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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2-13
著多少心酸難過與故作堅強？他父母健在，家庭和睦，難以想象青暮雪過著怎樣的生活。
青暮雪緩緩地開口，像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最初很傷心，每天都哭，每天都哭，覺得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對。有許多人來安慰我，讓我心裡好受了一些，但只是暫時的，我很快就發現，他們能給的只是廉價又客套的安慰，又或是帶著某種目的接近我。沒有人真的關心我，沒有人真的在乎我想要什麼。其實這很正常，我只是知道的太晚了，大家都很忙，沒空關心我。這個世界上會無條件關心你的人只有兩個，我知道時他們已經不在了。”
周萬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靜靜地聆聽。
“你知道麼，其實一個人生活也挺好，考差了沒有人會罵你，晚回家了也沒有人嘮叨你，很自由，很舒服。只不過考好了也沒有人聽你炫耀，受欺負了也沒有人為你出頭。”青暮雪的聲音越來越低，“偶爾會覺得，死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也沒有人會為你傷心不是麼？”
周萬語嚇了一跳，連忙說：“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青暮雪歪了歪頭，輕輕地笑了：“為什麼呢？你也想像那些人一樣，說些無用又好聽的話來敷衍我嗎？你知道每天躺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裡有多害怕嗎？有時候半夜驚醒，我覺得我好像被關在一口漆黑的棺材裡，上下左右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害怕地想哭、想大吼，可是誰也聽不見。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被詛咒了，爸爸媽媽已經被它帶走了，很快就輪到我了，那也挺好。他們總勸我要堅強，可掙扎著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我不明白。”
周萬語第一次聽到青暮雪說這麼多話，他沒想到這個漂亮清冷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生原來心底藏著那麼多悲傷與難過，其實她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一念之差就是萬丈深淵。
周萬語意識到必須說點什麼，但他嘴笨，想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猶豫再三，只好說：“不是……但你有一點說錯了。”
“哪裡錯了？”
“你死了，我會很傷心很傷心。”
青暮雪忽然沉默了，她的腦袋輕輕倒向男生，靠在他的肩膀上，像只熟睡的小貓。
“騙人。”
“沒有騙你。”
“你為什麼傷心？我們很熟嗎？”
周萬語忽然有點受傷，委屈地說：“我們是朋友啊。”
“強姦犯自稱是我的朋友？”
周萬語一時語塞：“我……”
“沒事，我說了不怪你。”青暮雪伸出兩根手指在他胸口走路，“我不會隨便去死的。”
“真的嗎？”
“真的，因為你說你會傷心。”
“你相信我了？”
“相信，其實女孩子很好騙，渣男一通花言巧語就信了。”
周萬語有些窘迫，他很想說自己不是渣男，但很顯然沒有任何說服力，只能說：“我真的沒有騙你。”
“其實我很想看看你為我傷心的樣子。”
周萬語的臉又一下子白了：“你別說這種話啊，很嚇人。”
“放心，不會因為這種原因去死的。要是我死了，也看不到了，不是麼？”
周萬語鬆了口氣。
“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青暮雪嘴角一揚，像個小惡魔，“其實，你內射我那麼多次，我事後都沒有做任何避孕措施。”
