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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9-30
個校警屬實是震懾不了我。
哪怕我內心無比緊張，但卻還是強裝著鎮定，在黃雨潼面前，我絕不能向校
警示弱。如果我們老老實實地把班級姓名如實回答出來，那等待我們的肯定是老
師和家長的雙重干預。
「那你叫什麼名字？」校警拿起本子，準備記錄，而我，一時半會卻想不到
要編什麼名字，愣在原地呆站了一會。
「快說！」老頭有些不耐煩了，「到時候門禁就不放你進去了。」
「王…王重陽。」我腦子裡突然浮現出《神鵰俠侶》全真教教主的名字，幹
脆就這麼回答了，結果那老頭根本沒有看過金庸的小說，如實記錄下來了。
「那你呢？」他頭轉向黃雨潼。
「林…朝英…」黃雨潼的眼睛裡有些不確信，神色緊張地看了我一眼，但顯
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好，叫你們班主任來簽字，你們班主任是誰？」
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白白放我們走，還要我們班主任到才能放人，所以我回
答初三三班其實早就預判到了這一點，老鄧頭就是三班的班主任，對比起嚴厲的
孫老師，我的舊伯樂老鄧頭肯定會通融我。
被他這麼一拖時間，我們倆回宿舍肯定過不了門禁了，我只能暗暗祈禱老鄧
能夠及時現身，救我於水火之中。正如孫悟空遇到了妖怪受困之時，請天上的神
仙及時增援，而老鄧簡直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鄧均勇。」
他撥打了老鄧的電話，張口就來：「鄧老師，你們班的這個…王重陽和林朝
英同學有不正當男女關係，您現在過來保安亭籤個字吧。」
聽到那兩個名字，我和黃雨潼居然忍不住地朝對方看了一眼，笑了笑。不過
在這種情況之下，也只能是苦笑而已。
電話那頭的聲音我倒是聽不到，我剛開始還害怕老鄧問起這兩個小說人物的
名字究竟是什麼來頭，但老頭很快就把電話掛掉了，或許這是我的恩師跟我的默
契，讓他感知到今晚這事並不簡單。
作為一所私立學校，我們的老師都是比較勤勉盡責的，加上學校的教師宿舍
還是挺不錯的，所以老鄧就住在不遠的教師宿舍，基本上是隨叫隨到。
然而等待老鄧的十分鐘，簡直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十分鐘。不僅我的內心倍
受煎熬，我還親眼見證坐在我旁邊的黃雨潼全身上下都在顫抖，就連呼吸也變得
急促了起來。
她這種好學生，簡直就是第一次逾越學校的「紅線」。此刻我好想偷偷拉一
下她的手，安慰她一下，但是保安室的老頭盯我們盯得死死的，自然不敢輕舉妄
動。
「你這種小姑娘，年紀輕輕的真不害臊…」老頭端起水杯，就教訓起她來，
「你大半夜的跟他摟摟抱抱，被你爸媽知道了，早晚得好好收拾你。要是我姑娘
這麼不檢點，我連她帶那小子一塊收拾了。」
黃雨潼被訓得臉紅一陣紫一陣的，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本來我們兩個盜用全
真教和古墓派的開山始祖的名字，還感覺有些幽默，忍不住笑了笑。現在的她卻
被老頭說得有些不堪，眼眶也變得有些紅紅的。
「你這姑娘長得這麼水靈，何必這麼早談戀愛呢？這小子難道沒有對你圖謀
不軌？」
「他沒有！」黃雨潼忍住了淚水，在開始啜泣之前用盡身上最後的倔強反駁
他。
「還沒有？你們剛剛那麼親熱，什麼該做不該做的事都做了吧？還有你們都
是初三學生了，大晚上的就光顧著幹這事，成何體統啊？」老頭羅裡吧嗦的，但
其實我能感覺到他的出發點明顯是站在黃雨潼立場上的。只不過在戀愛中的我們
並不會去計較我們彼此的得失，對於世俗的說教，自然也是嗤之以鼻，哪怕老頭
真心想要讓她不要被我耽誤了。
黃雨潼也不說話了，只顧著低著頭。我現在倒是看不到她的眼睛了，估計現
在已經被淚水淹沒了吧。
我卻一直直勾勾地看著她，既然我請來的救兵是我最信得過的老鄧頭，那我
肯定還抱有一絲救贖的希望。然而老頭還在這裡，我自然是不敢主動去勸慰她，
準備對她暗送秋波，可她卻根本沒有看我一眼的打算，不知是不是真的被老頭給
