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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2-15
個，是她四年之前從法國帶回來的，價格要大幾千歐元，他收到之後愛不釋手。
後來兩個人又一起去做了一對陶瓷的情侶杯，但是因為質量不高，他怕弄壞便不捨得用，就一直放在辦公室的櫃子上，直到她出國之後顧承晗還給她拍過那個杯子的照片，杯子一直放在那裡，是他很隱晦地在說，他一直在等她回來。
“你換杯子了？”林清沫的眼裡流露出些許落寞。
男人只是低頭喝著咖啡：“用舊了，我女朋友給我換的。”
又是黎傾冉，他又在用這個女人和女朋友這個名分來刺激她。
心中萬般不甘，面上只好裝作不在意，畢竟許多年前是她傷了他的心，現在捨棄些面子也是理所應當的。
“這杯子看起來質地一般啊。”林清沫單手撐在他的辦公桌上，彎腰平視他，臉上是人畜無害的笑意：“不考慮換回去？”
顧承晗裝作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淡淡開口：“要換也得換個新的，哪有換回去的道理？”
女人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痕，卻還是裝作鎮定：“新的哪有用過的用著舒服啊？”
“舒服嗎？舒服的話誰會換啊？”
顧承晗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她還是在笑自己。
他們兩個人之間總是在進行一些複雜到像博弈一般的對話，甚至讓他有些煩躁。林清沫也沒再說什麼，又呆了幾分鐘便失去興趣一般離開了。
顧承晗想重新投入到工作裡面，卻怎麼也沒辦法集中心神。他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的時候視線無聲地落在上面，自嘲般地笑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他似乎還是沒辦法做到置她於不顧，從小一起長大以及全心全意叄年戀愛的代價，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忘記她。
他拿起手機，給黎傾冉打了電話。
“老公！”
小姑娘不過幾秒鐘就接起電話，聲音甜甜糯糯的，一聽就知道她很開心。
顧承晗心裡那些煩躁好像被她這句“老公”壓下去不少，可開口的時候仍然不似平時那般溫柔：“我辦公室之前的東西，你扔掉了嗎？”
黎傾冉立刻回答：“沒有呀，我都存在一個箱子裡，放在你書房了，你需要什麼東西嗎老公？”
她努力回想著他可能要用到的東西，可是那個箱子裡無非就是舊的沙發靠枕、日曆，以及水杯或者鋼筆等等，很日常瑣碎的物件，她怎麼也想不到有什麼東西能重要到讓他打電話來問。
男人莫名地鬆了口氣，回答：“不用了，沒扔就行。”
顧先生雖然這麼說，但黎傾冉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給他送過去比較好。
一來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用得上，提前放在他辦公室肯定更保險一些，二來她確實也很久沒去找過他了，剛剛男人在電話裡的語氣讓敏感的女孩覺得有些不安。
他好像是不太高興，她不知道是不是針對她的。
黎傾冉在下午一點多的時候推著一個行李箱來到了顧承晗的辦公室，助理帶路的時候有些不自然，被她刻意地忽略掉了。
直到她在辦公室裡看到了正在拆開午餐包裝盒的林清沫，她才明白原來今天奇怪的地方都不是偶然。
只要林小姐在，她收到的那些本就為數不多的尊重和喜歡便會分毫不勝地被她奪去。
顧承晗看到黎傾冉進來，眼底終於有了可察覺的笑意。
小姑娘穿著一身寬鬆的小香風連衣裙，頭髮披在腦後，明顯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屋內的情形，膽怯又不知所措。
顧承晗被她狠狠地可愛到了，忍不住勾唇：“過來。”
黎傾冉想過去，可是也沒法忽視林清沫看著她的時候帶刺的視線，她誰也不敢得罪，於是腳步將將邁了幾步便又停住，硬著頭皮開口：“我就是來送個東西，我收拾出來的都在這裡......”
