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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4-19
第一章 驚豔亮相七月的陽光像融化的金子，鋪滿了幸福村的每一個角落。高敏從破舊的鄉村公交車上跳下來時，整個車站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她穿著一條堪堪遮住大腿根的牛仔熱褲，兩條修長白皙的腿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上身是一件淡粉色的細肩帶背心，露出精緻的鎖骨和圓潤的肩膀。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肩頭，隨著她轉身的動作輕輕擺動，像一匹上好的綢緞。
"請問，村委會怎麼走？"高敏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城市女孩特有的自信。
車站旁賣水果的老張頭張大了嘴，手裡的菸袋掉在地上都沒察覺。幾個正在等車的年輕小夥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其中一個甚至撞上了電線杆。
高敏皺了皺眉，從隨身的小包裡掏出手機，再次確認了導航。沒錯，就是這裡——幸福村，她即將開始兩年村官生涯的地方。
拖著行李箱走在鄉間小路上，高敏能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有好奇的，有驚訝的，更多的是赤裸裸的打量。她早已習慣了被注視，在大學的四年裡，作為公認的校花，她走到哪裡都是焦點。只是沒想到在這個偏遠的小村莊，她的出現會引起如此大的轟動。
"城裡來的妖精！"一個挎著菜籃的中年婦女低聲對同伴說，聲音卻恰好能讓高敏聽見。
高敏的腳步頓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向前。她不是來討所有人喜歡的，她是來做實事的。這是她對自己大學生村官生涯的承諾。
村委會是一棟兩層的小樓，外牆刷著已經褪色的藍漆，門口掛著幾塊斑駁的牌子。高敏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辦公室裡，幾個村幹部正在開會。當高敏出現在門口時，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大家好，我是新來的村官高敏。"她微笑著自我介紹，聲音清脆得像山澗的溪流。
坐在主位的村支書王德福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你...你就是新來的大學生村官？"
"是的，王書記。"高敏點點頭，"縣組織部應該已經通知過您了。"
王德福上下打量著高敏，眉頭越皺越緊。他五十多歲，皮膚黝黑，身材敦實，一看就是常年在地裡勞作的老農民。"你穿成這樣來報到？"
高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困惑。"有什麼問題嗎？天氣這麼熱..."
"問題大了！"王德福一拍桌子，"你看看我們村的婦女，哪個像你這樣穿？露胳膊露腿的，成何體統！"
辦公室裡其他村幹部也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高敏。一個年輕些的男子想說什麼，被旁邊的人拉住了。
高敏感到一陣委屈湧上心頭。她不過是穿了在城市裡再普通不過的夏裝，怎麼就成了傷風敗俗？但她很快調整了情緒，平靜地說："王書記，我的穿著符合現代社會的基本規範。如果這讓您感到不適，我可以理解，但希望我們能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工作？"王德福冷笑一聲，"就你這樣，能做什麼工作？我們幸福村雖然窮，但民風淳樸，容不得這種...這種..."他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高敏的打扮。
"王書記，"那個剛才想說話的年輕男子終於開口了，"高敏同志剛到，可能不瞭解我們這裡的風俗。我們應該先歡迎她，其他的可以慢慢溝通。"
高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身材挺拔，面容清秀，在一群中老年村幹部中顯得格外醒目。
"張偉，你別插嘴。"王德福瞪了男子一眼，轉向高敏，"高同志，我不管你以前在城裡怎麼穿，到了幸福村，就得按我們村的規矩來。現在，請你回去換身得體的衣服再來報到。"
高敏感到一陣熱血湧上臉頰。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對待？但理智告訴她，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
"好的，王書記。不過我剛到村裡，還沒有住處，行李也都在這裡。"她指了指身邊的行李箱，"能否先安排我的住宿，我再做調整？"
王德福哼了一聲，對張偉說："你帶她去老劉家那個空房子。記住，明天我要看到她穿得像樣點再來上班！"
走出村委會，高敏長舒一口氣，感覺像是逃過一劫。
"別往心裡去，"張偉幫她提著行李，溫和地說，"王書記是老一輩人，思想比較保守。其實村裡年輕人沒那麼在意穿著。"
"謝謝你剛才替我說話。"高敏真誠地說，"你是..."
