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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9-03
大截。
我沒有說話,我知道這個時候最適合做一個傾聽者。
「後來,我向我的母親表達了心意,她覺得我瘋了,我沒瘋,我愛她,我愛
她的每一處,我要做她的男人,她受太多太多的苦了,我要下半輩子好好的保護
她。」
「她第一次打了我,現在想來,當時也沒有多傷心,反倒是覺得我收到了挑
釁,我這個男人,保護她的男人,卻被自己的女人打了,於是我發了瘋……」
我的心猛然的提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一個禁忌的字眼,讓我有些不安。
「是的。」鄧浩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
「是亂倫,我強上了她,我宣誓我的主權,我宣洩我對她的愛意,現在想來,
當時的我是多麼的畜生,就像是一個小瘋子一樣,在她傷痕累累的心和身體上發
洩了一次又一次。其實和我爸爸一樣,我們都在強迫那個可憐又無辜的女人,仗
著她的愛意,仗著她的不離不棄。」鄧浩吐出了這一句心裡話之後,到了後面的
聲音有些顫抖,隨後便停止了說話。
我知道他在壓抑情緒,這個雄鷹老男人不願意在外面露出軟弱,哪怕是我也
不行,他太固執了。
「後來我看著殘破不堪的媽媽,我慌了神,她的眼神當中透露著絕望,那時
候我心裡面只有害怕,我也和我爸爸一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畜生。於是我跑了,
趁著夜色跑出去了,我害怕,我膽小,我懦弱。」老男人想要抽菸,但是好像煙
也拿不穩了,顫巍巍的。
「……」
我陷入了沉默,對於這件事,我沒有話語權,如果是懦弱的話,其實我更甚
一籌,我只會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去讓她痛苦,我也逃離,就像是一隻狗一樣。
許久都沒有說話,我輕輕的開口道:「後來呢?」
雄鷹終於有些扛不住了,我知道他哭了,這個堅強的男人終於崩潰了,我能
感受到他的情緒,因為整座雪山似乎剎那間也變得冰冷,像是感受到了這個雪山
之鷹的心情一般。
「後來……」鄧浩呢喃道,「沒有後來了。」
「我一直四處跑,去過許多地方,不管是什麼好看或者特殊的旅遊景點,我
都沒有找到我的皈依之所。直到我第一次攀登雪山,我就愛上了那種蒼涼寂寞的
感覺,於是我在這邊山下定居了下來,不斷地行走在雪山當中,做了一個嚮導。」
「我遇見許多許多的人,聽過各種各樣的故事,悲傷的,甜蜜的,可愛的,
搞笑的,痛苦的,犯罪的,他們都在這雪山當中說了出來,說出來心底裡面的話,
因為雪山不會說話,只會傾聽,它足夠的包容,然後我也是。」
看到鄧浩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有些恍惚,我好像面對的不是鄧浩,而是這
一整座的雪山。
我現在才有些相信了,原來雪山之靈是真的存在的,它所選中的人才能夠真
正的做一次雪山之鷹,畢竟他一個人安全的穿行了這麼多的雪山,想來都有神靈
的庇護。而且,他一定是雪山的代言人,我感覺它說的話就是雪山的意志,他的
身影映照著在這廣闊無垠的雪山當中,卻隱隱的重合起來。
我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大家都叫他雪山之鷹,我也明白了,我可能這輩子也
做不成雪山之鷹了,我和他相差太多了,這個男人,是真正的雪山之魂,若不是
我跟著他,或許我早就已經葬身在了雪山當中。
「我媽死了。死在尋找我的路上,我不知道她找了多少的地方,去過多少的
地方,但是我從她的小冊子裡面,尋找到了不亞於我的路線的旅遊記錄,她去過
好多好多的地方……」到了後面,這個老男人似乎再也繃不住了,聲音哽咽起來。
「她的小冊子上,除了這些以外,密密麻麻的都是我的名字。」鄧浩說完了
這句話,天地間彷彿都安靜了。
