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業推薦法案】

信，無論她們的內心將會經歷怎樣的糾結，最終她們也會做出與你相同的選
擇，那便是——落井下石。

　　你看了看時間，匆匆收拾著自己的隨身物品，反正今夜也不會再有生意了！
對著還在傳閱照片的女人們說了聲「再見」，便準備離開這滿是香氣卻又暗含陣
陣精液腥臭的房間。

　　「蘭蘭，等我下，一起走吧。」那位將手機自顧自塞到你手中的同事很自然
地叫住了你，她突如其來的熟絡表現，讓你更加難以拒絕她的請求。

　　此刻，你才知道知道她的花名叫做琳兒，雖然大家都是沒來幾天的新人，但
是她就像是某個團體中的領導者。當她說要離開的時候，另外幾個女孩兒也不約
而同地跟在她的身後。

　　此刻她的眾跟班中，又多了一個你。當你們結伴走進走廊盡頭的狹窄電梯後，
門一關，琳兒便狠狠啐了一口。

　　「真是笑死人！那個叫雪雪的騷婊子到底在自以為是些什麼啊？還說什麼為
了維護法律的威嚴~ 大家都是出來賣的，還在這裡裝什麼高貴？搞不好，連那種
照片都是P 出來的呢！」

　　「就是，就是~ 誰知道她原來是幹什麼的，看她這麼會勾引男人，說不定早
就是出來賣的呢！」

　　你沒有想到，僅僅只是隔著一扇電梯門的距離，本來滿臉充斥著羨慕和誇獎
表情的女人們，一下子竟然就會在背地裡突然變臉成這個樣子。

　　但是聽到雪雪被如此毒辣批評的你，更是心頭一寬。看來，並不是你的想法
陰暗，而是大家其實都是這樣想的。

　　一旦獲得大多數人的認可後，無論是多麼邪惡或是低階的想法，都會一下子
變得理所應當起來。

　　明明是對另一名素不相識者的無端中傷，可你也能夠坦然自若地開口附和著：
「就是啊~ 你們有沒有看到她今天被人誇獎時候，那種得意又滿足的表情，就算
她原來真的是法官，AI手環肯定是發現她不過是個內心淫蕩的騷婊子而已，所以
做起這份工作才能顯得這麼得心應手吧！」

　　一直以來被要求說「謝謝」「您好」「請稍等」等服務業禮貌用語的你，第
一次能夠如此暢快地向同事傾瀉著自己的負面情緒，即使這樣的論調正是不久前
那個癩蛤蟆用在你身上的結論。

　　此刻你卻能夠熟練地運用這種刻薄的邏輯去攻擊與你境遇相似的人。不過，
很顯然你的話也並沒有獲得其他同事的認同，看著同事們尷尬地表情，你才發現
自己的發言好像有些偏頗。畢竟他們倘若認可你的話語，豈不是變相承認自己也
是那中如你所說的「內心淫蕩的騷婊子」？

　　「對……對不起……」你緊張地對著眾人道歉，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後悔
自己破壞了來電梯中本來熱絡的交談氛圍。

　　叮——！

　　「到咯~ 大家也別太糾結啦，蘭蘭也不是那種意思啦~ 」趁著電梯門開啟的
提示音，琳兒恰到好處地替你緩和著氣氛，用一種輕鬆的語調繼續說著，「況且
現在的生活也並不比原來差啊，就拿我來說，這幾天的收入就已經比我原來做電
話客服的工資要高出許多。一直沒有勇氣改變現狀的我，現在反倒可以毫無顧忌
地輕輕鬆鬆賺大錢了呢！」

　　這樣說來，她的情況倒是與你相仿……只可惜你們對被推薦從事應召女的工
作，近乎有著完全截然不同的理念。但必須承認的是，她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幫助
了你，否則你一定會成為她們新的攻擊目標。

　　你心懷感激地向她點了點頭，看著她泰然自若的樣子，你更加後悔為什麼當
初要答應琳兒同行的要求，明明最初是你不想和這些所謂「同事」有任何接觸的！
明明是她們主動要求邀請你同行的！明明在幾十分鐘前你還將她們視為墮落之源！