打動了，決定要和我斷絕關係吧？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就拔涼拔涼的，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卻被這麼三言兩語的
強迫分手了，那我們之間的感情有多麼不堪啊。但黃雨潼顯然不是一個薄情的人，
我的猜想其實也並不真實。
大概十分鐘過後，老鄧就到了現場。其實他剛來的時候還有些蒙圈，作為金
庸武俠小說的老粉，他不可能不知道王重陽、林朝英這兩個響噹噹的人物。但其
實他也表現得很好奇，探了個頭過來看了一眼保安亭裡面，正好和我四目相對。
「這兩個同學是你的學生嗎？」老頭問了一嘴老鄧。
「是。」我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堅定，畢竟他從來都沒見過黃雨潼，只是跟
我關係很好。他的承認讓黃雨潼都有些難以置信，緩緩地把頭抬了起來。
她眼眶稍稍泛紅，很明顯有兩條淺淺的淚痕，但是她好像有些害怕，本能地
想把手伸過來，讓我好好安慰一下她。但是現在面對著老師和校警兩個老男人，
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
「是叫王重陽和林朝英？」
「沒錯。」他回答得很是輕鬆，他朝我會心一笑，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本來他就是一個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中年男人，上課也經常吹牛逼逗我們，一見
到老婆和女兒瞬間就變得順從，還老被我們嘲笑說是「家庭弟位」。就這麼一個
男人，他跟校警周旋的時候，在我的眼裡簡直就是光芒萬丈的神，簡直是雪中送
炭！
「那鄧老師你簽完名之後，就把他們領回去吧。」
「行行。」他爽快地把名字簽了，然後帶著我們倆走了。
黃雨潼顯然到現在整個人都還是懵的，她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就是我的前班
主任，而我是他最得意的愛徒。他這次出手相助，簡直就是意料之外的事。
老鄧帶著我們走了一會，等到我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保安亭的視野後，他才
故作輕鬆地跟我們聊起天來。
「怎麼？你小子不找你孫老師找我是吧？」他拍了拍我的肩，這種親密的舉
動的確是久違了。
「你老鄧好說話嘛…我們孫老師要是知道我談了戀愛非得宰了我不可。」我
如實供述，黃雨潼聽完之後也大概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然而她還是不敢牽我
的手，只是有些尷尬地跟著我們走著，畢竟剛剛那突然的變故的確嚇得她不輕。
「你行啊…這小姑娘是你們班的？」
「是…老師好…」黃雨潼剛從緊張焦慮的情緒中緩了過來，說話還帶著一點
顫音。
「王重陽，林朝英…你倆故意的吧，知道我喜歡看武俠小說？」老鄧就像跟
我玩鬧一樣捏了捏我的肩膀，這傢伙有了家室之後一點頑童的氣質都沒改，女兒
都上初一了，還是這麼笑嘻嘻地跟我們打哈哈，一點也沒有中年男人的穩重。
「突然想的嘛，剛剛那麼緊急。」我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倒是邊走著跟
他敘了敘舊。
回宿舍其實路程並不長，女生宿舍也在男生宿舍前面一點，所以我們要先送
黃雨潼回宿舍。現在已經是門禁時間了，但是如果老師在的話，跟宿管解釋一下，
肯定是不會被處分的。
黃雨潼在離別之前悄悄地拉了拉我的手，我回過頭一看，她澄澈的眼眸正凝
視著我，臉色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緊張，反而是平靜中有了一絲喜悅。
「謝謝老師…」黃雨潼對於及時馳援我們的老鄧自然是萬分感激，按照明天
她的話說，如果不是老鄧及時趕到把我們救下，她都不敢想接下來我們要面對什
麼。
「沒事，佩竹是我最好的學生。你們雖然是初三，但是也不是不能談戀愛的，
只要把學習穩固住就好了…」老鄧毫不吝惜對我的讚揚，又開始了他的誇誇其談，
然而黃雨潼對他還是心存感激，自然是連連點頭稱是。
