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裡的罌粟花】(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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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25

取證,並且被檢察院公訴了,法院審理團也確定他們會被判刑了,可他們這些人,要麼是找了個各種關係在各個關節卡了程式,要麼是臨時從紅黨當中退黨然後加入藍黨——哦,當年兩黨剛和解的時候,全國有一次針對親藍黨或反紅黨的人士的大赦,本來旨在釋放那些政治犯,結果到藉著引子放了這麼一幫人;就算是被宣判的,也有其實全身生理指標正常、胳膊腿健全的卻被‘保外就醫‘,甚至逃了死刑。但是後來這幫人,媒體上要麼說他們意外身亡,要麼說他們失蹤。現在一看,原來他們還真的都是被佟德達給幹掉了。”

  “啊?”我有些恍惚了。

  “啊?啊什麼啊?哦對!我忘了,何大組長我不該說話是吧,那我閉嘴,我閉嘴!”

  “不是,你等會——您二位的意思是:佟德達曾經在‘天網’裡當殺手的時候,領命殺掉的,都是些逃過法律制裁的人?”

  “照德達兄的意思,是這樣的。所謂天網,取名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在丁精武說完這句話之後,莫陽又偏偏補了一句:“聽起來,這個天網還挺行俠仗義的呢。”

  我卻不知道怎麼了,彷彿真的被“行俠仗義”這四個字給刺激到了,我完全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地激動地對他們倆問道:“行俠仗義?他們行俠仗義麼?那他們‘天網’為啥還會那麼做,啊?去不惜一切代價去殺一個康維麟?”

  丁精武和莫陽一起抬起頭看著我。

  “退一萬步講,康維麟確實是殺了人,且暫時沒被收押,是暫時逃脫了法律責任,但他們為什麼又要在殺了康維麟的時候把無辜路人也給殺了?再說康維麟是想戴罪立功的。那練勇毅呢?練勇毅是誰殺的?張霽隆?還是他們?他們既然是這樣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麼,先前我們一組王楚惠辦的那個案子裡面,他們為什麼會成為那個社會流氓頭目蔣帆的後臺?他們還涉及了對蔡勵晟的刺殺案,怎麼,蔡勵晟也是逃過法律制裁的人?最起碼的,他們為什麼要把夏雪平原來住的那間單身公寓,扔顆手雷給炸了?也不怕炸到無辜住戶麼?這是一個能給自己的殺手下達誅殺逃過法律制裁的邪惡分子能做出來的事情麼?”

  其實我少說了一件事:那我外公呢?按照艾立威那損色死前的良心發現,他覺著我外公也是被天網的人殺掉的,我外公難不成也是該死?——如果我外公不死,或者說不是像現在這樣死於非命,那是不是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

  “你急什麼?人都是會變的,秋巖,自古以來年輕時候是大俠,到了後來卻成了欺男霸女的禍害的例子不計其數;而一個組織則是一群人,一群會變的人。人都會變,那麼一個組織也會變。我的意思是他們過去行俠仗義,現在他們怎麼樣猶未可知。而且我這個‘行俠仗義’也是得加引號的,誰知道他們殺了那些躲掉死刑和無期徒刑的傢伙被他們殺了,又是不是因為有別的訴求呢?我沒說他們一定就好啊!秋巖你別誤會!”莫陽對我說道。

  丁精武也點了點頭:“他們的存在肯定是極其複雜的,他們的目的也肯定是不能被人所知的、見不得光的,不然你覺得,德達兄他是怎麼從天網裡退出來的?難不成是一般意義上的退休麼?”

