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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3-20
揚善誅惡，她
的話也漸漸變得越來越少。
後來，天地變化，紫氣降世，大修們爭奪鴻蒙紫氣，有人得道飛昇，天賦卓
絕的他，就此入了元嬰。他認識了一頭神龜，他以為，同為妖修的神龜能指導女
子修行，於是，他引二人相識。
仙妖魔紛爭不斷，他夾在中間，極為尷尬，宗門破滅，愛人相隔，木訥如他，
索性兩不相幫，隱居避世。看著她為妖修奔走，看著她與仙修戰鬥，看著她晉升
元嬰……
她來看自己的次數，越來越少，她和神龜越來越親密。
他認為一切都是命數，於是迷戀上卜卦一道，他拼了命地卜算推卦，卦象顯
示：二人有緣無分。在這之後，他有了心魔，來自虛空混沌的心魔，是所有修士
都畏懼的存在，而此刻，獨屬於他的天劫卻降臨了。
天劫之中，一縷紫氣貫體而入，他頓悟了這方世界的本源，軀殼成了修行的
累贅，神魂化入虛空，化進更高層次的萬千世界，牽引著他的軀殼，拉他離開這
片狹小大陸，去往更為廣闊的天地。
天劫結束，他卻看到了令他傷心欲絕、憤怒無比的一幕。
她竟然將和那隻烏龜成婚！
心魔未退的他，要把這些人殺掉！殺掉！殺光殺盡！
不，殺掉他們太便宜他們了！他要將這些討厭的東西，永世鎮壓！！讓他們
時時刻刻都在悔恨中活著！
他傲然而立，站在三人面前，輕輕張開手掌，指尖微動，便擷取一段天地法
則。他抬頭看天，此刻金烏正行空貫宇，他奪天中金烏之精血，攝月華之魂魄，
雙手合十，用世間大道，凝聚成一柄寒光長劍！
木訥如他，不發一言，伸手執劍，劃破空間，構建起一方小世界，定殘酷的
煉獄法則於內，將這方世界中的妖修魔修，全都掃煉獄之中！
「阿古……你來了……」
她的聲音突然響起，喚醒了他。
他冷冷看著面前女子，終於開了口。
「你知道嗎，我愛你，愛了整整千年……」
女子露出一絲苦澀，淡淡說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為何還……還這樣。」
那句「與他成婚」，他實在說不出口。
女子看了一眼身後，那是一處黝黑的空洞，洞裡傳來著慘烈淒厲的叫喊，那
是她御下的妖魔聯軍。
「你知道嗎？我曾經也喜歡過你，喜歡你的眼睛，喜歡你木訥的樣子，喜歡
你默默對我好，我是那麼那麼喜歡你……」
她搖了搖頭，苦笑著說：「我等你表白，等了五百年。我沒等到你的勇氣……
我太失望了，我恨你木訥的樣子，恨你的不言不語，只會默默地好……」
凌虛古渾身一震，盯著面前俏麗女子，心中震駭不止。
心魔邪火趁虛而入，借他的軀殼，滲入神魂，他沒有管心魔，依舊盯著女子。
以他的修為，早已可以判斷女子說的是實話，但他不願承認，因為自己的木訥，
導致錯過了她。
他開始給自己找藉口，他猜測女子心中掛念著那些妖修雜碎，她這麼說，肯
是在欺騙自己，她是想讓那些雜碎妖修活命！是的，她到現在，還在欺騙自己！
慌亂之中，他想起卜卦，急忙拿起腰間卦盤，死死捏著那枚銅錢，用顫抖的
聲音告訴女子：
「你不要再騙我，我知道，你是為了那群妖魔雜碎！你別忘了，我是可以卜
出真假的，若你說謊，反面就會朝上！你給我說實話！我只要你的實話！！」
心魔映著他俊朗面孔，顯得無比猙獰！
「那你卜吧。」女子看著他眼眸中冒出邪炎，淡淡說到。
銅錢被擲向天空，在湛藍色滔天的靈氣中，不停地旋轉，翻滾，再旋轉，再
翻滾。時間凝固在這一刻，流雲停滯，山林寂靜，戰場無聲，百萬妖魔的性命，
數萬仙修的前途，這方世界的命運，都由這枚翻滾的銅錢所決定。
叮的一聲，銅錢落盤。
他呆呆地看著銅錢，猛地深呼吸，然後緩緩吐出三個字：
「你說謊！」