把黃雨潼送回宿舍之後，老鄧就像對自己的小弟一樣拍著我的肩膀，絲毫沒
有師長的風範。他有些戲謔地調侃我：「你小子行啊，女朋友這麼漂亮…」
「緣分來了嘛，以前在三班也沒有這種緣分啊。」
「你小子談歸談，別這麼膽大包天，今晚我能救你一次，以後呢？」他續著
之前的話說，「我少說也要挨領導批評一頓，那校警把你編的那什麼王重陽林朝
英報上去，抓不到人真要唯我是問，我最多和他打打太極。」
「你老婆會不會罵你？」我記得他挺怕他老婆的，她好像是這裡的行政，對
於老公被領導批評這事少說得批他一頓。
「那女人奈何不了我…」他強顏歡笑，哪怕他就是一個老婆奴，在我們學生
面前也要逞強。
「不過你小子要節制一點，你女朋友長這麼好看，你多少要自我剋制一下。
剛剛校警跟我說你和她只是在擁抱，就沒有怎麼處罰你，讓我來籤個字就差不多
了。如果你們要是有更深入的什麼『交流』，你就算是叫我過來也一樣沒有用。」
他已經說的很委婉了，但是畢竟我和他關係那麼好，他還是忍不住苦口婆心了我
兩句。
「下次不會了。」我對他有些抱歉，很明顯他在用自己教師的身份幫我擋槍
子，讓我們免於學校和家庭的雙重處罰。
「我也是有女兒的人，之前就覺得招你小子當女婿還是挺好的，沒想到你這
麼快又談上了。作為父母，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受傷害的，你多少也要好好
保護人家女孩子，聽懂沒。」他拍了拍我的屁股，結束了最後的教誨。
老鄧一改平時嘻嘻哈哈的模樣，在送別我的時候，倒是顯得格外嚴肅。我也
點了點頭，畢竟他說的的確在理，同時我也不忍心讓我的女朋友受到傷害。
這一晚，其實我還是有些難眠的。雖然我和雨潼的名字沒有被記錄下來，但
是老鄧寬仁的施救或許也會給他帶來些許的麻煩，畢竟對於學生戀愛這種事情，
我們這所學校管得還是相當嚴格的。
第二天當我來到教室的時候，也能明顯感覺到黃雨潼的精神狀態有些低落。
當我詢問她時，她卻只是擺擺手說沒什麼，但實際上上課時她明顯不在狀態。
「你有心事別自己憋著啊，我看你整天上課都心不在焉的。」在上午大課間
時，我還是有些擔心她的精神狀態，忍不住問了問她。
「你說…要是昨晚鄧老師沒來…我們會不會要被強迫分開了…」她的回答難
隱哽咽，其實不止是我昨晚也想過被抓之後的一系列後果，她也心有靈犀地想到
了，畢竟我們真的非常珍視對彼此的感情。
「不好說…但是我媽媽肯定是不願意我談戀愛的，我姐姐跟姐夫談都要避著
她。」我老實地回答道。
「我爸爸在家裡最疼我，但是我和你早戀被抓到的話，也會記恨你的…」她
很想貼在我的懷裡，被我撫摸她的腦袋，讓我好好安慰一下她失落的情緒。
然而畢竟經歷了昨晚那場攸關「生死」的變故之後，我們也決定在學校裡收
斂一點。至少一定要在確保沒人之後才相互擁抱，其他時間一定要保持適當的距
離以免被懷疑。
不過幸虧了老鄧，我們終究還是躲過了一劫。久而久之，我和她閒聊的時候
也把那晚發生的事當作談資了。
「其實我當時沒想到你也愛看金庸小說的。」我在和她體育鍛煉完之後，總
是並排坐在體育場的長階梯上，畢竟坐在一起雖然看起來親密，但是隻要沒有很
越界的人舉動，一般都不會被認定是情侶，更何況傍晚時分的體育場老師基本不
會來，所以這也成了我們彼此交換心聲的最好地點。
「其實還蠻有趣的啦，我倒是比較喜歡《倚天屠龍記》。畢竟我家裡也有很
多金庸的藏書。」她回答道。
「巧了，我也是偷我爸的藏書看。射鵰三部曲我都看完了。」我沒想到在戀
愛之後我們還能找到新的話題，原來我們都喜歡看武俠小說，自然是對江湖上的
愛恨情仇有很深的感觸。
「話說你喜歡張無忌嗎？」我接著問道。
「肯定啊，阿牛又有本領心腸又好，換誰都喜歡吧。」她又有些好奇地問我，
「那趙敏和周芷若你喜歡哪一個啊？」
「周芷若吧，溫婉秀麗的氣質美女誰不愛呢？」金庸評趙敏燦若玫瑰，周芷
若秀似芝蘭，我想於我而言，對於熱烈奔放富有靈氣的趙敏，我可能更青睞溫軟
清麗的周芷若一些。
「沒想到誒，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女主一些。」她便跟我聊開了，一如我們平
日相處時聊的各種話題一樣。
「那你覺得我更像周芷若一些嗎？」她眼巴巴地看著我，然而我並不能猜透
她是否想要我肯定的答覆。
「也不算是吧，你就是你…世界上只有一個黃雨潼！」我深情地凝視著她，