“我操！”周萬語嚇得頭皮發麻，“你開玩笑的吧？”
“真的哦，我很想知道，要是我懷孕了，你會不會就開始在乎我了。可惜，運氣不好，沒有懷上呢。”
“你別嚇我啊！我肯定在乎你的啊，你沒必要用這種方式……”
“哦？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
“當然是……擔心你啊。”
“擔心我還內射我？”
周萬語一時語塞：“這個……這個……以前，我的確是做了很多不負責任的傻事，但……但以後絕對不會了，我會帶套……啊呸！我不會再精蟲上腦對你做那種事了！”
“是嗎？真遺憾。”
“遺憾啥呀……”
“我說了這麼多，你不打算說點自己的事嗎？”
“我的事？”周萬語撓頭，“我的生活挺普通的，乏善可陳。”
“隨便什麼都可以，我說了那麼多，你什麼都不說也太不公平了。”
“那……我能說說的也就是遊戲了。”
“遊戲嗎？你成績那麼好，遊戲裡也很厲害吧？”
周萬語聞言尬住了，他想總不能承認自己是個菜雞吧，於是眼珠子滴溜一轉，小心翼翼地問：“你玩過什麼遊戲？”
青暮雪搖頭：“沒有玩過。”
周萬語心說那可太好了，他立馬參考讀過的遊戲小說和論壇上看過的攻略大佬，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遊戲高手。反正青暮雪沒玩過遊戲，戳不穿他的牛皮。
他說他很愛玩《魔獸世界》，曾率領“星辰”公會霸氣又威風地擊殺了被認為“不可能擊敗的BOSS”——零燈尤格薩隆，拿下二十年來國服第一且唯一的世界首殺，創造了屬於中國玩家的奇蹟，揚眉吐氣。
事實上首殺是真的，只不過跟他沒有半點關係，因為這件事發生在2009年，那時候他還穿著開襠褲在地裡玩泥巴。
他說他鐘愛《紅色警戒》，曾在對戰平臺上偶遇世界錦標賽亞軍、全能王冠軍“HBK08”，他冷酷又無情地擊敗了世界亞軍。
這回是真的了，只不過他故意漏說了一點：對手是看他玩得太菜，本著“照顧萌新”的精神主動放水自殺了。
他口若懸河誇誇其談，他何止是高手，簡直是百年難遇的天才，遊戲界的愛因斯坦，把青暮雪唬得一愣一愣的。
“好厲害，”青暮雪很配合地表達驚歎之情，“那你以後是不是要去當職業選手？”
“職業選手？不，我要做遊戲製作人。”
“這樣啊……遊戲是為人帶來快樂的東西，這份工作很偉大很高尚。”
“偉大？”周萬語一驚，他都沒想過能把做遊戲說得這麼高大上。
“嗯，等你做出遊戲，讓我第一個玩。”
“好啊。”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周萬語說。
“什麼事？”
“你不許……想不開之類的。”
“好啊，玩到你的遊戲之前，我都不會去死的。”
“玩到以後也不許啊……”
“好～”
這時遊船駛過一座拱橋，拖出長長的水痕。兩岸的花燈忽然齊齊亮起，遙遙地升上天空，恍惚間令人錯覺千百隻螢火蟲從水裡驚醒，撲向漫天星河。
青暮雪仰頭望向天空，紙燈昏黃的殘影掠過臉頰：“真美。”
“是啊，你看，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好看的東西。”他輕輕握住女生的手，傳遞兩人的體溫，“將來，你要走出南京，去看這無限廣大的世界。你要去北海追鯨魚，去熱海泡溫泉，去南太平洋的玻璃海漂流。去看貝加爾湖的藍冰，斯瓦爾巴的極光，去彩雲之南，看洱海上的星河。這世界有那麼多那麼美的地方，不出去看看，多可惜啊。”
“知道啦。”女孩輕輕地說，“那一天，你會陪我一起麼？”
“會啊。”他握緊青暮雪的手，鄭重地說，“所以，在我們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前，你都不許想不開。”
“好呀。”
青暮雪淺淺地笑了，那冰山般的臉上很少露出笑容，笑容很淺很淡，像蝴蝶振翅，冰雪簌簌地碎落，冰層下春溪流淌。
周萬語的心怦怦直跳。
遊船上的擴音器講述著秦淮河六朝以來的歷史往事，講解的輕柔女聲混雜著水波撞上船舷的嗚咽聲，在暮色中昏昏沉沉。青暮雪依偎在男生的肩膀上，鬢角的碎髮隨著遊船的顛簸搖晃。她合上雙眼，不再說話，像是輕輕地睡著了。