凌虛古一臉木然，伸手推開面前女子，將她推進那無底深淵。戰場上無數妖
魔，連同面前女子，都被他揮進那黑洞之中。
長劍擲出，扔向那女子，最終落入黑洞之中！
凌虛古似乎被耗盡了氣力，他從天空墜落，重重砸在地上，他努力撐起雙臂，
心如死灰，跌跌撞撞爬起身來，看著天空閉合的黑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一直被他放任不管的心魔，正吞噬掉他通天的修為，心境已碎，宛如行屍走
肉，通天的境界瞬間跌落後，又再次漲回，漲回後再次跌落。
他那化入虛空的神魂，慢慢遠離這方世界，遠離他的軀殼，神魂與軀殼之間
最後的一絲牽引，最終還是斷掉消失。神魂一去不回，就此消逝不見，整個人失
了魂、落了魄。
失去一切的他，踉踉蹌蹌走向遠方。
仙修們緩過神，在大修士氣機牽引下，斬殺著沒被捲走的妖魔。
待在凌虛古體內的成凡驚愕不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看到——
那枚銅錢，正面朝上。
他親眼見證，昔日的這一對戀人，一步一步走到反目的地步，成凡不知要說
什麼，只是為其難過悲傷。受這副軀殼的影響，成凡陷入極深的悔恨情緒之中。
凌虛古跌跌撞撞離開了戰場，沒有方向，沒有未來，沒有修為，就這麼漫無
目的，向前走著。
秋風捲起落葉，吹亂他鬢角長髮，楓葉粘在額間鬢角，印下歲月的年輪，皺
紋爬滿他的臉頰；冬雪漫天，飄飄灑灑，壓彎了他木訥的頭顱，佝僂的身形在人
蹤盡滅的江雪裡，愈發獨孤。
春風雨露，柳條吐青，婀娜多姿的柳條，令他莫名垂淚，村頭孩童拿著石頭，
扔向站在柳下發呆的衣衫襤褸乞丐，孩童的嬉笑傳至虛空，「哈哈哈，他好像一
條狗啊……」
夏日炎炎，他躺在樹下昏昏而睡，睡醒後，看著身旁玩耍的孩童，他猛地開
口：小孩！過來！我給你算一卦吧……
成凡猛地驚醒，畫面一閃而逝，緊接著，他突然出現在一片奇異空間裡。空
間灰濛濛的，看不清遠方，正上方有一道湛藍色符咒，散發著熒熒藍光。藍光之
下，有一滴水珠，懸在半空。
夜小妍坐在水珠下方，緊閉雙眼，臉色蒼白。
成凡快步上前：「小妍！小妍！你怎麼了？」
推了幾下後，夜小妍慢慢睜開眼，看著面前的成凡，她突然緊緊抱住成凡，
眼中淚光閃爍、晶瑩欲滴。
「怎麼了？」成凡有些不好意思，問夜小妍道。
夜小妍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事。
成凡扶著她的雙肩，說道：「對了，你知道我剛才看到了什麼嗎？我經歷了
一段……嗯……怎麼說呢，讓我特別難受的事……」
過了許久，夜小妍才開口回應：「你看到的，我都見到了，我……我也特別
難受……」
緊接著，二人都陷入了默然，成凡感慨著凌虛古與夜月瑤的愛情。他想著，
要是凌虛古主動一些，戳破那張窗戶紙後，是不是就完全不同了，兩人修為通天，
分屬兩族，不僅可以消弭戰爭，而且還能與相愛之人相守相伴，是何等的神仙眷
侶……
夜小妍腦海中，回閃出初入石碑時，發生的那一幕。
她見到了夜月瑤。
不是成凡那樣附身相見，而是她的本體，以奇怪的方式，站在夜月瑤的面前。
那是凌虛古憤怒至極，擲出長劍的那一刻，寒光長劍透體而過的瞬間，時間
突然暫停。
夜月瑤正墜入無底黑洞，無數妖魔停滯在半空，碩大無比的神龜被法則所縛，
永鎮煉獄，邪魅男子被寒光所掃，失了雙臂，此刻的他盯著墜落的雙臂，面露恐
懼……
她來到夜月瑤面前，夜小妍滿臉淚痕，看著自己名義上的「母親」。
夜月瑤的眼睛動了一下，然後在這個時間暫停的世界裡，唯獨她一人『活』
了過來，夜月瑤先是看了看自己被貫穿的腰腹，又看了看周圍的一切，最後看向
面前的夜小妍。
二人相立對視，夜月瑤似乎明白了什麼，她長嘆一口氣，率先開口道：
