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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4-01
「夏夫人,」他氣喘吁吁地說道,「您之前吩咐我們找的那個夥計……我們
找到他了!」
錢豐的模樣就像是個餓死鬼——或許並不應該用「像」來形容——他坐在夏
府的餐廳中,桌上擺著的整盆熱湯餅,他已盛了第八碗。若非馬七在一旁攔著,
他幾乎就要直接端起盆來吃喝了。
在他被抬進來的時候,渾身上下被凍得發抖,現在卻吃得渾身冒汗。
「錢豐,」馬七的聲音比門外的北風還要冷,「你昨天跑去哪裡了?今早又
突然倒在夏夫人家門口?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七啊……」錢豐還在大口嗦著麵條,熱淚卻已湧出,「都怪我,都怪我。
是我手賤,那天我外出買酒,路過賭場,結果忍不住進去賭了幾手,卻不料…
…」
「呵,不料什麼?」這次發話的卻是夏瑾,「你從走進去的那一刻起,就注
定輸個傾家蕩產了。」
「夏夫人教訓得是。」錢豐連連點頭。
「後來呢?」
「我輸光了自己的錢,實在又不甘心,想著還能翻本,就只好去找人借了些
銀子再賭……」
「停,」這次打斷他的是馬七,「龍升鎮上誰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爛賭鬼?
如今你身上背的賭債只怕就有上百兩銀子,上一次你輸了老爹的棺材本,還是胡
老闆借錢給你辦的棺材。到現在鎮上還有哪家放貸的敢借錢給你?」
「這……賭場總有願意掙利息錢的嘛,呃……」
在錢豐繼續胡扯之前,馬七已經捏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掐得滿面通紅,連錢
豐坐著的木椅也被壓得前腿懸空。
「你小心些,別弄出人命,也別把椅子弄壞了。」夏瑾道。
「你自己說,」馬七放開了他,「錢是從哪來的?」
「我……我……」錢豐話到嘴邊,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昨天早上,你其實去過肉鋪,是不是?」馬七的聲音依舊冰冷。
「……是……」
「昨天早上,肉鋪裡有一頭模樣奇怪的豬,是你趁亂把它偷走了,是不是?」
「我……我……可那東西不是……」
「我就知道是你偷的。」
錢豐沒有再說話。他的模樣已經表明了一切。
「模樣奇怪的豬?」夏瑾道,「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
「為了這頭豬,胡老闆幾乎已經要瘋了。」
「對不起,」錢豐哽咽道,「我原本只是想拿它去抵押一筆錢,打算贏回翻
本就贖回來……誰知道……誰知道……」
「夠了,」馬七嘆了口氣,「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追究了,那頭豬的事,我
之後再和你算賬——夏夫人,我們……」
「且等等,」夏夫人打斷他道,「先讓他把那頭豬的事交代清楚。」
「那夏少爺他……」
「我答應過你,會把人還有那頭奇怪的豬都找回來,」夏夫人說道,「更何
況,如果那頭豬真的像你說的那麼重要,那我們更是要抓緊時間把它弄回來。」
說完,她叫管家過來,在對方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
「明白了,夫人,我會安排人去暗中打聽的。」
「一定要謹慎些,不要讓人察覺了。」
「是。」
待管家走後,夏夫人又對錢豐道:「你繼續說吧,剛剛說到的那頭豬,你抵
押給誰了?又抵了多少錢?說得詳細些。」
「嗯,」錢豐開始了他的講述,「那個人,其實我並不怎麼認識。那天晚上,
我恰巧路過賭場,原本只是進去隨意看看,並沒有打算下注。可是那時賭場裡來
了個沒見過的年輕人……二十五六歲的模樣,出手相當闊綽,下注用的是整塊整
塊的大銀錠,但衣服卻很舊很髒。而且他不僅有錢,運氣也好得見鬼,不多時就
贏的錢就像山一樣高了,整個晚上出盡了風頭。
「那時,我看他贏得那麼順,最後自己也忍不住饞,覺得我或許也可以大撈
一把。接著,我就把身上所有的現錢全都掏了出來,但……後面的事你們也知道
了,我運氣太差,從晚上玩到第二天天亮,輸得一乾二淨。」
「我不甘心,可是賭場裡放貸的,都嫌我人窮賭運差,已經沒有一個人願意
借我錢了。於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我問那個年輕人,他贏了那麼多錢,能不能
借我幾塊碎銀子讓我翻本。沒想到他卻一毛不拔,連一個銅錢都不肯借我。臨走
的時候,他還跟我說,『聽說這龍升鎮降下過真龍,要是你能給我找條龍過來,
說不定能給你幾十兩銀子』。起初我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直到我回到肉鋪,
