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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5-11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陳恕去小寒寺拜佛,下山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是從法國打來的。
對方操著蹩腳的中文告訴他說,雷歐老先生最近聯絡不上陳諾,非常擔心,於是找他問問情況。
陳恕顯然十分不解:「什麼叫聯絡不上?」
「她的電話打不通。」
「去學校找過嗎?」
「學校?中國的學校?她兩個月前回國了,我們沒有那邊學校的聯絡方式。」
陳恕心往下沉。
「她是作為交換生回去的,在中國北方的D市讀書,你不知道嗎?」
他現在知道了。
在她悄無聲息回來兩個月之後,以這種方式,知道了。
第13章
冬季是海鮮淡季,生意不會太忙,一個人也可以張羅過來。陳恕提醒方子薄利多銷,寧願少賺也要賣快一些,否則死了不新鮮了就得虧本。另外還不能偷懶,早上進貨回來一定要把冰敲碎了鋪好,否則難以達到保鮮的效果。
方子聽得直跳腳:「過幾天元旦會忙瘋的,你居然讓我一個人守在店裡,自己跑出去玩兒?」
陳恕:「元旦前我就回來了,你嚷什麼?」說著踢踢泡沫盒子裡的海貝,「真要死了你就自己拿回去吃,別浪費了。」
「靠!」
他跟阿隆和老周打招唿,讓他們有空幫忙照看下方子,怕年輕小夥應付不過來。
那哥兒倆奇道:「你要出遠門?」
他想了想:「嗯,趁元旦前出去轉轉,也算放個假。」
老周羨慕得要死:「一個人就是瀟灑,想走就走,不像我們拖家帶口的,全年無休啊。」
陳恕笑笑沒說話。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遠門了,從南到北,兩千多公里,零下幾度的天氣跑到中國的另一頭去「轉轉」,也不知道自己圖個什麼。
離開農貿市場,他去代售點退掉機票,改訂了張火車票,由於沒有直達,只能先到北京,然後再轉去D市。
昨天接到電話,他本來打算第一時間去找陳諾的。訂完票,他去網咖給她發郵件,告之自己即將前往D市,並且附上了十年沒變的手機號,心想萬一她能看到,也好做個準備,以免突然見面會嚇到她。
可沒想到的是,郵件發出去不到三分鐘,陳諾竟然回覆了。
……
「不用過來,我沒事,過兩天手機修好會跟外公聯絡。」
陳恕一動不動地看著螢幕上那一行小小的字,不知看了多久,接著默不作聲地退出郵箱,什麼也不去想,只當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抵達北京的那天天氣不大好,雨雪紛飛,火車限速晚點,他從南站出來,直接找了個賓館休息,睡到天亮,時間差不多了,再去搭乘開往D市的列車。
六個多鐘頭後,臨近黃昏,穿越半個中國,歷經兩千公里,風塵僕僕的他站在了陳諾就讀的大學校門口。
這裡……還真挺冷的。
遠處層巒的山尖上蓋著一層雪霧,渺渺茫茫,厚重的積雲將餘暉分割成一段一段,分落在山腰或山腳,人與建築都顯得微不足道。
他慢悠悠走進校園閒逛,並不急著找人。
綜合大樓前的綠化草坪裡有一塊大螢幕,正在播放文化節MV大賽的入選作品,學生們興致勃勃地駐足觀看,或嬉笑,或討論,十分熱鬧。
「這是李徹拍的吧,唉呀媽呀,太有才了。」
「可是沒啥新意啊,他照著本來那支MV拍,除了女主角和選景,連分鏡頭都一模一樣呢。」
「懷舊主題嘛,聽說他是齊秦和王祖賢的粉絲,老早就想還原經典了。」
前奏響起,女孩模煳的身影在光線晦暗的屋子裡出現,她穿著長長的風衣,頭髮飛舞凌亂,鏡頭晃過她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和嫣紅的嘴唇,驚鴻一瞥,如此驚豔。
陳恕站在不遠處默默注視著螢幕,女孩眉間有若隱若現的愁楚,她迎風奔跑,脫掉了風衣,光著腳,裙襬飄蕩起來,修長白皙的雙腿何其美麗,她跑過荒原與公路,來到懸崖,孤獨的身影和紛飛的髮絲彷彿都醉在了風裡……