「你的本體也是一頭鳳凰，咦，雖然有殘缺，但的的確確是鳳凰一族……唉……
可是，天地間只能存在一頭鳳凰……這說明我……」
夜小妍正欲張口，卻被夜月瑤打斷：「你不用給我說話，我見到你的那一刻，
就知道未來已經發生了什麼，多說無益，也無用。」
還沒等夜小妍從震驚中醒過神，夜月瑤自言自語道：「你能出現，說明未來
的我，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神魂將滅，不得不兵解的地步……唔……」
「唉，阿古，他好狠的心啊……」
「可他居然還願意放你進來，你能出現……說明阿古他雖然心魔入魂，但是
還有一絲的清醒。」
她繼續自言自語：「你來找我，要麼是有求於我，要麼就是未來的我讓你來
找我。無論是哪種情況，這件事，肯定是未來的我解決不了的，也是未來的妖修
都解決不了的……唔，是被新生的這方煉獄困死了嗎？想必應該是，阿古他入了
化神，他的世界，不再是我所能理解的存在，他陷入心魔，將我封印，但我能感
受得到，封印我們的，不是那柄劍……不是的……」
夜月瑤思考片刻，喃喃自語，接著說道：「原來，這裡是一段記憶，阿古……
阿古他把這段記憶封印起來，我活在他的記憶裡……原來如此。阿古封印的，肯
定不止這一段，他神識裡有關我的記憶，應該都封印住了，也許就在周圍。他入
了化神，封印的記憶都是一方世界，以此把我留在這裡……唉……說吧，有什麼
事來找我？」
夜小妍這時張口道：「那我長話短說，要解除封印，我該怎麼做？」
看著和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夜小妍，夜月瑤將自己的推測盡數告知。二
人談至最後，夜月瑤長嘆一聲：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未來的我，肯定沒機會見到你了，今天能見到你，
說實話，我心情很是複雜，既高興又難過，我還是叮囑一下你吧，如果你遇到了
喜歡的男孩子，一定一定不要等待，要主動……被拒絕並不可怕，錯過了，才是
最可惜的……」
說罷，夜月瑤露出一絲微笑，伸出手，碰了一下夜小妍的臉蛋。
時間恢復了流逝，一切恢復了正常，無底黑洞散發著磅礴的靈氣，萬千妖魔
被吸入其中，夜月瑤望著虛空，帶著苦笑墜入煉獄。
夜小妍回到了灰霧空間。與成凡一同陷入沉默之中。
成凡是陷入了感慨之中，夜小妍卻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她終於見到「母親」，
還知道如何解除這萬年以來的化神封印！
夜小妍按下激動的內心，既然成凡能附體，那一切都有希望，也許，他能做
更多的事。夜小妍慢慢盤算著一切。
過了許久，夜小妍終於開口說話，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悲傷：
「我不喜歡這個結局……」
成凡點點頭，嘆了口氣：「這種事，真的需要一個人主動一點……」
夜小妍再次開口：「如果回到當初，你說，凌虛古真的會主動一點嗎？」
成凡有些疑惑，看著夜小妍，不明白她說這種話有何意義。「就算凌虛古他
願意主動，可他也回不到當初了，事情已經發生了。」
「我是說假如，假如！」夜小妍有些生氣，慘白的臉頰上，竟被氣出幾分紅
暈。
成凡連忙道：「那是肯定的，要他知道自己會錯過心愛的人，肯定願意主動
表白！」
夜小妍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她拉著成凡起身：「走，咱們去那邊看看。」
湛藍色的靈光下，霧氣時濃時淡，時聚時散，二人牽著手，一路走向未知的
遠方。隨著二人越走越遠，灰濛濛的霧氣漸漸散去，夜小妍見到了她想見到的東