在大門口看見了那東西……對,沒錯,那是一條龍!」
「龍?」夏瑾皺了皺眉頭。
「不,那只是一頭豬,」馬七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或許它的模樣很奇怪,
或許它看上去可能真的像一條龍……但那絕不可能……那只是一頭奇怪的豬。」
「罷了,且不說它是什麼,」夏瑾道,「那之後呢?你怎麼處置那東西的?」
「那時整個肉鋪亂作一團,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我回來了,而我也不知道發生
了什麼。我那時完全傻了眼,心裡只想著趕快回賭場翻本……實在是我鬼迷心竅,
趁著沒人注意,我偷偷把那東西抱走,然後趕回賭場。巧的是那個年輕人還沒有
走。我偷偷告訴他我找到了一條龍,問他能不能借錢給我……說來也是奇了,他
在賭場贏得盆滿缽滿,都沒動過一下眉毛,可是當他看到那東西的時候,整個人
的表情都變了。」
「他告訴我,他可以拿五十兩銀子跟我換。我那時實在沒想太多,就答應了
……」
「結果你他媽的又輸光了?」夏夫人咬牙切齒地盯著他,簡直像是要把錢豐
生吞活剝掉一般。
「唉……後來我才打聽到,胡老闆發瘋了。我突然想起那天胡老闆興高采烈
地跟我們說他做夢夢見了一條龍,才發現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我根本不敢回去,我知道自己沒臉再見胡老闆。可是我身無分文,只能在
街上晃盪,直到今天早上,我自己也不知道晃到了哪裡,昏了過去……」
「你還記得那個人的樣子嗎?」馬七問道。
「我說不清他的模樣,不過我記得他的脖子上有道挺長胎記……現在想想也
可能是疤痕。」
「他現在還在賭場嗎?」
「不,自從他拿走那東西之後,就再也沒在賭場露面,不過……」錢豐的臉
上難得浮現出一抹笑意,「我後來又從其他賭鬼那裡偷偷打聽過,有幾個輸得比
我更慘的偷偷各自跟蹤過他,發現他常去碼頭附近的一間舊倉庫,想來他該是做
水路生意的富家子,這兩日應是在靠岸裝貨……我沒膽子找他,我知道他那樣的
人是肯定不會把那東西還給我的,若是他知道我在偷偷打探他的下落,我多半會
被他打得半死……」
「好了,你帶我去找他吧,」夏瑾道,「我見過不少怪脾氣的有錢人,素來
喜愛收買各種珍禽異獸。既然他是出錢把你的龍還是豬給買走的,那我去和他談
個價格再贖回來便是,就當送胡老闆一個人情吧。這龍升鎮來來往往做買賣的,
多少也該給我些面子的。」
「夏夫人,我真是……我……」錢豐哽咽道。
「你什麼都別說,趕快帶路吧。你若是我府上的人,我早就剁了你這雙手!」
夏瑾回頭看了看馬七,卻見他在一旁低頭沉默了許久。他所找的那頭怪異的
豬如今有了下落,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意思,這讓夏瑾有些奇怪。
「馬七?你不去嗎?」
「我只是覺得……或許那條龍已要不回來了,」他搖搖頭,「大戶人家的紈
絝子弟,不到傾家蕩產、山窮水盡時,是不會輕易把喜歡的萬物出手的。此時既
然錢豐已經找到了,那當務之急還是去尋夏少爺才是。」
「唉,你就是這麼固執。我說過,答應過的事,我一定會幫你完成,要得回
也好,要不會也好,事已至此我也必須得試試。」
「既然如此……」
你趁這段時間再去替我再探探我弟弟的訊息也好——至少我是不願去那第二
次了。」
馬七嘆了口氣:「那便如此吧。」
「夏夫人,這邊請。」
夏瑾將那把形狀奇怪的刀掛在腰間,跟錢豐一起去了。
若說龍升鎮的繁榮全源自那真龍出世的傳說和先帝的一紙詔書,那顯然是有
失偏頗。在南北一統後,龍升鎮得天獨厚、臨接三道江水的地勢,使其迅速成為
長江之上無數商船的中轉之地,商機與財富從四面八方湧入這座城鎮。
由於貿易往來頻繁,龍升鎮的碼頭邊也樹立著不知幾千幾百座棚屋,棚屋與
棚屋之間的路徑窄小且錯綜複雜。儘管錢豐的榆木腦袋在此時已幾乎記不清該走
哪條路,但夏瑾並沒有費太多工夫——銀子總能引來願意交代情報的人。
「……您問的那人?我有印象,就是最末那棟屋子。最近是被兩個人租下的,
一個年紀稍大,四十來歲,另一個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和您描述得差不多,脖
子上好像確實有個顯眼他痕跡。他們兩個總是晚出早歸……而且不像是來做買賣
的,像是單純來龍升鎮玩樂的,卻不知為何要在碼頭租棚屋住而不去客棧……」
碼頭的船工用幾句話換得了夏瑾的三兩銀子,笑嘻嘻地走了。
夏瑾心中覺得奇怪,但還是走到那間棚屋前,敲了敲門,卻沒有回應。她輕
輕推了推,發現門已從裡面拴上。
「或許他已經走了?或者又去別的什麼地方賭了?」
「你就在外面等著,」夏瑾吩咐錢豐道,「我先進去看看。」
話音剛落,夏瑾刀已出鞘,轉眼間刀刃已對著門縫切下去,只聽「鐺啷」一