我呆滯著,我無法想象,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愛戀,才能抵得過這麼久,這麼
多時間的顛沛流離。
「我不知道她從哪裡聽到了這個訊息,居然不怕死的想要登雪山,而且做了
這麼多的功課,我從她密密麻麻的字跡裡面都能夠讀出來,可是她低估了雪山的
危險程度,或者是她高估了她這麼多年來不斷尋找兒子而日漸下降的身體情況,
然後她死在了登山路上。」鄧浩繼續開口。
我想,這些都是他心臟上面的刺,他每說出一句話,心裡面的刺就更深一點,
他很痛苦,但是此刻我也知道,讓他說出來,才能夠真正的幫助他。
「在這幾座雪山當中,我曾經救過無數人,也給不少人收過屍,大大小小的
事情我都知道,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居然給我的媽媽收了屍。」
「我給她收的屍,那麼小小的一個人,冰涼的,躺在我的懷中,到死都在尋
找她兒子的路上。我親吻她冰涼的臉,在這雪山當中,期盼她再看一看我的臉,
可是我也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是我的錯。」鄧浩的身影搖晃得厲害了,似
乎隨時都有可能跌倒,而隨著他身體的搖晃,整座山也開始搖晃了起來,彷彿真
的是和他心意相通一般。
「我將她的骨灰撒在了那座雪山當中,那是一座入門級的山,無數人曾經踏
足那裡,卻奪走了她的命。怪我,我沒有保護好她,是我的錯……從此以後,我
的大部分時間都留在了上面,我將一次又一次的行走在上面,我感覺到她在我的
身旁,包裹著我,我愛她,她愛我,我們的心是超越了一切的……」鄧浩的身形
搖晃得更厲害了,哭出了聲,聲音也有些歇斯底里,與此同時,我也感覺到了整
座山在搖晃。
這搖晃真真切切的傳來,我甚至差點摔倒。
我終於回過神來,連忙跑出去,同時大吼道:「雪崩!快跑!」與此同時沿
著側面跑去,雪山雪崩的時候沒人能夠跑得過它的速度,唯有側面跑方能有生機。
回過頭,這個老男人依舊停留在原地,彷彿放棄掙扎了一般。
我急得不行,不顧一切的跑了回去,像他當時那樣,幾大耳光打響了他,他
這才如夢初醒,開始和我奔跑起來,兩人的身影在這天災下面顯得如此的渺小,
鋪天蓋地的雪將要將我們兩個人吞噬。
但是上蒼保佑,我們還是跑了出來,一齊倒在雪中,喘著氣。
「你救了我一命。」鄧浩笑了起來,衝著我道。
我看著他,我知道他隱藏在護目鏡下的眼神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感,而是像
我當時那樣,只有還未解脫的痛苦。
於是我輕輕的開口嘲笑道:「雪山之鷹,怎麼這次雪山不給你面子了?」
「哈哈,什麼雪山之鷹,我哪裡是什麼雪山之鷹,我只不過是……」到了後
面聲音就低了下來,隱隱約約的有些哽咽。
我知道他的下半句話,「我只不過是一個失去媽媽的可憐孩子罷了……」
休息之後,我們漸漸的下了山,沿途兩人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沉默著,但
是我知道,我和他的關係會更加的緊密了。
*** *** ***
出了那一次的意外之後,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去攀登雪山了。
可是一旦停止攀登,那些抵死的思念又開始蔓延起來,我很痛苦,他也是。
我想到了一句臺詞。
「停在港口的船是最安全的。」
「但是親愛的,這並不是造船的意義。」
是的,況且這港口並不會讓我感受到安全,只會讓我更加的痛苦。
於是我們又開始了,計劃著攀登著下一座雪山。
這一次我們選擇了一個攀登難度稍低的雪山,因為我們之前一次一次挑戰極
限,瘋子一般的爬了太多太多的奪命山,也需要再緩解一下了。
這座山的海拔不算高,入門級的五千以上的海拔,但是很美,特別的美,我
理科的形容詞沒有那麼的絢麗,但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包含著我的感情。
這裡的景色太美了,那些鬼斧神工的雕刻,各種各樣的形狀,無邊無際綿延
