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母種情錄】(7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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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0-30

作者:歡莫平
字數:15249
2021/10/30

第七十三章堂而皇之

  ” 好了,霄兒,我們回去吧。” 此間事了,孃親也不再逗留,轉身離開。

  ” 嗯。” 我跟隨孃親的腳步,出了趙氏別苑。

  這條街巷裡的幾座院府門前燈籠高掛,再加上依稀的月色,巷弄里人蹤全無
——應是官府與軍伍提前清場所致——行路倒是不妨。

  我回頭看了眼趙氏別苑那模糊的門匾,忽而想起一件怪事,幾步趕上月靄環
身的孃親,問道:” 孃親,方才那屋裡空空如也,而昨日隔壁恰好搬運傢俱,這
其中……” 孃親緩下步子,微微頷首:” 霄兒心細如髮,娘不妨告訴你,楚陽知
縣姓趙名憲,字鈞恩。” 我心頭劃過一道驚雷,但兀自有些猶疑:” 難道趙知縣
……也參與其中?” ” 霄兒猜得不錯。” 孃親蘭息輕嘆,肯定了我的猜測,” 軍
功的審批報送,並非東離衛一家之言便可為準繩,還需當地知縣知情蓋印,畢竟
縣尉名義上受知縣節制,而趙知縣在此回伏擊這般賣力,即便他手上沒有鮮血,
至少也是幫兇同黨。” ” 唉……” 我一聲長嘆,不知該說些什麼。

  所謂朝廷命官,與那屠殺子民的惡徒沆瀣一氣,同流合汙,助紂為虐,為虎
作倀,有何顏面自稱父母青天?

  或許當朝宰相之外甥、吏部尚書之愛子威逼利誘,他不得不從,但又如何對
得起他誦讀過的聖賢書呢?或者說寒窗苦讀的舉人、進士們到底領悟了幾分聖人
教誨?還是說這些金榜題名者在走馬上任之後就統統拋棄了?亦或者那些經典本
身就有瑕疵?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

  ……

  從趙鈞恩的所作所為中,絲毫不見他有恪守教誨、有領悟經義。

  其中的緣由複雜難解,我一時難解,只能作罷。

  西直街上以奢侈商鋪居多,如宴樓、布莊、首飾店、金石鋪等,入夜後均已
緊閉門面,街上行人稀稀疏疏,偶有一隊披甲士卒沿街巡邏,不過瞧那步伐與散
兵遊勇無異。

  不過他們既未對我們發難,手中也無強勁弓弩這等傷人利器,更何況還有武
功蓋世的孃親陪同在旁,我自然無懼。

  我們母子如同出來散步的常人,悠然自在地行街過巷,安然無恙地回了拂香
苑。

  踏上門前臺階時,驚覺頭頂暖芒甚是明亮,一抬頭才發現,簷下竟是齊齊掛
著四盞燈籠。

  我霎時明瞭,這是楊玄感與孃親約定好的暗號,無怪他提前隱在趙氏別苑,
看來孃親早有準備。

  進了庭院,卻見石桌上點著一根紅燭,在夜色中格外顯眼,那位僧衣覆體的
老嫗正坐在一旁,手掐念珠,口中喃喃誦經。

  ” 嬤嬤深夜在此等待,所為何事?” 孃親款款走近,淡然相問。

  老嫗停下動作,睜開雙目,合十道:” 阿彌陀佛,佛子明日便要離去了麼?

  ” ” 嗯。” ” 楊大人來找貧尼時便有所預料,沒想到果真如此。” 老嫗點頭
稱善,” 可惜佛子脫得此地,貧尼卻不能。佛子可知此代之事,何時可了結?”
”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孃親語帶機鋒,我聽
得一知半解,老嫗卻毫無怨言,持禮點頭:” 善哉善哉。” 說罷,略微傴僂的老
嫗起身離開,口誦經文,回了後院。

  這一番交談,我聽得雲裡霧裡,結束得也莫名其妙。

  我望向孃親,但她神色如常,反而說道:” 霄兒,沐浴之後好好休息吧。”
” 是,孃親。” 我點頭稱是,忽又想起明日要逃離此地,便問道,” 明日幾時起?