聲,門內的鎖栓已被劈成兩節,大門應聲而開。而錢豐見狀,早已不知躲到了幾
丈遠開外了。
她握刀入室,只見這棚屋之中堆放著大大小小的空木箱,並無什麼像樣的貨
物。她從木箱中間側身擠過,卻見屋子中央擺放著兩張草蓆,其中一張上正躺著
一個人。
「請問……」
夏瑾正要衝那人發問,忽然聽見背後一聲呼嘯。夏瑾急忙轉頭看去,卻見一
道刀光向自己劈來。
所幸她的反應並不慢,只在瞬間已舉刀格擋,但她的力氣顯然不足以擋下對
方自上而下的全力一擊,僅僅刀兵相接的剎那,她已被震得虎口發麻,手中的刀
險些脫手。
夏瑾連退了幾步,與襲擊者拉開距離,試圖還擊。可是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
看清襲擊者的模樣,對方又一輪的刀風已再次壓上來。夏瑾陷入被動,只得騰挪
腳步,四下躲閃。卻不料對方又忽使一個虛招,夏瑾剛躲過一刺,那刀竟忽然變
招,順勢向上一挑,從夏瑾左臂上劃過。刀鋒過處,頓時湧出鮮血。
夏瑾的刀被擊落在地,可對方卻沒有趁機要她性命。直到這時,夏瑾才終於
看清對方的模樣。
正如錢豐所描述的,那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個頭、相貌都十分普通。他的
年紀顯然不大,可是雙眼中彷彿寫滿了滄桑,即使此刻他的手中正要決定一個人
的生死,卻沒有顯現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彷彿早已對這世上一切都已厭倦。
而最令夏瑾詫異的,是對方手中的刀——那是一把金刀、一把和那巨漢手中
一模一樣的金刀。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襲擊我?」夏瑾捂著傷口,忍痛問道。
「我是誰?」那青年低聲道,「不,現在該由我來問你,你是誰?又為何要
闖進來?」
「我……」夏瑾正要開口,卻突然愣住了。她發現對方身上,還有一樣令她
更為吃驚的東西。
那是夏謙的玉佩——此刻就懸掛在面前這青年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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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從昏迷中醒來的夏瑾,感覺四周天旋地轉。她不由得搖了搖暈乎乎的頭,過
了好一會,耳邊漸漸響起潺潺水聲。她看向窗外,江水正不斷向她的身後流去,
才意識到這晃動感並不是自己的幻覺——自己正在一艘船上。
船艙並不大,從陳設上看,這顯然只是一艘中等規模的漁船,除了靠窗擺放
的漁網、魚鉤外,不過只是擺在中央的一張小桌,和幾張布墊罷了。她聽見船艙
外好像有人在交談,但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夏瑾努力回想,只記得自己被不知名的刺客所傷,而後便失血暈了過去。回
過神來,她發現的自己的手臂開始隱隱作痛,才注意到傷口已經得到包紮,但雙
手手腕卻也被繩索綁住。
顯然,自己應該是遭到了綁架。那襲擊者就是錢豐口中說的買走龍的人嗎?
他又為什麼要刺殺自己?夏瑾的頭腦仍未完全清醒,如今思索起來更是倍感難受。
忽然,船艙的門簾被人撩開,門外的月光正照在她臉上,讓她的眼睛有些疼
痛。
那人躬身進來,放下門簾,坐在小桌的對面,點燃了幾支蠟燭。在燭火的映
照下,夏瑾認出,這便是襲擊自己的青年。
「你是誰?」夏瑾的聲音冷冷問道。
那人並未答話,而是將兩把刀輕輕放在了桌上。夏瑾認出,其中一把是自己
那把外形古怪的家傳刀,而另一把,則是一把與那巨漢金刀衛手中一模一樣的金
刀。
「這是什麼意思?這把金刀是你的?如果你是金刀衛,又為什麼要無故傷人?
還是說你膽大包天到謀殺了金刀衛,還偷了他的金刀四下招搖?」
「你認的不錯,這一把的確是金刀衛的兵刃,」青年說道,「不過,你何不
再細細看一看另一把——你自己身上的刀?」
「我的刀?」夏瑾再次低頭看去,目光掃過自己的刀,又回看向那青年的刀,
看了好一會,忽然吃了一驚——自己的刀與那把金刀竟何其相像?
那是她的父親傳給她的刀。自得到這把刀的第一天,夏瑾便一直覺得它的模
樣極其古怪。然而此刻,當這把刀與金刀並排放置時,她才終於意識到,這把家
傳之刀,本是一把金刀——只是其刀鞘與刀柄處原本華美的黃金雕飾,卻已經被
人刻意切除、抹去,轉而以粗糙、古怪的紋路所掩蓋。
青年將兩把刀輕輕從刀鞘中抽出,微弱的燭火在刀刃的反射下,竟亮如火海,
黑暗的船艙裡頓時亮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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