林清沫瞭然，她伸手撩了下頭髮，壓迫性極強地問：“杯子也帶了？”
顧承晗一眼就看得出他的小狗在害怕，大眼睛裡全是戒備，握著行李箱杆的小手肉眼可見地在用力。他沒想出聲去管，覺得黎傾冉這副受驚的小動物模樣連他也很久沒見過了，真的沒看夠。
直到林清沫說出了那兩個杯子的來歷，知道顧先生打電話是關心他和前任的情侶杯之後，小姑娘終於忍不住低頭紅了眼眶，很久沒有說話。
顧承晗看得心尖都在顫，很想走過去把她抱起來，很想哄哄她叫她別哭，但是林清沫說的是事實，他也確實是因為那個狗屁杯子才給她打的電話。
所以現在，莫名的心虛佔據了情緒，他沒有任何立場讓她不要傷心。
黎傾冉放開手上的行李箱，聲音帶著細軟的哭腔：“東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她轉身推門離去之前最後回頭看了顧承晗一眼，嘴角苦澀地扯了扯，想要說些什麼，卻也沒有真的開口，不過片刻便輕輕地合上門，離開了他的視線。
顧承晗的視線投向面前的林清沫，那是林清沫第一次在他眼裡看到顯而易見的厭惡。
他在討厭她，在責怪她，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就是從小到大這傷人的默契讓她清楚地懂得。
（四十六）扯平
這天下午，顧承晗有一個還算重要的影片會，會議結束之後他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北庭壹號，他看著車窗外還沒暗下來的天色，暗暗的想，天還沒黑，他也沒有耽誤多久時間，現在回去哄她應該是來得及的。
傾傾會原諒他的，只要回去親親她抱抱她就好。他的傾傾是那麼那麼溫柔的女孩，從來不會和他置氣的。
直到站在家門口，指紋按在門鎖上發出滴滴的聲音，他才猛地意識到，自己這一下午的心思都完全被黎傾冉一個人佔據。
後知後覺的失控讓他必須要強迫自己冷靜，他推開門，看到大廳裡坐在沙發上的黎傾冉，她只是坐在那，漫無目的地刷著手機，沒有過來迎接他，甚至明知道他下班回家，她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顧承晗在她這兒從來沒體會過被忽略的滋味，他只需要片刻便能夠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重新拎起自己在這段關係裡絕對主導的地位。
他於是越過她，轉身進了書房，身影在她身後帶出一陣風，留給她的只有一聲沉悶的關門聲。
黎傾冉的注意力其實根本就沒在手機螢幕上，她從聽到門鎖的聲音開始就一直在等他，等他主動過來找她，哪怕只是說一句話這種最微小的示好都可以。
男人關門的聲音像道悶雷一樣蠻不講理地霹在她心頭，讓她在幾秒鐘之內甚至忘記了呼吸。顧先生沒有想哄她，他根本不在乎她的傷心難過。女孩不得不彎下腰去，來對抗生理性的劇烈的心痛。
眼淚剎那間再次浮起，從眼眶裡吧嗒吧嗒地落下。
她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哭了一下午了，怎麼都沒辦法把自己安慰好。
所以才想等他來哄，也是因為想向自己證明，她在顧先生心裡總歸是有些重要的，他說過他喜歡她的。
顧承晗坐在辦公桌前，動作緩慢地開啟電腦，手指敲字的速度很慢，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可是男人緩解情緒的速度向來很快，工作的訊息不斷彈出，他也很快忘記了黎傾冉還在外面，甚至忽略了兩個人之間的矛盾。
更甚至，在黎傾冉主動推門走進他書房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覺得煩躁，於是抬起頭看她的一瞬間，他沒來得及收起自己冷漠不耐的眼神。
黎傾冉在觸及到男人的眼神的一剎那不可控地抖了一下。她放在門框上的手頓了頓，下意識地想退出房間。
可是她只是猶豫了片刻，便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原因很簡單，在她心裡和顧先生有關的事情永遠都排在第一順位，如果和他繼續冷戰，那她就會沒辦法專心做任何事情。
“老公......”
話還沒說出口，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哽咽，真的好委屈好委屈，可是她沒有辦法。
顧承晗抬頭看著面前站著的小姑娘，輕輕勾唇。
果然，黎傾冉永遠不會和他置氣的，畢竟離了他，她也根本無處可去。
小姑娘努力地整理著自己的情緒，她把一個小物件擺在他的辦公桌上。
“老公這是，我爸爸媽媽，就是我親生父母給我的，從我被撿到的時候就帶著的......”
顧承晗垂眸去看桌上的東西，是一個小小的金鐲，樸實到沒有任何圖案和花紋，也能看得出是件有年頭的老金件了。
“我哥說，是因為我小時候找不到這個鐲子就會哭，一定要拿在手裡才行，所以它才一直留到現在......”
“這是...我爸爸媽媽留給我唯一的...唯一的東西了......”