離開夫子廟時天色已晚，兩人來到地鐵口，即將分別。
“我送你吧。”周萬語說。
“不用啦，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家吧。”
他撓了撓頭：“就是因為時間不早，我才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啊。”
“沒事啦，我今天很開心，謝謝你。”青暮雪向他揮了揮手。
周萬語摸出手機，打算看一看現在的時間。摁亮螢幕的一瞬間，他呆住了，他顫抖著解鎖螢幕，點進聊天介面，滿屏都是白夏雲的訊息。
人美聲甜小公主：“喂，在不在在不在。”
“還有一小時就看電影啦，別忘了，大笨蛋。”
“本小姐去美美地化個妝，你也好好準備一下，別穿上次那身土得要死的格子衫了！站在你身邊我都覺得丟人……”
“我出門啦。”
“你怎麼還不回信息？在幹嘛啊？”
“路上堵車了，好煩啊，一到放假馬路上就長出來好多人。”
“你在幹嘛？”
“出門了嗎？”
［語音通話未接聽，點選回撥］
“？”
“我馬上就到了，你到了沒？”
“我警告你，要是敢讓我等你，你就死定了！”
“我到門口了，你人呢？”
“你有沒有良心啊，真讓本小姐等你？”
“等你五分鐘，再不來我走了。”
“還有三分鐘。”
“還有兩分鐘。”
“只剩一分鐘了，你真不來？”
“……”
“算了，我大發善心再寬限你五分鐘，這是最後一次了！”
“電影開始了，你到底在哪？”
“你真不理我啊？”
“我生氣了！”
［語音通話未接聽，點選回撥］
“你是不是沒找到我？我就在外面大廳。”
“你沒有出事吧？”
再往下還有二十多條，周萬語顫抖著翻過一條條聊天記錄，手抖得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他每看一條心就涼上一分。
他終於想記起來了，四月二十九日也是他和白夏雲約好了看電影的日子！該死的，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怎麼回事……我給她設了特別關心的，手機……為什麼沒響啊……”
“不知道。”青暮雪說。
他抓著手機飛快地衝進地鐵站，往電影院的方向趕，青暮雪也跟著他上了地鐵。
“快點快點，再快點啊！他媽的地鐵怎麼這麼慢啊！”
周萬語顧不上週圍人異樣的眼光，盯著手機急得跺腳。最後一條資訊發過來時，離電影散場已經過了五分鐘。
白夏雲站在影院門口，在手機上發出最後一條資訊：“我回家了。”
她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保時捷，司機替她拉開車門，隨口問道：“電影好看嗎？”
“不知道。”
司機看出這位大小姐心情不好，心說看來這電影不怎麼樣。他很識趣地閉上了嘴，坐上駕駛位啟動引擎。
“等一下，”白夏雲忽然說，“我想……再等一下。”
她疲憊地靠在座椅上，微微側頭看向窗外。她站在電影院外等了兩個小時，雙腿都快失去知覺，心裡已經罵了周萬語幾百遍，但罵完以後還是忍不住替他找藉口，也許他的確有什麼急事，來不了這裡，也看不了手機吧？
電影已經結束，她知道男生無論如何都不會來了，可她還是在車裡等著，等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
就在她徹底失望，準備吩咐司機開車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竄入她的視野，她頓時眼睛一亮，疲憊的身體裡又湧出一股力量，她扒著車窗玻璃興奮地喊：“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
她推車門的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她看見另一個人跟著自己的男朋友跑到影院的門口。
“呼……呼……”青暮雪撐著膝蓋氣喘吁吁，“你……跑得太快了……等一下……呼……我啊……”
“你怎麼也跟過來了啊……”周萬語不解。
“我……呼……不放心……你……突然就很著急的樣子……什麼也不說……呼……就突然跑了……”青暮雪上氣不接下氣。
“我都忘了，我今天和夏雲約了看電影的……”他焦急地環顧四周，卻沒看到白夏雲的身影，“她已經走了嗎？”
