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族的命根子】(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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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5-27

第三十七章 湧潮

【汀州 ? 南苑客舍 ? 天香閣】

窗紗輕卷,暖風浮動。

一盞描金鳳凰爐正嫋嫋吐香。

榻上錦毯鋪展,珠帳低垂,奢靡氣息如煙霧般瀰漫其中。

主位之上,一身雪色宮服的女子安坐案前,腰背挺直,衣袖垂落如水,指節修長,一
舉一動俱是清貴剋制。

她清面素顏,金釵輕束長髮,鳳冠內嵌珠翠,氣勢冷冽又藏鋒,正是——昭儀帝姬。

在她右側半步之距,坐著一位面戴輕紗的豐豔女子。

女子衣衫極薄,羅衣半敞,胸前兩團飽滿曲線幾乎將薄紗撐透,衣襟鬆垮地搭在胸線
上,隨著她一口熱茶入喉,胸脯微微起伏,柔肉如熟果般膨脹,將繡面頂起出一道誇張的
弧度。

她腰細臀肥,一條金絲腰鏈松垂在肚臍之上,隨著呼吸微動,恰好墜在她肚皮與裙縫
之間,若隱若現地拽出一抹誘人的凹陷。

她所持茶盞底座為紫金龍鈕。

“這裡……終究還是比不得皇宮。”

她輕輕將茶盞擱回几案,笑意媚人。

“器物……醇香都要略遜一籌”

帝姬未語,只是淡淡側眸。

而就在這時,簾外傳來輕微腳步聲。

顧清池披甲而入,拂開珠簾,一身銀甲未解,面容依舊清冷,但唇角顏色偏紅,脖頸
下的肌膚竟還有未乾的汗珠,在燈光下晶亮一片。

她行至案前,躬身跪下,聲線壓得很低:

“回帝姬——魏公已應鼓,堂雖未開,審已準。”

“楚御,已被帶入堂內。”

神秘女子未動分毫,只是緩緩抬眸,眸光似笑非笑,劃過顧清池的臉。

主位上的帝姬這才啟唇,語氣平淡道:

“知道了。退下吧。”

顧清池垂首應聲,聲音恭順:

“是。”

顧清池退下後,簾鉤微擺,珠簾輕晃,屋中再度歸於寂靜。

帝姬抬眸看向那神秘女子,語聲淡然:

“你的事,已妥。”

“嗯。”

那女子輕應一聲,眸光微垂,片刻後才緩緩抬頭,目光越過窗欞,望向鎮獄臺方向。

她紅唇微啟,聲音幾不可聞地低語:

“接下來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

……

“鼓既已響。”

“審——既應。”

魏臨川緩步走下高階,廣袖微振,身形如山,氣機如刃。他目光如鐵,掃過堂內。

堂內登時肅然無聲。

左右武衛齊列,文案司執筆抬首,十二位鎮撫使面色各異,卻無人出聲。

殿前正中,一張獄椅緩緩搬入堂中。

楚御雙手枷鎖,仍被鐵鏈所縛,卻在兩名獄卒護押之下步履穩健,走至堂下,神情沉
靜。

他立於獄椅之前,未坐,反而抬頭直視魏臨川,目光平澹如水。

魏臨川只看了他一眼,未出聲。

他轉向右案一側,語聲冷靜:

“劉都使。”

“本案由你先提出異議,稱其誣陷。”

“既你言其妄——那便由你先問。”

“本座聽著。”

話音落下,劉盈眉頭輕皺,片刻後拱手出列,語聲帶著威壓:

“楚御,你所言冤案,既無屍、無物,僅憑口說,便想撼動律條?”

“你所謂三月舊案,早有定論,已結不存。你可有憑據?”

“有卷宗?有實物?有驗屍據證?還是——”

他話未完,一道平靜聲音打斷了他。

“有。”

楚御語調冷澹如常,卻字字清晰迴盪堂中。

他上前兩步,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卷破舊案冊。

卷宗封面硃紅已褪,邊角翹起,“紅蕖自縊”四字尚存,筆跡微斜,墨痕隱見。

他高舉案冊,聲音不大,卻沉如壓頂:

“這是我父楚彥山,在身死前所驗之卷。”

“案發於汀州王府,死者為王瀟身邊婢女紅蕖。”

“卷中所錄,屍身多處創傷,勒痕不實,疑為姦殺偽縊。”

“但卷宗未錄,驗後三封——‘不議、不查、不錄’。”

“當夜我父便死,翌日兄長伏屍祠前,三日之內,楚家十七口盡數入獄。”

“我今日之申——便為此案。”

話音落下,堂內寂靜一片。

片刻後——

“且慢。”

劉盈眯起眼,目光如刀般盯住楚御手中那捲案冊。

“你說,這卷是你父所留?”

