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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7-08
一之瀨察覺我的視線後,滿臉通紅咬著嘴唇,淚眼汪汪地望向我。我挪開視線面對牆壁說道:「我什麼都沒看見喔。」
一之瀨逃也似地離開房間,連耳朵都紅了。
不過,她從廁所回來後耳朵卻更加通紅。
「相葉先生!那個!」
她一改剛才溫順的態度,怒氣衝衝地衝過來。
顫抖著身軀指著掛在隔壁房間的衣服和內衣褲。
「你幹嘛晾起來啊?」
「不是啊,沒有晾乾你怎麼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自己會晾,你幹嘛擅自幫我晾啦!」
「因為你睡著了啊……」
我如此回答後,一之瀨脹紅了臉彷佛就要爆發一樣。她原本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沉默不語,忍住怒氣將自己關在隔壁房間。
之後,房間偶爾會傳來「好想死」的聲音。
本來就煩惱該怎麼找話題跟她聊天了,結果現在氣氛更加尷尬。必須在她回家之前說服她別再自殺……
不過,在現在這種狀況下說什麼都沒用吧,而且我也沒有勇氣向她攀談。
就這樣過了下午六點,我為了引誘一之瀨而點了外送披薩。
收到披薩後,我敲了敲她閉門不出的房門,對她說:「要不要一起吃披薩?」她沒有回應,但數分鐘後便鼓著臉頰走出房門。
雖然在同一個空間吃,但一之瀨背對著我依舊沉默不語。氣氛很是尷尬,必須找話題打破這個僵局不可。
「已經這麼晚了啊!你今天就搭計程車回去吧,我出錢。」
不……我在說什麼啊,怎麼可以就這樣讓她回去?
於是,一之瀨轉頭看向我,低喃般地說道:
「我不想回去。」
雖然聲音小得難以聽清,但她確實是這麼說的。
「你不想回家嗎?」
「……就算回家……也沒什麼好事發生……」
這還是一之瀨第一次說她不想回家。一時語塞的她一邊觀察我的反應,像個孩子一樣做出雙手食指互碰的扭捏動作。
就連遲鈍的我也能輕易地猜出她想說什麼。
「那你要留下來過夜嗎?」
我如此說道,一之瀨有些吃驚地詢問:「可以嗎?」
「我是無所謂啦,但如果你要留下來過夜,至少要打電話通知家裡。」
一之瀨鬆了一口氣地回答:「那我就留下來好了。」
雖說跟家人感情不好,但徹夜不回一定會引發問題吧。我把手機借給一之瀨,讓她打電話跟家裡說一聲。我內心對讓未成年女孩過夜一事感到有點拒抗,但總不能就這樣放她回家。
她似乎騙家人說要在朋友家過夜,但隨後嘴巴又叨唸著「家人也知道我根本沒有朋友,早就看穿我在說謊了」、「他們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這類的話,鬧彆扭鬧了一會兒。
等到收拾完垃圾,一切都整理妥善後,已經超過晚上九點了。
一之瀨跟我這個夜貓子不同,她說她總是十點前睡,所以我決定今天配合她的作息,看來要明天才能好好跟她談談了。
不過,這時發生了一個問題。
──我家只有一條棉被。
「我去睡客廳沙發,你去床上睡。」結果一之瀨回答:「白天我佔了你的床,晚上你就睡床上吧。」
兩人僵持不下,即使我猜拳贏了,也不過是開啟新一輪「由贏的人來決定要睡哪裡。」「不,輸的人要睡沙發吧。」「不對,我要睡沙發。」這種無聊的爭奪戰,無論經過多久都無法就寢。
爭論到最後,形成我倆肩並肩仰躺在床上的局面。
提出「那要不要一起睡?」的是一之瀨。我起初以為她只是在開玩笑,但結果我們就這樣一起躺在了床上。我當然沒有真的要和她同床共枕的意思,而是打算等她入睡後自己再跑去沙發睡。
我關掉房間的電燈後,月光從窗外灑落,明亮得甚至能讓我窺見身旁一之瀨的模樣。
「晚安。」
「晚安。」
兩個人並肩睡在單人床上有點擠,只要稍微動一下就會撞到對方。我從仰躺的狀態翻身側躺後,她也剛好側向這邊,我們四目相交,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看她的臉是很難得的機會,一之瀨一臉難為情地用棉被遮住臉龐。
我閉上眼假裝睡覺,房間裡很安靜,不過偶爾能聽見汽車賓士的聲音或風聲。我試著不去在意身旁散發出來的洗髮精甜蜜的香氣。