西——一滴水珠。
「咦，奇怪，這是什麼？好像剛才那裡也有這個水珠。」成凡感到好奇，開
口問到。
夜小妍凝視水珠半天，緩緩說道：「這是一滴眼淚，他的眼淚。」
成凡瞭然，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夜小妍抿嘴，帶著一絲期待，看向他：「咱
們去看看吧，這裡是記憶世界，也許我們能在這裡，給他一個圓滿……」
成凡點點頭。
兩人手牽手，觸碰到了眼淚，空間漾起水紋，一切發生了變化。
青霄閣是當世第一大派，弟子眾多，仙妖魔三道皆有大修傳承，這些傳承，
便存放在藏經庫中。
白雲綠水，鶴鳴鶯啼，湖邊的綠竹掩映裡，從藏經庫中走出一少年。
少年凌虛古，手抱著數十卷玉牘簡片，沿著小徑，坐在湖邊石頭上。他翻開
其中一卷，快速翻閱。天資聰慧的他，一目十行，且有過目不忘之力，這些晦澀
古奧的功法，在他眼中，就如山門前的廣場一般，毫無遮掩，一覽無餘。
成凡附身其上，自然能感受到凌虛古的天賦，凌虛古對玉牘的理解與解讀，
他也盡數吸收。
「你能看得懂？」這時成凡心頭突然冒出夜小妍的聲音，由於主奴契約的緣
故，此刻，夜小妍藏匿於他的神魂之中。
「當然了，你看不到？」成凡很是疑惑。
夜小妍沮喪道：「當然看不到，這玉牘上的東西太高深，我看著全是空白的。」
「不對，你是金丹，我才練氣，哪有金丹修士看不到的功法，練氣修士卻能
看到，這是為什麼？」
「你能看到，可能跟你那異於常人的神識有關係，鬼知道你怎麼回事……」
夜小妍知道成凡極為特殊，他的氣運與眾不同，能做到附身化神修士的人，看懂
萬年前的功法，有何難處。但她不敢直言，擔心觸怒化神記憶。於是，她只是強
調成凡的神識有異。
成凡恍然大悟，自修行開始，他便知道自己神識與眾不同，練氣的境界，卻
可以堪比金丹大能，他想不明白為何會這樣，想不通的事，那便不再去想。
成凡掂掂手裡的玉牘，覺得有些沉重，開口問：
「對了，小妍，你知道這玉牘是怎麼煉製的嗎？我怎麼感覺玉牘跟我們常用
的玉簡，不一樣……」
夜小妍回應道：「這東西好煉製，大門派裡都有煉製方法，咱們同行的玉簡，
只能記錄功法，而玉牘是可以帶著批註的，歷代修行者，可以把自己的功法心得，
注在玉牘中，以供後人閱覽。所以玉牘一般成冊，多在大門派的功法庫藏裡使用。」
成凡點點頭，繼續快速翻閱著玉牘，一部又一部的功法，被他利用凌虛古的
天資，盡數吸納進腦海中。這一幕，看得夜小妍心生嫉妒。假如成凡能跑進藏經
庫裡，花費百年，閱盡玉牘，他成凡的未來真就不可限量了。
要知道，這可是萬年前的第一大派青霄閣所藏玉牘。當年青霄閣相容幷包，
仙修正道，卻不拒妖修魔道，功法也是合眾修之長，傲然於世。
後來，仙修與妖魔分裂，青霄閣受到波及，因此滅門，這些功法全部失傳。
如今，卻讓小修士撿了去，不，不能再稱他小修士了，他是自己的主人……夜小
妍心中再次默唸道。
正看得入神之際，忽然耳畔傳來聲音。
「你好，我叫夜月瑤，這位師兄，請問藏經庫是在這裡嗎？」
成凡這才晃過神，抬頭看去，是她！是凌虛古一生錯過、心心念唸的女子——
夜月瑤！
儘管是在記憶世界中，成凡還是覺得很興奮，他受凌虛古天賦之利，讀了數
十部功法，今天，能夠幫凌虛古完成他畢生心願，也算是一種報答。
由成凡操控的「凌虛古」露出激動神色，見到夜月瑤後，他將手中的玉牘，
盡數扔進湖裡。然後，雙手張開，將夜月瑤抱在懷中，激動喊道：
「夜月瑤！是你！我終於等到你了！我凌虛古！愛你！我——愛——你！」
聽著「凌虛古」的表白，夜月瑤先是一呆，看著死死摟抱著自己的陌生少年，