　　但此刻，你確實感受到了一種被救贖的感覺，本想著刻意與她們保持距離的
你，在受到莫名其妙地邀請下加入集體的你，竟反而會擔心因為說錯話而遭到這
個集體的孤立？

　　明明……你本來的目標就是想要與這些人劃清界限。你開始變得無法理解自
己大腦為什麼會產生這麼荒謬的想法。

　　儘管如此，你還是堅信自己就是那個能夠堅持自我，堅持獨立思考和冷靜判
斷的獨特存在。

　　你回到家後，草草洗漱一番準備睡覺，進臥室前瞥了一眼餐桌。

　　媽媽果然沒有準備早餐……

　　本來作為律師的她，還能勉強抽得出時間來為家人準備早餐，而現如今由於
《就業推薦法案》的施行。早已榮升為政府機要官員的她，根本完全沒有時間照
顧家裡！

　　媽媽她好像天生具有政治家的頭腦一般，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適應了自己的身
份，並利用一切在家裡的時間，發表著符合她政府官員的種種言論：「你們都不
知道現在這座城市有多少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開會處理！我們政府為這座城市
的運轉付出了一切，而一些普通市民卻只知道抱怨！」

　　「真是受不了這些傢伙，明明就是因為自己不夠努力也沒有相關的才能，反
倒責怪AI手環胡亂進行心理測寫，擾亂他們的人生。」

　　「蘭蘭，你要學會接受自己的命運哦！可不要學你爸爸和那些不良市民一樣
鬧事，這樣可是會加重媽媽的工作負擔的！」

　　「職業不分貴賤，只要好好努力，都是值得驕傲的！姐姐本來就比較優秀，
況且她確實也有做律師的才能，現在也算是如願以償了呢！」

　　「蘭蘭，你也不要灰心！至少你現在收入比以前高多了，不是嗎？」

　　「以下是本日晨間新聞：鑑於部分市民對《就業推薦法案》的實施存在個體
爭議，心海市政府將透過AI手環對全體市民進行意見徵集投票，如果超過50% 的
市民對該法案表示不滿意，我市將立即廢除《就業推薦法案》的施行。請廣大市
民投出屬於你們的寶貴一票，本投票過程真實有效，公開透明。感謝每一位合法
公民對於政府工作的認可！」

　　你隨即收到了AI手環推送過來的投票資訊。投票？

　　經過徹夜通宵工作的你，雖然早已經十分疲倦，但你還是強打起精神仔細看
完了整個投票說明，確定不會因為投票而跟父親一樣被送到「就職幫扶中心」後，
鼓起勇氣投出了代表「不滿意」的投票！隨後滿懷期待地睡去。

　　當你醒來後迫不及待地檢視投票結果時發現，赫然顯示著：不滿意者48.39%.
明明就只差一點點了啊！

　　你還沒有顧得上惋惜，就看到了幾條未讀訊息和陌生來電，其中也包括來自
媽媽的訊息：「小蘭，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也該學會不給媽媽添麻煩了才是，
為什麼就不能向你爸爸看齊，欣然接受你自己的命運呢？」

　　你資訊還沒來得及讀完，就有一連串陌生號碼來電等待接聽。

　　你心懷忐忑地按下接聽鍵，這些電話幾乎都是頗為不善的質詢，「你這個臭
婊子，有什麼臉投不滿意的投票？」「你明明一直都是吊車尾的傢伙，現在不比
你在做超市收銀員賺錢容易多了嗎？」「你這種長相的女人，能夠有男人願意花
錢操你，就應該知足了吧？」「明明是這種報酬又高又輕鬆的工作，還有什麼不
知足的呢？」

　　雖然是「晨間新聞」中描述的內容必須要被接受的，但是你萬萬沒有想到所
謂的投票過程公開透明竟然是這樣的意思。可是將所有投票者的資訊公開透明，
這不就是沒有隱私可言了嗎？

　　你顫抖著看完了手機中的訊息，其中不乏各種嘲笑、貶低、恐嚇、威脅的內
容，甚至還有之前同事們發來的各種奚落，「明明心理測寫都說了最推薦的工作
是應召女，蘭姐為什麼就不能乖乖地好好工作呢？」「沒想到，阿蘭所說的高時
薪的工作，就是做應召女呢，那你就不要影響大家的幸福啊。」……

　　雖然資訊的來源各不相同，但總而言之，內容都極為相似：勸你接受「命運」！

　　命……命運……嗎？

　　這又怎麼會是命運呢？你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所謂天性淫蕩的人，但是現如今
彷彿所有人都在逼著你做出這樣的選擇。可如果這《法案》本就是錯誤的話……

　　那為什麼「晨間新聞」要認可這樣荒誕的法案呢？

　　那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人贊成這樣的結果？

　　你只是遵循自我內心的選擇了不滿意投票，卻為什麼要遭受眾人的指責？

　　你心懷憤慨地逐一檢視著投出「滿意」票的物件，明明投票只差了那麼一點
點罷了，到底是哪些傢伙在擁護這荒誕的法案？看著名單中媽媽和姐姐的名字，
她們作為既得利益者，擁護自身利益這並無不妥。