偷偷睜開眼睛想要確認一之瀨睡著了沒,結果又與她對上眼,嚇了我一跳。
「你還沒睡嗎?是睡不著嗎?」
一之瀨點點頭。
「畢竟我一直睡到傍晚嘛。」
「你也睡不著嗎?」
「因為我這幾天一直臥病在床嘛。」
之後我也與時不時看向這裡的她四目相交,多次移開視線。
「我說,相葉先生。」
「嗯?」
「那個……對不起,總是給你添麻煩。」
看見一之瀨露出憂慮的神情,我心想:別擺出那種表情啦。
「幹嘛突然這麼說?」
「我之前就一直很想向你道歉了,但總是說不出口……」
「是我心甘情願的,沒必要道歉。」
「可是……」一之瀨欲言又止。
「不過,我希望你別再因為想讓我討厭而跳橋自殺了。」
我苦笑道,一之瀨便再次道歉:「對不起。」
「我不是在責備你。只是,你這樣做會害我更難受。」
要是我沒有發現她自殺的話……光是想像就令我痛心不已。
「……你還想再自殺嗎?」
面對我的提問,她回答:「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本來以為可以輕易跳下去。可是今天的高度看起來比平常高,害我不敢跳。所以我才會雙腿發軟沒辦法回到欄杆內……」
一之瀨憂鬱地說道,身上散發著哀愁。
「我姊常說我根本沒有勇氣自殺……我一直在心中否定『沒有這回事』,結果被我姊說中了。虧我還常常把想死掛在嘴邊……我真是個膽小鬼。」
她自嘲地笑道;我握住她的手,一之瀨看著我的臉。
「哪有人不怕死啊?自殺的人只是碰巧自殺成功,並不是有勇氣。所以,別說那種話。」
她回握住我的手,輕輕搖頭。
「就算我不是膽小鬼,我也討厭自己。不敢上學、變成家人的負累,還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卻死不了,我覺得自己真是窩囊……」
一之瀨眼眶泛淚,手不停地顫抖。
我繼續握著她的手。
「我說啊,一之瀨,我從來不覺得麻煩。而且不敢上學,錯不在你吧。」
「我被欺負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家人會說我『一直對以前的事耿耿於懷,只是在逃避而已』,我也無法反駁……」
「不對,你從很久以前就在煩惱了吧?既然在你心中這件事還沒有解決,就不算以前的事。你沒有逃避,而是忍耐了兩年。」
「可是……這樣下去只會惹人嫌……」
淚水從一之瀨的眼眸撲簌簌地滑落。
「我活著也會給媽媽帶來困擾……她說她再婚是為了讓我去上學,還埋怨我為什麼不配合一點……」
從窗外灑落的月光將她的眼瞳照射得如寶石般熠熠生輝。
我用手指擦拭她滑落的淚珠,溫柔地撫摸她的頭。
「雖然說這種話很難為情,也安慰不了你什麼,但我覺得能認識你真好。不過,要是你正常地去上學,跟家人相處融洽的話,我們肯定就不會相遇了。」
起初我只是想要消除我的罪惡感。
然而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真心想要幫助她。討厭與人來往的我之所以會萌生這種念頭,是因為一之瀨沒有朋友,跟家人也處不來的關係。
正因為她孤單一人,我才能全力以赴。
「因為你忍耐著沒有自殺,我們才會相遇。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責備自己。保持原狀就好,你沒有必要改變自己。」
一之瀨壓低聲音哭了出來,她的淚水已經多到我無法用手指擦乾的地步,我把手繞到她的背後安慰似地摩挲著,她便緊挨過來抓住我的衣服,把臉埋進我的胸口,溫暖的淚水沾溼了衣服。
「就算你可以接受……周圍的人卻不允許。」
身體和聲音都顫抖個不停的一之瀨,如同在橋上看見她時一樣柔弱,但此刻我的內心卻沒有湧現罪惡感。
她已經忍耐了這麼久,我希望她盡情地哭泣,哭到眼淚流乾為止。
「就算周圍的人不允許,我也希望你活下去。我知道這比改變自己更加困難,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希望你自殺。我支援你,想要助你一臂之力。」
我並非是想補償我將她逼到如此地步的罪過,只是不想再靠倒流時光阻止她自殺了,我想分擔她的痛苦,多多少少撫平她的傷痛。
「我這個人,比你想像中的……還要脆弱。在家裡總是在哭……也沒有幽默感……只會給別人添麻煩,我這種人……」