  ” 孃親淡然一笑:” 幾時都可,那呂莫槐欲陷害我們畏罪潛逃,不會兵戎相
見的。

  ” 我一想也是,且不說他們給我們母子羅織的罪名是殺害平民之後畏罪潛逃,
經過了今夜之事,想必他們已知拿不下也留不住孃親與我,哪怕彼此近在咫尺,
他們也會假裝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於是我憂慮盡去,放心地前往東廂沐浴,就連包袱都留待明日再收拾。

  大風大浪之後得上床榻,我睡得格外安詳與舒適,一夜無夢後舒適睜眼,天
光敞亮,估計已是辰時了。

  待我洗漱之後踏出房門,見到孃親正坐在石桌旁望著我。

  ” 孃親。” 我快步向孃親走去,到了近前仙子花容微微嗔怒:” 娘隨口一說,
霄兒真就睡到日上三竿呀?” 我明知孃親是假意責罵、實則作弄,卻也只能撓頭
道:” 孩兒只是聽孃親的話嘛……” ” 好了,將早食吃了,我們儘早出發。” 娘
親點到即止,寵溺一笑,起身從食盒裡端出一碗蓮子羹。

  ” 是。” 我乖乖坐下,用起早食來。

  ” 不過近日為了調查屠村血案,霄兒的武功倒真是荒廢許久,待安定後霄兒
可不要偷懶。” ” 嗯嗯。” 我一邊點頭一邊用食。

  我心中也有些警醒,昨日練武時已發覺自己有些筋骨遲鈍了,逆水行舟不進
則退,除了孃親這等臻至化境的絕世高手,其餘練武之人都需日夜不輟方可保持
狀態。

  待我吃完早食,簡單收拾包袱,我與孃親便乘上拂香苑的馬車啟程。

  果然不出孃親所料,內外二城皆無阻礙——內城治安本是嚴進寬出,若有緊
急事務可以嚴查進出或者封城,但楚陽縣中的一干怙惡不悛之人等顯然沒有此意,
說不定還覺得我們母子是燙手山芋,趁早扔出去更加心安。

  一路暢通無阻,車駕直出東城門外,我們便與之” 各奔東西”.城門與官道間
尚有一片寬敞的空地,有茶水攤子,有木賣薪,有人扶老攜幼,也有馬車輿駕等
候主人或者顧客。

  回頭看,偌大城門下幾個小兵翫忽職守,進出人流暢通無阻,通報告示也無
人注意。

  ” 霄兒,我們去那邊看看。” 孃親所指乃是那錯落停著的數輛馬車,若羽玄
魔君有所安排,自然是於準備好車馬。

  據他所言,乃是一位故人等候?會是誰呢?

  我搖搖頭,多想無益,見了便知。

  跟著孃親走近一些,有幾位車伕也熱情地招攬生意,但我皆不熟識,應非羽
玄魔君所指之人。

  直到見了一輛距離官道不過數十步的馬車時,我忽然眼前一亮。

  其實車輿形制、外飾走馬倒是平常,關鍵在於那車伕,穿著樸素,壯實黝黑,
一眼便知是個莊稼漢子,面帶毅色,正倚著車轅閉目養神。

  見了此人容貌,我略感意外:” 胡大壯?!” 聽得我喚出名字,胡大壯睜開
眼睛,面不改色地寒暄道:” 公子又見面了。” 他沒了前日的咄咄逼人、渾身帶
刺,而是不卑不亢。

  前日還窘迫得只能落草為寇,今日卻成了水天教的接頭人,世事時移也不致
於如此迅速吧?

