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風華錄】(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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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4-14

人鄂葉城蕭家,蕭軍,不知何故與諸位交惡,想必是彼此中間有什麼誤會;鄙人出門一時倉促,眼下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傍身,此刻身後這幾輛馬車上,裝得都是些省親回來,準備帶回家的土特產,諸位不嫌棄的話,儘管拿了去,但願放我等一條生路罷。”

  此言一齣,頓時在敵方陣營中引起一陣騷動。身為玄靈境的大高手姑且無動於衷,但底下的,稍微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一會兒要真打起來,自己免不了是要當平息對方玄靈境怒火的炮灰的。

  現在不用打了就能拿到報酬,試問誰願意再拿自己的小命冒險?

  這便看出這群烏合之眾無組織無紀律之處來了,老大還沒發話的時候,小弟們就紛紛議論起來。

  此時,一個尖嘴猴腮的傢伙突然開口嚷道:“蕭老頭,你也忒狡猾了,明明就是兩車的靈石,被你一嘴說成是瓜果零食,你以為騙得過我上天入地天下無敵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老大玉面……”

  尖嘴猴腮正自唾沫橫飛的時候,一個響亮的耳光突然將他打得暈頭轉向。

  一個麵皮白淨、書生模樣打扮、束一字巾青色長袍的人,嫌棄地抖了抖手腕,啐了一口,嫌惡地說道:“蕭軍先生,也是你這下三濫隨便叫的嗎?沒大沒小的東西!”

  平白捱了一巴掌,眼冒金星,原地轉了五六圈的尖嘴猴腮穩了穩,諂媚地笑道:“是是,老大說得對,老大教訓得對,不消老大親自動手,猴子自己來,自己來……”

  一邊說著,一邊連扇了自己十幾巴掌,兩腮立刻漲地老高。

  “敢問,閣下可是‘玉面王’杜先生嗎?”

  蕭軍面不改色,平靜說道。

  “正是。‘王’不敢當,一介落魄書生而已。”那白面書生不三不四地施禮道;雖然學得裝模作樣,但與舉手投足自然而然的蕭軍比起來,總讓人覺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杜先生的真名早已沒人知道了,而他本人似乎也羞於提起,是以人皆喚他“杜先生”,只不過,就連這姓多半也是假的。

  “敢問,今日可能放蕭某身家一條生路?”

  明人不說暗話,蕭軍也是跟對方直接挑明。

  “呵,這個自然,只要蕭先生答應,這便請吧。”

  邊說著,杜先生還故意側身,做出“讓”出一條道兒的動作來。

  “哦?”見對方答應地如此痛快,蕭軍也是有些驚訝,“如此甚好,不知諸位還想要多少?只要蕭某辦得到,傾家蕩產也要籌措出來;諸位大可拿蕭某在此處當作人質,讓內人並兒女朋友先回去,屆時一定為諸位送到府上。”

  蕭軍不愧是商場上的精明人,開口就是老“讓對方無法拒絕的條件了”。

  “不不不,蕭先生,這你可就誤解了‘此中真意’。”

  杜先生搖頭晃腦,甩起手中的摺扇,模樣一似那私塾裡的教書先生。

  這也是他的“特點”,說話時必須搖頭晃腦,“引經據典”;只是,說出來的令人一頭霧水,不三不四,不倫不類,總是教旁人頗費一番腦筋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蕭某愚鈍,還請先生‘指點’。”

  杜先生好像真的一點兒都沒聽出蕭軍話裡頭的嘲諷意味,竟是喜上眉梢,一點也不像裝得,“啪”地一聲一合折扇。

  只見他的目光直直向蕭軍身後射去,眼神中掩飾不住的火熱,表情無比地貪婪,嘴角竟是淌下一縷口水。

  蕭軍想明白了他目光所指,立刻面色變得鐵青,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第二十三章如意(中)

  ……此時,一半被牽扯進此事之中的趙靈,正雙手環抱,悄無聲息地站在一旁,瞧著眼前這一齣好戲。

  本來,他在蕭家商隊裡就是個僱傭的臨時工,況且本身實力也平平無奇,是以幾乎被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邊緣化了,即使現在站在敵陣中,也沒人認出他來,更不會把他往那個不明身份的“內鬼”身上想。

  看著蕭家面色鐵青地握緊雙拳,一言不發,趙靈也順著杜先生的目光看去,落在了一對衣著華麗的母女身上。

  那母親面容端莊,姿色不凡,體態優怡,一件華貴羅衫包裹之下,仍是顯得身材凹凸有致,曲線玲瓏,只是冷若冰霜,天然便有一股拒人千里的威儀。

  至於瑟縮在她臂彎之中,如秋風落葉般楚楚可憐的少女,身著一身綠色輕衫,十五六歲模樣,青絲稍顯凌亂,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恐懼而無助地向外巴望。

  她喘息急促,已經初具規模的胸脯伴隨著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劃出一道極具誘惑的曲線,十分吸引眼球。

  趙靈耳邊此時也聽到了無數此起彼伏的咽口水聲音,他旁邊一傢伙更是面色通紅,氣喘如牛,下面的帳篷高高支起,把趙靈看得直接無語。

  不是吧?不至於吧?就這?跟八輩子沒見過女的似的,你這要生到我那個“澀圖包圍眼球”的年代裡,不得以一天十發的速度直接衝到極樂淨土?