他掏出手機，向白夏雲打去語音電話。
白夏雲坐在車後座上，冷冷地看著手機上的語音通話提示，直到鈴聲消失也沒有去接。
“不接電話……”周萬語急得腦門冒煙，“她肯定生我氣了，我怎麼會忘了這件事啊！”
“沒事，這不是你的錯。”青暮雪說。
“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就是我自己忘了，該死！”
“現在要怎麼辦？”
“她不接電話，人也不在，只能先回家了。等假期結束，我去學校當面向她道歉吧……”他轉頭看向青暮雪，“你其實不用跟過來的，這不是更晚了麼……我打個車送你回家吧。”
“走之前，抱我一下好不好？”
“啊？”
“不可以麼？”
“……可以。”
就在剛剛，他還為女朋友急得火上澆油，轉眼就要和另一個女生擁抱，他心中生出一股負罪感，卻又無法開口拒絕青暮雪的請求。
青暮雪抱著書原地等待，臉頰微紅，面帶羞澀，又藏著一絲期待。周萬語走近她，伸出手環抱住女孩纖細的腰肢。
他的指尖陷入女生薄薄的衣料，擠壓，摩擦，觸感柔軟溫熱。他低下頭，用力收攏雙臂，草木的清香從女生髮絲間漫出來，混著少女幽幽的體香。
青暮雪忽然扔掉手裡的書，胸前再無遮擋，兩團軟肉緊緊地貼在周萬語胸口，一瞬間他血氣上湧，血管突突地跳動，耳膜嗡嗡作響。他心中生出一股奇異的感情，這是他第一次不顧一切地想佔有懷中的女孩，從身到心，全部地佔有，讓青暮雪成為屬於他的東西。
青暮雪抱住他的後腦，強迫他低下頭。
他不願意去想心中這份異樣的感情是什麼，但這份感情毫無疑問令他無力阻止女生的動作。一陣柔軟的觸感貼上他的嘴唇，像被風吹散的、溫暖的雪。
白夏雲透過車窗玻璃，看著自己的男朋友和青暮雪越走越近，他們互相摟抱在一起，周萬語低下頭，青暮雪踮起腳尖，兩人的嘴唇貼在一起，拼命地親吻，如膠似漆，好像永不分離。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瞳孔中再無一絲神采：“沒事了，送我回家吧。”
【待續】
[ 本章完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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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暮雪緩緩地開口，像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最初很傷心，每天都哭，每天都哭，覺得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對。有許多人來安慰我，讓我心裡好受了一些，但只是暫時的，我很快就發現，他們能給的只是廉價又客套的安慰，又或是帶著某種目的接近我。沒有人真的關心我，沒有人真的在乎我想要什麼。其實這很正常，我只是知道的太晚了，大家都很忙，沒空關心我。這個世界上會無條件關心你的人只有兩個，我知道時他們已經不在了。”
周萬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靜靜地聆聽。
“你知道麼，其實一個人生活也挺好，考差了沒有人會罵你，晚回家了也沒有人嘮叨你，很自由，很舒服。只不過考好了也沒有人聽你炫耀，受欺負了也沒有人為你出頭。”青暮雪的聲音越來越低，“偶爾會覺得，死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也沒有人會為你傷心不是麼？”
周萬語嚇了一跳，連忙說：“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青暮雪歪了歪頭，輕輕地笑了：“為什麼呢？你也想像那些人一樣，說些無用又好聽的話來敷衍我嗎？你知道每天躺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裡有多害怕嗎？有時候半夜驚醒，我覺得我好像被關在一口漆黑的棺材裡，上下左右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害怕地想哭、想大吼，可是誰也聽不見。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被詛咒了，爸爸媽媽已經被它帶走了，很快就輪到我了，那也挺好。他們總勸我要堅強，可掙扎著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我不明白。”