到天邊的雪,那麼淨,那麼白,天地之間彷彿連線在一起,我大踏步行走在這迷
幻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就像是在夢中一般。
我想,要是死在這樣的地方,那麼一定是極美的事情。
這次的攀登極其的輕鬆,甚至不需要藉助到什麼工具,只需要拿著登山杖一
直行走就行了,我和鄧浩一路走,欣賞著天地裡面造化鍾神秀的風景,整個天地
之間白茫茫的一大片,就只有我和鄧浩兩個人而已,我甚至有一種身處在虛幻當
中的不真實感,就像是來到了二次元,穿越到了異世界一般。
可是一旦徜徉在極致虛幻的美里面,我就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我的媽媽,這個
女人,我無法確定我有多愛她,只是每每到了深夜,那些思念就會悄然的爬上來,
讓他難以入眠。
雖然我表面上也好了,和自己的媽媽達到了雙向的救贖,可是我只有自己心
裡面知道,我的心臟早就殘破不堪,搖搖欲墜,是一堵四面漏風的牆,是一個破
碎的玻璃杯,是一張被潤溼的紙巾,我說著那些騙人的鬼話,或許能夠安慰得了
我的媽媽,但是一定安慰不了我自己。
第一次遇見這麼平靜這麼美的雪山,對我來說,卻是煎熬。
我想,這對鄧浩來說應該也是,但是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前行。
雪山不會說話,但是我想,思戀一定從我們兩個的心中散發開來,悄無聲息
的,在這空曠的雪山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 *** ***
越是誘惑極致的美,下方總是會潛藏著巨大的危險,我以往並沒有感受到,
但是這一次,我是真真切切的經歷到了。
當我伸出一隻腳,靴子踢飛了一塊石頭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大地猛然的震顫
了起來。
我沉浸在回憶的痛苦當中,心臟在思念當中苦苦掙扎,縫縫補補,越是美麗
的風景,就越是能夠讓我的心臟絞痛,我埋著頭,掙扎著,沉淪著,我想,我大
抵是走不下去了。
「雪崩了。」鄧浩突然說了一聲,我抬起腦袋頭,頓時驚天為人。
上一次的雪崩太過倉促,我還沒來得及欣賞,現在近距離觀賞的時候,才會
發現它真正波瀾壯闊的美,不知道為何,我和鄧浩居然都駐足起來,近距離觀賞
著這絕美的一幕。
「雪崩了!快跑!」直到那片雪臨近,鄧浩才大吼一聲,用力的朝著我推來。
但是他沒想到我一直都沒打算離開,他沒推動我,反倒是猝不及防的被我反
手給推了下去。
看著他的身子在雪面上滾動著,急切倉皇,恐懼悲傷,但是卻無法停止住自
己的身體滾動,我覺得這個老男人好滑稽。
「我做不成雪山之鷹了,我早就知道了。」我向著鄧浩大喊道。
大聲的喊叫激發了雪崩的速度,朝著我越來越近。
「我不回去了,這裡太美了!」我喊著朝著鄧浩大聲喊道,同時揮揮手,做
著最後的道別。
軟弱也好,廢物也罷,我最終還是沒有他這麼強的承受能力,我現在什麼也
不想管了。
我轉過身,盡力的張開了懷抱,朝著這大片的雪。
我做到了,我要讓我熾熱的懷抱在這冰涼的雪中凍結,讓我永遠停留在這美
好的一刻,再也不要經歷那些痛苦的夜晚,不再受到這人世間的煎熬,我累了。
我要死在這雪山,我做到了。
*** *** ***
我原本是這麼想的,可是,我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愛她了,因此這鋪天蓋地轟隆的雪崩聲音也掩蓋不住她的
聲音,我下意識的向後看去,一眼萬年。
雖然隔著厚重的衣物和裝備,我還是第一眼認出了她。
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了,我的悲傷,痛苦,煎熬,亦或是喜悅,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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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話,我知道這個時候最適合做一個傾聽者。