"張偉，也是大學生村官，比你早來一年。"他笑了笑，"歡迎來到幸福村，雖然這個歡迎儀式不太友好。"
兩人沿著村道向住處走去。路過的村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有幾個婦女甚至停下手中的活計，對著高敏指指點點。
"看來我成了村裡的新聞人物了。"高敏苦笑道。
"確實，"張偉點頭，"幸福村已經五年沒有新來的大學生村官了，更何況是..."他瞥了一眼高敏，沒把話說完。
"更何況是個穿吊帶衫的'妖精'？"高敏替他說完，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嘲。
張偉笑了："你會習慣的。我剛來時也鬧了不少笑話。記得第一次下地，我穿了雙新買的運動鞋，結果被王書記罵得狗血淋頭，說我不尊重農活。"
高敏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至少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遇到了一個能理解她的人。
老劉家的空房子在村東頭，是一棟磚瓦結構的平房，雖然簡陋，但收拾得很乾淨。張偉幫她把行李搬進去，又簡單介紹了村裡的基本情況。
"村委會每天早上八點上班，中午休息兩小時，下午六點下班。王書記最討厭遲到早退的人。"張偉說著，遞給高敏一把鑰匙，"這是村委會辦公室的鑰匙，你明天直接去就行。"
高敏點點頭，環顧著這個將成為她新家的房間。一張木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窗戶上掛著已經發黃的紗簾，陽光透過它照進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對了，"張偉在門口停下腳步，"如果你需要買些生活用品，村裡有個小賣部，就在村委會旁邊。店主李大娘人很好，就是話有點多。"
高敏再次道謝。當張偉離開後，她終於有機會獨自整理思緒。她開啟行李箱，取出幾件相對保守的衣服——長褲和T恤，這是她為"下鄉"特意準備的。只是沒想到，連她認為已經很普通的夏裝都會引起如此大的風波。
窗外，幾個小孩好奇地趴在窗臺上往裡看，被高敏發現後一鬨而散。她無奈地搖搖頭，開始整理行李。
夜幕降臨，幸福村漸漸安靜下來。高敏躺在床上，聽著窗外此起彼伏的蟲鳴，思緒萬千。她想起離校前導師對她說的話："小高啊，農村工作不容易，特別是對你這樣的漂亮姑娘。要有心理準備。"
當時她不以為意，現在才明白導師的深意。這才第一天，真正的挑戰恐怕還在後面。
第二天一早，高敏換上了長褲和T恤，將頭髮紮成簡單的馬尾，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得體"一些。當她走進村委會時，明顯感覺到氣氛比昨天緩和了不少。
王德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勉強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今天你先跟著張偉熟悉一下村裡的情況，明天開始正式分配工作。"
"好的，王書記。"高敏乖巧地應道。
接下來的幾天，高敏跟著張偉走遍了幸福村的每一個角落。她見到了貧瘠的土地，破舊的校舍，因病致貧的家庭...這個隱藏在青山綠水間的小村莊，遠沒有它的名字那麼"幸福"。
同時，她也逐漸瞭解了村裡的人際關係。村支書王德福是村裡的絕對權威，說一不二；村長李平洲是個和稀泥的，不怎麼管事，他有個女兒在省城讀書。會計老馬是個精明的老頭，掌管著村裡的財政大權；婦女主任劉嬸是個熱心腸，但對高敏始終保持著距離...
最讓高敏在意的是，她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每當她獨自走在村道上，都能感覺到背後若有若無的視線。有幾次她猛地回頭，只看到迅速閃躲的身影。
"那是李鐵柱，"張偉告訴她，"村裡有名的光棍，四十多歲了還沒娶上媳婦。你最好離他遠點。"
高敏記下了這個警告。作為一個在城市長大的女孩，她本能地意識到潛在的危險。
一週後的傍晚，高敏正在村委會整理材料，王德福突然走了進來。
"高敏，明天縣裡有個扶貧工作會議，你和我一起去。"他語氣生硬地說。
高敏有些驚訝："我去合適嗎？"
"你是大學生，懂電腦，會上要填電子表格，老馬他們弄不了。"王德福不耐煩地解釋，"早上六點村口集合，別遲到。"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留下高敏一人思索這個突如其來的任務。這是她來村裡後第一次有機會參與重要工作，也許是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她不知道的是，這次縣城之行將成為她在幸福村命運的轉折點，也將徹底改變村民們對她的看法...