周萬語第一次聽到青暮雪說這麼多話，他沒想到這個漂亮清冷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生原來心底藏著那麼多悲傷與難過，其實她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一念之差就是萬丈深淵。
周萬語意識到必須說點什麼，但他嘴笨，想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猶豫再三，只好說：“不是……但你有一點說錯了。”
“哪裡錯了？”
“你死了，我會很傷心很傷心。”
青暮雪忽然沉默了，她的腦袋輕輕倒向男生，靠在他的肩膀上，像只熟睡的小貓。
“騙人。”
“沒有騙你。”
“你為什麼傷心？我們很熟嗎？”
周萬語忽然有點受傷，委屈地說：“我們是朋友啊。”
“強姦犯自稱是我的朋友？”
周萬語一時語塞：“我……”
“沒事，我說了不怪你。”青暮雪伸出兩根手指在他胸口走路，“我不會隨便去死的。”
“真的嗎？”
“真的，因為你說你會傷心。”
“你相信我了？”
“相信，其實女孩子很好騙，渣男一通花言巧語就信了。”
周萬語有些窘迫，他很想說自己不是渣男，但很顯然沒有任何說服力，只能說：“我真的沒有騙你。”
“其實我很想看看你為我傷心的樣子。”
周萬語的臉又一下子白了：“你別說這種話啊，很嚇人。”
“放心，不會因為這種原因去死的。要是我死了，也看不到了，不是麼？”
周萬語鬆了口氣。
“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青暮雪嘴角一揚，像個小惡魔，“其實，你內射我那麼多次，我事後都沒有做任何避孕措施。”
“我操！”周萬語嚇得頭皮發麻，“你開玩笑的吧？”
“真的哦，我很想知道，要是我懷孕了，你會不會就開始在乎我了。可惜，運氣不好，沒有懷上呢。”
“你別嚇我啊！我肯定在乎你的啊，你沒必要用這種方式……”
“哦？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
“當然是……擔心你啊。”
“擔心我還內射我？”
周萬語一時語塞：“這個……這個……以前，我的確是做了很多不負責任的傻事，但……但以後絕對不會了，我會帶套……啊呸！我不會再精蟲上腦對你做那種事了！”
“是嗎？真遺憾。”
“遺憾啥呀……”
“我說了這麼多，你不打算說點自己的事嗎？”
“我的事？”周萬語撓頭，“我的生活挺普通的，乏善可陳。”
“隨便什麼都可以，我說了那麼多，你什麼都不說也太不公平了。”
“那……我能說說的也就是遊戲了。”
“遊戲嗎？你成績那麼好，遊戲裡也很厲害吧？”
周萬語聞言尬住了，他想總不能承認自己是個菜雞吧，於是眼珠子滴溜一轉，小心翼翼地問：“你玩過什麼遊戲？”
青暮雪搖頭：“沒有玩過。”
周萬語心說那可太好了，他立馬參考讀過的遊戲小說和論壇上看過的攻略大佬，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遊戲高手。反正青暮雪沒玩過遊戲，戳不穿他的牛皮。
他說他很愛玩《魔獸世界》，曾率領“星辰”公會霸氣又威風地擊殺了被認為“不可能擊敗的BOSS”——零燈尤格薩隆，拿下二十年來國服第一且唯一的世界首殺，創造了屬於中國玩家的奇蹟，揚眉吐氣。
事實上首殺是真的，只不過跟他沒有半點關係，因為這件事發生在2009年，那時候他還穿著開襠褲在地裡玩泥巴。
他說他鐘愛《紅色警戒》，曾在對戰平臺上偶遇世界錦標賽亞軍、全能王冠軍“HBK08”，他冷酷又無情地擊敗了世界亞軍。
這回是真的了，只不過他故意漏說了一點：對手是看他玩得太菜，本著“照顧萌新”的精神主動放水自殺了。
他口若懸河誇誇其談，他何止是高手，簡直是百年難遇的天才，遊戲界的愛因斯坦，把青暮雪唬得一愣一愣的。
