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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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2-20

去嗎?」

  彩色的少女在笑著看著他。

           ***  ***  ***

                第三章

  上海的弄堂窄窄的暗暗的,但一到晚上又亮堂溫暖了起來。特別到了這時,
白熾燈光裡有著別處打來的幾許昏黃,這家的菜又混著那家的香味,甚至有懶的,
直接往外跨出幾步路,去蹭鄰居家的飯了。經年的灶臺氣燻得牆上的小廣告都糊
不拉幾的,被弄堂同化成了這裡的一部分。洛行知剛一走進這裡,就覺得有著連
夏日陽光都給不了的那種溫暖。

  洛行知莫名的感覺這弄堂很眼熟,特別是身邊的這輛腳踏車,他甚至能清楚
記得那鏽跡斑斑的後輪氣門沒了氣門帽。

  「這不是小洛嗎?」

  「來幫阿姨嚐嚐鹹淡。」

  洛行知跟著時夏向著弄堂深處走去,時不時的有阿姨大爺隔著防盜窗和他打
著招呼。剛出鍋的或塊或片,裹著還在冒細泡的熱油,藉著油亮的筷子送進了他
的嘴裡。

  洛行知反而覺得這裡更能稱之為家,比起他那每晚入睡的44層高樓。父母留
給他住的高階住宅有點像那豎起來的弄堂。只是地球的重力逼得人只能坐電梯回
家,也把弄堂的人情味給鎖死在了最底下的大廳裡。

  就在弄堂盡頭邊上,有扇半掩著的門,淡黃燈光氤氳的從門縫裡不住的往夜
色裡逃,然後不知所蹤。讓他忍不住想去推開它。

  「進去呀。」

  客人先請,時夏非常淑女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洛行知握住了銅門把手,推開了這扇充滿誘惑的門。迎面而來的是紅燒大排
的鹹香味,是他最喜歡的菜。

  「小洛來啦,等會哦馬上就燒好了。」

  他剛想問些什麼,就被時夏媽媽的快言快語給堵住了。

  「進去呀,別堵著我換鞋子。」

  時夏推的他一個趔趄,踩進了玄關。

  少女扶著牆向後曲了腿,把平平無奇的白運動鞋倒勾到臀邊,用指尖輕撥了
一下,鞋就啪嗒掉在了地上,露出了襪子上有些被拉長的輕鬆熊。洛行知與那輕
松熊對視了不到一秒,便被踩了下去,換了另一邊上來。

  「看哪呢?趕緊進去,你不熱嗎。」

  時夏看他盯著自己的一雙腳出神,覺得好氣又好笑。

  「哦哦……對不起,想了些事情。」

  不自覺地就繞到了她家的客廳,不大,兩三個人坐剛剛好。電視櫃上擺著臺
有些年頭的索尼電視。洛行知總覺得這個電視很適合放那些有煙花的場景,不知
道為什麼。

  那空調嗖嗖的往外吹著冷風,時不時的還呼地嘆出口氣。洛行知心裡也受了
涼,默默的跟著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該和時夏聊什麼。學校裡除了借筆和橡皮擦
之類的瑣事,他倆也不怎麼聊。唯一的話題可能就是那些課外書了,蠱真人人間
失格什麼的,總會互傳著紙條聊裡面的人物,來打發掉晚自習的時間。

  畢竟對他來說,能遠遠的注視著這抹彩色就夠了,從沒想著能被她帶回到家
裡。

  早知道平常就多和人說話,多練練了。他懊悔著。就在他搜腸刮肚,想從貧
瘠的話題庫裡掏點什麼出來和她聊幾句時,時夏的媽媽及時的把菜都燒完了。

  「你們兩個,快來吃飯啦。」

  洛行知站了起來,小心的看了眼時夏。只見時夏雙手拖著腮,很滿意的打量
著他,好像只要他坐在那真皮沙發上,就算沒出聲,也如卓別林演的默劇那般精
彩有趣。

           ***  ***  ***

  「今天的大排好像鹹了點。」

  剛說完,洛行知嚼著肉的嘴一停。另外三人碗筷碰撞的聲音也隨之一頓。洛
行知不用抬頭都能感覺到被三道視線來回的打量著,他都想問問自己怎麼說出的
這句話。

  「對不起。我……我總覺得好像吃過。還是很好吃的。」

  洛行知把頭埋的更低了,連忙又扒了幾口飯。

  「哦對了,別光吃。你爸爸他單位發了兩張迪士尼的票,你和小洛去吧。」

  「媽~你們就別摻和我們倆的事了。」

  她說我們倆?迪士尼?洛行知一頭霧水。只是自己嘴裡剛蹦出句怪話,他感
覺現在不是發問的良機,便又專心對付起碗裡那塊濃油赤醬的大排。

  「哎呀,去吧去吧。」

  時夏媽媽站起來俯身越過了桌子,把票一人一張的強塞進了他倆手裡。

  洛行知鼓著塞滿飯菜的腮幫,和時夏對視了一眼。見她目光裡沒藏著反對,
便收下了揣在了兜裡。

  「謝謝阿姨。」

           ***  ***  ***

  洛行知回了空無一人的家,在大床上藉著月光,來回打量著那張迪士尼票。

  剛從弄堂回來,他不敢開燈。

  他把票湊近了鼻子聞了聞,好像能聞到殘留的煙火氣,又好像能聞到迪士尼
裡賣的那難吃熱狗味。

  看著票上那老鼠叉著腰活力滿滿的樣子,他也有了幾分的勇氣。明天要不要
和時夏闡明心意呢?畢竟她父母今晚還是挺喜歡自己的吧。

  要不要呢?要不要呢?要不要呢……

  門票蓋在臉上,米老鼠帶他進入了夢鄉。

           ***  ***  ***

  洛行知和時夏戴著情侶才會戴的那種成對裝飾帽。是他到了園區前,時夏就
買好的。若是讓洛行知自己挑的話,他肯定不敢選情侶型的。時夏還很貼心的給
他買了那種耳朵可動的款,方便他說不出話尷尬的時候,可以自己拉動著玩。