黎傾冉心裡有萬般捨不得，可是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讓他滿足的辦法。她用手指把鐲子朝他那邊推了推：“我把這個給你，你怎麼處理都可以，然後...然後你就別生我氣了行麼......”
“我收拾的時候沒想到......那裡面有你重要的東西......所以我把我最重要的東西給你......這樣我們就扯平了，可不可以......？”
黎傾冉的共情和溫柔是深不見底的，是到即使知道顧先生在戀愛期間仍然保留甚至珍視前任留下的東西是錯誤的，可是她永遠能夠站在他的角度上，試著去理解，當他發現重要的東西被人換掉的時候，心裡會有很多不捨和難受。
顧承晗聽著她詞不成句地讓步，心尖止不住地疼。她總是有比他想象當中更多的愛，讓他一次一次地心軟動容。
“好了，不哭了。”他拉著她的手，把小人兒拉進自己懷裡。
小姑娘順勢坐在他的大腿上，把腦袋埋進男人懷裡，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
“乖寶不哭了，不哭了老公就原諒你了，好不好？”
他摸著她的頭髮，把桌面上的紙巾抽出幾張遞給她，後知後覺地對自己說出的“原諒”一詞莫名其妙。
他哪有什麼資格說原諒她？本來就是他的錯，應該是他先來道歉才對。
黎傾冉在他懷裡用力地點了點頭，很努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紙巾用掉了好多張，她才終於能維持呼吸的正常頻率，慢慢地止住了眼淚。
顧承晗滿意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老公不要你東西，一會兒自己收好，嗯？”
“那我們和好了是不是？”她的眼圈紅紅的，像只可憐兮兮的小兔，手指捏著男人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問。
男人微微勾唇：“嗯，和好了。”
漂亮的小女孩總是很容易讓人心軟。顧承晗抱著她，心裡止不住地在想，還好這麼漂亮乖巧的小姑娘是他的。他真的沒辦法想象如果她屬於別人，自己該有多麼妒忌。
黎傾冉咬著嘴唇，在他懷裡輕聲開口：“我還有一件事......”
“嗯，你說。”男人把她額前的碎髮撥到耳後，露出她臉蛋精緻的輪廓。
顧承晗看著她的時候滿心都是柔軟的歡喜，就像看著自己養大的小狗，什麼模樣都覺得可愛。
女孩伸出另一隻手，她攤開的手心裡放著一顆亮黃色的紙星星。是上次顧承晗折給她的，他說一顆星星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黎傾冉的聲音軟得像是剛出生的奶貓，可憐兮兮的大眼睛小心又期待地看著他：“我想，下一次吵架的時候，換你先來哄我，好不好？”
她本來以為這次就該是顧先生來哄她的，可是好像並不是這樣。他們兩個之間好像並不存在誰犯錯誰就主動低頭的道理。
所以她想主動許個願，希望下一次他能讓她也感受到一些被照顧和在乎的感覺。
顧承晗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攪得心尖痠軟，他把她的腦袋按到自己肩上，把小人兒抱得緊緊的：“好，答應你了。”
黎傾冉總是很輕易地原諒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尤其是她喜歡的人，比如顧承晗。
他享受了她身體和靈魂上全部的美麗和浪漫，付出的成本卻少之又少。
作為一個商人，沒什麼比這種感受到利潤和高性價比的時候更爽了。
所以即使他想過要道歉，想過要和她說那個杯子其實早就無關緊要，也想過明明白白地告訴她，林清沫在他心裡早就不及她十分之一重要。
可是他沒有，因為黎傾冉的縱容給了他肆無忌憚的資本。
（四十七）心事
第二天開工之前，林琳問了黎傾冉能不能把自己的男朋友帶來跟一天班。
黎傾冉早就知道自己的小助理有一個談了很久的男朋友，但是她也一直沒怎麼提起過。於是她欣然答應，還約好了中午的時候請他們一起吃飯。
林琳的男朋友姓餘，外號叫小魚。是個標準的開朗小帥哥。
他們兩個是本科期間的同學，只不過林琳畢業之後選擇了直接就業，而小魚繼續讀了研究生，也在北城的一所非常不錯的大學。兩個人雖然所處的階段不一樣，但是並沒面臨異地的問題，感情也一如既往的很不錯。
是旁人一眼就能看得出的好。