第二章 光棍村的相親任務縣政府的會議室裡，空調呼呼地吹著冷風，卻吹不散高敏心頭的緊張。她坐在長桌末端，手指在筆記型電腦上飛快地敲打著，記錄著縣扶貧辦主任的每一句話。
"幸福村去年的脫貧指標只完成了百分之六十，這在全縣都是墊底的！"主任的聲音在會議室裡迴盪，目光如刀子般射向王德福。
高敏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王德福。老支書的臉色鐵青，粗糙的手指緊緊攥著一支圓珠筆，彷彿要把它捏斷。她突然有些同情這個固執的老人——他揹負著一個村莊的希望，卻力不從心。
會議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當主任宣佈休會十五分鐘時，高敏長舒一口氣，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記錄做得怎麼樣了？"王德福突然開口，聲音沙啞。
高敏把電腦螢幕轉向他："都整理好了，王書記。需要我現在打印出來嗎？"
王德福搖搖頭，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你電腦用得不錯。"
這句簡單的稱讚讓高敏心頭一暖。這是她到幸福村一週以來，第一次聽到王德福的肯定。
"謝謝王書記。"她微微一笑，"我在大學經常幫導師做會議記錄。"
王德福沒有接話，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菸，抽出一根點燃。煙霧在他面前繚繞，模糊了他黝黑的臉龐。
"小高啊，"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你知道我們村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
高敏思索了一下："是...產業發展滯後？"
王德福搖搖頭，吐出一口菸圈："是光棍。"
"光棍？"高敏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娶不上媳婦的男人。"王德福嘆了口氣，"我們村25歲以上的光棍有六十多個，最大的都四十多了。你說，一個男人要是連家都成不了，哪來的心思搞生產？"
高敏瞪大了眼睛。她雖然注意到村裡男性比例偏高，但沒想到問題如此嚴重。
"為什麼會這樣？"她忍不住問。
"窮唄。"王德福掐滅菸頭，"現在的小姑娘，誰願意嫁到窮山溝裡來？有點本事的都往外跑，剩下的..."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會議室裡陸續有人回來，王德福壓低聲音："我看你是個有主意的年輕人。回去後，你負責解決這個問題。"
"我？"高敏驚訝地指著自己，"可是王書記，我連戀愛都沒談過..."
"不是讓你給他們當媳婦！"王德福瞪了她一眼，"是讓你想辦法組織相親，聯絡外村的姑娘。你們年輕人點子多，總比我們這些老頭子強。"
會議重新開始，高敏卻心不在焉。六十多個光棍？這簡直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王德福的信任又讓她感到一絲責任和...興奮？也許這正是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回村的路上，王德福坐在拖拉機副駕駛上一言不發。高敏則蜷縮在後排，抱著電腦包，腦海中已經開始構思各種方案。
"王書記，"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我有個想法..."
"說。"
"現在很流行短影片相親，我們可以給村裡的單身漢們拍些影片，展示他們的優點，然後發到..."
"胡鬧！"王德福猛地一拍車門，嚇得開拖拉機的老馬一哆嗦，"讓村裡的爺們兒像戲子一樣在鏡頭前賣弄？虧你想得出來！"
高敏咬了咬嘴唇："可是這樣傳播範圍廣，效率高..."