  洛行知以前有點不大理解迪士尼樂園的樂趣,隨便一個專案排隊要排兩小時,
但進去就只能玩10分鐘。這個流程在他看來像是慢性自殺。

  但今天他卻是改觀了,如果跟著喜歡的人一起來,排隊兩小時反而才是那最
有趣的部分。

  他甚至覺得有可能是學校太無聊了,兩人之間才沒什麼可聊的。一到了這主
題樂園裡,哪怕他不認識那些白的黃的黑的公主,也能點著這這那那與她說說笑
笑。

  也許外向的人都是在迪士尼樂園裡長大的吧。

  他和時夏間的曖昧情緒像那過山車一樣,一次又一次的到達頂點,但他不敢
舉高雙手大聲喊出來,只是一味的閉眼,緊張到死死抓住那套在身上的安全壓槓。
這列過山車只剩下今天的最後一次爬坡了,放完煙花迪士尼就要閉園。

  洛行知覺得腦袋漲漲的,似是有什麼東西要迸發出來了;胸膛裡也跳的快快
的,似是有什麼東西是再也壓抑不住了。

  咻——啪!

  煙花在那城堡的塔尖綻開,在夜幕裡打出一個五彩斑斕的老鼠頭。

  框。洛行知手裡粉狐狸打扮的爆米花桶摔在地上,從腦袋裡摔出一地的爆米
花。

  洛行知記起來了,他全記起來了。

  連小時候趁著她爸媽不在家,兩人在真皮沙發上,學著《仙劍3》裡景天和雪
見的橋段,伴著索尼電視裡的煙花聲,初次接吻時,那溼熱的觸感都記回來了。

  「我……」

  「我喜歡你。」

  這句話一齣口,他立刻察覺到其中的荒謬。

  這本來應該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告白,可是當他真說出口時,他突然意識到——
他很久前已經表白過了。小時候沒搬家,他還和時夏一起住在那弄堂裡。兩家從
小串門那會兒,他已經喜歡上過她了。

  但是失憶後的他,又重新喜歡上了她。

  現在的「喜歡」是原來的,還是新的?還是……它們是一樣的?

  「我是說……我本來就喜歡你。」

  他本能地又補上了句,可還是覺得不對勁,舌頭打上了結。

  「我知道。」

  時夏的瞳孔變得彩色的了,是那煙花倒映在那裡。就像上海迪士尼的綺麗夜
空。

  第二聲煙花炸開了。

  時夏不知道這發煙花是鴨子頭還是老鼠頭。因為她眼前除了他的臉,已經看
不到別的東西了。

  煙花下的少年少女吻著,就像他們小時候在真皮沙發上的那次初吻一樣。

  不知道吻了多久。

  「謝謝你。」

  洛行知捧著少女的臉。他感謝她找回了自己的記憶,也感謝她在自己車禍後,
替回不來的父母對自己的悉心照料。

  「接著吻我。」時夏沒和他客氣,踮起了腳又吻了上去。

  第三朵,第四朵,第五朵煙花連著升上了夜空。今晚的夜,色彩繽紛。

           ***  ***  ***

  父母每月從海外打來錢是黑白的數字,沒有顏色。但卻能在這迪士尼主題酒
店的前臺裡發生奇妙的置換反應,換來這帶著夢幻般童話色彩的套間。

  就在兩人赤條條的疊在那童話般的大床上,洛行知挺身進去的時候,這包裹
感讓他很熟悉。洛行知動作一停,問身下面色緋紅的時夏:

  「女廁所……那次是不是真的?」

  洛行知也不確定她是否能聽懂這個問題。但反正是先問了。

  少女環住了他的脖子,狡黠的發出一聲壞笑。

           ***  ***  ***

                第四章

  先前的先前的某日。

  醫院。

  「小姑娘,你想讓他恢復記憶的話,最好讓他受點刺激。」

  「可他現在這啥都不關心的樣子,怎麼做才好呢。」

  「你是他物件嗎?」

  「啊……是……」

  「那就讓他受點和你有關的刺激唄。」

  少女琢磨著,和自己有關的刺激……有了!讓他吃醋試試,看看能不能記起
來我是她女朋友。

           ***  ***  ***

  先前的某日。

  「他怎麼還是記不起來以前的我。」

  時夏心煩意亂的坐在馬桶上,託著頭,指尖在手機螢幕上輕輕噠了兩下,開
始看起了少女漫。

  她的眼睛慢慢的,慢慢的睜大了。白熾燈也不噼啪閃了,和她的目光一起定
格在了那封頁。

  她看清了這系列漫畫的名字:《在廁所治好了我的失憶男友》

           ***  ***  ***

  從迪士尼過完夜回來。

  時夏家玄關。

  「怎麼樣,還是媽的這招迪士尼管用吧?」

  時夏的媽媽叉著腰很是神氣,像那門票上的米老鼠。

  「什麼啊。本來我的計劃就快成功了。」時夏有些不服氣,「哦對了,洛行
知今天開始搬過來住了,你們不反對吧?」

  洛行知從旁邊拖著箱子進了門,和伯父伯母打了個久違的招呼。

                (完)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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