  聽他應聲稱是,我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是送我們去揚州的嗎?” ” 不錯,
公子,仙子,快上來吧。” 胡大壯點點頭,打開了車簾子,”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
方。” 孃親與我先後進了車廂,但我對他這兩日間的轉變甚為好奇,於是探頭問
道:” 胡……胡大哥,你之前就是水天教的教眾嗎?” 胡大壯熟練地套上馬韁,
坐在車前,輕揮長鞭,馬匹吃痛嘶叫,邁開四蹄緩步奔跑,拖動車駕。

  他將馬車駛至官道上才答道:” 不是,那會兒是真想上山當土匪。” ” 那水
天教給了你們什麼……” ” 好處是嗎?” 胡大壯大方介面,” 也沒有。” ” 那你
為什麼願意入教?” ” 因為他們告訴了我,為什麼這個朝廷不給我們' 好處'.”
” 啊?” 我一愣,瞬間好奇心湧了起來,” 為什麼?” 胡大壯卻沒有回答,專心
致志驅車趕路。

  看來此乃教中機密,我也不再打聽,轉而問道:” 胡大哥,大嬸和你的那些
……朋友都安頓好了嗎?” 胡大壯點頭道:” 多謝公子關心,我婆娘安頓好了,
其他人也有去處。” ” 那就好。” 我也鬆了一口氣,” 胡大哥,咱們也算不打不
相識了,就別叫我公子了,生分。” 胡大壯微微一頓,倒並沒怎麼糾結,乾脆點
頭:” 好,那我就叫你一聲柳兄弟。” ” 好!” 巽風迎面而來,但無礙於我們交
談。

  胡大壯樸素而有傲骨,即使窮困潦倒、遭遇悲慘也不曾放棄,從不卑躬屈膝,
更沒有向貪官汙吏低頭;之前他為生活所迫、我為情勢所逼,二人兵刃相向,不
得已而傷之,其實我心中也十分敬佩。

  他雖然言語不多,但是心性真誠、坦率大方,只要不涉及教中秘密皆是有問
必答,我們二人倒是相談甚歡。

  與他交談半晌,我得知了他曾在楚陽的一家車行裡謀過生計,但掌櫃經營不
善,又地處邊陲,生意稀缺,後來更隨著八駿車行將線路發展到楚陽,所屬車行
便關門大吉了。

  沒奈何,他又迴歸種地的老本行——其實他在當車伕時也沒有徹底離開過田
地——接二連三地遭遇打擊後,萬事不求人的他走投無路,最終是想到了落草為
寇,聚集了一群苦命人便上了山,恰好遇到了黑雲寨的人,二者一拍即合,約定
了投名狀,拿到了唯一像樣的武器——鏽跡斑斑的破刀。

  按黑雲寨的指示,他們一群人在外城苦力聚集的地方,推著木車、藏著各式
各樣的武器,等待,而後便是趙知縣家的婢女前來僱傭,順利進了內城,一邊搬
家一邊等待我們。

  不過敗逃之後的事情,他並沒有透漏。

  我們聊了好一會兒,胡大壯才正經道:” 柳兄弟,今日你們出城較晚,要去
揚州那邊要加緊趕路,我得專心一點。” ” 嗯,好,小弟就不讓胡大哥分神了。

  ” 其實他選擇的時機恰到好處,妥當的話題已經聊完,其餘機密以及傷心往
事則不便詢問,我也就順水推舟,回了車廂裡。

  我甫一坐下,便瞧見孃親笑吟吟地望來,我霎時一愣,撓頭暗想,自己和胡
大壯聊得太開心,似乎感覺……冷落了孃親?

             第七十四章洊雷關道

  這種感覺尤為奇怪,我心說,不對啊,我不是發誓要獨佔孃親,甚至成為她
的枕邊佳偶、入幕之賓嗎?為何與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聊得火熱而將孃親置於不
顧?