“好厲害，”青暮雪很配合地表達驚歎之情，“那你以後是不是要去當職業選手？”
“職業選手？不，我要做遊戲製作人。”
“這樣啊……遊戲是為人帶來快樂的東西，這份工作很偉大很高尚。”
“偉大？”周萬語一驚，他都沒想過能把做遊戲說得這麼高大上。
“嗯，等你做出遊戲，讓我第一個玩。”
“好啊。”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周萬語說。
“什麼事？”
“你不許……想不開之類的。”
“好啊，玩到你的遊戲之前，我都不會去死的。”
“玩到以後也不許啊……”
“好～”
這時遊船駛過一座拱橋，拖出長長的水痕。兩岸的花燈忽然齊齊亮起，遙遙地升上天空，恍惚間令人錯覺千百隻螢火蟲從水裡驚醒，撲向漫天星河。
青暮雪仰頭望向天空，紙燈昏黃的殘影掠過臉頰：“真美。”
“是啊，你看，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好看的東西。”他輕輕握住女生的手，傳遞兩人的體溫，“將來，你要走出南京，去看這無限廣大的世界。你要去北海追鯨魚，去熱海泡溫泉，去南太平洋的玻璃海漂流。去看貝加爾湖的藍冰，斯瓦爾巴的極光，去彩雲之南，看洱海上的星河。這世界有那麼多那麼美的地方，不出去看看，多可惜啊。”
“知道啦。”女孩輕輕地說，“那一天，你會陪我一起麼？”
“會啊。”他握緊青暮雪的手，鄭重地說，“所以，在我們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前，你都不許想不開。”
“好呀。”
青暮雪淺淺地笑了，那冰山般的臉上很少露出笑容，笑容很淺很淡，像蝴蝶振翅，冰雪簌簌地碎落，冰層下春溪流淌。
周萬語的心怦怦直跳。
遊船上的擴音器講述著秦淮河六朝以來的歷史往事，講解的輕柔女聲混雜著水波撞上船舷的嗚咽聲，在暮色中昏昏沉沉。青暮雪依偎在男生的肩膀上，鬢角的碎髮隨著遊船的顛簸搖晃。她合上雙眼，不再說話，像是輕輕地睡著了。
離開夫子廟時天色已晚，兩人來到地鐵口，即將分別。
“我送你吧。”周萬語說。
“不用啦，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家吧。”
他撓了撓頭：“就是因為時間不早，我才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啊。”
“沒事啦，我今天很開心，謝謝你。”青暮雪向他揮了揮手。
周萬語摸出手機，打算看一看現在的時間。摁亮螢幕的一瞬間，他呆住了，他顫抖著解鎖螢幕，點進聊天介面，滿屏都是白夏雲的訊息。
人美聲甜小公主：“喂，在不在在不在。”
“還有一小時就看電影啦，別忘了，大笨蛋。”
“本小姐去美美地化個妝，你也好好準備一下，別穿上次那身土得要死的格子衫了！站在你身邊我都覺得丟人……”
“我出門啦。”
“你怎麼還不回信息？在幹嘛啊？”
“路上堵車了，好煩啊，一到放假馬路上就長出來好多人。”
“你在幹嘛？”
“出門了嗎？”
［語音通話未接聽，點選回撥］
“？”
“我馬上就到了，你到了沒？”
“我警告你，要是敢讓我等你，你就死定了！”
“我到門口了，你人呢？”
“你有沒有良心啊，真讓本小姐等你？”
“等你五分鐘，再不來我走了。”
“還有三分鐘。”
“還有兩分鐘。”
“只剩一分鐘了，你真不來？”
“……”
“算了，我大發善心再寬限你五分鐘，這是最後一次了！”
“電影開始了，你到底在哪？”
“你真不理我啊？”
“我生氣了！”
［語音通話未接聽，點選回撥］
“你是不是沒找到我？我就在外面大廳。”
“你沒有出事吧？”
再往下還有二十多條，周萬語顫抖著翻過一條條聊天記錄，手抖得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他每看一條心就涼上一分。
他終於想記起來了，四月二十九日也是他和白夏雲約好了看電影的日子！該死的，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怎麼回事……我給她設了特別關心的，手機……為什麼沒響啊……”
“不知道。”青暮雪說。
他抓著手機飛快地衝進地鐵站，往電影院的方向趕，青暮雪也跟著他上了地鐵。