　　唯獨令你不敢置信的是，你的父親，那個曾經親口說著痛陳《就業推薦法案》
弊端，曾經組織公開抵制職業推薦不公而被押送至「就職幫扶中心」的父親，竟
然也會投出「滿意」票？！

　　你無法想象為何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警察，現在竟然能夠甘於成為一名普通
勞工。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接受命運嗎？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背叛屬於你們的反對者的希望？為什麼他要放棄這個表
達反對者意願的機會？

　　晚餐時，姐姐擺弄著手腕上的名牌手錶，用不經意的優雅語氣向你提問道：
「小妹~ 好像你也投了那個『不滿意』票是吧？為什麼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
呢？」

　　儘管你們姐妹二人都有著令人自豪的完美是身材，可姐姐的容貌卻比你要美
麗得多，看著她水潤的嬌唇上塗抹著斬男色唇彩，凌亂的髮梢搭在白皙玉肩上，
搭配著知性的大波浪。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峻笑意。

　　可惡……她那算是什麼表情！

　　姐姐她自從成為律師之後，不僅繼承了母親曾經那職業律師的招牌假笑，還
將她原先就咄咄逼人的氣勢演繹得更加令人不適！

　　就算她原來就處處比你要優秀許多，也不至於如此輕蔑地對待你這個親妹妹
吧？

　　你只好繼續低頭不語地吃著碗中的食物，時不時地用餘光瞟向父親，想看看
向來富有正義感的父親，能不能夠為你挺身而出。然而你失望地發現，眼前這個
男人，不僅身上積滿了灰塵，似乎連內心也……

　　他為什麼對姐姐那揶揄的口吻沒有提出任何的抗議？他為什麼能夠這樣泰然
自若地享受在泥潭中的生活？難道他聽不出剛才姐姐嘲諷的語氣，也是在數落他
嗎？他為什麼還能夠事不關己地繼續猛灌自己著廉價啤酒？

　　父親也似乎感受到了你心中的疑慮，他醉眼惺忪地打量著你說道：「阿…
…阿蘭，你姐的話……也別太往心裡去。畢竟她說的，嗝兒……，也是事實，我
們還是要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況且現在這樣的生活也很好，不是嗎？你又能爽
到又能輕鬆賺大錢，這不比你原……原來幹超市收銀員要好多了。嗝兒……」

　　「爸？！你怎麼能這樣說，你不是前段時間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改變這種荒唐
的情況，組織大家集體抗議的嗎？而且現在這座城市都亂透了，這不正是你擔心
的治安混亂問題嗎！」

　　「維……維護治安？那可是警察的工作哦，我……嗝兒……我可只是一個普
通勞工罷了，這種事情可不歸我管！」這個醉鬼趁著醉意豪飲完了瓶中剩下的所
有脾氣，用那副你最熟悉不過的猥瑣笑容說道，「阿蘭，你們這些傢伙要是能夠
乖乖服從安排的話，那我們這個社會的治安不就自然而然的好起來了嗎？你好好
上班，說不定哪天我還能夠帶同事去光顧你的生意呢！哈哈哈……嗝兒……」

　　你堅信認為眼前這個灰頭土臉的醉鬼絕對不是你的父親！

　　他向來以成為一個人民警察為傲，以維護社會治安為己任，絕不可能會淪為
眼前這個放縱酗酒、自甘墮落的男人！一定是那個所謂的「就職幫扶中心」偷偷
將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墮落靈魂，強行塞進了你富含正義感的父親軀體中。

　　否則，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能夠徹底改變一個人的神秘力量嗎？

　　「哼——，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裡陪你們兩個傢伙浪費，我還有案子要
去研究！不要再給媽媽添麻煩了，知道嗎？」這次姐姐她終於毫不掩飾地說出了
刻薄的話語，望著姐姐離開的背影，餐桌上只剩下「噸~ 噸~ 噸~ 」的飲酒聲敲
打著你的心絃。

　　不要再給媽媽添麻煩了……你們明明是親姐妹，可如今姐姐露骨的警告卻更
加地令你心痛。

　　「難道真的是我給媽媽……添麻煩了嗎？」你喃喃自語著。

　　「沒關係的啦，反正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現在媽媽還要靠你呢！」姐姐的
靈魂在一旁回應著你。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後，門外傳來助手為難的聲調：「蘭……蘭姐，實在對不
起！令堂一定要找您會面，您看……」

　　看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去見下這個女人呢，真是個難纏的傢伙，無論是過
去還是現在！