黎傾冉這一整天都處在一種不真實的羨慕情緒裡，她看著午飯的餐桌上小魚一直殷勤地給林琳夾菜，看著兩個人時不時的肢體互動和有來有回的拌嘴，甜蜜的氛圍溢於言表。
小魚下午就離開了拍攝現場，和林琳說好晚上在家等她。
下午結束工作的間隙，黎傾冉和林琳坐在一起聊天，聊天的內容自然而然地到了感情生活上。
“原來你們是一起住的，我還以為小魚會住學校。”
“住宿舍哪有住自己的房子舒服？他這小子嬌氣得很。”林琳雖然語氣不屑，但提到自己的男朋友，她一直是笑著的。
黎傾冉也被她的氣氛感染，彎唇笑著看她：“真好，你們倆真的好合適。”
“也不是一開始就合適，都是慢慢磨合的，其實我們倆也經常吵架。”林琳很認真地回憶了一下：“主要是喜歡這個人，所以吵架也不捨得分，就一直到現在了。”
黎傾冉聽到了吵架這個關鍵詞，趕緊順著她的話茬開口請教：“那，那你們倆吵架之後怎麼和好呀？你要怎麼哄他？”
林琳的眼神疑惑地看向她，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我？哄他？他是不想活了嗎？”
黎傾冉沒太聽懂她的意思，只是用那雙乾乾淨淨的大眼睛瞅著她，帶著滿滿的求知慾。
林琳很突然地又被這小姑娘的盛世美顏狠狠暴擊了一下，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般都是他哄我，其實所謂吵架也只是我單方面輸出，我和我們家小魚這麼多年，我印象裡他沒跟我說過一句重話。”
黎傾冉聽到她的話，以及話裡藏不住的被愛的幸福，眼眶有微微的溼潤。
“他一定很喜歡很喜歡你。”小姑娘很認真地分析著：“很包容你，肯定是很喜歡。”
“我知道呀。”林琳託著下巴，笑得甜絲絲的：“我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他很愛我，我說的每句話他都聽得很認真，會為我去關注娛樂圈，也會去學著做我愛吃的菜。他還在讀書，也沒賺什麼錢，但是每個節日都會攢好久的錢給我買禮物。”
林琳抬起手，給黎傾冉看自己手腕上的新手鍊：“你看，他昨天送我的520禮物，其實也就幾克金子，但是他攢這幾千塊錢真的要好久。”
黎傾冉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自嘲地笑了笑：“我昨天什麼禮物都沒收到。”
林琳頓了頓，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光是昨天，每一個節日我都沒有過禮物。生日和紀念日，他可能根本都不記得。”
可是她的男朋友很富有，想要給她準備禮物甚至都不用自己去買，只要安排助理去辦就可以了。
林琳朝她看過去，有點擔心，但更多的是疑惑：“那你要靠什麼確定他喜歡你呢？”
畢竟在她的視角看來，那位顧總令人髮指的地方多得數不清，但做的好的地方屬實讓她想不到。
黎傾冉低著頭，眼睫垂下，視線飄渺地看著地面，像是在思考。幾秒鐘之後，她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覺得他可能不喜歡我吧。”
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捨得讓她難過呢？怎麼可能讓她一次一次地羨慕別人呢？
女孩深吸了一口氣，眼圈不自覺地泛紅：“我之前覺得他喜歡我好像就是因為，他很喜歡親我摸我，喜歡和我做愛，然後有時候會管我叫寶貝之類的。”
“這更像是見色起意。”林琳一針見血地接上她的話：“說實話傾傾，你長這麼漂亮，我覺得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異性都會對你有這種反應。”
黎傾冉伸手擦了下眼睛，點了點頭：“我悄悄跟你說啊，我和他睡了兩年多了，他從來沒戴過套。”
林琳被她這句話震得渾身發麻，睜大眼睛問：“那......你一直吃藥？”
“嗯，我避孕藥都快當飯吃了。”
她知道對身體有損害，也不是沒和顧先生提過避孕套的事情，只是被他拒絕了，所以她就再也不敢提了。
兩個女生一直聊到太陽下山才各自分別，黎傾冉回到家裡，房間依然是空蕩蕩的。她今天回來得比平時晚，這個時間顧承晗應該已經下班回來了才對。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總是晚歸，卻從來不曾解釋過緣由。
黎傾冉鬧脾氣的方式就是不去準備他的晚飯，自己一個人回到臥室抱著平板電腦躺下了。
沒有想要睡這麼早，但是不自覺地便陷入了夢鄉。