發出驚恐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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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也漸漸變得越來越少。
後來，天地變化，紫氣降世，大修們爭奪鴻蒙紫氣，有人得道飛昇，天賦卓
絕的他，就此入了元嬰。他認識了一頭神龜，他以為，同為妖修的神龜能指導女
子修行，於是，他引二人相識。
仙妖魔紛爭不斷，他夾在中間，極為尷尬，宗門破滅，愛人相隔，木訥如他，
索性兩不相幫，隱居避世。看著她為妖修奔走，看著她與仙修戰鬥，看著她晉升
元嬰……
她來看自己的次數，越來越少，她和神龜越來越親密。
他認為一切都是命數，於是迷戀上卜卦一道，他拼了命地卜算推卦，卦象顯
示：二人有緣無分。在這之後，他有了心魔，來自虛空混沌的心魔，是所有修士
都畏懼的存在，而此刻，獨屬於他的天劫卻降臨了。
天劫之中，一縷紫氣貫體而入，他頓悟了這方世界的本源，軀殼成了修行的
累贅，神魂化入虛空，化進更高層次的萬千世界，牽引著他的軀殼，拉他離開這
片狹小大陸，去往更為廣闊的天地。
天劫結束，他卻看到了令他傷心欲絕、憤怒無比的一幕。
她竟然將和那隻烏龜成婚！
心魔未退的他，要把這些人殺掉！殺掉！殺光殺盡！
不，殺掉他們太便宜他們了！他要將這些討厭的東西，永世鎮壓！！讓他們
時時刻刻都在悔恨中活著！
他傲然而立，站在三人面前，輕輕張開手掌，指尖微動，便擷取一段天地法
則。他抬頭看天，此刻金烏正行空貫宇，他奪天中金烏之精血，攝月華之魂魄，
雙手合十，用世間大道，凝聚成一柄寒光長劍！
木訥如他，不發一言，伸手執劍，劃破空間，構建起一方小世界，定殘酷的
煉獄法則於內，將這方世界中的妖修魔修，全都掃煉獄之中！
「阿古……你來了……」
她的聲音突然響起，喚醒了他。
他冷冷看著面前女子，終於開了口。
「你知道嗎，我愛你，愛了整整千年……」
女子露出一絲苦澀，淡淡說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為何還……還這樣。」
那句「與他成婚」，他實在說不出口。
女子看了一眼身後，那是一處黝黑的空洞，洞裡傳來著慘烈淒厲的叫喊，那
是她御下的妖魔聯軍。
「你知道嗎？我曾經也喜歡過你，喜歡你的眼睛，喜歡你木訥的樣子，喜歡
你默默對我好，我是那麼那麼喜歡你……」
她搖了搖頭，苦笑著說：「我等你表白，等了五百年。我沒等到你的勇氣……
我太失望了，我恨你木訥的樣子，恨你的不言不語，只會默默地好……」
凌虛古渾身一震，盯著面前俏麗女子，心中震駭不止。
心魔邪火趁虛而入，借他的軀殼，滲入神魂，他沒有管心魔，依舊盯著女子。
以他的修為，早已可以判斷女子說的是實話，但他不願承認，因為自己的木訥，
導致錯過了她。
他開始給自己找藉口，他猜測女子心中掛念著那些妖修雜碎，她這麼說，肯
是在欺騙自己，她是想讓那些雜碎妖修活命！是的，她到現在，還在欺騙自己！
慌亂之中，他想起卜卦，急忙拿起腰間卦盤，死死捏著那枚銅錢，用顫抖的
聲音告訴女子：
「你不要再騙我，我知道，你是為了那群妖魔雜碎！你別忘了，我是可以卜
出真假的，若你說謊，反面就會朝上！你給我說實話！我只要你的實話！！」
心魔映著他俊朗面孔，顯得無比猙獰！
「那你卜吧。」女子看著他眼眸中冒出邪炎，淡淡說到。
銅錢被擲向天空，在湛藍色滔天的靈氣中，不停地旋轉，翻滾，再旋轉，再
翻滾。時間凝固在這一刻，流雲停滯，山林寂靜，戰場無聲，百萬妖魔的性命，
數萬仙修的前途，這方世界的命運，都由這枚翻滾的銅錢所決定。
叮的一聲，銅錢落盤。
他呆呆地看著銅錢，猛地深呼吸，然後緩緩吐出三個字：
「你說謊！」
凌虛古一臉木然，伸手推開面前女子，將她推進那無底深淵。戰場上無數妖