「後來,我向我的母親表達了心意,她覺得我瘋了,我沒瘋,我愛她,我愛
她的每一處,我要做她的男人,她受太多太多的苦了,我要下半輩子好好的保護
她。」
「她第一次打了我,現在想來,當時也沒有多傷心,反倒是覺得我收到了挑
釁,我這個男人,保護她的男人,卻被自己的女人打了,於是我發了瘋……」
我的心猛然的提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一個禁忌的字眼,讓我有些不安。
「是的。」鄧浩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
「是亂倫,我強上了她,我宣誓我的主權,我宣洩我對她的愛意,現在想來,
當時的我是多麼的畜生,就像是一個小瘋子一樣,在她傷痕累累的心和身體上發
洩了一次又一次。其實和我爸爸一樣,我們都在強迫那個可憐又無辜的女人,仗
著她的愛意,仗著她的不離不棄。」鄧浩吐出了這一句心裡話之後,到了後面的
聲音有些顫抖,隨後便停止了說話。
我知道他在壓抑情緒,這個雄鷹老男人不願意在外面露出軟弱,哪怕是我也
不行,他太固執了。
「後來我看著殘破不堪的媽媽,我慌了神,她的眼神當中透露著絕望,那時
候我心裡面只有害怕,我也和我爸爸一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畜生。於是我跑了,
趁著夜色跑出去了,我害怕,我膽小,我懦弱。」老男人想要抽菸,但是好像煙
也拿不穩了,顫巍巍的。
「……」
我陷入了沉默,對於這件事,我沒有話語權,如果是懦弱的話,其實我更甚
一籌,我只會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去讓她痛苦,我也逃離,就像是一隻狗一樣。
許久都沒有說話,我輕輕的開口道:「後來呢?」
雄鷹終於有些扛不住了,我知道他哭了,這個堅強的男人終於崩潰了,我能
感受到他的情緒,因為整座雪山似乎剎那間也變得冰冷,像是感受到了這個雪山
之鷹的心情一般。
「後來……」鄧浩呢喃道,「沒有後來了。」
「我一直四處跑,去過許多地方,不管是什麼好看或者特殊的旅遊景點,我
都沒有找到我的皈依之所。直到我第一次攀登雪山,我就愛上了那種蒼涼寂寞的
感覺,於是我在這邊山下定居了下來,不斷地行走在雪山當中,做了一個嚮導。」
「我遇見許多許多的人,聽過各種各樣的故事,悲傷的,甜蜜的,可愛的,
搞笑的,痛苦的,犯罪的,他們都在這雪山當中說了出來,說出來心底裡面的話,
因為雪山不會說話,只會傾聽,它足夠的包容,然後我也是。」
看到鄧浩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有些恍惚,我好像面對的不是鄧浩,而是這
一整座的雪山。
我現在才有些相信了,原來雪山之靈是真的存在的,它所選中的人才能夠真
正的做一次雪山之鷹,畢竟他一個人安全的穿行了這麼多的雪山,想來都有神靈
的庇護。而且,他一定是雪山的代言人,我感覺它說的話就是雪山的意志,他的
身影映照著在這廣闊無垠的雪山當中,卻隱隱的重合起來。
我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大家都叫他雪山之鷹,我也明白了,我可能這輩子也
做不成雪山之鷹了,我和他相差太多了,這個男人,是真正的雪山之魂,若不是
我跟著他,或許我早就已經葬身在了雪山當中。
「我媽死了。死在尋找我的路上,我不知道她找了多少的地方,去過多少的
地方,但是我從她的小冊子裡面,尋找到了不亞於我的路線的旅遊記錄,她去過
好多好多的地方……」到了後面,這個老男人似乎再也繃不住了,聲音哽咽起來。
「她的小冊子上,除了這些以外,密密麻麻的都是我的名字。」鄧浩說完了
這句話,天地間彷彿都安靜了。
我呆滯著,我無法想象,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愛戀,才能抵得過這麼久,這麼
多時間的顛沛流離。
「我不知道她從哪裡聽到了這個訊息,居然不怕死的想要登雪山,而且做了