「法語系的陳諾。」
「真漂亮啊……」
MV播完,天色也漸漸變暗了,陳恕朝校門外走,手機響起,是個陌生號碼,他接通放在耳邊,「喂?」
那邊靜了一會兒,「爸爸。」
他聽見自己沉沉撞擊的心跳,默然片刻:「嗯。」
「你在我們學校嗎?」
「是,你怎麼知道?」
「剛才好像看見了,」她的聲音聽上去輕輕的,和從前並無兩樣,只是平靜得有些生疏:「你怎麼會過來?沒有收到我的郵件?」
「沒有,」他說:「你現在在哪兒?」
「和朋友在外面吃飯。」
「哪裡。」
「學校對面的韓國料理。」
他低頭看路:「我過來找你。」
她笑:「行啊。」
走出校門,遠遠瞧見那家料理店外站了個人,頭戴毛線帽子,敞開的駝色大衣裡頭是黑毛衣和筆直的牛仔褲,身形窈窕而高瘦,白淨的小臉未施粉黛,只塗了口紅,有了幾分女人味,氣色顯得很好。
過馬路前,他暗暗解下手腕上的紅繩,放進口袋。
那頭的陳諾也遠遠打量著他。天氣很冷,他沒戴手套,也沒戴圍巾,身上穿著黑色羽絨服,底下是雙黑靴子,高大而灑脫,目不斜視,朝她走來。
「……」
走近了,他稍稍偏頭,在街燈下瞧她的臉:「差點沒認出來。」
「是麼,」她笑了笑,緩緩吸一口氣:「你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
「坐的飛機?」
「火車,」他撇她一眼:「順道去北京轉了轉,挺好玩的。」
聞言她不冷不淡地哼笑:「您還挺悠閒。」又問:「行李呢?」
「放在賓館。」
「哦。」她轉頭望向玻璃窗:「我的朋友還在等呢,我們進去吧。」
又說:「我沒告訴他們你是我爸,不然他們會很拘束。」
陳恕挑眉:「那你怎麼介紹我?」
「叔叔啊。」她回頭衝他笑。
他不是很理解,難道叔叔就不拘束了嗎?
事實證明,那群大學生確實沒怎麼把他當長輩。七八人的聚餐,氣氛十分熱絡,陳恕坐在旁邊聽他們聊什麼人文,歷史,復興,還有時不時摻雜的英文單詞,他什麼也聽不懂。這些話題對他來說太過陌生,就像路邊攤和西餐廳兩個極端,無法發生碰撞。於是兩個小時裡,他沉默的幾乎一句話都沒講。
直到有人向陳諾敬酒。
「多謝你這次幫我們拍MV,說實話我都沒想到你會答應,之前好幾個師兄找你,你都沒理會他們呢。」
「就是,跑了幾公里,陳諾腳都磨破皮了,你趕緊多喝幾杯謝謝人家。」
陳諾笑:「別啊,我還要謝謝你們呢,把我拍得那麼好看。」
「你本來就好看。」
「對,五官偏西方,但氣質很中國,我喜歡。」一女孩兒說。
大夥兒笑起來。
聚餐結束的時候陳諾有點喝醉了,陳恕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想起以前她頂多用吸管嚐嚐啤酒,而現在白的紅的不管什麼,仰頭一口就悶了。
真是變化很大呢。
「陳諾,你回學校嗎?」走出餐館,朋友們問她。
「不了,」她搖頭,輕輕打了個酒嗝,把手放進陳恕的掌中,與他十指相扣:「我跟他走。」
眾人面面相覷,忍不住打量幾眼:「那我們先回去了。」
「好。」
夜色沉沉,街燈閃爍,陳諾低頭看著自己與他交握的手,自言自語一般地說,「要是放在平時,我得收多少錢啊,你知道我為什麼願意免費幫他們拍那支MV嗎?」
「不知道。」
她冷笑:「對啊,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關心,就算我死在外面你也覺得沒什麼吧?」
陳恕低頭看她:「我不是這個意思。」接著語氣認真地問:「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願意免費幫他們呢?」
「因為那首歌,我覺得每一個字唱的都是我。」
「……」他望著她似笑非笑的眼眸,心裡很難受,「諾諾。」
「難道不是嗎?」她挑眉:「也算是我回來送你的第一份禮物,爸爸。」
他忽然覺得不知該如何與她相處了,他們之間的交流似乎存在暗湧,無法進行友善的溝通。而且陳諾的脾氣彷彿也變得有些喜怒無常,上一秒與他輕鬆說笑,但下一秒好像就會冷嘲熱諷甚至翻臉。
是在跟他賭氣嗎?
