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夏】(26-29)(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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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7-29

  26

  就算是昨夜心裡想通了點,蘇見樹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蘇恬,看她今早面無表情的小臉,他多次想開口同她搭話,又想起昨天她說的狠話,心裡居然沒由來的一陣緊張。

  就這樣一上午的時間兩人沒說過幾句話,時間越久心裡的焦灼更甚,他想,下午,一定要跟蘇恬說清楚。

  他無法接受以後失去她的滋味,她想要什麼他給她就是了,以後的日子還長,他們可以慢慢來的。

  一想到他會跟蘇恬坦白,蘇見樹心裡突如其來的緊張,他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就連一向乾燥的手心都出了汗,彷彿回到青蔥歲月要跟高中喜歡的女生表白一樣,不知道蘇恬會是什麼答案呢?她的態度會軟下來嗎?她會答應他的建議嗎?還是覺得這只是他的緩兵之計?該怎麼向她證明自己的決心呢?

  蘇見樹坐在樓下的沙發上想了一大堆,蘇恬就在他頭頂的二樓,兩人的距離很近,他只要踏上樓梯再走幾步路就可以到她的房間,他只要敲下門,他只要敲門就好了。這樣就好了,對,就這樣,然後說出來,將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訴她。

  不知道今日是上天有意和他作對還是怎麼,就在他沉下氣打算上樓的時候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蘇見樹眉心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電話那頭傳來醫院不好的訊息,他咬咬牙,望了一眼樓上還是轉身出了門。

  再等等,會有機會的。

  蘇見樹再心裡告訴自己不能著急,恬恬會等他的,腳下的步伐越發的快,幾步跑到院子外開車就去了醫院。

  醫院的單人病房裡,醫生前腳剛出門就碰到了趕過來的蘇見樹,他臉色不太好,溫潤的臉上浮著擔憂之勢,從醫生口中瞭解到謝婉玉的病情他一張臉更是沉了下來,下巴緊繃。

  別過醫生後他深呼一口氣調整好心情才走進去,謝婉玉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她一手捂著胸口,還沒從剛剛胸悶喘不上來氣的惶恐中緩過來,看到蘇見樹才勾起一個極淡的笑。

  “你來了。”說話也是輕飄飄的,護工阿姨很有眼色的出去將門帶上,給二人留下說話的空間。

  “你沒事吧?醫生說剛剛病發了,很嚴重。”他皺著眉在病床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伸手給謝婉玉倒了杯溫水。

  “老樣子了,發起病來很難受。”謝婉玉罕見的說了這麼一句自己的病情,她脆弱但是從來對閉口不談自己發病的感受,但蘇見樹可以想象,胸悶氣短肯定不會好受,那種喘不上來氣的感覺彷彿下一秒就要窒息。謝婉玉說完又咳起來,她咳的很厲害,消瘦的身子都顫抖起來更顯得人脆弱,纖細的手臂撐著床,一手揪著胸前的衣服,蒼白的手背上都能看到血管。

  他默默的起身替她拍背順氣然後喂她喝水,等她順過氣了又才坐回去。

  謝婉玉看起來很虛弱,她背靠著靠枕望了一眼外面陰沉沉的天,“要下雨了。”

  蘇見樹皺了皺眉,最近的天氣就是這樣,上午還燥熱的不行,下午突然就狂風暴雨,晚上又停下來,地上的雨水蒸發過後又看不出來曾經下過一場大雨。

  “我曾經做錯了事。”她收回目光輕聲開口,“我當時太年輕了,又很執拗,被愛情矇蔽了雙眼,我做的錯事一輩子都無法挽回了。”

  蘇見樹知道她有話要說也沒有打斷她。

  “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的人,可是我醒悟的太晚,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好。只是我自己不珍惜。”謝婉玉抿了抿唇,蒼白的唇有些幹了,她喝了口水才回望著蘇見樹。

  “可能你覺得我說這些有些突兀,但是我還是要說,謝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如果不是我爸媽,可能你現在也會遇到一個真正陪你度過一生的人了吧。我有時候感到很抱歉,因為我,讓你多承擔了這幾年的責任。”她目光真摯又很坦然,蘇見樹知道她不是當年那個為愛私奔的小女生了,或許他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這個和他一起長大的謝婉玉,畢竟他怎麼也想不出來她會幹出那樣的事,可是他已經放下了,他知道謝婉玉一直介懷這個。心裡很愧疚,好在,她現在似乎也釋懷了,她坦然面對自己的過去。

