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母種情錄】第二卷 試劍武林 第七章 刑臺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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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乘涼的幾人,以正中的青袍官員為首,頭戴二梁朝冠,身環素銀腰帶,衣
繡鸂鶒紋樣,面有文氣、相貌不俗,聽著同僚或奉承或談公事,口應心不應地敷
衍著。

  聽其餘四人稱呼,這青袍官員便是趙鈞恩知縣,總管此地民生,政稅刑訟、
安危教化,卻也是與虞龍野等人沆瀣一氣、殺良冒功之人。

  人前道貌岸然,背後卻以子民鮮血來敲開升官發財的貴門,當真衣冠禽獸!

  孃親似是感應到我心頭的憤怒,握住我的手道:「霄兒,不必著急,此人權
位不高、權欲卻強,一旦東窗事發,必是首當其衝,此番事已入天子耳目,他實
已無活路,我們作壁上觀,瞧他自取滅亡便是。」

  我這才深吸一口氣,反手握住孃親的柔荑,緩緩平靜下來:「孃親說得是,
孩兒失去方寸了。」

  仙子目中卻無半點責怪或不耐,輕柔道:「霄兒嫉惡如仇之心拳拳,難能可
貴,不必自貶。」

  過不多時,日正中天,人群漸漸聚集於刑臺周圍,一騎銀甲領著一隊兵卒破
開人群,差役移開拒馬。

  趙鈞恩則連忙起身相迎,來到臺前,滿面堆笑地拱手道:「呂千總有勞了,
人犯可帶來了?」

  那騎馬之人摘下銀盔,儼然便是在趙氏別苑中對我們母子出言不遜,更是兵
戎相見的呂莫槐。

  「嗯,在後頭,馬上就到。」

  不知為何,呂莫槐卻興趣缺缺的模樣,與趙知縣的熱情大相徑庭,好似二人
素不相識、只是談論公事交接而已。

  二人一番照面,連寒暄都稱不上,呂莫槐便轉頭安排跟來的兵卒去各處執受,
連頭也不曾回過,彷彿不把趙鈞恩放在眼裡一般。

  這不禁教我心下生奇,呂莫槐若為避嫌,自當事前商量好,不致此時外漏不
和;若生了嫌隙,以呂家背景也不必如此虛與委蛇,大可讓那衣冠禽獸安分守己。

  我實在感到難解,便將目光投向了孃親,仙子本也在瞧著刑臺,似是感應到
我的目光,她回頭微微一笑道:「霄兒不急,娘也猜不出個大概,慢慢瞧便是。

  「料事如神的仙子也不解其意,我也不多追究了,左右無關大局,便繼續觀
望。

  受了冷落的趙鈞恩面上一愣,卻立馬恢復如常,回身落座,兀自一副愛答不
理的神情,好似方才尷尬事不關己,應付著明顯面帶嫉色的四位官員。

  待呂莫槐將場中執守兵卒安排妥當,人群已是圍得裡三層外三層,他面露不
愉,卻未發一言,靜靜立在一角。

  忽而,人群爆發了一陣鬨鬧聲,齊齊回頭,卻見街角處拐出來三輛刑車,各
車所囚之人莫不是精壯漢子,身著破爛的白色囚服,夾鐐帶銬,卻都染血含汙、
披頭散髮,看不清楚模樣。

  「天殺的強盜!」

  「還我老頭命來!」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霎時間,無數的謾罵、聲討沸反盈天,許多菜葉雜物也似不要錢地扔了過去,
有的砸中了他們的腦袋,有的扔進了囚車,還有的卻是讓領車的衙役遭了無妄之
災——不過他們好似早有準備,全都批了蓑衣。

  瞧此情形,這黑雲寨早已是人神共憤,眼下斬首極刑,只怕許多百姓還嫌不
夠解氣。

  不過瞧他們三人被砸中了也沒什麼反應,恐怕已在牢獄中被折磨得不省人事
了。

  瞧著衙役艱難開道,囚車緩緩駛入刑場,那漫天飛舞的菜葉雜物才慢慢消停,
領車的衙役將囚車解開,將三人押上土臺,逐次跪在三名手執銅環大刀的劊子手
旁。

  眼見刑場準備停當,那趙知縣才正經危坐,扶了扶朝冠,朝一名文士努嘴道:
「黃師爺,念一下他們的罪狀。」

  「是,老爺。」

  黃姓師爺應了一聲,來到土臺之上,環顧四周人群,作了個揖,從袖中摸出
一份文書來,高聲念道:「茲有人犯劉黑子、田生金、雲驥才,佔山為王、截道
為惡,盤踞楚陽交通要道五年有餘,搶劫過路商客行人金銀無數,殺傷婦女老幼
上千,致使黎民生怨、朝野震動。」