他眼中殺意漸濃,語聲陡然拔高:

“你可知此卷三月前已封入鎮撫司東庫,由左符吏與三署主筆共署封印,列為‘絕密
甲卷’。”

“除非有文案司三道許可,任何人不得翻閱!”

“你竟帶著此物上堂?”

他猛然抬手,厲聲質問:

“此卷從何而來?”

“是你擅闖庫署,私盜機密?”

“還是有人擅破封檔,與你裡應外合?”

“楚御——你是要翻案,還是要添罪?”

此言一齣,堂中頓時譁然。

鎮獄臺眾役神色皆變,符吏交頭低語,文司側目觀望,就連魏公眉頭也不動聲色地皺
了一瞬。

楚御未語,仍負手而立。

只是那目光,緩緩凝向劉盈,眼底浮出一抹譏諷,冷意森森。

這時,角落中一道清朗之聲響起:

“此卷,並非盜得。”

正是魏策。

眾人齊望,只見他自案前緩步而出,面色平和,語調不急不緩:

“案宗留有底本,依律第二十五條‘申案殘卷’例,文件司留有抄錄備查。”

“本月初,值班筆吏在查庫時發現卷頁破損,疑為舊案誤錄,遂呈我過目。”

“我覺異樣,命人封存。”

“今日楚御鳴鼓申冤,所持正與之吻合,恰好對查。”

劉盈神情一變,冷聲逼問:

“魏副典此言——意欲何指?”

魏策抬眼看他,語氣平靜,眼神卻透出一絲疏離:

“無他。”

他頓了頓,忽而笑意輕淡:

“只是想到劉都使素來謹慎,必會追問卷宗來歷——”

“我便提前查了,省得今日耽誤。”

此話一落,堂內一片譁然。

這哪是“剛巧”備好?分明是——早已算好劉盈會走這一步。

楚御轉頭,與魏策四目交接。

二人皆無一言,卻神色冷定如霜,心中已瞭然於胸。

劉盈望著那捲“本應封存”的證據,又看向高臺上一言不發的魏臨川,臉色鐵青,卻
再無話可駁。

魏臨川沉默半息,終落下一句:

“呈上來。”

卷宗遞上,魏臨川低頭翻閱,指尖掠過那一行“灼痕斑斑、撕裂嚴重”,眉頭輕蹙,
未語。

忽而,堂前響起一道冷笑。

“魏公慎察,此卷……並不確。”

劉盈拱手沉聲道:

“是楚彥山所驗,誠然。”

“但——驗得不實。”

堂中輕響四起。

劉盈語聲雖淡,卻力道十足:“案發當日,本座即請仵作複驗。”

“其卷所錄,並無‘撕裂灼痕’等誇言,僅為羞愧自縊。”

“楚彥山誤斷王命,本座念其年邁未咎。”

“今楚御執誤捲上堂,何足為憑?”

楚御眸中寒光一閃,方欲開口反駁,劉盈已拍案厲喝:

“人證尚在——”

“來人,喚當年仵作上堂!”

言落,一名瘦小老仵作在獄卒押引下踉蹌入堂,衣袍斑駁,額頭微汗,一眼便知是年
久下吏。

“此人,高五,彼時重驗之人。”

魏臨川:“堂前對質,有異否?”

楚御冷聲:“無。”

“問。”

劉盈踏前半步:

“高五——三月前紅蕖一案,你曾複驗?”

老者躬身顫聲:“回大人,正是。”

“屍體何狀?”

“呃……有些瘀痕,下身略裂,但未傷命脈,舌骨無斷。”

“原斷何由?”

“自縊……羞愧。”

劉盈冷笑,轉頭望向楚御,語氣帶嘲:

“你還要說,你父驗得對?”

堂下頓起一陣低笑。

“老眼昏花,倒也能留卷嚇人。”

“家門仵作?也配登堂鼓審?”

“這卷說不定,是他牢裡自己抄的!”

譏笑聲如潮從堂側響起,鎮撫文司、吏目低聲竊語,南北武衛也有人搖頭輕笑。

楚御雙拳緊握,肩背挺直,面無表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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