魔，連同面前女子，都被他揮進那黑洞之中。
長劍擲出，扔向那女子，最終落入黑洞之中！
凌虛古似乎被耗盡了氣力，他從天空墜落，重重砸在地上，他努力撐起雙臂，
心如死灰，跌跌撞撞爬起身來，看著天空閉合的黑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一直被他放任不管的心魔，正吞噬掉他通天的修為，心境已碎，宛如行屍走
肉，通天的境界瞬間跌落後，又再次漲回，漲回後再次跌落。
他那化入虛空的神魂，慢慢遠離這方世界，遠離他的軀殼，神魂與軀殼之間
最後的一絲牽引，最終還是斷掉消失。神魂一去不回，就此消逝不見，整個人失
了魂、落了魄。
失去一切的他，踉踉蹌蹌走向遠方。
仙修們緩過神，在大修士氣機牽引下，斬殺著沒被捲走的妖魔。
待在凌虛古體內的成凡驚愕不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看到——
那枚銅錢，正面朝上。
他親眼見證，昔日的這一對戀人，一步一步走到反目的地步，成凡不知要說
什麼，只是為其難過悲傷。受這副軀殼的影響，成凡陷入極深的悔恨情緒之中。
凌虛古跌跌撞撞離開了戰場，沒有方向，沒有未來，沒有修為，就這麼漫無
目的，向前走著。
秋風捲起落葉，吹亂他鬢角長髮，楓葉粘在額間鬢角，印下歲月的年輪，皺
紋爬滿他的臉頰；冬雪漫天，飄飄灑灑，壓彎了他木訥的頭顱，佝僂的身形在人
蹤盡滅的江雪裡，愈發獨孤。
春風雨露，柳條吐青，婀娜多姿的柳條，令他莫名垂淚，村頭孩童拿著石頭，
扔向站在柳下發呆的衣衫襤褸乞丐，孩童的嬉笑傳至虛空，「哈哈哈，他好像一
條狗啊……」
夏日炎炎，他躺在樹下昏昏而睡，睡醒後，看著身旁玩耍的孩童，他猛地開
口：小孩！過來！我給你算一卦吧……
成凡猛地驚醒，畫面一閃而逝，緊接著，他突然出現在一片奇異空間裡。空
間灰濛濛的，看不清遠方，正上方有一道湛藍色符咒，散發著熒熒藍光。藍光之
下，有一滴水珠，懸在半空。
夜小妍坐在水珠下方，緊閉雙眼，臉色蒼白。
成凡快步上前：「小妍！小妍！你怎麼了？」
推了幾下後，夜小妍慢慢睜開眼，看著面前的成凡，她突然緊緊抱住成凡，
眼中淚光閃爍、晶瑩欲滴。
「怎麼了？」成凡有些不好意思，問夜小妍道。
夜小妍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事。
成凡扶著她的雙肩，說道：「對了，你知道我剛才看到了什麼嗎？我經歷了
一段……嗯……怎麼說呢，讓我特別難受的事……」
過了許久，夜小妍才開口回應：「你看到的，我都見到了，我……我也特別
難受……」
緊接著，二人都陷入了默然，成凡感慨著凌虛古與夜月瑤的愛情。他想著，
要是凌虛古主動一些，戳破那張窗戶紙後，是不是就完全不同了，兩人修為通天，
分屬兩族，不僅可以消弭戰爭，而且還能與相愛之人相守相伴，是何等的神仙眷
侶……
夜小妍腦海中，回閃出初入石碑時，發生的那一幕。
她見到了夜月瑤。
不是成凡那樣附身相見，而是她的本體，以奇怪的方式，站在夜月瑤的面前。
那是凌虛古憤怒至極，擲出長劍的那一刻，寒光長劍透體而過的瞬間，時間
突然暫停。
夜月瑤正墜入無底黑洞，無數妖魔停滯在半空，碩大無比的神龜被法則所縛，
永鎮煉獄，邪魅男子被寒光所掃，失了雙臂，此刻的他盯著墜落的雙臂，面露恐
懼……
她來到夜月瑤面前，夜小妍滿臉淚痕，看著自己名義上的「母親」。
夜月瑤的眼睛動了一下，然後在這個時間暫停的世界裡，唯獨她一人『活』
了過來，夜月瑤先是看了看自己被貫穿的腰腹，又看了看周圍的一切，最後看向
面前的夜小妍。
二人相立對視，夜月瑤似乎明白了什麼，她長嘆一口氣，率先開口道：
「你的本體也是一頭鳳凰，咦，雖然有殘缺，但的的確確是鳳凰一族……唉……