  “你說得對,我曾經的確怨恨過。”蘇見樹吐出一口濁氣,他不禁回想起那些頹靡不振的日子,是小小的蘇恬喚起了他的意志,讓他重新振作起來,因為他知道他也是個父親,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承擔責任太重要了,不管是對蘇恬,還是對謝婉玉,他身上一直壓著沉重的擔子。

  “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和他離開,當年我以為你是對我有些情分在的,”蘇見樹在回憶起當年的事已經語氣輕鬆起來,“那個時候是我們第一次分開吧。”

  後來的就是謝婉玉回家,再然後兩人結婚生子,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

  “我記得上一次我們也這麼聊過。”謝婉玉輕笑一聲,語氣淡下來有些沉重,“後來,我做錯了事,我丟下了你們。”

  27

  “我不該留恬恬一個人的,我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他來找我了,你知道嗎?他的理由很蹩腳,但我還是信了,我當時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他會拋下我離開,所以我沒想太多,我以為我們只是聊聊天,會很快回來,所以我忘記恬恬了。”謝婉玉有些哽咽,她回想起當年的事眼睛泛酸。

  “我是想和你好好過的,你知道當時我…我還有孩子,所以我只是想弄清楚,他說是我父母逼迫的,我當時不敢相信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就隱隱相信了他的話。”

  “他硬拉著我上了車,我那時對他沒有防備,我太傻了,我真是太傻了見樹,我以為我們曾經有過情分所以他不會傷害我。我把我自己看的太重要了,我早該看清他,為了錢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蘇見樹從她口中瞭解到他從來不知道的一面,那個男人走投無路想到了謝婉玉,他為了錢將懷有身孕的謝婉玉帶走了,謝婉玉也是傻的可以,居然傻乎乎的相信了他的威脅,那時她有想要跟蘇見樹好好過日子的心思,所以不敢讓那個男人將兩人從前的事抖出來。在察覺到不對時,她已經被帶到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那個地下室陰冷潮溼,密不透風,起初她見到的只有他一個人。而謝家父母不知道從哪裡聽說謝婉玉又跟那個男人走了,怒急攻心住了院,也是蘇見樹跑前跑後。他們覺得恥辱臉上沒光,誰都沒有細想,只覺得謝婉玉對那人念念不忘。沒想到這中間發生了這麼多事。當年謝家父母不同意他們,覺得男人沒出息是真的,那個男人只把謝婉玉當做當年洩憤的出口,只要她敢逃跑就會換來毒打。而她和蘇見樹的孩子也是在那個時候沒的。謝婉玉對男人心裡的最後一絲期待死了心,又不敢不聽他的話,周圍都是他的人,連她打工的地方都是男人安排的,她躲無可躲,只能每天活在他的監控之下,沒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蘇見樹不忍聽下去,他知道那是一段血淋淋黑暗的過去,如果當年他細心一點,是不是就能避免悲劇的發生?還是他不夠相信謝婉玉,認為謝婉玉對男人沒死心,他在頹廢的時候沒想到謝婉玉正在受折磨。

  故事很戲劇化,可是卻是真實發生的。

  “是我的錯,我以為…你放不下他自願跟他走的。”蘇見樹痛苦的捂著臉,事實的真相很殘酷。如果不是後來那個男人犯了罪被警察抓起來,可能謝婉玉這輩子都要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怎麼會是你的錯,一切錯誤的源頭都在我。一步錯步步錯,我當初就應該聽爸媽的話不和他來往,可是已經遲了。”被救回來後謝婉玉整日惶惶不安,被男人控制的日子怎麼也忘不掉。在無數個夜晚裡,她總能想起那雙帶著惡意的眼睛,想起壓在身上那具沉重的身軀都令她作嘔,喘不過氣的地下室充斥男人的味道,夜晚她絕望無助的哭泣只能換來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低吼,身上白花花的軀體真是噁心,一次又一次將她拉進無盡的深淵,他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看一眼都令人恐懼,他的力氣無法撼動,謝婉玉只能被迫承受,她只是他發洩憤怒的出口,為他當年不被謝家父母看好,為她和別人結婚。她不是沒想過一死了之,被男人發現後只是更加兇狠的報復,她的身體傷痕累累,心理更是不堪重負一度崩潰,她不知道是什麼支撐她活下來的,她自己犯下的錯現在由她來承擔了,可是上天啊,這懲罰讓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還不如直接給她一個痛快。

