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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1-13
殿下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我的面前。
她蹲下來看著我。
我的身體深處,猛然生出一股力氣,嚎叫著站起身,朝她肩膀上推了過去。
入手便是一片柔軟,她的身體頓時後仰摔倒在地。
我吃了一驚,停下本應該往前衝的步伐。
我以為她會很‘強壯’。
我以為我是在用我最後的力氣死命掙扎。
卻沒想到,她是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人。
「住手,川流螢」殿下的聲音響起。
我朝右邊看去,那個健壯的如同豹子一樣的男人,手裡那冒著寒光的刀已經
快要刺入我的耳朵。
「把刀給他。」殿下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個叫川流螢的男人,轉頭望了殿下一眼。殿下的聲音響起「這是命令」
川流螢看著我,把刀遞到我的眼前。
我渾身劇烈一顫。
轉頭看著那扶著地面站起,走到我面前望著我的殿下。
我的渾身開始更劇烈的顫抖。
這樣一個,我此時可能連一袋米都提不起來力氣,也能一推就倒就柔弱女人。
可是她為什麼一點都不怕?
她眼中,只有絕對的自信。
我的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
片刻之後,我的顫抖沒那麼厲害了。
我不是她的對手。
我就算接過刀,真的能把她殺掉。
又能怎樣。
那些痛苦的回憶,只會讓我永遠記住,永遠活在痛苦裡。
‘你連自己承擔的勇氣都沒有麼?’
殿下方才的話在我腦海裡遊蕩。
我想到了,唯一能讓我解脫的辦法。
我奪過川流螢手裡的刀,猛地朝自己的心窩刺去。
第二十二章
我的雙眼勉力地睜開,耳邊是沉悶的巨響,和嘈雜到我腦袋快要炸裂的嗡嗡
聲。
我吃力地抬起脖子,看了一眼前方。
面前是無數個,正在往前‘移動’的,渾身赤裸,肌膚都垂下像是要脫離肌
肉一樣,不知道是死人還是活人的傢伙。
他們似乎漫無目的的移動,偶爾有一個被路上某個已經躺下的‘同類’絆倒,
趴在地上,雙腿依舊是坐著‘走動’的動作。
他們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偶爾有幾個經過那些巨大的鋼鐵器材,像是肌肉
反應一樣,推動著面前那伸出的手柄上。
一個不夠,兩個不夠,直到十幾個‘活死人’,把那鋼鐵機器終於推動,一
旁的巨大鐵箱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頓時火光滔天。
< 我不是應該死了麼……>
我努力地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窩。
心窩上,只有一條摸起來疙瘩不平的肌膚,我低頭看了一眼,我胸口一個鮮
明的疤痕,清晰入目。
它似乎已經癒合了大半,此時只有一個手指關節那麼長。
我笑了。
我為什麼要和殿下對抗。
她背後有我無法想象的一切,甚至是我在島外活了二十幾年,能推翻摧毀我
所有世界觀的恐怖事物。
可是為什麼不讓我死呢,為什麼救了我,又把我扔在這裡。
我抬頭看著那些‘活死人’,他們依舊是漫無目的叢集走動,不知道前往哪
裡。
偶爾從他們的陰部和肛門裡,噴出一坨汙濁,像是豬牛馬騾一樣隨地拉尿著。
又被它們身後那些跟著的‘同類’踩了過去。
我就這樣傻傻地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感覺天黑了。
突然一個巨大的鳴笛聲音響起,那群活死人朝我走了過來。
我突然有點恐慌,往後退縮著身體。