我將不斷貶低自己的一之瀨擁入懷中,持續撫摸她的背部。她的身體很溫暖,每當她抽噎時身體都會顫抖一下。她活生生地存在於我的懷中。
「我根本不在意那種事。」
說來慚愧,如今我能為她做的,頂多只有這樣了。
我認為「只要活著,總會遇上好事」根本是不負責任的安慰,我從以前就最討厭這種話。然而如今我卻只能用差不多的話語來安慰她。
即使如此,或許總有一天會出現理解她的人也不一定。
就像我們相遇一樣,只要活著,肯定會有這麼一天。
所以我希望她不要自殺,努力活到那天來臨。
──如果是她,應該能恢復原本的生活。
那天晚上,一之瀨在我懷中一一坦述過往發生的事。
她得知父親來日無多時,不爭氣地掉下眼淚。
然後每天去探病。
放學後為了去醫院而不斷拒絕朋友的邀約。
朋友因此嘲諷她,說她很難約。
開始排擠她,將她視為空氣。
學校的室內拖鞋被藏起來無數次。
筆記本和鉛筆被扔進垃圾桶。
帶去學校的雨傘被偷走,只好淋成落湯雞回家。
因為不想讓父親擔心,始終在父親面前強顏歡笑。
父親葬禮結束後她也一直哭個不停。
同學拿父親過世的事來揶揄她。
下樓梯時被人拿水桶潑水。
母親再婚,家中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霸凌愈來愈嚴重,她開始不去上學。
繼父抓著她的手被硬拖到學校。
父親買給她的海豚玩偶被扔掉。
在家人面前嘀咕著想死時,希望獲得關愛。
姊姊對她施暴。
母親沒有袒護自己。
在寒冷的天氣中一直在外面流連。
聖誕節看見走在街上的一家人,決定自殺。
企圖自殺,結果被妨礙。
每次被妨礙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過,其實對有人擔心自己而感到欣喜。
每當她一時說不出話,我便撫摸她的背部。只能對她說一些隔靴搔癢的安慰話語或隨口附和,連我自己也覺得很窩囊。
說完後一之瀨大概是哭累了,只見她沉沉地睡去。
由於她抓著我的衣服入睡,我只好放棄移動到沙發的念頭。
找完這種欺騙不了任何人的藉口,我也閉上雙眼。
隔天早上我醒來後,一之瀨仍睡在我的懷中。
我本想繼續看著她的睡臉直到她醒來,但她馬上就清醒了。
我挪開視線向她道早安,一之瀨也一臉難為情地回了聲「早安」,彼此若無其事地起床。
拉開窗簾後,昨天的天氣宛如虛假似的,一片令人心曠神怡的藍天擴充套件在眼前。
一之瀨吃完早餐後,先回家一趟拿衣服。
老實說,讓她一個人回去我有點不放心,但她看著我的雙眼說一定會準時赴約,要我別擔心,我也只能相信她了。
下午六點我們在老地方的那座橋上會合,前往煙火大會。
公園擠滿了來觀賞煙火的人群,我們隨著人潮慢慢前進。
「要是走散就不好了……」
一之瀨如此說道,我們緊握住彼此的手。
抵達之前吹泡泡的草原時,天色已變得昏暗。廣大的草原充滿了遊客,我們也成為其中一部分。
移動到較容易觀賞到煙火的位置後,接下來只需等待煙火施放了。
已經沒必要牽手了,但是我們依然沒有鬆開。
「相葉先生。」
「什麼事?」
「……旁邊的人是我可以嗎?」
一之瀨看著地面說道。
「什麼意思?」
「我是在想……你不跟朋友或……女友來,這樣好嗎……」
「你覺得我會有女友嗎?」
我如此回答後,一之瀨便露出生硬的笑容。「這、這樣啊。」
「我才抱歉,要你陪我。」
「不會,我很開心……能跟你一起來。」
她一邊說一邊緊握我的手,頓了一下後,又說:
「還有……昨天晚上,謝謝你。」
「我能做的也只有附和你說的事情罷了。」
我如此說道後,一之瀨面帶微笑回答:「不,沒那回事。」
「我一直認為能向別人傾訴的煩惱根本算不上是什麼煩惱,擅自斷定因為無法向人商量才叫作煩惱。可是,其實我只是嫉妒別人有人可以訴說心事罷了,我只是想要一個能聆聽我心事的物件。所以,昨天你能聽我說話……我真的很開心。」
我有些害羞地對莞爾一笑的一之瀨說:「那就好。」
「我也覺得能認識你真好。」
「所以,那個,也就是說……」然後一之瀨有些難為情地接著說道:
「我打算……不再自殺了……」
這時,煙火飛向天空。
地面晃動,周圍的遊客發出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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