可是，天地間只能存在一頭鳳凰……這說明我……」
夜小妍正欲張口，卻被夜月瑤打斷：「你不用給我說話，我見到你的那一刻，
就知道未來已經發生了什麼，多說無益，也無用。」
還沒等夜小妍從震驚中醒過神，夜月瑤自言自語道：「你能出現，說明未來
的我，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神魂將滅，不得不兵解的地步……唔……」
「唉，阿古，他好狠的心啊……」
「可他居然還願意放你進來，你能出現……說明阿古他雖然心魔入魂，但是
還有一絲的清醒。」
她繼續自言自語：「你來找我，要麼是有求於我，要麼就是未來的我讓你來
找我。無論是哪種情況，這件事，肯定是未來的我解決不了的，也是未來的妖修
都解決不了的……唔，是被新生的這方煉獄困死了嗎？想必應該是，阿古他入了
化神，他的世界，不再是我所能理解的存在，他陷入心魔，將我封印，但我能感
受得到，封印我們的，不是那柄劍……不是的……」
夜月瑤思考片刻，喃喃自語，接著說道：「原來，這裡是一段記憶，阿古……
阿古他把這段記憶封印起來，我活在他的記憶裡……原來如此。阿古封印的，肯
定不止這一段，他神識裡有關我的記憶，應該都封印住了，也許就在周圍。他入
了化神，封印的記憶都是一方世界，以此把我留在這裡……唉……說吧，有什麼
事來找我？」
夜小妍這時張口道：「那我長話短說，要解除封印，我該怎麼做？」
看著和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夜小妍，夜月瑤將自己的推測盡數告知。二
人談至最後，夜月瑤長嘆一聲：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未來的我，肯定沒機會見到你了，今天能見到你，
說實話，我心情很是複雜，既高興又難過，我還是叮囑一下你吧，如果你遇到了
喜歡的男孩子，一定一定不要等待，要主動……被拒絕並不可怕，錯過了，才是
最可惜的……」
說罷，夜月瑤露出一絲微笑，伸出手，碰了一下夜小妍的臉蛋。
時間恢復了流逝，一切恢復了正常，無底黑洞散發著磅礴的靈氣，萬千妖魔
被吸入其中，夜月瑤望著虛空，帶著苦笑墜入煉獄。
夜小妍回到了灰霧空間。與成凡一同陷入沉默之中。
成凡是陷入了感慨之中，夜小妍卻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她終於見到「母親」，
還知道如何解除這萬年以來的化神封印！
夜小妍按下激動的內心，既然成凡能附體，那一切都有希望，也許，他能做
更多的事。夜小妍慢慢盤算著一切。
過了許久，夜小妍終於開口說話，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悲傷：
「我不喜歡這個結局……」
成凡點點頭，嘆了口氣：「這種事，真的需要一個人主動一點……」
夜小妍再次開口：「如果回到當初，你說，凌虛古真的會主動一點嗎？」
成凡有些疑惑，看著夜小妍，不明白她說這種話有何意義。「就算凌虛古他
願意主動，可他也回不到當初了，事情已經發生了。」
「我是說假如，假如！」夜小妍有些生氣，慘白的臉頰上，竟被氣出幾分紅
暈。
成凡連忙道：「那是肯定的，要他知道自己會錯過心愛的人，肯定願意主動
表白！」
夜小妍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她拉著成凡起身：「走，咱們去那邊看看。」
湛藍色的靈光下，霧氣時濃時淡，時聚時散，二人牽著手，一路走向未知的
遠方。隨著二人越走越遠，灰濛濛的霧氣漸漸散去，夜小妍見到了她想見到的東
西——一滴水珠。
「咦，奇怪，這是什麼？好像剛才那裡也有這個水珠。」成凡感到好奇，開