"不行就是不行！"王德福斬釘截鐵地打斷她，"我們村丟不起這個人！"
餘下的路程在沉默中度過。高敏望著窗外掠過的田野，心裡既委屈又不解。為什麼王德福寧願守著老辦法讓村裡男人打光棍，也不願嘗試新事物？
回到村委會，王德福當著所有村幹部的面宣佈了高敏的新任務。
"從今天起，高敏同志負責解決我們村的光棍問題。大家要配合她的工作。"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高敏一眼，"但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有損村風村貌。"
散會後，張偉悄悄湊到高敏身邊："聽說你接了'光棍司令'的活兒？"
高敏苦笑："你也知道了？"
"全村都知道了。"張偉遞給她一瓶冰鎮礦泉水，"王書記在村廣播站宣佈的。"
高敏差點被水嗆到："什麼？他廣播了？"
"是啊，現在全村六十多個光棍都知道有個城裡來的漂亮姑娘要給他們找媳婦了。"張偉眼中帶著同情，"你最好鎖好門窗。"
高敏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她突然理解了為什麼這幾天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盯著她。
"別嚇我。"她小聲說。
張偉笑了笑："開玩笑的。不過這事確實不容易。需要幫忙嗎？"
高敏眼睛一亮："你願意幫我？"
"當然。我在村裡一年了，認識不少人。"張偉壓低聲音，"而且我知道王書記為什麼反對你的短影片主意。"
"為什麼？"
"去年鄰村搞過類似的活動，結果影片被傳到網上，有人惡意評論，說那些小夥子'土得掉渣'，成了全縣的笑柄。"
高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不過你的思路是對的。"張偉鼓勵道，"只是要考慮得更周全些。"
接下來的幾天，高敏開始了她的"光棍普查"工作。她設計了一份簡單的表格，在張偉的陪同下，挨家挨戶走訪村裡的單身男性。
調查結果令她震驚——幸福村25歲以上的未婚男性竟有68人，佔全村適婚男性的43%。其中35歲以上的有29人，最大的李鐵柱已經45歲了。
"這樣下去，我們村就要絕後了。"老會計馬叔憂心忡忡地說，"我家那小子都28了，連個物件都沒有。"
高敏翻看著調查資料，發現問題的根源不僅僅是貧窮，還有嚴重的資訊閉塞和社交圈狹窄。大多數光棍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本村和鄰近幾個村莊，認識的未婚女性屈指可數。
"我們需要擴大他們的交際圈。"高敏對張偉說，"也許可以組織一場聯誼活動？"
張偉思索片刻："附近幾個村也有類似問題。如果能聯合起來..."
兩人興奮地討論起來，很快制定了一個初步方案：組織一場"青山鄉青年聯誼會"，邀請周邊五個村莊的單身青年參加。
但當高敏把這個想法彙報給王德福時，又遇到了阻力。
"五個村？那得多少人？場地、經費、安全都是問題！"王德福皺著眉頭，"再說，萬一鬧出什麼醜事..."
"王書記，"高敏耐心解釋，"我們會制定詳細的活動方案，安排足夠的工作人員。而且這是正經的相親活動，不是..."
"不行，太冒險了。"王德福搖頭，"最多先和我們鄰近的大柳村試一次。兩個村的規模可控。"
高敏知道這是王德福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只好同意先從小規模開始。
正當她準備離開時，王德福又叫住她："對了，李鐵柱找過你了嗎？"
"李鐵柱？"高敏心裡一緊，"沒有啊，怎麼了？"
王德福嘆了口氣："他聽說你要組織相親，天天來村委會打聽。那傢伙...有點怪，你小心點。"
高敏點點頭，心裡卻想起了那個常在暗處盯著她的身影。
回到辦公室，高敏開始起草活動方案。張偉幫她收集了大柳村的基本情況——那是一個以種植果樹為主的村莊，女性比例略高於幸福村。
"聽說大柳村的村支書很開明，應該會支援這個活動。"張偉說。
高敏正要回答，突然感覺背後一陣發涼。她猛地回頭，正好看到窗外一個人影迅速躲開。
"又是他..."高敏不自覺地抓緊了手中的筆。
張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李鐵柱？"
高敏點點頭："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偶遇'我了。"
張偉的表情嚴肅起來："我去跟他說說。"
"別！"高敏拉住他，"也許他只是好奇。我們越在意，他越來勁。"
張偉勉強同意，但堅持每天陪高敏回住處。兩人的關係在這種保護與被保護中不知不覺拉近了。
一週後，聯誼活動的方案終於獲得了王德福和大柳村村支書的批准。時間定在下個月初，地點在兩村之間的青山小學操場。
"我們需要準備些互動遊戲，破冰環節，還有..."高敏興奮地列舉著。
"等等，"張偉打斷她，"你確定這些村裡的年輕人會喜歡你說的那些'破冰遊戲'嗎？"
