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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4-17
殿內一時陷入了某種寂靜,只有燈芯偶爾爆開一點細微的噼啪聲。
沉甸甸的壓抑如千斤重擔,墜在眾人的肩頭。
不知過了多久,中年執事才放下手中玉簡。抬眼時,那目光便似冷厲的刀鋒,
直直釘在餘幸身上。
「抬起頭來。」聲音不高,聽不出喜怒,卻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餘幸依言抬頭。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緊張與惶恐,以及一絲因傷勢未愈而透出
的虛弱蒼白。
他能感覺對方的靈識如水銀般漫過自己全身,心中暗自慶幸《斂息訣》早已
運轉到極致,將丹田深處的秘密牢牢遮蔽。
「你便是外門弟子,餘幸,丁等九五二七?」執事問道。
「是,弟子正是餘幸」他的聲音帶著些顫抖,微微躬身時還牽動了胸腹間的
隱痛。
執事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張虎:「張虎,將你在寒晶谷遭遇之事,再說一遍。」
「要仔細些。」
「是!執事大人!」張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得了吩咐後立刻跳起來,聲
音又尖又利,「弟子那日見這新來的師弟在採集冰魄草,笨手笨腳的,便好心上
前指點,順道想試試他能否抵禦谷中酷寒。誰知這小子不識好歹,眼神還兇得很!
弟子原想拍他肩膀提醒,哪知道他身上『轟』地一下就冒出黑氣!還有……還有
一股說不出的邪門力道,又冷又燙,險些就廢了弟子的手!」
他高舉傷手,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執事大人!那絕非正道功法!弟子斗膽
猜測,他若不是暗藏了歹毒法器,就是偷練了魔功!柳長老前車之鑑不遠,此等
奸邪,斷不可留啊!」
張虎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亂飛。他此刻確實有幾分真切的恐懼,畢竟那傷
勢太過詭異,讓他本能地聯想到了傳說中魔功的陰毒。
他既是報復,也隱隱帶著幾分「揭發有功」的妄想,或許還能將自己平日那
些劣跡遮掩過去。此刻將水攪渾,把餘幸釘死在「邪道」上,最是穩妥。
中年執事聽完陳述,面色不變,轉而重新看向餘幸:「張虎所言,你認是不
認?」
「弟子、弟子冤枉啊!」餘幸像是被嚇破了膽,連連擺手,聲音帶上哭腔:
「弟子才入門幾天,連引氣都磕磕絆絆,哪裡懂什麼邪術啊!」
他指向張虎,臉上是被人冤枉到極致的憤怒和委屈,眼眶甚至有些泛紅:
「那日明明是張師兄先帶人圍住弟子,要搶弟子採的冰魄草!弟子護著藥囊不給,
張師兄就惱羞成怒,直接動手抓向弟子胸口!弟子當時嚇壞了,只覺得渾身冰冷,
天旋地轉,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張師兄就突然慘叫著退開了……」
他像是耗盡了力氣,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更白了幾分,聲音微弱下去:
「弟子也嚇傻了,還以為是谷里寒氣太重,衝撞了什麼……再說,張師兄修為遠
高於弟子,弟子如何能傷到他?分明是、是他自己心虛,想要栽贓!」
「你放屁!」張虎怒吼道,「執事大人,這小子巧言令色,定是心中有鬼!」
「肅靜!」中年執事眉頭微蹙,冷喝一聲。
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掃視,指節無聲地敲擊著桌面。
沉默片刻,他離案起身,緩步走到兩人面前。
「張虎,伸出你的手。」
張虎不敢怠慢,顫抖著解開布條,露出那隻依舊紅腫的手掌。傷處觸目驚心,
指尖皮膚像是被凍裂又被烙過,隱隱還有黑絲般的細線在皮下蠕動。
中年執事伸出兩指,青色靈力如絲線纏繞,輕輕搭上張虎手腕。
閉目感應片刻,等他再睜眼時,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這傷勢的確詭異。非冰非火,倒像是一種混亂而駁雜的異種能量侵入所致。
但這力量極其微弱,且並非純粹的魔氣。
他收回手,轉向餘幸:「站直,放鬆心神。」
餘幸心頭猛跳,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他強行壓下所有雜念,死守靈臺,全
力運轉斂息訣,將體內那縷初定不久的混元真氣沉入丹田最深處,如同沉眠
的冬蛇。
執事手掌虛按,掌心對著餘幸的丹田,隨即一股遠比探查張虎時更強的靈力
波動散發開來。凝脈期的神識,如一張無形無質的巨網,細細密密地籠罩下來,
仔細探查著他的經脈竅穴。
餘幸只覺得一股溫和卻無孔不入的力量在自己體內流轉,探查著每一寸角落。
它拂過他受損的經脈,觸碰丹田深處的魔印,也感應到了那縷被他極力壓縮
的混元真氣。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神識在掃過魔印時沒有引起任何異動,彷彿只是微不足道的能量。而
那性質古怪的混元真氣,似乎正印證了他資質愚鈍、修煉不當、氣血混亂的表象。
片刻之後,那股神識緩緩退去。
中年執事的眉頭皺得更深。
奇怪……這名叫餘幸的弟子,體內靈力確實微弱駁雜,氣息虛浮不穩,經脈
中似乎還有些暗傷淤塞,像是修煉不當或受過沖擊所致。但怎麼看,都不像能發
出那種詭異力量的樣子,更不必說有什麼魔氣跡象。
難道他的暗傷是張虎所致?