而她自然是被我看得兩頰泛紅，連連嗔怪我胡來，用小粉拳捶打我的肩膀，跟我
打情罵俏。
「其實我覺得周芷若也算是我喜歡的角色吧，但是趙敏可能更吸引我一點，
不像周，只是個痴情的冤種。趙敏還是果敢聰慧一些…」
我靜靜地聆聽著她的話語，越發覺得她可愛了起來。她的性子本來就很隨和
溫順，天生也沒有什麼叛逆的基因，或許才會羨慕果敢堅決、敢愛敢恨的趙敏，
也會青睞於我這離經叛道的「潑猴」吧。
其實我喜歡周芷若的原因很簡單，一如我喜歡黃雨潼的性子一樣。謙卑而溫
婉，無聲中滋潤萬物的脾性正好能夠包容我躁動不安的內心。只是周芷若為情所
困，最終結局並不如傳奇般美滿，而是成全了張無忌和趙敏的愛情，把一腔孤勇
的愛意深埋。
而我看著眼前的那位溫軟甜美的黃雨潼，心裡早就暗暗地許下諾言。今生今
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別人介入到我們之間純粹的愛情之中。我想讓周芷若那並
不圓滿的結局，在我們兩人之間，得到圓滿的續寫。
我們依舊這麼甜蜜地一起學習，一起鍛鍊，讓枯燥無味的初三生活裡充滿了
戀愛的粉紅色氣泡。雖然我們始終在遭遇被抓事件後保持著一定距離，沒有越界，
沒有親吻，更沒有做別的色色的事情，但我們深愛著彼此的決心一直都沒有動搖。
我喜歡輕輕地貼在她的耳畔，低聲地告訴她「我愛你」。而她喜歡倚靠在我
的懷抱裡，用軟軟的頭髮輕輕地蹭著我的胸膛，卸下平日裡淑女的偽裝，調皮地
把「我愛你」三個字拉得很長很長。我也見識到了那個不一樣的她，或許暗戀的
濾鏡只會讓我對她形成一個刻板的印象，而等到真正戀愛的時候，這種帶給我驚
喜的感覺實在令人慾罷不能。
很快，這十來周的日子說過去就過去了。體育中考也如期而至，定在五月的
中下旬。
「怎麼樣，現在跑步有信心了吧。」黃雨潼經歷了我長時間的陪練之後，體
育成績的確有了突飛猛進的勢頭。曾經那個體育分差點不及格的女孩，已經有了
衝擊滿分的潛力了，即便大多數人在中考前都能把分數拉到滿分，我也不例外，
但是對於一個天生不愛運動，從小在溫室裡長大的女孩來說，其實要不斷超越自
己，也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我們的體育中考考試內容是跳繩和跑步，跳繩其實算是簡單的，稍微練練就
能提高很多，所以黃雨潼看上去還算是比較有信心的。
「嗯，明天，衝個滿分！」在即將體育中考的前一天，我們大家都比較緊張，
雖然我早就過了滿分線，只要不出現重大過錯就能如願滿分，但是對於黃雨潼來
說，這也是檢驗從初三剛開始一直以來的鍛鍊成果的最終考核了。
「加油！」我跟她在教室裡道別，因為上次被校警抓過之後，我們也變得非
常謹慎了起來，在榕樹前抱完之後，自然就是一前一後地走，不再像之前那樣兩
個人並排走，還時不時抱一下打鬧一下。
話說老鄧緊急馳援我們的那件事並沒有給他帶來很不好的影響，然而我對於
他始終是心懷感激。若不是他的出現，等到校警把我和黃雨潼的真實姓名報送上
去，恐怕現在我們也不能像現在一樣保持戀愛關係了。她的家教那麼嚴格，多多
少少會施加干預的。更何況她的姐姐就是她的同桌，哪怕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會被她家人問責，也算是挺麻煩的。
明天就是體育中考了，經歷了生地中考的我們即將迎來第二場決定我們中考
成績的戰役，雖然我對我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我這「孫悟空」可是個十足
的能人。可是黃雨潼雖然鍛鍊了許久，但是還是令我有些揪心。
今晚大家都比較早睡，而我卻偏偏有些睡不著，獨自走到陽臺看著窗外的夜
色，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和她一起鍛鍊的時光簡直就是我們戀愛中最甜蜜的那段。體育場老師少，所
以我們兩個能夠黏在一起膩歪，自然也創造了很多令人刻骨銘心的場面。
還記得去年9月23日，她試探著問我是不是喜歡她，同時自己也給出了同樣喜