  幸得嘉首營呂千戶帶兵剿匪,奮勇神威,浴血拼殺,畢功一役,一網成擒,
賊寇伏首,皆已認罪無悔。

  「爾等所犯,雖十誅而有餘辜,據本朝刑律,判斬立決,秋後處斬;又因爾
等系御批印璽之欽犯,依律不必勾決,故此今日行刑,以平民憤,以清世道,以
寧朝野,以報皇恩!」念罷,那文士鞠躬,人群則爆發出一陣叫好聲與唾罵聲,
叫的是蒼天有眼,罵的是死有餘辜。

  「驗明正身!」

  隨即,黃師爺高聲叫了一句,立刻便有三名差役各端著一盆冷水,來到三個
賊首面前,用力一潑,而後依次喚道:「劉黑子!田生金!雲驥才!」

  「你可認罪?!」

  三人被水一潑,渾身一顫,此時似聽到他人喚名,俱都張口,欲要應答,卻
「啊啊」兩聲無法成句。

  我仔細一瞧,他們三人口中血紅一片,舌頭早已不知去向,唯餘一截漆黑帶
血的舌根。

  難怪說不出話來,原來早被弄成啞巴了。

  不消說,定是呂莫槐與趙鈞恩授意,為了防止三人堂前翻案或者人前喊冤,
以致於將他們二人殺良冒功之事揭露於大庭廣眾之下。

  三人啊啊了半晌,似乎這才省起自己已經口不能言,於是只能流著淚點了頭。

  「正身已驗明,午時三刻已到!」

  隨著文士喊出這一句,人群也沸騰了,高呼著「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有些人聲嘶力竭,似有深仇大恨;有些人隨聲附和,似是看熱鬧、捧人場;
也有一些人默默無語,靜看場中變化。

  趙鈞恩從籤筒中抽出一枚令箭,擲於地上,低沉而有力地喊了一聲:「行刑!」

  黃師爺則重複了一遍,緊接著,場中衙役、兵卒也高聲喊著「行刑」,好似
引燃了乾柴一般,場外圍觀的人群也山呼海嘯般地喊著「行刑」!

  在如此群情激憤之際,三名身著紅衣的劊子手卻老神在在,似乎習以為常,
伸手解下腰間的葫蘆,昂頭含了幾口,高舉大刀,用力噴在刀身上,低聲對著身
前的賊匪道:「冤有頭,債有主,到了閻王處莫怨我。」

  說罷,便將他們背後的亡命牌拔下,將他們上半身踩在木墩上,行至身側,
高舉劊刀直至過頂。

  左首的劊子手率先發力,怒目圓睜,用力揮下銅環大刀,只聽一記沉悶的聲
響,刀尖及刀刃沒入土中,一顆圓滾滾的頭顱好似繡球落地,脖頸處鮮血頓時噴
湧而出,飛濺至五六步遠。

  這邊廂鮮血還在噴灑,那邊廂又是一顆人頭落地,接二連三,人頭亂滾,鮮
血泉湧,頃刻間,黑雲寨三位賊首便遭刑誅!

  似是這場面過於震撼,人群一時鴉雀無聲,卻見黃師爺喊了一句「青天大老
爺」,這才似死灰復燃一般喊起青天大老爺一般,愈演愈烈,好似舉火燎天。

  那衣冠禽獸聽聞百姓歌頌他的官聲,似乎極為享受,滿面舒爽,起身四面回
首,又佯裝謙遜地低頭鞠躬,渾然瞧不出他暗地裡是如何殺良冒功、坑害黎庶的,
看得我極為憤怒與作嘔。

  正當我怒得拳頭緊握,一隻清涼柔軟的玉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拳頭,溫柔道:
「霄兒,不必氣惱,馬上便有變故了。」

  「馬上?」

  孃親靈覺遠超常人,莫非她察知了附近有何變故?是有沈師叔?還是?

  又發覺站在角落的呂莫槐也在冷笑,我正疑惑間,忽聽幾聲悠遠的「噹噹」
聲響遍街坊,似是誰人敲響了洪鐘大呂,卻是從方才囚車來的方向傳來。

  「誰啊?」

  「怎麼回事?」

  「天王老子來了?這麼大動靜?」

  隨著人群回頭望去,只見一隊身披金甲、手執明光戟的禁衛兩邊開道,中間
是一隊儀仗,力士著錦衣,高張錦黃傘蓋,高舉綴玉團扇,前後約有百人,卻是
圍護著一輛步輦。

  那步輦則更奢華,三層四方,八駿十六抬,鑲金嵌玉,最下一層站著八名金
瓜侍衛,個個緊盔帶甲,身高體壯,勇猛過人,目光如電,分四方二守。

  中間一層,則站了四個婢女,四個太監:四個婢女姿色不俗,著襦裙、戴玉
簪、挽披帛、妝粉黛,分左右兩側,手執玉磬,敲擊著編鐘大呂,方才那悠遠洪
亮之聲當是出自她們之手。

