動黃色消極下流的東西,這,出了事兒是要擔責的,我得把把關。」
雖然此人舌頭短,說起話來有種唾沫在口腔裡拼命奔逃的感覺,我和大波商量後
還是決定提交一些歌詞供他「把把關」。這下胖子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他又興奮
地吐了口痰,再抬起腦袋時笑了笑:「咦,你們學校的錄音室那才叫好嘞,咋地,
借不來?」

  這個我也問過大波,他說,別想,沒戲。至於為何沒戲,他甚至不屑於談一
談。

  說起來,大波的勁頭真是無人可擋。哪怕再有一年畢業,此音樂系高材生依
舊沒心沒肺地跟我們瞎混。而他的同學們,據我所知,都去參加了一個叫什麼超
級男聲還是超級女聲的節目,整天瞎逼蛋疼在網上和教學樓前拉票。老實說,比
牛皮癬強不到哪兒去。

       ********************

  考試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一連幾天,呆逼們整宿整宿地挑燈夜讀,連
臉都燻黑了不少。我等痛苦了四天半,陳瑤卻只是痛苦了短短三天,老天爺從不
講公平。好在考完那天晚上,我跟陳瑤好好溫存了一把。某種程度上講,發洩即
是治癒。

  為了更好地發洩或者治癒,我找了家中檔賓館,起碼那裡有空調房。事後點
上一支紅梅,還沒抽兩口,就被陳瑤一把奪了去。她翻個身,挺了挺嬌嫩小巧的
乳房說:「我也來兩口。」她也確實只抽了兩口,然後就劇烈咳嗽起來,相應地,
乳房也開始劇烈抖動。要不是怕她老把床單給點了,這種壯觀景象我能一直欣賞
下去。好半晌,陳瑤才在我的笑聲中平靜下來。她捋捋頭髮,抹抹淚,直挺挺地
躺著,也沒說話。那小臉火一樣紅。

  「咋了嘛?」我摸了摸那對肆意綻放的乳房。

  還是沒反應。

  「嘿!」我真的嚇了一跳,一把給陳瑤撈了過來。

  這下她總算笑了,軟軟地癱在我身上,於是笑聲就在我身上流淌。等我一支
煙抽完,她才冷不丁地揪下我一根胸毛說:「如果我媽請你吃飯,你去不去?」

  如你所知,我根本沒得選。何況吃飯嘛,總歸是佔人便宜,又不會少塊肉。

  午飯選在一家老市區的特色餐廳,叫什麼「熊也」,聽名字都陰陽怪氣的。
陳瑤她媽要開車來接,被陳瑤拒絕了,所以我們只好打的過去。陳瑤對這一帶很
熟,在她的指揮下,的哥總算找到了地方。不可避免地,我對學霸的佩服之情又
增添了幾分。該餐廳位於某條商業街的後院,還是二樓,裝潢嘛,格局不大,溫
馨雅緻,總之挺舒服的。二十四小時營業,有書架,還有個人肉點唱機——雖然
只是個鋼琴加小提琴。當陳若男告訴我這裡沒有選單,只能自己點時,我只能更
加驚訝了。得承認,她媽挺時髦,換母親來多半是些川菜了、海鮮了,再不就是
燒烤。沒有辦法。

  坐下沒多久,陳瑤她媽就進來了。我趕緊站起來,她笑笑讓我坐下,並解釋
說剛出去打了個電話。她穿了身百褶連身裙,上面白色,在肩頭斜斜地打了個大
蝴蝶結,下面斑斑點點、花團錦簇,不知是楓葉還是什麼花骨朵。這身裝扮很年
輕,於此刻渾厚濃重的餐廳裡更是顯得花枝招展。

  在陳若男幫助下,我給自己點了個炸豬排。不得不說,味道很不錯,雖然我
攏共也就吃過兩次豬排。陳瑤她媽很健談,光這家店的來歷都能掰飭十來分鐘。
當豬排上來時,她總算把話頭轉移到了正事上。其實我認為有些話不宜在餐桌上
說,但她還是都問了。這真問了,也就沒什麼了。像父母的基本情況、健康狀況、
工作,甚至爺爺奶奶,她一項沒落,有點過於誇張了。

  整個就餐過程,陳若男的活潑變本加厲,於是陳瑤就越發顯得寡言少語。老
實說,這讓我渾身不自在。

  陳瑤她媽對母親很感興趣,後半程的話題基本都圍繞在後者身上。對我來說
也多少愉悅了一些——關於母親,我總願意說點什麼。提到跑劇團時,她說她好
像看過那個《花為媒新編》的報道,「反響確實很不錯,有空也要瞅瞅」。談到
藝術學校時,她從豌豆臘腸上抬起頭來,伸了個大拇指:「你媽厲害,不是一般
人。」她保養得很不錯,皮膚白皙緊俏,酒紅色長髮下那雙狹長的眼睛和薄嘴唇
一樣,天生帶著股說不出的鋒利。得知母親以前是二中老師時,她有些驚訝,問
當初咋沒留校。這個我可說不好。於是她說「二中是個好學校」,完了又搖頭苦
笑道:「這下海啊,要強得多,老守著一個鐵飯碗真能把人坑死。」這些怕就是
經驗之談了,聽陳瑤說回平陽之前她媽一直在平海做公務員。

  飯後陳若男要跟我和陳瑤走,被她媽一把拉了回去。臨走,她媽說:「我這
正忙著,走不開,有空啊,得請你到家裡坐坐。」

  至此,這頓飯也就宣告結束了,並沒有少一塊肉。

  之後的幾天我們一直在排練房玩。大波吩咐著要錄音,結果也沒聯絡上人。
不管是捲毛學生還是他那肥頭大耳的叔叔,隨著暑假的到來,一溜煙兒就消失得
無影無蹤。學校馬上要封閉,我等四五個人總不能擠到一個房間裡,這在外面租
房也是筆不小的開銷。陳瑤說她暑假裡要到澳洲親戚家待幾周,是的,她是這麼
說的。

  我能說什麼呢,我說:「Good luck !」

  如你所見,在可預料的時光裡,日子正在變得侷促、無聊,甚至令人憎惡。
有個晚上母親打電話來,問我啥時候回去。我說還沒想好。她說:「那你就慢慢
想吧。」

  然而根本沒容我想,第二天上午老賀就來了個電話,當頭便問我在哪,然後
讓我到她家吃飯。別無選擇,我只好接受邀請,去吃飯。西大住宿區我還真沒去
過幾次,難免一通好找。所幸在電話指揮下,我終於在十二點之前成功抵達了老
賀家。值得一提的是,李闕如在樓下接我,他撓了撓正在日益成型的雞巴毛說:
「幸虧你今天來了,你要明天來,我興許就在哪個海灘上了。」我搞不懂他這麼
說是雞巴什麼意思。所以除了一聲「靠」,我什麼也沒說。

  老賀做了好幾個菜,廚藝竟難得地不錯。她問我味道咋樣,我拍馬屁說比校
賓館的強一點。說完這話,我就紅了臉,我覺得自己怎麼這麼誇張呀。出乎意料
的是,李闕如也吃得津津有味,還要時不時地彪兩句英語。在老賀的強烈抗議下,
後者才閉上了嘴,當然,是說話的嘴。

  飯畢,老賀就把李闕如打發了出去,哪怕他一百個不情願。接下來自然就是
我意料之中的事了。她問我咋不回家,呆學校很好玩啊。我說正打算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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