歡我的答覆。自從那天開始，我們的浪漫大戲就如火如荼地開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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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我內心無比緊張，但卻還是強裝著鎮定，在黃雨潼面前，我絕不能向校
警示弱。如果我們老老實實地把班級姓名如實回答出來，那等待我們的肯定是老
師和家長的雙重干預。
「那你叫什麼名字？」校警拿起本子，準備記錄，而我，一時半會卻想不到
要編什麼名字，愣在原地呆站了一會。
「快說！」老頭有些不耐煩了，「到時候門禁就不放你進去了。」
「王…王重陽。」我腦子裡突然浮現出《神鵰俠侶》全真教教主的名字，幹
脆就這麼回答了，結果那老頭根本沒有看過金庸的小說，如實記錄下來了。
「那你呢？」他頭轉向黃雨潼。
「林…朝英…」黃雨潼的眼睛裡有些不確信，神色緊張地看了我一眼，但顯
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好，叫你們班主任來簽字，你們班主任是誰？」
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白白放我們走，還要我們班主任到才能放人，所以我回
答初三三班其實早就預判到了這一點，老鄧頭就是三班的班主任，對比起嚴厲的
孫老師，我的舊伯樂老鄧頭肯定會通融我。
被他這麼一拖時間，我們倆回宿舍肯定過不了門禁了，我只能暗暗祈禱老鄧
能夠及時現身，救我於水火之中。正如孫悟空遇到了妖怪受困之時，請天上的神
仙及時增援，而老鄧簡直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鄧均勇。」
他撥打了老鄧的電話，張口就來：「鄧老師，你們班的這個…王重陽和林朝
英同學有不正當男女關係，您現在過來保安亭籤個字吧。」
聽到那兩個名字，我和黃雨潼居然忍不住地朝對方看了一眼，笑了笑。不過
在這種情況之下，也只能是苦笑而已。
電話那頭的聲音我倒是聽不到，我剛開始還害怕老鄧問起這兩個小說人物的
名字究竟是什麼來頭，但老頭很快就把電話掛掉了，或許這是我的恩師跟我的默
契，讓他感知到今晚這事並不簡單。
作為一所私立學校，我們的老師都是比較勤勉盡責的，加上學校的教師宿舍
還是挺不錯的，所以老鄧就住在不遠的教師宿舍，基本上是隨叫隨到。
然而等待老鄧的十分鐘，簡直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十分鐘。不僅我的內心倍
受煎熬，我還親眼見證坐在我旁邊的黃雨潼全身上下都在顫抖，就連呼吸也變得
急促了起來。
她這種好學生，簡直就是第一次逾越學校的「紅線」。此刻我好想偷偷拉一
下她的手，安慰她一下，但是保安室的老頭盯我們盯得死死的，自然不敢輕舉妄
動。
「你這種小姑娘，年紀輕輕的真不害臊…」老頭端起水杯，就教訓起她來，
「你大半夜的跟他摟摟抱抱，被你爸媽知道了，早晚得好好收拾你。要是我姑娘
這麼不檢點，我連她帶那小子一塊收拾了。」
黃雨潼被訓得臉紅一陣紫一陣的，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本來我們兩個盜用全
真教和古墓派的開山始祖的名字，還感覺有些幽默，忍不住笑了笑。現在的她卻
被老頭說得有些不堪，眼眶也變得有些紅紅的。
「你這姑娘長得這麼水靈，何必這麼早談戀愛呢？這小子難道沒有對你圖謀
不軌？」
「他沒有！」黃雨潼忍住了淚水，在開始啜泣之前用盡身上最後的倔強反駁
他。
「還沒有？你們剛剛那麼親熱，什麼該做不該做的事都做了吧？還有你們都
是初三學生了，大晚上的就光顧著幹這事，成何體統啊？」老頭羅裡吧嗦的，但
其實我能感覺到他的出發點明顯是站在黃雨潼立場上的。只不過在戀愛中的我們
並不會去計較我們彼此的得失，對於世俗的說教，自然也是嗤之以鼻，哪怕老頭
真心想要讓她不要被我耽誤了。
黃雨潼也不說話了，只顧著低著頭。我現在倒是看不到她的眼睛了，估計現
在已經被淚水淹沒了吧。
我卻一直直勾勾地看著她，既然我請來的救兵是我最信得過的老鄧頭，那我
肯定還抱有一絲救贖的希望。然而老頭還在這裡，我自然是不敢主動去勸慰她，
準備對她暗送秋波，可她卻根本沒有看我一眼的打算，不知是不是真的被老頭給