口問到。
夜小妍凝視水珠半天，緩緩說道：「這是一滴眼淚，他的眼淚。」
成凡瞭然，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夜小妍抿嘴，帶著一絲期待，看向他：「咱
們去看看吧，這裡是記憶世界，也許我們能在這裡，給他一個圓滿……」
成凡點點頭。
兩人手牽手，觸碰到了眼淚，空間漾起水紋，一切發生了變化。
青霄閣是當世第一大派，弟子眾多，仙妖魔三道皆有大修傳承，這些傳承，
便存放在藏經庫中。
白雲綠水，鶴鳴鶯啼，湖邊的綠竹掩映裡，從藏經庫中走出一少年。
少年凌虛古，手抱著數十卷玉牘簡片，沿著小徑，坐在湖邊石頭上。他翻開
其中一卷，快速翻閱。天資聰慧的他，一目十行，且有過目不忘之力，這些晦澀
古奧的功法，在他眼中，就如山門前的廣場一般，毫無遮掩，一覽無餘。
成凡附身其上，自然能感受到凌虛古的天賦，凌虛古對玉牘的理解與解讀，
他也盡數吸收。
「你能看得懂？」這時成凡心頭突然冒出夜小妍的聲音，由於主奴契約的緣
故，此刻，夜小妍藏匿於他的神魂之中。
「當然了，你看不到？」成凡很是疑惑。
夜小妍沮喪道：「當然看不到，這玉牘上的東西太高深，我看著全是空白的。」
「不對，你是金丹，我才練氣，哪有金丹修士看不到的功法，練氣修士卻能
看到，這是為什麼？」
「你能看到，可能跟你那異於常人的神識有關係，鬼知道你怎麼回事……」
夜小妍知道成凡極為特殊，他的氣運與眾不同，能做到附身化神修士的人，看懂
萬年前的功法，有何難處。但她不敢直言，擔心觸怒化神記憶。於是，她只是強
調成凡的神識有異。
成凡恍然大悟，自修行開始，他便知道自己神識與眾不同，練氣的境界，卻
可以堪比金丹大能，他想不明白為何會這樣，想不通的事，那便不再去想。
成凡掂掂手裡的玉牘，覺得有些沉重，開口問：
「對了，小妍，你知道這玉牘是怎麼煉製的嗎？我怎麼感覺玉牘跟我們常用
的玉簡，不一樣……」
夜小妍回應道：「這東西好煉製，大門派裡都有煉製方法，咱們同行的玉簡，
只能記錄功法，而玉牘是可以帶著批註的，歷代修行者，可以把自己的功法心得，
注在玉牘中，以供後人閱覽。所以玉牘一般成冊，多在大門派的功法庫藏裡使用。」
成凡點點頭，繼續快速翻閱著玉牘，一部又一部的功法，被他利用凌虛古的
天資，盡數吸納進腦海中。這一幕，看得夜小妍心生嫉妒。假如成凡能跑進藏經
庫裡，花費百年，閱盡玉牘，他成凡的未來真就不可限量了。
要知道，這可是萬年前的第一大派青霄閣所藏玉牘。當年青霄閣相容幷包，
仙修正道，卻不拒妖修魔道，功法也是合眾修之長，傲然於世。
後來，仙修與妖魔分裂，青霄閣受到波及，因此滅門，這些功法全部失傳。
如今，卻讓小修士撿了去，不，不能再稱他小修士了，他是自己的主人……夜小
妍心中再次默唸道。
正看得入神之際，忽然耳畔傳來聲音。
「你好，我叫夜月瑤，這位師兄，請問藏經庫是在這裡嗎？」
成凡這才晃過神，抬頭看去，是她！是凌虛古一生錯過、心心念唸的女子——
夜月瑤！
儘管是在記憶世界中，成凡還是覺得很興奮，他受凌虛古天賦之利，讀了數
十部功法，今天，能夠幫凌虛古完成他畢生心願，也算是一種報答。
由成凡操控的「凌虛古」露出激動神色，見到夜月瑤後，他將手中的玉牘，
盡數扔進湖裡。然後，雙手張開，將夜月瑤抱在懷中，激動喊道：
「夜月瑤！是你！我終於等到你了！我凌虛古！愛你！我——愛——你！」
聽著「凌虛古」的表白，夜月瑤先是一呆，看著死死摟抱著自己的陌生少年，
發出驚恐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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