  轉念一想,可能是調查血案時心神過於專注,以致於自己都快忘了” 宏願”.
為了挽回場面,我趕緊思考如何開口,回想近日的風波,記起一個細節,便問道:
” 孃親,為何孩兒覺得那個楊老先生有些怕你啊?” 孃親當日直呼天子名諱,他
作為受皇帝直轄的擒風衛,剛欲開口勸阻便收回前言,全然忘了忠君事國、維護
朝廷,這豈止是簡單的害怕,簡直是如遇洪水猛獸。

  ” 原來是此事,倒是有其緣由——當年娘帶著你爹去擒風衛陳述水天教的謀
劃時,楊玄感及一眾擒風衛不願妥協,想要將你爹生擒法辦。娘和你爹一氣之下,
將他們全部打趴,而後娘略施小懲——以冰雪元炁凍住了他們的水道穴,沒過一
兩天他們就服軟了,楊玄感是堅持得最久的——三天。” 說到最後,孃親捂嘴輕
笑,素手揚袍,伸出三根白玉般的纖指,露出少女般的姿態,似乎對當年的手段
頗為得意。

  水道穴?若我記得不錯,此處是主管人體排尿的。

  那中了此招的擒風衛,豈非連……都無法自主?

  這哪裡是略施小懲,簡直比凌遲處死更加可怕!楊玄感與其說是堅持了三天,
不如說是被活活折磨了三天,無怪乎他對孃親犯禁欺君印象深刻。

  再聯想到孃親對吳老六的冰雪酷刑,我都有些不寒而慄。

  那老嫗尊稱孃親為佛子是否搞錯了什麼?

  不過相信孃親不會以同樣的方式對待我的。

  於是我笑問道:” 孃親,他們都是怎麼求你的?是不是很糗啊?”. ”霄兒真
想聽?” 見我點頭,孃親也無所顧忌,” 好,那娘就和你說說。” 血案真相水落
石出,籠罩在心頭的淡淡陰霾一掃而空,孃親也有心思與我說些陳年舊事,樁樁
生趣非凡。

  ” 最先求上門來的擒風衛叫梅知源,因他本就有頑固腎疾,只堅持了一日便
率先投誠——他說家中三代單傳,只此一根獨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 而後是郭立誠,此人生性漁色,娶了幾房妻妾,帶著女眷上門央求……”
曾經的孃親是個古靈精怪的妙齡少女,武學造詣距離極境只差臨門一腳。受轄於
天子、縱橫於九州的擒風衛被她突發奇想的一招作弄得痛不欲生而又羞於啟齒,
有苦不能言,他們憤然請求決鬥,而後皆成手下敗將。

  或長或短的折磨讓他們醜態百出、有苦難言,最終不得不低頭服軟,從此對
名動江湖、風華絕代的傾城月姬懼若妖魔、敬若神明,再也不敢稍有拂逆。

  孃親繪聲繪色、妙語連珠,我直聽得捧腹大笑,母子生趣、其樂融融,車輿
難載。

  日暮時分,一路疾馳的車駕才緩緩停下。

  ” 仙子,柳兄弟,天快要黑了,過不了界山,只能在這兒過夜了。” 聽了胡
大壯的話,我與孃親先後下了馬車。

  環顧四周,馬車停在了道旁,不遠處有間驛站,但似乎沒有招待人員。

  官道自此而去遙遙匯入綿延不絕的山脈,高峰低嶺錯落有致,比肩晚霞,橙
光與翠綠或水乳交融,或涇渭分明,有大樹參天,有灌木累疊,群雁倦鳥陸續歸
林,好一派霞照晚山的景象。

  正在感慨造化非凡之際,胡大壯自馬車後方抱著幾卷竹蓆,引我們向驛站走
去,同時略作介紹:” 柳兄弟,仙子,這官道附近只有這一家驛站,不過不是太
乾淨——本來是縣衙驛站,但修了運河後,兩邊都不走這兒過,沒什麼用處,就
沒再派驛丞、驛員了,改為每月清掃兩次、每年修繕一次,也不禁止平民宿用了。