打動了，決定要和我斷絕關係吧？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就拔涼拔涼的，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卻被這麼三言兩語的
強迫分手了，那我們之間的感情有多麼不堪啊。但黃雨潼顯然不是一個薄情的人，
我的猜想其實也並不真實。
大概十分鐘過後，老鄧就到了現場。其實他剛來的時候還有些蒙圈，作為金
庸武俠小說的老粉，他不可能不知道王重陽、林朝英這兩個響噹噹的人物。但其
實他也表現得很好奇，探了個頭過來看了一眼保安亭裡面，正好和我四目相對。
「這兩個同學是你的學生嗎？」老頭問了一嘴老鄧。
「是。」我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堅定，畢竟他從來都沒見過黃雨潼，只是跟
我關係很好。他的承認讓黃雨潼都有些難以置信，緩緩地把頭抬了起來。
她眼眶稍稍泛紅，很明顯有兩條淺淺的淚痕，但是她好像有些害怕，本能地
想把手伸過來，讓我好好安慰一下她。但是現在面對著老師和校警兩個老男人，
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
「是叫王重陽和林朝英？」
「沒錯。」他回答得很是輕鬆，他朝我會心一笑，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本來他就是一個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中年男人，上課也經常吹牛逼逗我們，一見
到老婆和女兒瞬間就變得順從，還老被我們嘲笑說是「家庭弟位」。就這麼一個
男人，他跟校警周旋的時候，在我的眼裡簡直就是光芒萬丈的神，簡直是雪中送
炭！
「那鄧老師你簽完名之後，就把他們領回去吧。」
「行行。」他爽快地把名字簽了，然後帶著我們倆走了。
黃雨潼顯然到現在整個人都還是懵的，她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就是我的前班
主任，而我是他最得意的愛徒。他這次出手相助，簡直就是意料之外的事。
老鄧帶著我們走了一會，等到我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保安亭的視野後，他才
故作輕鬆地跟我們聊起天來。
「怎麼？你小子不找你孫老師找我是吧？」他拍了拍我的肩，這種親密的舉
動的確是久違了。
「你老鄧好說話嘛…我們孫老師要是知道我談了戀愛非得宰了我不可。」我
如實供述，黃雨潼聽完之後也大概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然而她還是不敢牽我
的手，只是有些尷尬地跟著我們走著，畢竟剛剛那突然的變故的確嚇得她不輕。
「你行啊…這小姑娘是你們班的？」
「是…老師好…」黃雨潼剛從緊張焦慮的情緒中緩了過來，說話還帶著一點
顫音。
「王重陽，林朝英…你倆故意的吧，知道我喜歡看武俠小說？」老鄧就像跟
我玩鬧一樣捏了捏我的肩膀，這傢伙有了家室之後一點頑童的氣質都沒改，女兒
都上初一了，還是這麼笑嘻嘻地跟我們打哈哈，一點也沒有中年男人的穩重。
「突然想的嘛，剛剛那麼緊急。」我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倒是邊走著跟
他敘了敘舊。
回宿舍其實路程並不長，女生宿舍也在男生宿舍前面一點，所以我們要先送
黃雨潼回宿舍。現在已經是門禁時間了，但是如果老師在的話，跟宿管解釋一下，
肯定是不會被處分的。
黃雨潼在離別之前悄悄地拉了拉我的手，我回過頭一看，她澄澈的眼眸正凝
視著我，臉色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緊張，反而是平靜中有了一絲喜悅。
「謝謝老師…」黃雨潼對於及時馳援我們的老鄧自然是萬分感激，按照明天
她的話說，如果不是老鄧及時趕到把我們救下，她都不敢想接下來我們要面對什
麼。
「沒事，佩竹是我最好的學生。你們雖然是初三，但是也不是不能談戀愛的，
只要把學習穩固住就好了…」老鄧毫不吝惜對我的讚揚，又開始了他的誇誇其談，
然而黃雨潼對他還是心存感激，自然是連連點頭稱是。
把黃雨潼送回宿舍之後，老鄧就像對自己的小弟一樣拍著我的肩膀，絲毫沒