  “好吧……”可能確實是我想得有點跳躍,心緒也亂也急,一聽那天網曾幾何時居然是“替天行道”的東西,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沒想到莫陽這個話匣子一開啟,這就跟潘多拉的盒子被開啟一樣令人不適:“不是,我得問一句,秋巖,你這狀態不太對勁啊。看你這樣,剛剛咋的也是跟人家那蔡小姐顛鸞倒鳳過了吧?但是一般男的滾完了床單,那都是會保持特別淡定的賢者時間,你這咋回事呢?說兩句話就炸毛呢?怎麼給人一種神經質的感覺,明明是相親之後確定關係了上床,咋搞得像偷情呢?還是說你這是沒被餵飽啊?”

  人生氣的時候,千萬別被激也千萬別去激他。我本來已經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結果聽著莫陽這幾句猥瑣滿滿的玩笑話,心裡突然就更火了:“我說莫陽,你剛才敲門嚇唬我和我女朋友已經夠夠的了,你這話說的也太沒正形了吧?請你接著閉嘴好不好?要不然,我肯定保證讓你再變啞巴!”

  “這咋的了……跟吃槍藥了似的……我錯了我錯了!”

  丁精武也趕緊給了莫陽一個下臺階,提著酒瓶給莫陽倒滿了一杯:“你少說兩句吧,陽子,咱倆這大半夜給人吵醒,秋巖有點起床氣可以理解的,結果你還這麼逗他。你先在一邊喝酒,我接著跟他聊。”

  我深呼吸著平復著情緒,揉眼睛想了想,用牙籤插了一顆葡萄,丟進了青檸汁裡,一口喝下去之後,嚼著冰塊又問道:“那佟大爺是怎麼退出的天網呢,他說了麼?”

  “他說了。但是那天晚上我倆都喝得有點多,所以他說的東西也有點亂乎,要不叫那幾斤貓尿喝得我倆都顛三倒四的,我估計他也不會跟我講這些事情。按照他的意思,他在很年輕的時候加入了這個秘密組織,純粹靠著一腔熱血,畢竟你看他後來乾的事情、殺的那些人,換做是我,我也會覺得幹這些事情也是出於替天行道;但是後來,按照他所說,他開始對於天網內部的一些人和一些事情,甚至做出來的一些決定都看不慣,他開始覺得自己跟這個組織愈加格格不入,因此,他就退出了。”

  “他……退出了,就沒事了?就這麼簡單?”

  “你也覺得有問題吧?”丁精武對我反問道。

  “當然有問題!從古至今,哪個秘密組織能是讓人就直接退出了事的?這又不是打個辭職報告、領點遣散費就算了的事情!無論是官辦的還是民間的,那都是輕則軟禁隱居,重則肉體消滅的,他直接退出了就什麼事都沒有?”

  “所以我懷疑,”丁精武嚴肅地說道,“德達老哥這次的遇害,是天網那幫人找上門了。”

  “何以見得?”

  “實不相瞞。我以前在特警隊最後一年的時候,睡在我上鋪的兄弟也是這麼死掉的。”

  “我操!什麼情況?”

  於是,丁精武又給我講了一個他先前沒跟任何人講過的舊事:“我到現在其實也不太清楚,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我在特警隊的時候我們那個班有個小子,長得個高盤壯,整個人看起來也特別憨厚開朗的,我們當時都給他去了個外號叫‘老憨’。老憨這傢伙是個孤兒,平時生活也極其單調,除了執行任務就是在隊裡訓練,要麼就是貓在寢室看書。後來日子久了,我們那個班的人都發現一個問題:在兩週單休日的時候,在我們都去外面消遣或者回家看看家人的時候,這傢伙都會帶著槍外出——你也應該知道的,特警隊的規定是外出只能帶手槍,子彈數目也限制在20發以內,但是我們卻經常發現,這傢伙經常會帶著隊裡的衝鋒槍或者輕機槍出去,子彈也是成盒成盒的裝在揹包裡。我們問過他去幹什麼,他不說,我們跟上頭把問題反映了,可是也不知道反映到哪之後就被攔了回來,然後我們特警隊無論是總隊長、支隊長、還是分隊長、連隊長和排長,對此都開始諱莫如深。所以我們也沒再在這件事上多嘴……唉,直到某一天晚上,我突然感覺上鋪漏了水,我還以為這小子是怎麼回事,把灑床上了還是尿床了,於是我就拍了拍上鋪,半天沒人應答,一開燈才發現……他也是被人用警匕捅死的,正面一刀、背後一刀,貫穿心臟……而且,死的時候一點動靜都沒有,我那一個寢室整個班除了老憨以外還有九個人,卻沒有一個發現的——而且在他的背後刀子下面,還插著一張毛筆在A4紙上寫下來的字條……”