“快點快點，再快點啊！他媽的地鐵怎麼這麼慢啊！”
周萬語顧不上週圍人異樣的眼光，盯著手機急得跺腳。最後一條資訊發過來時，離電影散場已經過了五分鐘。
白夏雲站在影院門口，在手機上發出最後一條資訊：“我回家了。”
她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保時捷，司機替她拉開車門，隨口問道：“電影好看嗎？”
“不知道。”
司機看出這位大小姐心情不好，心說看來這電影不怎麼樣。他很識趣地閉上了嘴，坐上駕駛位啟動引擎。
“等一下，”白夏雲忽然說，“我想……再等一下。”
她疲憊地靠在座椅上，微微側頭看向窗外。她站在電影院外等了兩個小時，雙腿都快失去知覺，心裡已經罵了周萬語幾百遍，但罵完以後還是忍不住替他找藉口，也許他的確有什麼急事，來不了這裡，也看不了手機吧？
電影已經結束，她知道男生無論如何都不會來了，可她還是在車裡等著，等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
就在她徹底失望，準備吩咐司機開車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竄入她的視野，她頓時眼睛一亮，疲憊的身體裡又湧出一股力量，她扒著車窗玻璃興奮地喊：“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
她推車門的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她看見另一個人跟著自己的男朋友跑到影院的門口。
“呼……呼……”青暮雪撐著膝蓋氣喘吁吁，“你……跑得太快了……等一下……呼……我啊……”
“你怎麼也跟過來了啊……”周萬語不解。
“我……呼……不放心……你……突然就很著急的樣子……什麼也不說……呼……就突然跑了……”青暮雪上氣不接下氣。
“我都忘了，我今天和夏雲約了看電影的……”他焦急地環顧四周，卻沒看到白夏雲的身影，“她已經走了嗎？”
他掏出手機，向白夏雲打去語音電話。
白夏雲坐在車後座上，冷冷地看著手機上的語音通話提示，直到鈴聲消失也沒有去接。
“不接電話……”周萬語急得腦門冒煙，“她肯定生我氣了，我怎麼會忘了這件事啊！”
“沒事，這不是你的錯。”青暮雪說。
“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就是我自己忘了，該死！”
“現在要怎麼辦？”
“她不接電話，人也不在，只能先回家了。等假期結束，我去學校當面向她道歉吧……”他轉頭看向青暮雪，“你其實不用跟過來的，這不是更晚了麼……我打個車送你回家吧。”
“走之前，抱我一下好不好？”
“啊？”
“不可以麼？”
“……可以。”
就在剛剛，他還為女朋友急得火上澆油，轉眼就要和另一個女生擁抱，他心中生出一股負罪感，卻又無法開口拒絕青暮雪的請求。
青暮雪抱著書原地等待，臉頰微紅，面帶羞澀，又藏著一絲期待。周萬語走近她，伸出手環抱住女孩纖細的腰肢。
他的指尖陷入女生薄薄的衣料，擠壓，摩擦，觸感柔軟溫熱。他低下頭，用力收攏雙臂，草木的清香從女生髮絲間漫出來，混著少女幽幽的體香。
青暮雪忽然扔掉手裡的書，胸前再無遮擋，兩團軟肉緊緊地貼在周萬語胸口，一瞬間他血氣上湧，血管突突地跳動，耳膜嗡嗡作響。他心中生出一股奇異的感情，這是他第一次不顧一切地想佔有懷中的女孩，從身到心，全部地佔有，讓青暮雪成為屬於他的東西。
青暮雪抱住他的後腦，強迫他低下頭。
他不願意去想心中這份異樣的感情是什麼，但這份感情毫無疑問令他無力阻止女生的動作。一陣柔軟的觸感貼上他的嘴唇，像被風吹散的、溫暖的雪。
白夏雲透過車窗玻璃，看著自己的男朋友和青暮雪越走越近，他們互相摟抱在一起，周萬語低下頭，青暮雪踮起腳尖，兩人的嘴唇貼在一起，拼命地親吻，如膠似漆，好像永不分離。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瞳孔中再無一絲神采：“沒事了，送我回家吧。”
【待續】
[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