喚醒她的是再熟悉不過的觸控和親吻，是深入記憶的木香味和下意識想要依戀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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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兩個人又一起去做了一對陶瓷的情侶杯，但是因為質量不高，他怕弄壞便不捨得用，就一直放在辦公室的櫃子上，直到她出國之後顧承晗還給她拍過那個杯子的照片，杯子一直放在那裡，是他很隱晦地在說，他一直在等她回來。
“你換杯子了？”林清沫的眼裡流露出些許落寞。
男人只是低頭喝著咖啡：“用舊了，我女朋友給我換的。”
又是黎傾冉，他又在用這個女人和女朋友這個名分來刺激她。
心中萬般不甘，面上只好裝作不在意，畢竟許多年前是她傷了他的心，現在捨棄些面子也是理所應當的。
“這杯子看起來質地一般啊。”林清沫單手撐在他的辦公桌上，彎腰平視他，臉上是人畜無害的笑意：“不考慮換回去？”
顧承晗裝作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淡淡開口：“要換也得換個新的，哪有換回去的道理？”
女人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痕，卻還是裝作鎮定：“新的哪有用過的用著舒服啊？”
“舒服嗎？舒服的話誰會換啊？”
顧承晗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她還是在笑自己。
他們兩個人之間總是在進行一些複雜到像博弈一般的對話，甚至讓他有些煩躁。林清沫也沒再說什麼，又呆了幾分鐘便失去興趣一般離開了。
顧承晗想重新投入到工作裡面，卻怎麼也沒辦法集中心神。他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的時候視線無聲地落在上面，自嘲般地笑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他似乎還是沒辦法做到置她於不顧，從小一起長大以及全心全意叄年戀愛的代價，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忘記她。
他拿起手機，給黎傾冉打了電話。
“老公！”
小姑娘不過幾秒鐘就接起電話，聲音甜甜糯糯的，一聽就知道她很開心。
顧承晗心裡那些煩躁好像被她這句“老公”壓下去不少，可開口的時候仍然不似平時那般溫柔：“我辦公室之前的東西，你扔掉了嗎？”
黎傾冉立刻回答：“沒有呀，我都存在一個箱子裡，放在你書房了，你需要什麼東西嗎老公？”
她努力回想著他可能要用到的東西，可是那個箱子裡無非就是舊的沙發靠枕、日曆，以及水杯或者鋼筆等等，很日常瑣碎的物件，她怎麼也想不到有什麼東西能重要到讓他打電話來問。
男人莫名地鬆了口氣，回答：“不用了，沒扔就行。”
顧先生雖然這麼說，但黎傾冉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給他送過去比較好。
一來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用得上，提前放在他辦公室肯定更保險一些，二來她確實也很久沒去找過他了，剛剛男人在電話裡的語氣讓敏感的女孩覺得有些不安。
他好像是不太高興，她不知道是不是針對她的。
黎傾冉在下午一點多的時候推著一個行李箱來到了顧承晗的辦公室，助理帶路的時候有些不自然，被她刻意地忽略掉了。
直到她在辦公室裡看到了正在拆開午餐包裝盒的林清沫，她才明白原來今天奇怪的地方都不是偶然。
只要林小姐在，她收到的那些本就為數不多的尊重和喜歡便會分毫不勝地被她奪去。
顧承晗看到黎傾冉進來，眼底終於有了可察覺的笑意。
小姑娘穿著一身寬鬆的小香風連衣裙，頭髮披在腦後，明顯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屋內的情形，膽怯又不知所措。
顧承晗被她狠狠地可愛到了，忍不住勾唇：“過來。”
黎傾冉想過去，可是也沒法忽視林清沫看著她的時候帶刺的視線，她誰也不敢得罪，於是腳步將將邁了幾步便又停住，硬著頭皮開口：“我就是來送個東西，我收拾出來的都在這裡......”