高敏愣住了："那你的建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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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一條堪堪遮住大腿根的牛仔熱褲，兩條修長白皙的腿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上身是一件淡粉色的細肩帶背心，露出精緻的鎖骨和圓潤的肩膀。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肩頭，隨著她轉身的動作輕輕擺動，像一匹上好的綢緞。
"請問，村委會怎麼走？"高敏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城市女孩特有的自信。
車站旁賣水果的老張頭張大了嘴，手裡的菸袋掉在地上都沒察覺。幾個正在等車的年輕小夥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其中一個甚至撞上了電線杆。
高敏皺了皺眉，從隨身的小包裡掏出手機，再次確認了導航。沒錯，就是這裡——幸福村，她即將開始兩年村官生涯的地方。
拖著行李箱走在鄉間小路上，高敏能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有好奇的，有驚訝的，更多的是赤裸裸的打量。她早已習慣了被注視，在大學的四年裡，作為公認的校花，她走到哪裡都是焦點。只是沒想到在這個偏遠的小村莊，她的出現會引起如此大的轟動。
"城裡來的妖精！"一個挎著菜籃的中年婦女低聲對同伴說，聲音卻恰好能讓高敏聽見。
高敏的腳步頓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向前。她不是來討所有人喜歡的，她是來做實事的。這是她對自己大學生村官生涯的承諾。
村委會是一棟兩層的小樓，外牆刷著已經褪色的藍漆，門口掛著幾塊斑駁的牌子。高敏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辦公室裡，幾個村幹部正在開會。當高敏出現在門口時，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大家好，我是新來的村官高敏。"她微笑著自我介紹，聲音清脆得像山澗的溪流。
坐在主位的村支書王德福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你...你就是新來的大學生村官？"
"是的，王書記。"高敏點點頭，"縣組織部應該已經通知過您了。"
王德福上下打量著高敏，眉頭越皺越緊。他五十多歲，皮膚黝黑，身材敦實，一看就是常年在地裡勞作的老農民。"你穿成這樣來報到？"
高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困惑。"有什麼問題嗎？天氣這麼熱..."
"問題大了！"王德福一拍桌子，"你看看我們村的婦女，哪個像你這樣穿？露胳膊露腿的，成何體統！"
辦公室裡其他村幹部也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高敏。一個年輕些的男子想說什麼，被旁邊的人拉住了。
高敏感到一陣委屈湧上心頭。她不過是穿了在城市裡再普通不過的夏裝，怎麼就成了傷風敗俗？但她很快調整了情緒，平靜地說："王書記，我的穿著符合現代社會的基本規範。如果這讓您感到不適，我可以理解，但希望我們能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工作？"王德福冷笑一聲，"就你這樣，能做什麼工作？我們幸福村雖然窮，但民風淳樸，容不得這種...這種..."他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高敏的打扮。
"王書記，"那個剛才想說話的年輕男子終於開口了，"高敏同志剛到，可能不瞭解我們這裡的風俗。我們應該先歡迎她，其他的可以慢慢溝通。"
高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身材挺拔，面容清秀，在一群中老年村幹部中顯得格外醒目。
"張偉，你別插嘴。"王德福瞪了男子一眼，轉向高敏，"高同志，我不管你以前在城裡怎麼穿，到了幸福村，就得按我們村的規矩來。現在，請你回去換身得體的衣服再來報到。"
高敏感到一陣熱血湧上臉頰。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對待？但理智告訴她，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
"好的，王書記。不過我剛到村裡，還沒有住處，行李也都在這裡。"她指了指身邊的行李箱，"能否先安排我的住宿，我再做調整？"
王德福哼了一聲，對張偉說："你帶她去老劉家那個空房子。記住，明天我要看到她穿得像樣點再來上班！"
走出村委會，高敏長舒一口氣，感覺像是逃過一劫。
"別往心裡去，"張偉幫她提著行李，溫和地說，"王書記是老一輩人，思想比較保守。其實村裡年輕人沒那麼在意穿著。"
"謝謝你剛才替我說話。"高敏真誠地說，"你是..."