  ” 算算日子,應該是剛打掃過不久,但還是用自帶的竹蓆比較安心,後院也
有水源,但不經常清理,最好還是喝水囊裡的。條件有限,兩位將就一下吧。”
孃親和我皆是隨遇而安,自然並無意見。

  雖說是每年修繕一次驛站,但似乎只是例行公事、並不傷心,圍牆木壁上的
青苔與蛀痕斑駁如鱗。

  入了院裡,數間房屋都是大門敞開,看來是無人在此借宿。

  胡大壯分了我們兩床竹蓆、水囊與乾糧,便各自入了不同的屋子。

  孃親先是與我進了同一間屋子,只有床榻與桌椅,都是固定在地上的,其他
的陳設能省則省,雖有薄薄灰塵,倒還不算不堪入目。

  沒奈何,我只能與孃親相鄰而居。

  我給孃親鋪好了竹蓆後,便去了隔壁房間,竹蓆下鋪的乃是捆好的幹稻草,
躺上去也挺舒適。

  雖然無法沐浴,也無被褥枕頭,不過快要入夏,倒也不需那麼多物什,再加
上只是小住一晚,不必過於在意。

  此處連燈燭也沒有,入夜後百無聊賴,躺在竹蓆上,讓我回想起了在葳蕤谷
中的日子,入夜後孃親從不與我交談,獨自在西廂靜室或讀書或打坐。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孃親白天與我談笑甚歡,現在想來都很開心。

  我滿意地仰躺,回想起孃親言笑晏晏,一時痴痴傻傻的,不知怎麼便漸漸入
睡了。

  翌日,天微微亮,我便醒了,實在是昨日本就睡到辰時,精神飽滿,夜晚也
睡得很淺。

  我剛出門,孃親也跟著出來了,母子二人打了個招呼,相視一笑,便尋了到
在院外餵馬胡大壯——看來昨夜大家都睡得很早。

  於是我們收拾妥當,便趁著太陽剛漏頭的微光,早早地啟程了。

  頂著晨曦的山脈,峰巒疊嶂間有著似霧似雲的薄薄白靄,如錦帛、如蠶絲、
如飄帶,恍若神仙居所、瑤池天境。

  馬車隨著官道漸漸駛入山間,便望不到那些雲了;兩側原本鬱鬱蔥蔥的山坡
漸漸變得青石突起、樹根虯盤,也漸漸地越靠越近,彷彿巨人將要合攏它的手掌,
望之令人目眩迷懼。

  不過它終究沒有合攏,只是讓官道變窄——容納一車有餘、兩車不足。

  望不到頭的前路,若非正對朝陽,兩側也無繁枝茂葉遮掩,恐怕這條道將處
於常年的黑暗中。

  但這樣狹長、劍走偏鋒的過道是怎麼開鑿修築的呢?我不禁好奇地向胡大壯
請教。

  胡大壯輕挽韁繩,放緩了行車步子,小心地御駛馬車,回答道:” 柳兄弟,
這個我倒是知道——這條路叫做洊雷關,是太祖年間挖通的——靖嵐山脈是青州
和揚州的界山,本來山裡不能過人,但太祖年間發生了一場地震,幾乎將此山兩
邊的山澗生生連通,兩州的州牧一起看過之後,決定共同挖出一條路來,前前後
後挖了十年左右才算完工,可以過人。

  ” 後來修繕了數年,又能過馬車了,還在中間設了哨卡,派兵守衛。不過一
百年前改兵役為招兵,再加上又有了運河,哨卡就漸漸廢棄了,走這條路的人也
越來越少。” 聽了此番緣由,我不由感嘆,一場天災居然促成了兩州的通途,世
事真是妙不可言。

             第七十五章夫妻重逢

  饒是我們卯時三刻就已啟程出發,途中更未怠慢,出得洊雷關也已是未時過
半了。

  洊雷關不是兵家必爭之地,也非工事堅固之堡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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