林清沫瞭然，她伸手撩了下頭髮，壓迫性極強地問：“杯子也帶了？”
顧承晗一眼就看得出他的小狗在害怕，大眼睛裡全是戒備，握著行李箱杆的小手肉眼可見地在用力。他沒想出聲去管，覺得黎傾冉這副受驚的小動物模樣連他也很久沒見過了，真的沒看夠。
直到林清沫說出了那兩個杯子的來歷，知道顧先生打電話是關心他和前任的情侶杯之後，小姑娘終於忍不住低頭紅了眼眶，很久沒有說話。
顧承晗看得心尖都在顫，很想走過去把她抱起來，很想哄哄她叫她別哭，但是林清沫說的是事實，他也確實是因為那個狗屁杯子才給她打的電話。
所以現在，莫名的心虛佔據了情緒，他沒有任何立場讓她不要傷心。
黎傾冉放開手上的行李箱，聲音帶著細軟的哭腔：“東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她轉身推門離去之前最後回頭看了顧承晗一眼，嘴角苦澀地扯了扯，想要說些什麼，卻也沒有真的開口，不過片刻便輕輕地合上門，離開了他的視線。
顧承晗的視線投向面前的林清沫，那是林清沫第一次在他眼裡看到顯而易見的厭惡。
他在討厭她，在責怪她，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就是從小到大這傷人的默契讓她清楚地懂得。
（四十六）扯平
這天下午，顧承晗有一個還算重要的影片會，會議結束之後他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北庭壹號，他看著車窗外還沒暗下來的天色，暗暗的想，天還沒黑，他也沒有耽誤多久時間，現在回去哄她應該是來得及的。
傾傾會原諒他的，只要回去親親她抱抱她就好。他的傾傾是那麼那麼溫柔的女孩，從來不會和他置氣的。
直到站在家門口，指紋按在門鎖上發出滴滴的聲音，他才猛地意識到，自己這一下午的心思都完全被黎傾冉一個人佔據。
後知後覺的失控讓他必須要強迫自己冷靜，他推開門，看到大廳裡坐在沙發上的黎傾冉，她只是坐在那，漫無目的地刷著手機，沒有過來迎接他，甚至明知道他下班回家，她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顧承晗在她這兒從來沒體會過被忽略的滋味，他只需要片刻便能夠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重新拎起自己在這段關係裡絕對主導的地位。
他於是越過她，轉身進了書房，身影在她身後帶出一陣風，留給她的只有一聲沉悶的關門聲。
黎傾冉的注意力其實根本就沒在手機螢幕上，她從聽到門鎖的聲音開始就一直在等他，等他主動過來找她，哪怕只是說一句話這種最微小的示好都可以。
男人關門的聲音像道悶雷一樣蠻不講理地霹在她心頭，讓她在幾秒鐘之內甚至忘記了呼吸。顧先生沒有想哄她，他根本不在乎她的傷心難過。女孩不得不彎下腰去，來對抗生理性的劇烈的心痛。
眼淚剎那間再次浮起，從眼眶裡吧嗒吧嗒地落下。
她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哭了一下午了，怎麼都沒辦法把自己安慰好。
所以才想等他來哄，也是因為想向自己證明，她在顧先生心裡總歸是有些重要的，他說過他喜歡她的。
顧承晗坐在辦公桌前，動作緩慢地開啟電腦，手指敲字的速度很慢，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可是男人緩解情緒的速度向來很快，工作的訊息不斷彈出，他也很快忘記了黎傾冉還在外面，甚至忽略了兩個人之間的矛盾。
更甚至，在黎傾冉主動推門走進他書房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覺得煩躁，於是抬起頭看她的一瞬間，他沒來得及收起自己冷漠不耐的眼神。
黎傾冉在觸及到男人的眼神的一剎那不可控地抖了一下。她放在門框上的手頓了頓，下意識地想退出房間。
可是她只是猶豫了片刻，便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原因很簡單，在她心裡和顧先生有關的事情永遠都排在第一順位，如果和他繼續冷戰，那她就會沒辦法專心做任何事情。
“老公......”
話還沒說出口，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哽咽，真的好委屈好委屈，可是她沒有辦法。
顧承晗抬頭看著面前站著的小姑娘，輕輕勾唇。
果然，黎傾冉永遠不會和他置氣的，畢竟離了他，她也根本無處可去。
小姑娘努力地整理著自己的情緒，她把一個小物件擺在他的辦公桌上。
“老公這是，我爸爸媽媽，就是我親生父母給我的，從我被撿到的時候就帶著的......”
顧承晗垂眸去看桌上的東西，是一個小小的金鐲，樸實到沒有任何圖案和花紋，也能看得出是件有年頭的老金件了。
“我哥說，是因為我小時候找不到這個鐲子就會哭，一定要拿在手裡才行，所以它才一直留到現在......”
“這是...我爸爸媽媽留給我唯一的...唯一的東西了......”
黎傾冉心裡有萬般捨不得，可是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讓他滿足的辦法。她用手指把鐲子朝他那邊推了推：“我把這個給你，你怎麼處理都可以，然後...然後你就別生我氣了行麼......”