可張虎的傷,又當如何解釋?
就在這時,餘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怯怯:「執事大人……弟子……
弟子聽、聽其他師兄說過……張師兄他……平日裡就喜歡指點新人,讓、讓大家
把好東西孝敬給他……弟子想,是不是因為弟子不肯交出冰魄草,才……」
他沒敢說得太明白,但話裡的意思,已足夠清晰。
「強搶新人靈草」這種事,在外門幾乎是半公開的潛規則。
執事的目光倏然轉向張虎,冷了幾分。身在刑法堂,各峰間的這些勾當,他
豈會不知?
張虎臉色霎時慘白,張口欲辯:「執事大人!我那是……」
「夠了。」中年執事打斷他,語氣已透出明顯的不耐。
他心中已經有了判斷。邪術無憑,魔氣無蹤。反倒是張虎品行不端,強搶靈
草在先,其證詞實在可疑。至於那傷,或許真是寒晶谷的特殊環境,加上兩人衝
突時的意外。
「此事疑點頗多,尚無確鑿證據證明餘幸修習邪術。」他回到案後,聲音冷
硬地做出裁決,「張虎,你傷勢雖奇,但起因未明,且你身為師兄,強索同門財
物,恃強凌弱,亦是觸犯門規!回外門後,自去戒律處領二十鞭!若再敢無故滋
事,定不輕饒!」
張虎臉色一白,面如死灰,卻不敢再辯駁,只能恨恨地垂下頭:「弟子……
領罰。」
執事最後看向餘幸,聲音恢復了平淡:「至於你,餘幸,雖暫無實證,但此
事確有疑點。從今日起,需留在外門雜役處待命,聽候進一步查驗,非有指令不
得外出。若再有任何異動,刑法堂絕不姑息!」
「弟子……遵命。」餘幸心中那塊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一半,連忙躬身行禮。
「帶下去。」執事揮了揮手。
兩名玄衣弟子上前,一左一右,將餘幸「請」出偏廳。
殿門在身後緩緩合攏。
走出刑法堂時,午後的陽光正烈,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後背的冷汗,被吹來的山風一激,涼意浸骨。
他知道,事情並未結束。
「待命」、「查驗」,這些字眼如同無形的枷鎖,依舊懸在他的頭頂。
殿內,中年執事看著張虎狼狽離去的背影,又拿起案上的玉簡,提筆在關於
「餘幸」的那一欄寫道:
「資質平庸,身有暗傷,未見魔氣。衝突起因,張虎強索在先。然寒晶谷之
事存疑,能量殘留特異。建議:持續觀察。」
他頓了頓,又在末尾加了一筆:「卷宗歸檔,上報景執事備覽。」
……
刑法堂深處,一間更為雅緻肅穆的靜室。
檀香嫋嫋。
一份關於外門弟子餘幸與張虎衝突的玉簡,被一隻素白纖長的手輕輕拿起。
手指的主人,一身月白法袍,襟繡狴犴,正是景玉昭。
她隨意翻著,目光掠過那些枯燥的記錄。當看到執事對餘幸體內能量「能量
殘留特異」、「資質平庸卻反傷練氣八層」等字眼時,那雙冷若冰霜的鳳眸中,
極輕微地閃過一絲興趣。
「餘幸……丁等九五二七……」
她朱唇輕啟,低聲念出這個名字,像是在品味一個新奇的詞語。指尖在卷宗
上輕輕一點,彷彿只是隨意記下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註腳。
然後,便將它放到了一旁,拿起另一份關於魔教餘孽的密報,神情重新恢復
了慣有的冰冷與專注。
一個外門弟子的些許古怪,在她眼中,還遠不如追捕真正的獵物,以及那個
空懸的「首席候補」之位來得重要。
但那顆種子已然落下。
或許,會在某一天破土而出,抽枝發芽。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