  恨意滋生,可她不得不伺候那個男人,在陌生的城市她無處可去,每天在工作地方和地下室兩點一線,她那些年沒見過別人,就連工作都不在人前,她哪裡有機會逃出去,逃離那個惡魔。

  少年少女當年青澀的愛被夜晚男人像惡魔般的雙眼代替,成為她每日的噩夢。

  好在她活過來了,她又能好好活著了,她回到了熟悉的老鎮,熟悉的家。這裡溫暖舒服,沒有透不過來氣的黑暗的房間,空氣也是清新的,沒有人逼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更沒有那雙惡魔似的雙眼盯著她。

  她終於能喘口氣來了。

  可是這口氣沒喘過來,謝家父母就去世了。謝婉玉終於又崩潰了,在度過的這些安穩日子裡,她一直惶恐不安,沒有人責怪她,父母只當她對男人還存有念想,對她恨鐵不成鋼,可謝婉玉知道,她恨他恨的要死,恨不得生啖其肉。可她不敢告訴父母她經歷的事,只能在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默默垂淚。黑暗裡是她壓抑的哭聲和她內心的愧疚與自責,在得知女兒因為她掉進河裡差點沒被救活,她心裡的難受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恨不得將那時跟著男人走的自己狠狠扇幾巴掌,可是沒有回溯時光的能力,這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罪。”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蘇見樹心裡也不好過,他沒想到那個男人對她如此不好,光從她嘴裡說出來都覺得膽寒,更何況這是她親身經歷過的。

  “因為我太固執了吧,我想知道一個理由,他當年離開的理由。”謝婉玉輕輕嘆了口氣,再回憶起當年的事她仍覺得窒息,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把這件事告訴蘇見樹。

  28

  蘇見樹不知道為何謝婉玉會在這個時候會重新提起當年的事,不僅如此還把事情的內幕全部告知他,但看到病床上她虛弱的模樣他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到底怎麼說這件事也是她做的不對而且她也得到了懲罰,到底還是個可憐人。

  這些年她一直被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病折磨,被生活打磨過的謝婉玉早已沒有了年輕時候的活力,她整個人都籠上了一層憂鬱。

  “我很慚愧,沒做好一個妻子,也沒有做好一個母親。”她睫毛微顫,最終抬起頭朝蘇見樹露出一個笑,“這麼多年都是你一個人照顧恬恬,她被你教的很好,我也羨慕你們之間的關係,比我和恬恬好太多了,不過這原因在我我知道。”如果不是當年的事,她怎麼會錯過蘇恬的成長,缺少的幾年時光她也無法彌補,曾經那個纏著她軟乎乎的小糰子終究是和她形同陌路,就連看她的眼神都是毫不掩飾的冷漠。

  蘇見樹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

  “可她也長大了。”謝婉玉眼睛也不眨的看他。蘇見樹身體一僵,呼吸屏住,渾身血液彷彿在這一瞬間凝滯,後背都出了冷汗,他死死的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緊緊抓住褲子的手,被他用力的攥住皺成一團。好一會兒他才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來,肺部貪婪的吸收新鮮空氣,他喘了口粗氣,抓著褲子的手鬆開又攥緊。他畢竟是成年人,隨即又很快的收斂好自己的情緒,但他此時不敢去看病床上的人,心中的恐慌在安靜的病房放大,此時竟只能聽到他怦怦劇烈的心跳。

  “我…”他張了張嘴,喉嚨卻發出沙啞乾澀的聲音,話無需挑明,他知道謝婉玉已經知道他和蘇恬之間的事,這是他從來沒想過的,可是又隱約覺得冥冥之中有定數,蘇恬在家裡不止一次鬧他。雖然後來被他嚴令禁止,可她膽子大,嘴上喊著不在意別人怎麼說,但蘇見樹一直覺得不安。