  而那四個太監個個臉似白麵,穿黑色宮服,恭敬低頭,一握綬,一持節,一
捧玉,一舉劍:那綬帶,長約半人,紫錦織就,摻雜著金線;那使節,高過常人,
金胚玉嵌,垂蕩著穗絲;那玉佩,據有一掌,質地清透,雕刻著精美的紋路;那
劍,長三尺九,金鞘銀柄,閃耀著毫光。

  這四樣器物,卻有一個共通點,便是紋著龍形,制式華貴精美,我所見者莫
能與之匹敵。

  而最上一層,帶欄圍杆,有婢女隨侍,宛若一張撥步床,形制卻是轎廂,卻
足可容納七八人,四面垂珠玉簾、掛蜀織錦,錦簾上飛蟒騰雲,正中卻是用金線
織了一個「璽」字。

  這步輦之奢華,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更有許多我叫不上來的稀罕物品,
金玉恐怕是我所能識得之物中最難登大雅之堂者,其佔地便似一座小樓,若非菜
市街坊道路還算寬敞,恐怕這輦子連此地都分毫進不得。

  我心中暗暗有了計較,這般排場,恐怕便是天潢貴胄也不過如此了。

  人群似乎也為這步輦所攝,連交頭接耳之聲都歸於寧靜了,個個瞠目結舌,
那趙鈞恩卻似識得此物來路,渾身顫抖,似乎站立都要耗費偌大氣力,眼中卻是
露出一種我看不明白的精光。

  金甲禁衛面如冷鋒,開道前行,人群紛紛閃避,華貴步輦暢通無阻,直至拒
馬前十數步才停下,禁衛圍做方陣。

  見此情形,趙鈞恩好似才反應不過來,趔趄地朝著步輦跑來,一邊大罵道:
「蠢貨,還不把拒馬移開,恭迎這位大人!」

  「不必了,趙鈞恩。」

  一句清朗男聲響起,手握一地政要的知縣慌忙下跪,磕頭如搗蒜:「不知哪
位王爺駕到,下官有失遠迎,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一聽王爺二字,場中差役、兵卒、劊子手、四位官員及呂莫槐,都忙不迭地
跪倒在地,而四周人群見狀,似乎也不明所以,黑壓壓地跪倒了一大片,個個低
頭屏氣。

  果然,此人來頭竟還在我意料之外,竟是當今天子之血、封邑之王,而與娘
親一望,卻見她微微一笑道:「娘也不知來的是哪位王爺,或者說不知他封號,
霄兒瞧著便是。」

  「你倒有些見識,能識本王車輦,至於本王是誰,你稍後便知。」

  「那輦中男子也不露面,意味不明地誇獎了一句,「這裡有一道父皇的旨意,
是專門給你的,何公公,煩你宣旨。」

  一聽此言,那衣冠禽獸把都伏得更低了,身子卻繃緊了,好似一座拱橋,渾
身顫抖著,似乎心情極為激盪。

  只見那步輦上的一名侍女,鑽入最上層的簾中,不多時便恭敬地捧著一卷澄
黃的玉軸聖旨出來,下到中間,與持節的太監換了手中器物。

  何公公展開聖旨,尖聲陰氣道:「趙鈞恩接旨。」

  「……臣在!」

  這區區兩個字倒好似有千斤之重,好半晌才擠出來。

  我瞧他模樣,分明欣喜若狂卻又不得不按捺,莫不是以為自己能得天恩、平
步青雲?

  若非我早有所知,這聖旨乃是催命符,恐怕此刻更要為這形式怒從心頭起了,
大嘆天道不公了。

  想到此處,我不禁冷笑。

  忽然間,我又想起方才,呂莫槐莫名的冷笑,不由揣摩道,莫非他早已知道
今日這一番變化?