這麼多的功課,我從她密密麻麻的字跡裡面都能夠讀出來,可是她低估了雪山的
危險程度,或者是她高估了她這麼多年來不斷尋找兒子而日漸下降的身體情況,
然後她死在了登山路上。」鄧浩繼續開口。
我想,這些都是他心臟上面的刺,他每說出一句話,心裡面的刺就更深一點,
他很痛苦,但是此刻我也知道,讓他說出來,才能夠真正的幫助他。
「在這幾座雪山當中,我曾經救過無數人,也給不少人收過屍,大大小小的
事情我都知道,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居然給我的媽媽收了屍。」
「我給她收的屍,那麼小小的一個人,冰涼的,躺在我的懷中,到死都在尋
找她兒子的路上。我親吻她冰涼的臉,在這雪山當中,期盼她再看一看我的臉,
可是我也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是我的錯。」鄧浩的身影搖晃得厲害了,似
乎隨時都有可能跌倒,而隨著他身體的搖晃,整座山也開始搖晃了起來,彷彿真
的是和他心意相通一般。
「我將她的骨灰撒在了那座雪山當中,那是一座入門級的山,無數人曾經踏
足那裡,卻奪走了她的命。怪我,我沒有保護好她,是我的錯……從此以後,我
的大部分時間都留在了上面,我將一次又一次的行走在上面,我感覺到她在我的
身旁,包裹著我,我愛她,她愛我,我們的心是超越了一切的……」鄧浩的身形
搖晃得更厲害了,哭出了聲,聲音也有些歇斯底里,與此同時,我也感覺到了整
座山在搖晃。
這搖晃真真切切的傳來,我甚至差點摔倒。
我終於回過神來,連忙跑出去,同時大吼道:「雪崩!快跑!」與此同時沿
著側面跑去,雪山雪崩的時候沒人能夠跑得過它的速度,唯有側面跑方能有生機。
回過頭,這個老男人依舊停留在原地,彷彿放棄掙扎了一般。
我急得不行,不顧一切的跑了回去,像他當時那樣,幾大耳光打響了他,他
這才如夢初醒,開始和我奔跑起來,兩人的身影在這天災下面顯得如此的渺小,
鋪天蓋地的雪將要將我們兩個人吞噬。
但是上蒼保佑,我們還是跑了出來,一齊倒在雪中,喘著氣。
「你救了我一命。」鄧浩笑了起來,衝著我道。
我看著他,我知道他隱藏在護目鏡下的眼神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感,而是像
我當時那樣,只有還未解脫的痛苦。
於是我輕輕的開口嘲笑道:「雪山之鷹,怎麼這次雪山不給你面子了?」
「哈哈,什麼雪山之鷹,我哪裡是什麼雪山之鷹,我只不過是……」到了後
面聲音就低了下來,隱隱約約的有些哽咽。
我知道他的下半句話,「我只不過是一個失去媽媽的可憐孩子罷了……」
休息之後,我們漸漸的下了山,沿途兩人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沉默著,但
是我知道,我和他的關係會更加的緊密了。
*** *** ***
出了那一次的意外之後,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去攀登雪山了。
可是一旦停止攀登,那些抵死的思念又開始蔓延起來,我很痛苦,他也是。
我想到了一句臺詞。
「停在港口的船是最安全的。」
「但是親愛的,這並不是造船的意義。」
是的,況且這港口並不會讓我感受到安全,只會讓我更加的痛苦。
於是我們又開始了,計劃著攀登著下一座雪山。
這一次我們選擇了一個攀登難度稍低的雪山,因為我們之前一次一次挑戰極
限,瘋子一般的爬了太多太多的奪命山,也需要再緩解一下了。
這座山的海拔不算高,入門級的五千以上的海拔,但是很美,特別的美,我
理科的形容詞沒有那麼的絢麗,但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包含著我的感情。
這裡的景色太美了,那些鬼斧神工的雕刻,各種各樣的形狀,無邊無際綿延
到天邊的雪,那麼淨,那麼白,天地之間彷彿連線在一起,我大踏步行走在這迷
幻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就像是在夢中一般。
我想,要是死在這樣的地方,那麼一定是極美的事情。