"張偉，也是大學生村官，比你早來一年。"他笑了笑，"歡迎來到幸福村，雖然這個歡迎儀式不太友好。"
兩人沿著村道向住處走去。路過的村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有幾個婦女甚至停下手中的活計，對著高敏指指點點。
"看來我成了村裡的新聞人物了。"高敏苦笑道。
"確實，"張偉點頭，"幸福村已經五年沒有新來的大學生村官了，更何況是..."他瞥了一眼高敏，沒把話說完。
"更何況是個穿吊帶衫的'妖精'？"高敏替他說完，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嘲。
張偉笑了："你會習慣的。我剛來時也鬧了不少笑話。記得第一次下地，我穿了雙新買的運動鞋，結果被王書記罵得狗血淋頭，說我不尊重農活。"
高敏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至少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遇到了一個能理解她的人。
老劉家的空房子在村東頭，是一棟磚瓦結構的平房，雖然簡陋，但收拾得很乾淨。張偉幫她把行李搬進去，又簡單介紹了村裡的基本情況。
"村委會每天早上八點上班，中午休息兩小時，下午六點下班。王書記最討厭遲到早退的人。"張偉說著，遞給高敏一把鑰匙，"這是村委會辦公室的鑰匙，你明天直接去就行。"
高敏點點頭，環顧著這個將成為她新家的房間。一張木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窗戶上掛著已經發黃的紗簾，陽光透過它照進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對了，"張偉在門口停下腳步，"如果你需要買些生活用品，村裡有個小賣部，就在村委會旁邊。店主李大娘人很好，就是話有點多。"
高敏再次道謝。當張偉離開後，她終於有機會獨自整理思緒。她開啟行李箱，取出幾件相對保守的衣服——長褲和T恤，這是她為"下鄉"特意準備的。只是沒想到，連她認為已經很普通的夏裝都會引起如此大的風波。
窗外，幾個小孩好奇地趴在窗臺上往裡看，被高敏發現後一鬨而散。她無奈地搖搖頭，開始整理行李。
夜幕降臨，幸福村漸漸安靜下來。高敏躺在床上，聽著窗外此起彼伏的蟲鳴，思緒萬千。她想起離校前導師對她說的話："小高啊，農村工作不容易，特別是對你這樣的漂亮姑娘。要有心理準備。"
當時她不以為意，現在才明白導師的深意。這才第一天，真正的挑戰恐怕還在後面。
第二天一早，高敏換上了長褲和T恤，將頭髮紮成簡單的馬尾，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得體"一些。當她走進村委會時，明顯感覺到氣氛比昨天緩和了不少。
王德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勉強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今天你先跟著張偉熟悉一下村裡的情況，明天開始正式分配工作。"
"好的，王書記。"高敏乖巧地應道。
接下來的幾天，高敏跟著張偉走遍了幸福村的每一個角落。她見到了貧瘠的土地，破舊的校舍，因病致貧的家庭...這個隱藏在青山綠水間的小村莊，遠沒有它的名字那麼"幸福"。
同時，她也逐漸瞭解了村裡的人際關係。村支書王德福是村裡的絕對權威，說一不二；村長李平洲是個和稀泥的，不怎麼管事，他有個女兒在省城讀書。會計老馬是個精明的老頭，掌管著村裡的財政大權；婦女主任劉嬸是個熱心腸，但對高敏始終保持著距離...
最讓高敏在意的是，她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每當她獨自走在村道上，都能感覺到背後若有若無的視線。有幾次她猛地回頭，只看到迅速閃躲的身影。
"那是李鐵柱，"張偉告訴她，"村裡有名的光棍，四十多歲了還沒娶上媳婦。你最好離他遠點。"
高敏記下了這個警告。作為一個在城市長大的女孩，她本能地意識到潛在的危險。
一週後的傍晚，高敏正在村委會整理材料，王德福突然走了進來。
"高敏，明天縣裡有個扶貧工作會議，你和我一起去。"他語氣生硬地說。
高敏有些驚訝："我去合適嗎？"
"你是大學生，懂電腦，會上要填電子表格，老馬他們弄不了。"王德福不耐煩地解釋，"早上六點村口集合，別遲到。"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留下高敏一人思索這個突如其來的任務。這是她來村裡後第一次有機會參與重要工作，也許是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她不知道的是，這次縣城之行將成為她在幸福村命運的轉折點，也將徹底改變村民們對她的看法...