  我趕忙轉頭望向孃親,仙子微微頷首,讚道:「霄兒聰明,恐怕就是如此了,
娘也是才想明白。」

  「如此看來,他倒還是個可憐人。」

  我不禁啞然失笑,「不過此人所做之惡,萬死不足惜。」

  再看場中,何公公得了趙鈞恩應答,清了清嗓子,念頌道:「奉天承運皇帝
詔曰:楚陽一地,朕嘗聞之,匪患猖獗、民不聊生,朕心甚痛。

  及爾趙氏鈞恩克領知縣,聞報剿匪有成、黎庶見澤,稍解朕憂,故念汝為可
用之才。

  然則,承天御禍使楊玄感奏報,爾竟天良不存、逆行妄造,私與嘉首營中呂
千戶為狼狽之謀,致與賊匪勾結、殺良冒功,博名取利,欺瞞朕心,其行為之駭
人聳聽,青史未聞;其罪愆之罄竹難書,實該萬死。

  朕特命皇十子,璽王太寧澂(chéng)攜紫綬天節、帝佩龍劍,一舉一動如
朕親臨,同刑部兵部大理寺及青州州牧,欽辦此案,直至真相水落石出,黎庶沉
冤得雪!欽此!」

  一通聖旨念下來,趙鈞恩的模樣變化,先是喜不自勝地渾身顫抖,卻到中段
時,彷彿石雕般一動不動,及至最後,整個人彷彿沒了骨頭,癱伏在地,好似一
陣風都能把他吹得不知所蹤。

  見他這副模樣,我去心中再無鬱結,方才的氣憤不甘全都煙消雲散,勾著嘴
角看他還能有何等醜態。

  「趙大人,接旨謝恩吧。」

  何公公唸完聖旨,卻沒聽到接旨的應答,連聲問道,「趙大人?趙大人?」

  「趙鈞恩,可別讓本王難辦啊。」

  那衣冠禽獸癱伏在地,誰也瞧不見他的模樣,好半天也沒有一句回應。

  直到璽王清朗之聲響起,他才渾身縮做一團,似跪似坐,顫抖著舉起雙手,
乾澀地應道:「臣……謝陛下天恩……」話沒說完,整個人又癱下去了,唯有一
雙顫抖的雙手伸在半空。

  瞧此情形,何公公輕嘆了一聲,無奈搖頭,走下步輦來,將聖旨放在那雙風
中枯木般的手中,又回到車輦上,尖聲叫道:「取道——行宮——」

  璽王輦隊這才由後轉前,禁衛開道,婢女奏樂,彷彿出來遊玩民間般,自往
城外去了。

  待輦隊蹤影遠去了,人群中仍是鴉雀無聲,似乎這一場變故讓眾人一時難以
接受,直到一陣酣暢淋漓的笑聲響起,好似見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物般,卻是方
才一直一言不發的呂莫槐!

  「哈哈哈哈哈……」

  兵卒、差役、百姓等這才站起聲來,面面相覷,不知心中有何感想,人群中
卻突然有人喊了一聲「狗官」

  ,彷彿喚醒了眾人神智,於是一聲聲狗官此起彼伏,一片片菜葉再次飛舞,
落到了癱在地上的趙鈞恩身上,一時間群情激憤與方才向著賊匪擲物洩憤一般無
二。

  那衣冠禽獸身形幾乎已被淹沒,我再瞧不清他動向,於是望向仙子:「孃親,
他不會氣急攻心而死吧?」

  孃親望著場中情形,平靜淡然道:「不會,至少現在,有人比我們更不希望
他死。」

  果然,呂莫槐一邊肆無忌憚地狂笑,一邊指揮兵卒將趙鈞恩救回,摟著一灘
爛泥般的知縣大人,往他嘴裡塞了一顆藥丸,後者緩緩睜開眼睛,虛弱已極地問
道:「為、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我還等著你跟我在黃泉路上作伴呢,怎麼能讓你先死呢?」

  呂莫槐直勾勾地盯著這個一刻鐘前還是受萬民敬仰的青天大老爺,笑得更加
開心了,把嘴巴湊到他的耳朵旁,「趙大人,從今天起,我會派人與你同吃同住,
要是你敢在行刑前死,保證你的女兒代代為娼,你的兒子世世為奴,哈哈哈!」

  一聞此語,趙鈞恩張口結舌,瞪大了眼睛盯著銀甲千戶,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來。

  我的聽力不差,縱然人聲鼎沸中,也還能聽得清二人的對話,卻是不寒而慄:
「孃親,這呂莫槐真是狠毒啊!」

  「不錯,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那趙鈞恩也是應有此報。」

  仙子輕輕頷首,面上殊無波瀾,似是司空見慣,卻是回首嫣然一笑,「有娘
在,就算是虞龍野也不須懼他。」

  「嗯,有孃親在,孩兒不怕。」

  我與孃親十指相扣,只覺得再安心不過了。

  而望向刑臺上,只見在百姓的唾罵聲中,在同僚的譏諷聲中,在呂莫槐的狂
笑聲中,那趙鈞恩終於支撐不住,仰面朝天,淚水滾滾而下,與方才賊匪的鮮血
混作一處,再也分不清彼此。

  這刑臺,既為燒殺搶掠的賊寇所設,亦為德不配位的朝官所設。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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