  “寫的什麼?”

  “八個漢字,下面還有一行字母。八個漢字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而下面那行好像是英文吧,我英文也不太好,所以沒記全——好像是什麼‘E-T-T-U’什麼‘B-R’什麼的……”

  “‘Et tu,Brute’(也有你嗎,布魯圖),是拉丁文,羅馬將軍凱撒被自己義子小布魯圖殺的時候說的一句話。”我又無奈又憤恨地說道。

  “對,是這麼一句。跟我一個班的有認識這句話的,告訴我們這句話是‘對背叛者的詛咒’。我當時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老憨到底是背叛了誰,所以才被人殺了——德達兄的死法,和老憨的死法基本一樣。結合著現在佟德達的死,我相信老憨當初也和德達兄一樣,加入了天網,然後又反出,最後被人殺了。”丁精武說著也嘆了口氣,“只是當時我沒想那麼多……因為隨後我們這個作戰班整個班都被當初的老內務處給調查了,而且一查就是一年。”

  “所以,你不再當特警,其實就是因為這件事。”

  “對的。一年之後,我們整個班雖然都被證明確實沒有任何殺害老憨的嫌疑,但是也因為‘疏於防範’的理由,把整個班都裁撤了。就這樣,我被延攬到了剛從老內務處分出來的老風紀處,別的戰友直接轉業或者回家種地養豬去了。我們當時其實既不忿也不捨,我們連隊長還勸我們,其實離開的話反而對我們更好,但我心裡總覺得這是個事兒,我總覺得兩黨和解了,警察系統的上層就開始變質了,所以我才同意加入了風紀處……呵呵,卻沒想到我自己到最後倒墮落了。要不是因為有你何秋巖這個小子……”

  “你等會,老丁,我還是有問題,”他那邊說著,我這邊腦子轉著,突然亮光一閃,我立刻抬手打斷了老丁的真情自白,“按照你的意思是說,老佟大爺的死,也是因為天網內部在執行追殺令,清理了他這麼個自行退出組織的叛逃成員?但是,他確實是‘叛’了,但他也根本沒‘逃’啊——你看看,從你我所知的東西里基本都可以確定,天網的存在,就是寄生在警察系統身上的一個秘密組織,那你看老佟大爺本人他就在咱們市局宿舍打更;而且,你那位戰友,根據你的描述,他是很快就被人殺了,按照老佟大爺從警察系統退役到現在來算,那起碼都得十幾年了吧?怎麼天網現在才動手?”

  “這個問題正好是我要跟你講的。那天晚上雖然我和佟德達聊得很亂,但是他也跟我提了幾句關於你這個問題的事情,因為這也是我比較好奇的事情,因為按照常理想也是,他在天網那麼久,平時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肯定會跟其他的秘密成員有所交集。而按照德達兄的說法,天網這個組織,卻有一套極其簡單但又很繁雜的組織架構:首先在組織內部,無論是見過面的還是沒見過面的,加入之前相熟的還是不熟的,加入之後遇見了,只要不當著外人面,都不能稱對方的名字或者生活中的綽號,而要叫組織內部的代號——像佟德達自己,代號就叫‘鏢頭’。”

  “‘鏢頭’?”