“我收拾的時候沒想到......那裡面有你重要的東西......所以我把我最重要的東西給你......這樣我們就扯平了，可不可以......？”
黎傾冉的共情和溫柔是深不見底的，是到即使知道顧先生在戀愛期間仍然保留甚至珍視前任留下的東西是錯誤的，可是她永遠能夠站在他的角度上，試著去理解，當他發現重要的東西被人換掉的時候，心裡會有很多不捨和難受。
顧承晗聽著她詞不成句地讓步，心尖止不住地疼。她總是有比他想象當中更多的愛，讓他一次一次地心軟動容。
“好了，不哭了。”他拉著她的手，把小人兒拉進自己懷裡。
小姑娘順勢坐在他的大腿上，把腦袋埋進男人懷裡，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
“乖寶不哭了，不哭了老公就原諒你了，好不好？”
他摸著她的頭髮，把桌面上的紙巾抽出幾張遞給她，後知後覺地對自己說出的“原諒”一詞莫名其妙。
他哪有什麼資格說原諒她？本來就是他的錯，應該是他先來道歉才對。
黎傾冉在他懷裡用力地點了點頭，很努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紙巾用掉了好多張，她才終於能維持呼吸的正常頻率，慢慢地止住了眼淚。
顧承晗滿意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老公不要你東西，一會兒自己收好，嗯？”
“那我們和好了是不是？”她的眼圈紅紅的，像只可憐兮兮的小兔，手指捏著男人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問。
男人微微勾唇：“嗯，和好了。”
漂亮的小女孩總是很容易讓人心軟。顧承晗抱著她，心裡止不住地在想，還好這麼漂亮乖巧的小姑娘是他的。他真的沒辦法想象如果她屬於別人，自己該有多麼妒忌。
黎傾冉咬著嘴唇，在他懷裡輕聲開口：“我還有一件事......”
“嗯，你說。”男人把她額前的碎髮撥到耳後，露出她臉蛋精緻的輪廓。
顧承晗看著她的時候滿心都是柔軟的歡喜，就像看著自己養大的小狗，什麼模樣都覺得可愛。
女孩伸出另一隻手，她攤開的手心裡放著一顆亮黃色的紙星星。是上次顧承晗折給她的，他說一顆星星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黎傾冉的聲音軟得像是剛出生的奶貓，可憐兮兮的大眼睛小心又期待地看著他：“我想，下一次吵架的時候，換你先來哄我，好不好？”
她本來以為這次就該是顧先生來哄她的，可是好像並不是這樣。他們兩個之間好像並不存在誰犯錯誰就主動低頭的道理。
所以她想主動許個願，希望下一次他能讓她也感受到一些被照顧和在乎的感覺。
顧承晗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攪得心尖痠軟，他把她的腦袋按到自己肩上，把小人兒抱得緊緊的：“好，答應你了。”
黎傾冉總是很輕易地原諒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尤其是她喜歡的人，比如顧承晗。
他享受了她身體和靈魂上全部的美麗和浪漫，付出的成本卻少之又少。
作為一個商人，沒什麼比這種感受到利潤和高性價比的時候更爽了。
所以即使他想過要道歉，想過要和她說那個杯子其實早就無關緊要，也想過明明白白地告訴她，林清沫在他心裡早就不及她十分之一重要。
可是他沒有，因為黎傾冉的縱容給了他肆無忌憚的資本。
（四十七）心事
第二天開工之前，林琳問了黎傾冉能不能把自己的男朋友帶來跟一天班。
黎傾冉早就知道自己的小助理有一個談了很久的男朋友，但是她也一直沒怎麼提起過。於是她欣然答應，還約好了中午的時候請他們一起吃飯。
林琳的男朋友姓餘，外號叫小魚。是個標準的開朗小帥哥。
他們兩個是本科期間的同學，只不過林琳畢業之後選擇了直接就業，而小魚繼續讀了研究生，也在北城的一所非常不錯的大學。兩個人雖然所處的階段不一樣，但是並沒面臨異地的問題，感情也一如既往的很不錯。
是旁人一眼就能看得出的好。
黎傾冉這一整天都處在一種不真實的羨慕情緒裡，她看著午飯的餐桌上小魚一直殷勤地給林琳夾菜，看著兩個人時不時的肢體互動和有來有回的拌嘴，甜蜜的氛圍溢於言表。
小魚下午就離開了拍攝現場，和林琳說好晚上在家等她。
下午結束工作的間隙，黎傾冉和林琳坐在一起聊天，聊天的內容自然而然地到了感情生活上。
“原來你們是一起住的，我還以為小魚會住學校。”