  “你是他的親生父親。”謝婉玉將‘親生’二字強調的很重,明明她是虛弱的語氣,此時聽來卻好比萬千雷霆敲在蘇見樹的心中,他都清楚,他也在心裡告訴自己兩人之間是有這一層血緣關係的,可他還是縱容了她,此時被謝婉玉血淋淋的揭開,醜陋的一面毫無保留的暴露在她面前,蘇見樹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難堪。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你不是一向是重擔當有道德的好男人嗎?從我父母手中接過我這個累贅,你一聲不吭照顧我這麼多年,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你過往不咎,也佩服你的注重承諾,可是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她可是你的女兒。”

  “我這個血緣上的母親在住在家裡,我的女兒和她的親生父親卻在我的眼皮下…我被矇在鼓裡,如果我不是偶然發現,你們是不是還要偷偷摸摸的更久?”

  謝婉玉一聲比一聲淒厲,天知道她看到蘇恬踮起腳來親蘇見樹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她心裡無比震驚,少女柔軟帶笑的面龐揚起看他,有說不出的親暱,而蘇見樹居然沒有阻攔。她當時一個踉蹌沒有站穩,心臟又不舒服的快要喘不上氣,怎麼能,怎麼可以。她以為蘇恬只是對蘇見樹有依賴,沒想到卻是處處透著戀人之間的親密。

  她是女人,經過從前的事心思更是敏感細膩,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何況蘇恬還不怎麼掩飾,如果不是她偶然發現…

  謝婉玉回想起那一幕來心情無比複雜,有生理上的不適,突然覺得自己人生過得毫無意義,她的自作自受,女兒畸形的愛情觀念,蘇見樹在她心裡形象的崩塌,讓她透不過氣來。

  “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蘇見樹痛苦的低下頭,如果不是他沒有自制力,如果他當時嚴厲制止,都是他太過縱容,都是他自己黑暗的慾望造成這一切。

  “錯的人是我,一切錯誤的源頭都在我,我不該和他走的,我不該的…”謝婉玉落下淚來,緊緊抓住床單纖瘦的用力到顫抖。

  “哈…我是不是不該說出來?我的女兒…我的前夫?哈哈哈哈…多麼諷刺,這是對我的懲罰嗎?可是為什麼啊。我是不是不該活著回來?是不是?我當時就應該死在那裡來贖我的罪!”謝婉玉很少有這麼情緒激動的時候,她蒼白的臉上紅腫的眼眶更為明顯,眼裡的悲痛欲絕藏都藏不住,她捂著臉悲慟的大哭。

  蘇見樹知道她身體不好此時見她情緒激動,連忙站起來,“婉玉…”

  他除了叫她名字不知如何是好,“婉玉…你別激動…這兩件事沒有因果,是我的錯,我作為父親的失職,和你沒有關係。”

  醫生臨走前才說她現在身體很虛弱,避免情緒波動,他照顧她這些年也知道如果患者生氣激動,會引起交感神經興奮性升高、心率增快、心肌收縮力增強,這樣一來會導致心臟負擔加重,再說這些年她病情加重,心力衰竭,還有引起的併發症,大部分時間都是臥床休息。

  謝婉玉哪能聽得進去這些,本來今天就喚起了她不好的記憶,如今將這件事說出來更是雙重打擊。現在她只覺得胸痛難忍,嘴裡的哭聲化作痛苦的呻吟,她面色慘白,額頭都出了冷汗,胸悶氣短讓她更覺得難受,瀕死感讓她嘴裡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醫生!醫生!”蘇見樹連忙去按鈴,又手忙腳亂的想要給謝婉玉順氣,可剛撫上她的後背時,痛苦的呻吟聲戛然而止,她人已經軟軟的趴下去沒了動靜。

  29

  醫生很快就來了,蘇見樹被擠到一旁,他心裡湧上一陣恐慌,看穿著白大褂的人忙忙碌碌的給謝婉玉搶救。她臉色慘白雙目緊閉,身體軟軟的隨著一生的力度躺平在床上,他看著他們為謝婉玉戴上面罩吸氧,然後有人為她注射什麼東西,耳邊是醫生們急切交談的聲音,蘇見樹心亂如麻,這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可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到外面苦苦等待。

  他不禁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幕幕,誰沒有錯呢?細細回想,如今發生的一切都有源頭,是謝婉玉錯了嗎?是她不顧謝家父母的反對和那個男人私奔?還是明明已經結婚卻還不堅定,想要知道那個男人當年為什麼一走了之?是他做錯了嗎?沒有做好一個父親的職責,面對蘇恬他沒有抵制住誘惑,而是任憑自己深陷其中。