  “對的。在他們內部,也有人叫他‘鏢爺’。實際上比起他殺人來,他好像幫著天網護送一些要緊東西、保護一些要緊人物的時候似乎更多。他當年還是一個小組的頭,天網這個組織里頭,一個小組三個人,組長跟組員都是單線聯絡;三個小組上面有個隊長,三個小隊則稱為一個‘班’,三個班行成一個‘處’,三個處成為一個‘分割槽’,三個分割槽組成個‘部’。一級一級之間,包括每一層級的負責人跟自己的兩名副手,也都是單線聯絡;組跟組之間,每個成員除了執行任務的時候,平時是見不到的,而執行任務,除非緊急或者特殊情況,否則一般他們執行任務都會戴面罩、口罩或者化妝易容。”

  “很像軍隊和特警隊裡現在還在使用的紅黨在內戰時期發明的‘三三制’。”我接話道。而且照這樣下來,粗略算一下,一個“部”裡面差不多也得有個一千來人的建制了,這都快趕上一整個警校學生的總人數了。不說別的,假設這一千來人個人各方面能力平均以上,然後下命令統一讓他們去殺一個人,那也當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老丁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嗯,但也不完全是,按照這種組織架構設計,行動起來還是很有問題的,比如你看他們組與組之間配合起來,如果想要達成同一個目的,就要求他們服從性極高、配合度極強、且行動之前的計劃必須制定得相當周密;而且萬一其中一個遇到危險,很可能就會因為無法向他們的同僚求援而失聯或者喪命。”

  “你這是出於軍事或者特警執行任務的角度說的,但他們可不一樣,他們是間諜啊,是地下份子。”

  “這個……反正我是覺得他這個組織成型得有點問題。我接著說吧:每個部的負責人叫‘主任’。而每一個主任,則都是跟天網的‘執行會’聯絡。德達兄言之鑿鑿地告訴我,曾經的執行總會就在咱們F市,曾經一度擁有三個部,然後M省和L省分別的三個部和兩個部,也都歸F市這邊直接管;而在全國上下其他各省,包括首都、滬港、南島、南港和澳角,也都設有執行分會,除了特殊情況之外,每週都要向執行總會彙報一次各地情況。他還告訴我,執行總會的一把手,代號‘老頭子’。”

  ——“老頭子”,真是個熟悉的代號。

  “這個‘老頭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丁精武搖了搖頭:“德達兄還真沒跟我說,而且在我問他關於這個‘老頭子’的事情時,他沉默了半天,最後只是讓我別問太多。但我隱約感覺得出來,這個‘老頭子’好像是遇到什麼情況了,對天網的領導和控制有點力不從心,甚至被人把權利架空了都有可能。但這些都是我猜測的,因為佟德達從天網裡面退出來的時候,他這個曾經的組長,是受到了自己的隊長的提議,並且跟自己的兩個組員商量過之後,集體退出的——也就是他退出的時候,天網至少一下子有十二個人尥蹶子不幹了。”

  “十二個人的集體退出?這可不少了,別說是在這樣的地下組織,就算是一個正常的企業和單位這都算是事故了。當時就沒人找他們的茬?”

  “並沒有。佟德達告訴我,實際上他除了決定退出的那天終於知道了自己的隊長的兩個副手的身份之外,也見過了其他組的成員,還在一起吃了頓飯,因為天網內部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叛徒殺無赦,無論是叛離組織的還是叛投到天網的,所以他們在相約離開天網的時候相互自曝身份的用意,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投名狀——有返投回天網的,自己要是守口如瓶還則罷了,倘若把別的離開天網的人身份曝露給組織,那麼大家就都別活命。但我對這種‘投名狀’還是心存懷疑的,所以我離開市局這段時間,就是在查當年那些跟著德達兄一起離開天網的老警察的現狀的,並且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都遵守了當年離開時候的君子協定。”

  “那個詹儷芳該不會是這十一人裡頭的……”

  “不,她不是。她如果是的話,輪不到後面她去找雪平和那個周荻的麻煩,我不會讓她有這個機會的。”

  “那你查到什麼了麼?”