它們走到我身後的山體旁,我轉頭看過去,在那山體下一排排的溝渠裡,一
個個機器像是水泥車一樣排出一潑潑稀湯一般的液體。
好像是青菜,水,米,油,混合在一起的湯汁。
這群活死人邁著緩慢遲鈍的腳步,從水渠裡面撈出湯汁,喂到嘴裡。
卻大半都撒在地上,只有一小部分進入他們的‘口’中。
‘行屍走肉’
我看著他們默默想著,繼續低頭坐在地上。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腹部傳來飢餓。
我忍受著那飢餓,不想往那水渠裡看去。
那飢餓越來越明顯,甚至比煙癮發作還要大的時候。
我終於忍不住摸著地面爬到那水渠旁,從裡面撈出來湯汁。
味道很奇怪,似乎是因為涼了而變得有點噁心。
我以為我會餓死,可是當我受到那飢餓折磨時候,卻發現。
我根本沒有死的勇氣。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個‘活死人’突然摔倒在我的腳前,我抬頭看了一眼。
他臉上的皮膚,還沒有那麼鬆弛。
這使得我認出他來。
他是劉韜。
我傻傻地看著他被一個個‘活死人’踩過,直到他的後背都被踩癟了下去。
< 為什麼他和我不一樣>
我看著他,好像我還能保留意識。
可是他卻已經變成一個徹底的,沒有生存概念的‘活死人’了。
< 是因為我罵了殿下,所以她生氣了麼……>
我想到一個可能,有點想笑,可是嘴角卻沒有力氣。
眼前的活死人群裡,忽然多了一個‘不一樣’的身影。
它在活死人群裡爬動著。
我看著它離我越來越近,認出他是那個日本人,曾經咬著殿下雪白手臂的日
本人。
他在活死人腳下爬動著,時不時站起身,抓著身邊一個活死人,用力地擰著
它的脖頸,死命撕扯。
又拉過另一個活死人,嘴巴往它的後頸上咬去,直到一團血霧在他嘴裡噴出,
他吐出一塊肉,又嘶吼著張牙舞爪地朝另一個活死人跑去。
「咬死你」「咬死你」「哈哈哈哈」「咬死你」
我知道他已經徹底瘋了。
瞬間我也明白了,殿下那句話的意思‘我會讓你求著我殺了你’
< 原來如此>
相比那些慘無人道的虐殺,無論是怎樣的折磨。
它都有結束的那一刻。
可是我現在經歷的,和那個日本男人曾經經歷過相同的折磨。
卻是永無休止。
我們生不如死。
我看著那些‘活死人’,
他們的眼睛,只是用來分辨眼中的方向
卻看不見身邊的事物
他們的鼻子,只是用來呼吸氣體
卻聞不到腐爛的臭味
他們的嘴巴,只是用來嚥下食物
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他們的眉毛,耳朵,脖子
都像爛泥一樣癱了下去
知道自己也終究有一天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的眼睛忽然有點溼潤,刺痛。
忽然想到上島之前的自己。
那樣的快樂,那樣的美好。
是什麼時候,失去的呢?
是我親手葬送的啊。
日出月落。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我一直坐在這裡。
那個日本人也躺在了地上,嘴裡滿是汙濁的血肉,卻再也一動不動。
我只是感覺到餓的要死了,便從身旁的水渠裡撈一口。
我的身體已經感覺到明顯的消瘦無力,我的手指也變得瘦骨嶙峋。
我手指忽然間摸到泥土,低頭把泥土抓起來,捏成一個小人。
‘這是胳膊,這是腿,這是身體’
我看著那個泥土小人傻笑,好像我六歲時候那因為一點事情就開心的樣子。
很開心。
我換來了一個,沒有結局的結局。
(這裡是未完的結局,後面的內容,可能降低您的觀看體驗,請自行決定是
否要觀看)
終章
殿下和川流螢,還有一群女人站在一起。
那幫女人穿著婚紗,正在殿下的身邊用臉蛋蹭著她。
而殿下和川流螢,低頭看著遠方的地面。
「他居然在笑唉」川流螢蹲下身子,看著遠方那個山崖下,一個瘦骨嶙峋的
男人,正在一群‘活死人’群中跑動著。
他正在和那群‘活死人’一起推動著那巨大的鋼鐵器材,臉上居然有一種陽