第二章 光棍村的相親任務縣政府的會議室裡，空調呼呼地吹著冷風，卻吹不散高敏心頭的緊張。她坐在長桌末端，手指在筆記型電腦上飛快地敲打著，記錄著縣扶貧辦主任的每一句話。
"幸福村去年的脫貧指標只完成了百分之六十，這在全縣都是墊底的！"主任的聲音在會議室裡迴盪，目光如刀子般射向王德福。
高敏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王德福。老支書的臉色鐵青，粗糙的手指緊緊攥著一支圓珠筆，彷彿要把它捏斷。她突然有些同情這個固執的老人——他揹負著一個村莊的希望，卻力不從心。
會議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當主任宣佈休會十五分鐘時，高敏長舒一口氣，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記錄做得怎麼樣了？"王德福突然開口，聲音沙啞。
高敏把電腦螢幕轉向他："都整理好了，王書記。需要我現在打印出來嗎？"
王德福搖搖頭，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你電腦用得不錯。"
這句簡單的稱讚讓高敏心頭一暖。這是她到幸福村一週以來，第一次聽到王德福的肯定。
"謝謝王書記。"她微微一笑，"我在大學經常幫導師做會議記錄。"
王德福沒有接話，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菸，抽出一根點燃。煙霧在他面前繚繞，模糊了他黝黑的臉龐。
"小高啊，"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你知道我們村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
高敏思索了一下："是...產業發展滯後？"
王德福搖搖頭，吐出一口菸圈："是光棍。"
"光棍？"高敏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娶不上媳婦的男人。"王德福嘆了口氣，"我們村25歲以上的光棍有六十多個，最大的都四十多了。你說，一個男人要是連家都成不了，哪來的心思搞生產？"
高敏瞪大了眼睛。她雖然注意到村裡男性比例偏高，但沒想到問題如此嚴重。
"為什麼會這樣？"她忍不住問。
"窮唄。"王德福掐滅菸頭，"現在的小姑娘，誰願意嫁到窮山溝裡來？有點本事的都往外跑，剩下的..."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會議室裡陸續有人回來，王德福壓低聲音："我看你是個有主意的年輕人。回去後，你負責解決這個問題。"
"我？"高敏驚訝地指著自己，"可是王書記，我連戀愛都沒談過..."
"不是讓你給他們當媳婦！"王德福瞪了她一眼，"是讓你想辦法組織相親，聯絡外村的姑娘。你們年輕人點子多，總比我們這些老頭子強。"
會議重新開始，高敏卻心不在焉。六十多個光棍？這簡直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王德福的信任又讓她感到一絲責任和...興奮？也許這正是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回村的路上，王德福坐在拖拉機副駕駛上一言不發。高敏則蜷縮在後排，抱著電腦包，腦海中已經開始構思各種方案。
"王書記，"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我有個想法..."
"說。"
"現在很流行短影片相親，我們可以給村裡的單身漢們拍些影片，展示他們的優點，然後發到..."
"胡鬧！"王德福猛地一拍車門，嚇得開拖拉機的老馬一哆嗦，"讓村裡的爺們兒像戲子一樣在鏡頭前賣弄？虧你想得出來！"
高敏咬了咬嘴唇："可是這樣傳播範圍廣，效率高..."