  怎樣才算錯?自有其錯的原因,所以就錯了。

  世間萬物沒有對錯,對錯都在於人的一念之間。

  可現在也不是評判對錯的時候,蘇見樹靠著牆捂著臉,身心皆是疲憊。現在正是七月,醫院的冷氣讓他覺得渾身發涼,茫然無助。

  謝婉玉最喜歡花,所以病床裡總是插著她喜歡的月季放在床頭櫃,嬌豔欲滴的花朵是不是覺得醫院不是它想要待的地方,它應該生長在泥土裡,接受雨露的澆灌,在日光下面沐浴,微風拂過它的花瓣帶走的只有陣陣清香。可是它被困在小小的花瓶裡,所以它才只有短暫的生命,花瓣蔫了,所以皺巴巴的邊緣也泛了黃,顏色不再鮮豔,香味也即將散去,花蒂託不住它疲憊的身軀,所以,花枯萎了。

  謝婉玉走了。

  很突然。

  但蘇見樹其實也知道謝婉玉的身體情況,一直都是靠藥物撐著,但明明情況已經算穩定的了。是自己害了她嗎?她聲聲淒厲彷彿還在耳畔迴響,她的痛訴她的指責,明明醫生說過她需要靜養。

  他此時不太敢去看謝婉玉最後一面,他羞愧自責,他答應過謝家父母會好好照顧他的。

  ……

  蘇恬一下午都坐在房間,書看不進去也不想玩手機,就這麼趴在書桌上靜靜看會天空吧。

  天是澄澈的藍色,看不見一片白雲,河邊樹上的蟬在聲聲嘶啞的叫,這是她最喜歡的夏天。可是她心裡悶悶的,說不出的低落。

  她知道蘇見樹出門了,但是不知道去了哪,她想知道卻又拉不下來面子,他給的答案永遠模糊,而她只想要一份堅定的選擇。

  他好像從來沒有愛過她,兩人卻又有那麼多甜蜜的時刻,真真假假蘇恬快要分不清楚。如果爸爸這次可以給她想要的呢?她以退為進就是想看看蘇見樹的反應,自己在他心裡究竟有沒有位置。

  手機響了幾次蘇恬還是接了。

  “...恬恬”短暫的沉默後她聽見蘇見樹沙啞的聲音,“她去世了。”

  她?

  蘇恬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手裡的手機幾乎要握不住,胸口傳來悶悶的鈍痛。

  “啊...嗯”她愣愣的應了兩聲。

  “...你要來看看她嗎?”

  “...嗯”

  蘇恬從來沒有想到謝婉玉會突然去世,她還那麼年輕。這幾年她們的關係很冷淡,蘇恬可以說是打心眼裡不想看到她,可是臉上怎麼會溼漉漉的呢?

  她摸了一把,全是淚水。

  原來自己還會因為她的離去而感到悲傷啊,真奇怪。是不是因為坐了太久所以手腳無力,連站起來都是藉著桌子的裡,手是不是因為下午都沒有活動所以連手機都拿不穩?太陽是不是因為累了所以藏在烏雲背後休息?

  又下雨了啊。

  蘇恬打著傘往醫院走。她其實很少去醫院看她,因為不想看到謝婉玉。她還記得自己給她送飯的時候她眼神都是小心翼翼地驚喜,明明不太美味的飯菜在她嘴裡好像珍饈一般,她好像還誇自己了。其實小的時候謝婉玉是個很好的母親,蘇恬很喜歡粘著她,可惜那都是過去了。

  蘇恬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眼眶一直都是熱熱的,她呼了口氣邁開步子往醫院走。

  ……

  葬禮很簡單,好在有鄰居的幫忙,蘇見樹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節哀啊見樹。”是多年的鄰居,蘇見樹輕聲道了句好。

  人群來來去去房子又空下來,只有他和蘇恬兩個人了,彷彿又回到當年謝婉玉離去的時候了,蘇見樹心情沒有輕鬆反而越發沉重。

  謝婉玉的房間被他打掃出來了,她的東西很少,整理的時候蘇見樹才發現兩三個紙箱子就能裝的完。

  他掩上門。

  家裡和世間再也沒有謝婉玉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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