光的笑意。
和他身旁那些活死人完全不同。
「真有趣」川流螢雙手託著腮部,笑眯眯地看著那個男人。
「他為什麼在笑啊?」那群穿著婚紗的女人,低頭瞄了一眼那山崖下,仍是
在樂呵呵推著巨大沉重的鐵柱的男人。
「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真正的自由。」殿下那溫柔的聲音響起。
那群穿著婚紗的女人抬頭望著殿下,又扭頭望向那個男人。
「自由?他經歷過巨大的快樂,又遭受了最大的痛苦。不是應該和那群畜生
一樣麼,或者比他們更痛苦,為什麼還能覺得自由」一個穿著婚紗的女人疑惑地
問著。
殿下伸手摸著她的臉頰,柔聲問道「寶貝,你覺得自由是什麼。」
那個女人愛憐乖巧地望著殿下,想了一會說道「這個問題有點難哦」
「那就隨便說啦」殿下望著她露出一絲微笑。
「最簡單的自由就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什麼時候睡覺就什麼時候睡覺」
另一個一直親吻著殿下白皙大腿的女人說道。
「嗯,那比最簡單的複雜一點的呢?」殿下扭頭望著她。
「就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就不做什麼咯」那個女孩抬頭望著她
回答。
「再然後呢」殿下撅起嘴,像是故意逗著她一樣。
「是能和喜歡的人永遠在一起,就像我們一樣」又一個穿著婚紗的女人說道
「還有能和姐妹們一直在一起」又是一個穿著婚紗的女人抱住她說道,兩個穿著
婚紗的女人對視一眼,嘴唇逐漸貼合到一起親吻著。
「能被殿下保護,就很快樂很自由」殿下身後又走來一個皮衣女人
殿下並沒有立刻說話,只是轉頭看向川流螢。
川流螢忽然笑了,殿下也笑了。
片刻之後殿下說道「生理需求?社交需求?安全感?被人尊重?」
「這些確實都是自由」
「但這也都不是,真正的自由。」
「這些都是暫時的自由,但你得到前一項後,它對於你來說,就不是自由了,
你就會朝著又變成你以為的自由的後一項追逐而去。」
「一開始的生存,之後的安全感,再然後對於愛的需要,他人的認可與尊重,
這些聽起來得到後就會獲得自由的事物,卻成擋在了追求自由的人面前重重的關
卡。」
「也許你在這個追尋的路上,生命就以及燃燒到了盡頭,或是再無精力,去
繼續朝前走去,便停下腳步。」
「又或者,你真的得到了一切,再也沒有目標後,再也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此時剩下的只有無限的空虛。」
殿下轉頭看著川流螢,柔聲說道「你告訴她們吧。」
「唉,你好煩哦」川流螢聳了聳肩,卻還是說道。
「人們以為自己追求的是自由,覺得沒有自由,就活的不快樂,活的沒有尊
嚴。」
「以為自己得到了他們口中‘自由’的時候就會快樂,卻沒有意識到,在這
個過程中,那些原本很簡單就能獲得的快樂,卻離他們原來越遠。」
「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背叛了自己,背叛了,那個沒有那個被慾望侵蝕的
自己。」
「你看他,他看起來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不會讓他的生活變好一點,但即
便如此,他依舊熱愛著自己的生活。」
「他看起來受困於絕望的地獄,可是他的眼中沒有絕望,沒有恐懼,沒有空
虛。」
「只剩下,那堅定到,任何人都無法動搖的希望。」
「他忘記了一切慾望,只是純粹的,熱愛自己的生活。」
「他真有趣」
川流螢的話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後,殿下又繼續說道「他已經知道並且得到
生而為人的尊嚴,現在無論他的肉身在什麼地方,他的靈魂都是自由的,因為任
何慾望,都不可能成為他的枷鎖了。」
「他已經得到了真正的自由,這裡再也困不住他了。」