有師長的風範。他有些戲謔地調侃我：「你小子行啊，女朋友這麼漂亮…」
「緣分來了嘛，以前在三班也沒有這種緣分啊。」
「你小子談歸談，別這麼膽大包天，今晚我能救你一次，以後呢？」他續著
之前的話說，「我少說也要挨領導批評一頓，那校警把你編的那什麼王重陽林朝
英報上去，抓不到人真要唯我是問，我最多和他打打太極。」
「你老婆會不會罵你？」我記得他挺怕他老婆的，她好像是這裡的行政，對
於老公被領導批評這事少說得批他一頓。
「那女人奈何不了我…」他強顏歡笑，哪怕他就是一個老婆奴，在我們學生
面前也要逞強。
「不過你小子要節制一點，你女朋友長這麼好看，你多少要自我剋制一下。
剛剛校警跟我說你和她只是在擁抱，就沒有怎麼處罰你，讓我來籤個字就差不多
了。如果你們要是有更深入的什麼『交流』，你就算是叫我過來也一樣沒有用。」
他已經說的很委婉了，但是畢竟我和他關係那麼好，他還是忍不住苦口婆心了我
兩句。
「下次不會了。」我對他有些抱歉，很明顯他在用自己教師的身份幫我擋槍
子，讓我們免於學校和家庭的雙重處罰。
「我也是有女兒的人，之前就覺得招你小子當女婿還是挺好的，沒想到你這
麼快又談上了。作為父母，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受傷害的，你多少也要好好
保護人家女孩子，聽懂沒。」他拍了拍我的屁股，結束了最後的教誨。
老鄧一改平時嘻嘻哈哈的模樣，在送別我的時候，倒是顯得格外嚴肅。我也
點了點頭，畢竟他說的的確在理，同時我也不忍心讓我的女朋友受到傷害。
這一晚，其實我還是有些難眠的。雖然我和雨潼的名字沒有被記錄下來，但
是老鄧寬仁的施救或許也會給他帶來些許的麻煩，畢竟對於學生戀愛這種事情，
我們這所學校管得還是相當嚴格的。
第二天當我來到教室的時候，也能明顯感覺到黃雨潼的精神狀態有些低落。
當我詢問她時，她卻只是擺擺手說沒什麼，但實際上上課時她明顯不在狀態。
「你有心事別自己憋著啊，我看你整天上課都心不在焉的。」在上午大課間
時，我還是有些擔心她的精神狀態，忍不住問了問她。
「你說…要是昨晚鄧老師沒來…我們會不會要被強迫分開了…」她的回答難
隱哽咽，其實不止是我昨晚也想過被抓之後的一系列後果，她也心有靈犀地想到
了，畢竟我們真的非常珍視對彼此的感情。
「不好說…但是我媽媽肯定是不願意我談戀愛的，我姐姐跟姐夫談都要避著
她。」我老實地回答道。
「我爸爸在家裡最疼我，但是我和你早戀被抓到的話，也會記恨你的…」她
很想貼在我的懷裡，被我撫摸她的腦袋，讓我好好安慰一下她失落的情緒。
然而畢竟經歷了昨晚那場攸關「生死」的變故之後，我們也決定在學校裡收
斂一點。至少一定要在確保沒人之後才相互擁抱，其他時間一定要保持適當的距
離以免被懷疑。
不過幸虧了老鄧，我們終究還是躲過了一劫。久而久之，我和她閒聊的時候
也把那晚發生的事當作談資了。
「其實我當時沒想到你也愛看金庸小說的。」我在和她體育鍛煉完之後，總
是並排坐在體育場的長階梯上，畢竟坐在一起雖然看起來親密，但是隻要沒有很
越界的人舉動，一般都不會被認定是情侶，更何況傍晚時分的體育場老師基本不
會來，所以這也成了我們彼此交換心聲的最好地點。
「其實還蠻有趣的啦，我倒是比較喜歡《倚天屠龍記》。畢竟我家裡也有很
多金庸的藏書。」她回答道。
「巧了，我也是偷我爸的藏書看。射鵰三部曲我都看完了。」我沒想到在戀
愛之後我們還能找到新的話題，原來我們都喜歡看武俠小說，自然是對江湖上的
愛恨情仇有很深的感觸。
「話說你喜歡張無忌嗎？」我接著問道。
「肯定啊，阿牛又有本領心腸又好，換誰都喜歡吧。」她又有些好奇地問我，
「那趙敏和周芷若你喜歡哪一個啊？」
「周芷若吧，溫婉秀麗的氣質美女誰不愛呢？」金庸評趙敏燦若玫瑰，周芷
若秀似芝蘭，我想於我而言，對於熱烈奔放富有靈氣的趙敏，我可能更青睞溫軟
清麗的周芷若一些。
「沒想到誒，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女主一些。」她便跟我聊開了，一如我們平
日相處時聊的各種話題一樣。
「那你覺得我更像周芷若一些嗎？」她眼巴巴地看著我，然而我並不能猜透
她是否想要我肯定的答覆。
「也不算是吧，你就是你…世界上只有一個黃雨潼！」我深情地凝視著她，
而她自然是被我看得兩頰泛紅，連連嗔怪我胡來，用小粉拳捶打我的肩膀，跟我