這次的攀登極其的輕鬆,甚至不需要藉助到什麼工具,只需要拿著登山杖一
直行走就行了,我和鄧浩一路走,欣賞著天地裡面造化鍾神秀的風景,整個天地
之間白茫茫的一大片,就只有我和鄧浩兩個人而已,我甚至有一種身處在虛幻當
中的不真實感,就像是來到了二次元,穿越到了異世界一般。
可是一旦徜徉在極致虛幻的美里面,我就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我的媽媽,這個
女人,我無法確定我有多愛她,只是每每到了深夜,那些思念就會悄然的爬上來,
讓他難以入眠。
雖然我表面上也好了,和自己的媽媽達到了雙向的救贖,可是我只有自己心
裡面知道,我的心臟早就殘破不堪,搖搖欲墜,是一堵四面漏風的牆,是一個破
碎的玻璃杯,是一張被潤溼的紙巾,我說著那些騙人的鬼話,或許能夠安慰得了
我的媽媽,但是一定安慰不了我自己。
第一次遇見這麼平靜這麼美的雪山,對我來說,卻是煎熬。
我想,這對鄧浩來說應該也是,但是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前行。
雪山不會說話,但是我想,思戀一定從我們兩個的心中散發開來,悄無聲息
的,在這空曠的雪山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 *** ***
越是誘惑極致的美,下方總是會潛藏著巨大的危險,我以往並沒有感受到,
但是這一次,我是真真切切的經歷到了。
當我伸出一隻腳,靴子踢飛了一塊石頭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大地猛然的震顫
了起來。
我沉浸在回憶的痛苦當中,心臟在思念當中苦苦掙扎,縫縫補補,越是美麗
的風景,就越是能夠讓我的心臟絞痛,我埋著頭,掙扎著,沉淪著,我想,我大
抵是走不下去了。
「雪崩了。」鄧浩突然說了一聲,我抬起腦袋頭,頓時驚天為人。
上一次的雪崩太過倉促,我還沒來得及欣賞,現在近距離觀賞的時候,才會
發現它真正波瀾壯闊的美,不知道為何,我和鄧浩居然都駐足起來,近距離觀賞
著這絕美的一幕。
「雪崩了!快跑!」直到那片雪臨近,鄧浩才大吼一聲,用力的朝著我推來。
但是他沒想到我一直都沒打算離開,他沒推動我,反倒是猝不及防的被我反
手給推了下去。
看著他的身子在雪面上滾動著,急切倉皇,恐懼悲傷,但是卻無法停止住自
己的身體滾動,我覺得這個老男人好滑稽。
「我做不成雪山之鷹了,我早就知道了。」我向著鄧浩大喊道。
大聲的喊叫激發了雪崩的速度,朝著我越來越近。
「我不回去了,這裡太美了!」我喊著朝著鄧浩大聲喊道,同時揮揮手,做
著最後的道別。
軟弱也好,廢物也罷,我最終還是沒有他這麼強的承受能力,我現在什麼也
不想管了。
我轉過身,盡力的張開了懷抱,朝著這大片的雪。
我做到了,我要讓我熾熱的懷抱在這冰涼的雪中凍結,讓我永遠停留在這美
好的一刻,再也不要經歷那些痛苦的夜晚,不再受到這人世間的煎熬,我累了。
我要死在這雪山,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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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是這麼想的,可是,我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愛她了,因此這鋪天蓋地轟隆的雪崩聲音也掩蓋不住她的
聲音,我下意識的向後看去,一眼萬年。
雖然隔著厚重的衣物和裝備,我還是第一眼認出了她。
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了,我的悲傷,痛苦,煎熬,亦或是喜悅,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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