陳恕暗自嘆息:「先回賓館休息吧,你也累了。」
「我確實很累,你終於發現了。」她自嘲般一笑。
車水馬龍的街道,人煙熙攘,冷空氣拂過臉頰,留下一層透骨的涼意,兩個熟悉的人站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親近又疏離,疏離又親近。
這種滋味,真不舒服啊。
第14章
陳恕下榻的旅店距離學校只有數百米,打車三分鐘就到了。前臺老闆娘接過陳諾的護照掃瞄,順便打量他們一眼,問:「新開間嗎?」
陳諾望向陳恕:「你住的什麼房。」
「單人間。」老闆娘替他答了。
陳諾說:「換大床房吧,我跟你一起住。」
陳恕「嗯」了一聲,付完錢,拿著房卡上樓,旅店不大,過道十分窄小,白熾燈管將地板照得亮堂堂的,牆壁上掛著整齊的相框,裡邊都是些無聊的風景照。來到208,刷卡進門,發現所謂的大床房也簡陋的很,一套桌椅,一間浴室,床鋪緊接牆壁,佔去一半空間,電視機掛在正對面的牆上,燈一亮,電流「滋」地響了響。
陳諾脫下外套掛在門後,陳恕說:「你先休息吧,我去隔壁拿揹包。」
「哦。」
他回來的時候陳諾已經鑽進被寓,衣服褲子搭在椅子上,電視機也打開了,正在播放今年很火的清穿劇。
她望著他,起唇說了句什麼,聲音很輕,他沒聽到,走過去坐在床邊,稍稍俯身,聽見她重複說:「我回來了。」
陳恕有片刻的失神,與她視線相觸,心下動容,忍不住用手撫摸她光潔的額頭,拇指緩緩摩擦了一會兒,說:「困了沒,要不要冼個澡。」
「不想動,難受。」
「哪兒不舒服?」
她緩緩搖頭,笑看著他:「你親親我就不難受了。」
他屈指彈她的腦門,她「哎喲」聲,忍痛瞪他:「幹嘛打我?」
他站起身:「我去洗澡了。」
「我也去。」
「你不是不想動嗎。」
「你抱我啊。」她說著衝他伸出兩條白嫩嫩的胳膊,「身上全是菸酒味兒。」
倆人在浴室沖澡,他動作快,三兩下便搓完了,接著把慢吞吞刷牙的陳諾拽過去,上上下下結她抹泡泡,動作跟刮魚麟似的,水一衝,光熘熘的乾淨了,拿毛巾把她裹起來,裹成一個蟬蛹,然後抱到被窩裡。
「你怎麼那麼瘦?」
「瘦才好上鏡啊。」陳諾在厚重的被子裡挪動,慢慢爬到他身上,仰頭親親他尖削的下巴,又親親他的嘴角,意味明顯。
但不知道為什麼,陳恕此刻沒有絲毫邪念,一丁點兒想做的慾望都沒有。
分開的時間太長,他們不得不承認對彼此的身體都有些陌生。或者說,是他覺得懷裡這個姑娘變得陌生。四年半,九千公里,一千五百多個沒有交集的日夜,到現在,他們見面不過三個鐘頭,他想念她,但並不想要她,沒有曾經親暱的感覺,身體和心甚至對這件事情很抗拒。
可他不想掃她的興,於是迎合,溫存,然而始終沒能興奮起來。
陳諾不是傻子,做愛這種事,勉強起來無趣又傷人,她的熱情陡然冷卻,白著臉離開他的身體,背過去,從頭冷到腳,彷彿掉進冰窟,渾身抑制不住地發抖。
他對她沒有情慾了。
這簡直猶如五雷轟頂。
一大片的靜默之後,陳恕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睡吧。」
這時聽見她冷冰冰地說:「開著,太安靜我睡不著。」
他沒有照做,而是把燈也一併關掉,然後在黑暗裡從背後摟住她,略微嘆氣:「什麼壞習慣,以後得改了。」
陳諾沒做聲,仍舊在發抖。
他想安撫她,也想緩和僵硬的氣氛,便不斷尋找話題閒聊。
「你給外公打電話了沒,他很擔心你。」
「打了。」
「回來兩個月為什麼不告訴我?」
「忙,沒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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