"不行就是不行！"王德福斬釘截鐵地打斷她，"我們村丟不起這個人！"
餘下的路程在沉默中度過。高敏望著窗外掠過的田野，心裡既委屈又不解。為什麼王德福寧願守著老辦法讓村裡男人打光棍，也不願嘗試新事物？
回到村委會，王德福當著所有村幹部的面宣佈了高敏的新任務。
"從今天起，高敏同志負責解決我們村的光棍問題。大家要配合她的工作。"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高敏一眼，"但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有損村風村貌。"
散會後，張偉悄悄湊到高敏身邊："聽說你接了'光棍司令'的活兒？"
高敏苦笑："你也知道了？"
"全村都知道了。"張偉遞給她一瓶冰鎮礦泉水，"王書記在村廣播站宣佈的。"
高敏差點被水嗆到："什麼？他廣播了？"
"是啊，現在全村六十多個光棍都知道有個城裡來的漂亮姑娘要給他們找媳婦了。"張偉眼中帶著同情，"你最好鎖好門窗。"
高敏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她突然理解了為什麼這幾天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盯著她。
"別嚇我。"她小聲說。
張偉笑了笑："開玩笑的。不過這事確實不容易。需要幫忙嗎？"
高敏眼睛一亮："你願意幫我？"
"當然。我在村裡一年了，認識不少人。"張偉壓低聲音，"而且我知道王書記為什麼反對你的短影片主意。"
"為什麼？"
"去年鄰村搞過類似的活動，結果影片被傳到網上，有人惡意評論，說那些小夥子'土得掉渣'，成了全縣的笑柄。"
高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不過你的思路是對的。"張偉鼓勵道，"只是要考慮得更周全些。"
接下來的幾天，高敏開始了她的"光棍普查"工作。她設計了一份簡單的表格，在張偉的陪同下，挨家挨戶走訪村裡的單身男性。
調查結果令她震驚——幸福村25歲以上的未婚男性竟有68人，佔全村適婚男性的43%。其中35歲以上的有29人，最大的李鐵柱已經45歲了。
"這樣下去，我們村就要絕後了。"老會計馬叔憂心忡忡地說，"我家那小子都28了，連個物件都沒有。"
高敏翻看著調查資料，發現問題的根源不僅僅是貧窮，還有嚴重的資訊閉塞和社交圈狹窄。大多數光棍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本村和鄰近幾個村莊，認識的未婚女性屈指可數。
"我們需要擴大他們的交際圈。"高敏對張偉說，"也許可以組織一場聯誼活動？"
張偉思索片刻："附近幾個村也有類似問題。如果能聯合起來..."
兩人興奮地討論起來，很快制定了一個初步方案：組織一場"青山鄉青年聯誼會"，邀請周邊五個村莊的單身青年參加。
但當高敏把這個想法彙報給王德福時，又遇到了阻力。
"五個村？那得多少人？場地、經費、安全都是問題！"王德福皺著眉頭，"再說，萬一鬧出什麼醜事..."
"王書記，"高敏耐心解釋，"我們會制定詳細的活動方案，安排足夠的工作人員。而且這是正經的相親活動，不是..."
"不行，太冒險了。"王德福搖頭，"最多先和我們鄰近的大柳村試一次。兩個村的規模可控。"
高敏知道這是王德福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只好同意先從小規模開始。
正當她準備離開時，王德福又叫住她："對了，李鐵柱找過你了嗎？"
"李鐵柱？"高敏心裡一緊，"沒有啊，怎麼了？"
王德福嘆了口氣："他聽說你要組織相親，天天來村委會打聽。那傢伙...有點怪，你小心點。"
高敏點點頭，心裡卻想起了那個常在暗處盯著她的身影。
回到辦公室，高敏開始起草活動方案。張偉幫她收集了大柳村的基本情況——那是一個以種植果樹為主的村莊，女性比例略高於幸福村。
"聽說大柳村的村支書很開明，應該會支援這個活動。"張偉說。
高敏正要回答，突然感覺背後一陣發涼。她猛地回頭，正好看到窗外一個人影迅速躲開。
"又是他..."高敏不自覺地抓緊了手中的筆。
張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李鐵柱？"
高敏點點頭："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偶遇'我了。"
張偉的表情嚴肅起來："我去跟他說說。"
"別！"高敏拉住他，"也許他只是好奇。我們越在意，他越來勁。"
張偉勉強同意，但堅持每天陪高敏回住處。兩人的關係在這種保護與被保護中不知不覺拉近了。
一週後，聯誼活動的方案終於獲得了王德福和大柳村村支書的批准。時間定在下個月初，地點在兩村之間的青山小學操場。
"我們需要準備些互動遊戲，破冰環節，還有..."高敏興奮地列舉著。
"等等，"張偉打斷她，"你確定這些村裡的年輕人會喜歡你說的那些'破冰遊戲'嗎？"
高敏愣住了："那你的建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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