  “嗨……要說找人的話,我按照德達兄口述的名單,我把當年那些人的人家全都找到了,可是這十一個人裡面,有一大半的人,歲數比佟大哥都大,再加上本來就是當警察的,抽菸喝酒、抱槍睡覺、跟子彈親密接觸比跟爺們兒娘們兒親密接觸的次數都多,還各種熬夜,到老了自然是一身傷病……那十一個人裡面,有十個都在前些年得了癌症去世了,剩下一個是喝醉了酒之後突發心梗死的,但是這兩個也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聽到這些,我不禁懷疑了起來:“老丁,你確定他們的死,沒有什麼別的問題嗎?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秋巖,這段時間我可沒閒著——”老丁看我的情緒一直不太對,所以還自嘲了一句,“我可不是一種在趙景仁家讓他家老四幫我找娘們兒左擁右抱來著。”

  “哈哈哈,”我總算輕鬆地笑了出聲,“你左擁右抱得還少啦?我陪著冰格格回家那天,盡看你撩妹來著。”

  “那我都不能算‘撩妹’了,我那得叫‘撩姨’。”

  “哈哈,對你來說那算是撩妹。而且你拿硬幣是瞄準往人家敏感區域丟的吧?你個老色胚!”

  老丁又喝了口酒,沒接著跟我開玩笑,而是繼續嚴肅地說道:“我還特意去查了那十一個人去世後的急救報告,我還差到了他們的病志、彩超片子和保留的活檢樣本——這十一個人,應該確實都不是因為人為造成而喪命的。那個最可疑的突發心臟病的那位,常年酗酒喝出了肝硬化不說,還有先天性的心肌肥大,這樣的人他想死,用不著等別人害他。”隨後老丁又嘆了口氣,“秋巖,你還小,你還不懂,人總是會要死的,即便是再神通廣大的警察也是,也有老死、病死的那天。”

  “好吧……”我不禁有些無言以對。

  我周圍先前遇到過的所有的死亡,好像都是死於非命,於是當我真的聽到了生老病死的事情,我卻懷疑在這背後的貓膩,或者說我真的忘了人類還有病痛折磨與壽終正寢這一說。

  我沉默良久,繼續問道:“所以你要查的東西也都斷了?”

  老丁落寞地點了點頭,又扶了扶他的禮帽:“對。他們都在很多年前就離世了,所以德達兄被殺就必然不是因為被他們出賣而被殺的。而且我本來想看看,能不能從這些人的口中問出來點什麼關於天網的更多訊息……呵呵,十一個人裡面,大部分都沒有兒女,甚至有人一輩子都沒結婚。”

  說到這,我不禁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的丁精武和莫陽。丁精武嘴上說著,眼睛正直勾勾地看著桌上的這碟子花生米,一直在專心致志玩著自走棋的莫陽,也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丁精武,自己又嘆了口氣。比起他倆,我倒算是幸運的,我還有家,我還有女朋友,我還年輕。

  丁精武又撓了撓鬢角:“看來是得換個思路了。其實這個方向,我之前想過但還沒騰出手來查——德達兄看著成天大大咧咧,實則心思極其細膩,我見識過的。一般情況下,別說是什麼殺手,普通的陌生人去寢室他都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而且他的身手也不錯,我年輕的時候對付他肯定不在話下,但他能跟我之前看不見的時候打成平手,一般人沒幾個能做到的,要是給他幹掉了,除了偷襲,肯定也是跟他喝大了。但是以德達兄的性格,他輕易不會喝酒,更不會跟別人喝酒。”

  “所以,你覺得,如果真的有人對佟大爺這個案子較起真來,你的嫌疑最大?”

  “對,可以這麼說;而且我當瞎子的那幾年,沒幾個人看得起我的,你小何秋巖算一個,他佟德達算一個。就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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