  “嘿嘿,早聽聞蕭夫人素有沉魚落雁之姿,琴律詩文亦是精通其道,年輕時便是名動八鄉的才女;至於蕭姑娘,今日一見,果然也是花容月貌,不如延請到我府上,吟詩作對,花前月下,豈不美哉?”

  杜先生此言一齣,蕭軍更是氣得渾身顫抖,蕭夫人面沉似水,將懷中瑟瑟發抖的蕭若雪抱得更緊。

  蕭若琨一言不發,雙目眯成一條直線,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哈哈,杜先生,這可不能讓你吃了獨食啊!”

  一個如山般、肌肉墳突的壯漢向前一步,身上披著一條獸皮,肩上扛著一條一人高的狼牙棒。

  他每走一步,地面彷彿都要輕顫一下。

  那提狼牙棒的男子開口,嗓音粗獷:“俺是個粗人,俺就直說了,蕭先生,俺看上你家妻女了,速速送上來,饒你不死;俺這幾個弟兄,可是想女人都想瘋了,你給俺幾個弟兄爽爽,伺候好了,你再拿錢來贖。”

  此言一齣,壯漢身後的小弟們立刻連聲叫好,“威武”“萬歲”之聲不絕於耳。

  那壯漢放肆地大笑道:“哈哈哈,我的兄弟們都熱情高漲啊,姓蕭的,恁家娘倆給咱兄弟一頓好收拾,想不想回家,可還另說呢,啊,哈哈哈哈哈……”

  隨著這兩位老大哥的開頭,一時間各種汙言穢語鋪天蓋地,這群烏合之眾別的不行,但要說起罵人調戲的本事那是大大的有。

  自幼生長在書香門第,待人接物皆是雅士的蕭夫人哪裡見過這等陣仗,冷若冰霜的俏臉氣得一會兒紅一會兒白,胸口的起伏也急促起來,掀起一陣駭人的波濤洶湧。

  “出言不遜,無止地挑釁對方的底線,就看誰先沉不住氣,先出手了……”

  趙靈身為一個旁觀者,肯定不會摻和進去跟著流匪們瞎起鬨,而是冷靜地分析起局勢來。

  蕭家這一方很急,因為幾乎所有人都帶傷,越拖下去戰局就越是不利,但流寇這一方又何嘗不是在搶時間?

  雖說昨天晚上的包圍圈很嚴密,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但又是喊殺慘叫又是法寶秘術啥的,火光沖天,瞎子也知道這邊出什麼事了。

  流寇這邊也很難保證,鄂葉城的援軍是不是已經在路上了。

  幸好,蕭家人裡也有老江湖。

  那個是叫韓傀的是嗎?趙靈原先在隊伍中與他也曾有過幾面之緣,聽人談起似乎是這支隊伍中的主心骨,本身實力也是不俗。

  恐怕他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決定徹底堅守不出,以待援軍,將蕭家的殘餘勢力全部聚集到一起,打死也不出頭。

  很明智,這是他們目前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趙靈心想。

  而如果流寇搶先動手,勢必要面對三名玄靈境高手的絕境反撲,誰也不能保證全身而退。

  況且,流寇內部也並不團結,他們的敵人不僅有蕭家的隊伍,還有自己所有的隊友。

  如果在衝陣的過程中受了重傷,以至於分贓的時候自己一份兒也拿不到,豈不是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大家出來混的,都不傻,誰也不肯去做這個出頭鳥。

  藉助這個優勢,蕭家反而將戰局拖入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一方雖然勢力弱,但勝在團結;一方雖然兵力強盛,但敗在不信任。

  現在,整個情況已經僵持住,但同時也很微妙,想要重新引燃,只需要小小一根導火索。

  導火索來了。

  ……

  就在韓傀一邊調理氣息,同時繃緊精神,嚴陣以待的時候,眼角處突然閃過一道黑影。

  韓傀暗叫一聲不好,立刻出聲厲呵。

  “蕭若琨!”

  但為時已晚。

  蕭若琨一個閃身,雀落之間,便已搶到幾個小卒面前。

  這幾個小卒剛才罵得最嗨,同時站得也最靠前,一邊手舞足蹈地,一邊不知不覺就越過了警戒線。

  這幾個被當作第一輪的炮灰,罵得是忘乎所以,不亦樂乎,彷彿那想象中的溫香軟玉早已唾手可得,殊不知轉眼間,眼前一黑,回過神來便已身首異處。

  “呵,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這麼明顯的激將法都中,心性還差得遠了。”

  趙靈在心中一聲輕笑。

  在場的人都看得明白,汙言穢語再多也只是激將法,不能對戰局起到一絲一毫的直接作用,這一點大家都瞧得明白,是以就連蕭軍都默不作聲。

  嘛,雖然這些人說的那些話,將來吃掉這隻蕭家隊伍之後,多半也會變成現實就是了。

  但唯獨是蕭若琨,年輕氣盛,哪裡受得了這等侮辱?

  不過,他心中也有考量,直接衝入敵陣這種事他也是絕對不會幹的,但這幾個逾越雷池的傢伙,自己若能以雷霆手段除之,一來起到殺雞儆猴之用,一來也不至於令自己置身險地。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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