　　姐姐依舊沒心沒肺地在一旁攛掇著你：「嘻嘻……走啊走啊，我們一起去看
媽媽！」

　　「喲！看看是誰來了？這不是靠逼死親生姐姐走上人生巔峰的大律師夏蕙蘭
嗎？」

　　你看著眼前聒噪的女人，不由得皺了皺眉。不僅是她的話語令你感到些許不
適，更主要的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廉價香水氣味，令你感到生理上的不適。
看著她臉上濃豔的妝容，一頭黑長的秀髮早已被染成了金色大波浪，身上掛滿了
各種叮噹作響的廉價俗氣首飾，配合著附著亮片的吊帶裙。完全不再是曾經那副
知性優雅的模樣，完全就是一個墮落不堪的下賤娼婦打扮。

　　倒也符合她的脫衣舞女郎身份！

　　你下意識地望了下四周，並沒有發現姐姐的鬼魂。難道是姐姐還是無法原諒
媽媽，所以拒絕跟媽媽見面？隨著一陣刺鼻的香氣鑽入你的鼻子，你輕輕地捂住
自己的鼻子，也許姐姐也是被這股香味給燻跑了吧？

　　誰知媽媽看到你的動作後，更加不依不饒地厲聲說道：「怎麼？你這個小蕩
婦是什麼表情？你現在有了體面的工作，就開始嫌棄你老孃了嗎？」

　　「請注意您的言辭！現在是公共場合！」你鬆開捂住鼻子的手，簡短的換了
口氣後繼續說道，「說吧，這次你又想要多少錢？」

　　「你這是什麼態度？可別忘了一切是誰造成的？如果你當初堅持選擇『不滿
意』的投票，一切都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行了行了，我給你轉錢，你快走吧。別再給我添麻煩了！」你不願再與她
有過多糾纏，飛快地操作著轉賬手續，只想儘快打發掉眼前的婦人。

　　「就這點錢？這點錢還沒有老孃我當初介紹客人給你們姐妹雙飛的提成多呢
……」媽媽看著你逐漸陰沉下來的臉色，自覺也沒有了討價還價的意義，便悻悻
離去。臨走時，嘴裡還不忘唸叨著：「算了……算了，那你回頭可得給你老媽介
紹一點律所裡面的優質客戶啊，別看你老媽年紀大，但是耐操又瀉火！」

　　看著這個身形逐漸變得臃腫起來的中年婦人，邁著妖嬈的步伐逐漸消失在你
的視野中，你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再次變得順暢了起來。

　　「啊呀呀……你看媽媽，還是那麼的優雅漂亮，她是那麼的幸福。可以自由
自在地挨操賺錢，不像你……你看著不羨慕嗎？」

　　看來姐姐的鬼魂確實是被媽媽身上的刺鼻香水給燻跑的！

　　「我怎麼可能會羨慕這種事情呢！」你不想再與姐姐的鬼魂過多糾纏，頭也
不回地走向辦公室。

　　「你看，你又開始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內心了！」姐姐的臉上還是掛著令你生
厭的微笑，「如果你內心沒有淫蕩的想法，又怎麼會看到我呢？」

　　是啊，說不定姐姐本身就是一個天性淫蕩的女人，否則她怎麼會有這種下場
呢？

　　「是呢是呢！我就是天性淫蕩的女人呀？所以AI演算法革新以後，我才能夠如
願以償地成為應召女呢！」姐姐舔了舔自己性感的紅唇繼續問道，「小妹，你還
記得演算法革新時的情形嗎？」

　　「我？我當然記得！只可惜前一天晚上，被業務經理安排了3P，兩個大男人
硬是操了我一整晚，搞得太累了。」你彷彿是回憶起了開心地事情一般是的，那
天的情形，你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

　　「以下是本日晨間新聞：根據昨日投票表決結果，確定繼續實施《就業推薦
法案》。但鑑於現階段心海市人民群眾滿意度僅為51.61%，心海市政府絕不放棄
每一個獨立發表意見的市民個體。心海市政府綜合考慮市民滿意情況，將會對AI
心理測寫的運算邏輯進行革新，糾正部分市民現階段推薦職業不符合實際情況的
問題，以期能夠給出令全體市民滿意的職業推薦方案。」

　　「鑑於革新後的心理測寫演算法，最適合您的職業是：應召女」

　　「哎~ 果然……還是這樣呢……」即使在迷濛地睡眠中，你還是清晰地聽到
了最新的晨間新聞播報。也許，這就是你無力抗爭的宿命，經過徹夜性愛早已體
力透支的你，只能是繼續利用白天的時間補充睡眠。反正也抵抗不了命運，要是
能夠永遠這樣睡去，也未必不是一種救贖……

　　直到睡到黃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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