“住宿舍哪有住自己的房子舒服？他這小子嬌氣得很。”林琳雖然語氣不屑，但提到自己的男朋友，她一直是笑著的。
黎傾冉也被她的氣氛感染，彎唇笑著看她：“真好，你們倆真的好合適。”
“也不是一開始就合適，都是慢慢磨合的，其實我們倆也經常吵架。”林琳很認真地回憶了一下：“主要是喜歡這個人，所以吵架也不捨得分，就一直到現在了。”
黎傾冉聽到了吵架這個關鍵詞，趕緊順著她的話茬開口請教：“那，那你們倆吵架之後怎麼和好呀？你要怎麼哄他？”
林琳的眼神疑惑地看向她，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我？哄他？他是不想活了嗎？”
黎傾冉沒太聽懂她的意思，只是用那雙乾乾淨淨的大眼睛瞅著她，帶著滿滿的求知慾。
林琳很突然地又被這小姑娘的盛世美顏狠狠暴擊了一下，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般都是他哄我，其實所謂吵架也只是我單方面輸出，我和我們家小魚這麼多年，我印象裡他沒跟我說過一句重話。”
黎傾冉聽到她的話，以及話裡藏不住的被愛的幸福，眼眶有微微的溼潤。
“他一定很喜歡很喜歡你。”小姑娘很認真地分析著：“很包容你，肯定是很喜歡。”
“我知道呀。”林琳託著下巴，笑得甜絲絲的：“我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他很愛我，我說的每句話他都聽得很認真，會為我去關注娛樂圈，也會去學著做我愛吃的菜。他還在讀書，也沒賺什麼錢，但是每個節日都會攢好久的錢給我買禮物。”
林琳抬起手，給黎傾冉看自己手腕上的新手鍊：“你看，他昨天送我的520禮物，其實也就幾克金子，但是他攢這幾千塊錢真的要好久。”
黎傾冉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自嘲地笑了笑：“我昨天什麼禮物都沒收到。”
林琳頓了頓，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光是昨天，每一個節日我都沒有過禮物。生日和紀念日，他可能根本都不記得。”
可是她的男朋友很富有，想要給她準備禮物甚至都不用自己去買，只要安排助理去辦就可以了。
林琳朝她看過去，有點擔心，但更多的是疑惑：“那你要靠什麼確定他喜歡你呢？”
畢竟在她的視角看來，那位顧總令人髮指的地方多得數不清，但做的好的地方屬實讓她想不到。
黎傾冉低著頭，眼睫垂下，視線飄渺地看著地面，像是在思考。幾秒鐘之後，她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覺得他可能不喜歡我吧。”
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捨得讓她難過呢？怎麼可能讓她一次一次地羨慕別人呢？
女孩深吸了一口氣，眼圈不自覺地泛紅：“我之前覺得他喜歡我好像就是因為，他很喜歡親我摸我，喜歡和我做愛，然後有時候會管我叫寶貝之類的。”
“這更像是見色起意。”林琳一針見血地接上她的話：“說實話傾傾，你長這麼漂亮，我覺得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異性都會對你有這種反應。”
黎傾冉伸手擦了下眼睛，點了點頭：“我悄悄跟你說啊，我和他睡了兩年多了，他從來沒戴過套。”
林琳被她這句話震得渾身發麻，睜大眼睛問：“那......你一直吃藥？”
“嗯，我避孕藥都快當飯吃了。”
她知道對身體有損害，也不是沒和顧先生提過避孕套的事情，只是被他拒絕了，所以她就再也不敢提了。
兩個女生一直聊到太陽下山才各自分別，黎傾冉回到家裡，房間依然是空蕩蕩的。她今天回來得比平時晚，這個時間顧承晗應該已經下班回來了才對。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總是晚歸，卻從來不曾解釋過緣由。
黎傾冉鬧脾氣的方式就是不去準備他的晚飯，自己一個人回到臥室抱著平板電腦躺下了。
沒有想要睡這麼早，但是不自覺地便陷入了夢鄉。
喚醒她的是再熟悉不過的觸控和親吻，是深入記憶的木香味和下意識想要依戀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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