打情罵俏。
「其實我覺得周芷若也算是我喜歡的角色吧，但是趙敏可能更吸引我一點，
不像周，只是個痴情的冤種。趙敏還是果敢聰慧一些…」
我靜靜地聆聽著她的話語，越發覺得她可愛了起來。她的性子本來就很隨和
溫順，天生也沒有什麼叛逆的基因，或許才會羨慕果敢堅決、敢愛敢恨的趙敏，
也會青睞於我這離經叛道的「潑猴」吧。
其實我喜歡周芷若的原因很簡單，一如我喜歡黃雨潼的性子一樣。謙卑而溫
婉，無聲中滋潤萬物的脾性正好能夠包容我躁動不安的內心。只是周芷若為情所
困，最終結局並不如傳奇般美滿，而是成全了張無忌和趙敏的愛情，把一腔孤勇
的愛意深埋。
而我看著眼前的那位溫軟甜美的黃雨潼，心裡早就暗暗地許下諾言。今生今
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別人介入到我們之間純粹的愛情之中。我想讓周芷若那並
不圓滿的結局，在我們兩人之間，得到圓滿的續寫。
我們依舊這麼甜蜜地一起學習，一起鍛鍊，讓枯燥無味的初三生活裡充滿了
戀愛的粉紅色氣泡。雖然我們始終在遭遇被抓事件後保持著一定距離，沒有越界，
沒有親吻，更沒有做別的色色的事情，但我們深愛著彼此的決心一直都沒有動搖。
我喜歡輕輕地貼在她的耳畔，低聲地告訴她「我愛你」。而她喜歡倚靠在我
的懷抱裡，用軟軟的頭髮輕輕地蹭著我的胸膛，卸下平日裡淑女的偽裝，調皮地
把「我愛你」三個字拉得很長很長。我也見識到了那個不一樣的她，或許暗戀的
濾鏡只會讓我對她形成一個刻板的印象，而等到真正戀愛的時候，這種帶給我驚
喜的感覺實在令人慾罷不能。
很快，這十來周的日子說過去就過去了。體育中考也如期而至，定在五月的
中下旬。
「怎麼樣，現在跑步有信心了吧。」黃雨潼經歷了我長時間的陪練之後，體
育成績的確有了突飛猛進的勢頭。曾經那個體育分差點不及格的女孩，已經有了
衝擊滿分的潛力了，即便大多數人在中考前都能把分數拉到滿分，我也不例外，
但是對於一個天生不愛運動，從小在溫室裡長大的女孩來說，其實要不斷超越自
己，也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我們的體育中考考試內容是跳繩和跑步，跳繩其實算是簡單的，稍微練練就
能提高很多，所以黃雨潼看上去還算是比較有信心的。
「嗯，明天，衝個滿分！」在即將體育中考的前一天，我們大家都比較緊張，
雖然我早就過了滿分線，只要不出現重大過錯就能如願滿分，但是對於黃雨潼來
說，這也是檢驗從初三剛開始一直以來的鍛鍊成果的最終考核了。
「加油！」我跟她在教室裡道別，因為上次被校警抓過之後，我們也變得非
常謹慎了起來，在榕樹前抱完之後，自然就是一前一後地走，不再像之前那樣兩
個人並排走，還時不時抱一下打鬧一下。
話說老鄧緊急馳援我們的那件事並沒有給他帶來很不好的影響，然而我對於
他始終是心懷感激。若不是他的出現，等到校警把我和黃雨潼的真實姓名報送上
去，恐怕現在我們也不能像現在一樣保持戀愛關係了。她的家教那麼嚴格，多多
少少會施加干預的。更何況她的姐姐就是她的同桌，哪怕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會被她家人問責，也算是挺麻煩的。
明天就是體育中考了，經歷了生地中考的我們即將迎來第二場決定我們中考
成績的戰役，雖然我對我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我這「孫悟空」可是個十足
的能人。可是黃雨潼雖然鍛鍊了許久，但是還是令我有些揪心。
今晚大家都比較早睡，而我卻偏偏有些睡不著，獨自走到陽臺看著窗外的夜
色，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和她一起鍛鍊的時光簡直就是我們戀愛中最甜蜜的那段。體育場老師少，所
以我們兩個能夠黏在一起膩歪，自然也創造了很多令人刻骨銘心的場面。
還記得去年9月23日，她試探著問我是不是喜歡她，同時自己也給出了同樣喜
歡我的答覆。自從那天開始，我們的浪漫大戲就如火如荼地開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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