她一邊說著,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好像有什麼事情刺激著她的神經。
「見證一個靈魂被洗滌乾淨,比毀滅一個醜惡的靈魂,更讓我興奮啊~ 啊~
啊~ 」
她不可思議地尖叫著,裙子下面登時響起一陣「噗呲」的水流濺射聲,那圍
在她腿下的女人,似乎早有準備一樣,登時把她撲倒在自身搭建的人肉軟床上,
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幼獸一樣瘋狂地吸吮舔舐她的肌膚,她的腋下,她的膝窩,
她的蜜穴。
她身上每一寸肌膚和肉體。
尾聲
尾聲
我站在沙灘上,看著遠方的太陽。
幾天前事情,猶如一場夢境。
我不知道,殿下為什麼放我走了。
那陽光讓我的雙眼有點刺痛,我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掌,卻透著手指的縫隙朝
它望去。
我也並沒有因為重獲自由的喜悅感覺。
但是我看見那有點刺眼的陽光,反而有些開心。
< 朝聞道,夕死可矣>
我邁動著步伐,朝著那陽光緩緩走去。
< 我該去哪裡?>
我不知道自己的目標在那裡,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那裡。
但是我的雙腿邁的越來越快。
< 沒有目標,那就給自己定一個吧。>
我朝著那陽光大步跑去,用盡全力地跑去。
「要麼忙著活,要麼忙著死」
(本部徹底完結,後面皆是我一人觀點,請自行決定是否要讀下去。)
(如果讀下去,也請自行思考文中內容)
後記
(後面的話可能會有些尖銳,很可能引起部分人的不適,請自行決定是否要
看。)
人性,獸性,神性。
當人們感受到慾望之時,發現那些於他們內心道德良知有違的事情,都自然
因為恐懼而生出牴觸。
把它們棄之如敝履,咒罵它們低俗,不堪,下賤,把自己能用得上的一切骯
髒醜惡的詞彙用於其身上。
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被它們侵蝕,沒有直面它們的勇氣。
因為人們內心深處清楚,當那些慾望需要自己做出選擇的時候,自己並沒有
勇氣,真正去堅守自己那搖搖欲墜的良知感。
卻忘了,那些感受,並不是外界強加於它,只是來源於自己的內心。
害怕深淵中的黑暗,卻終究有一天,陷入深淵。
另一方面,當人們發現有人,放棄了自己的慾望,不再為了一己私慾,而把
自己那有限的生命,變成照亮他人的燭火之時,又會覺得,他們就是,自己夢想
中成為的那種神性。
他們把這些帶給他們溫暖的人高舉上神壇,稱之為信仰,模範,標杆。
因為他們內心深處知曉,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成為和他們一樣無私,一
樣偉大的靈魂。
可是當發現,他們其實也是一個和自己並無兩樣的同類後,發現他們露出哪
怕一丁點和自己相同的‘獸慾’後,就又把這些,自己親手捧上神壇的人再度親
手推了下去。
甚至用比咒罵獸性之時,更偏激,尖銳,暴戾的話語,去傷害這些曾經帶給
他們光亮的‘神’
他們無法接受,這些‘神’有著和自己一樣的七情六慾,卻曾經做到了自己
做不到的事情。
他們只能靠著這種方式,去將那些曾經自己「高不可攀」的靈魂用力地踐踏
在腳下,來得到內心的平衡。
從古至今,人們就在神性和獸性這兩個「終點」的交界處不停徘徊。
時而嚮往聖賢,時而痴迷邪欲。
卻忘了,人最應該做的,不是徹底斬斷慾望的神,也不是徹底臣服於慾望的
獸。
人最應該做的,只是人而已,一個能直面慾望,以人道的方式去擁抱慾望的
凡人而已。
陰陽非善惡,天下共清濁。
你我皆凡人,荒唐一場有何不可?
仍勸君勿忘,鏡花水月下,是非正邪,自有定論;恩怨得失,皆有因果。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