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在上】(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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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9-02



  她沒有立刻彎腰,只是微微傾身,玉指纖纖,用指尖輕輕勾起那枚還殘留著主人餘溫的玉佩。

  玉佩的背面,以精湛無比的淺浮雕技法,琢出了一叢幽蘭。

  隨後,緊緊攥入手心。

  第7章 和事佬

  沈復病了。

  一場雨過後,料峭的風便如附骨之疽般悄然侵入。

  太醫診了脈,只道是風邪入體,來勢洶洶。

  皇帝趙啟聞訊,當即準了他的病假,又命內侍總管親自挑選了上好的老參、鹿茸等名貴藥材,流水似地送進了沈府。

  長公主府,暖閣。

  熏籠裡龍涎香的淡雅氣息氤氳著,驅散了外頭的蕭瑟,卻驅不散君臣姐弟間那微妙的氣氛。

  “皇姐,該你了。”

  皇帝落下一枚黑子,狀似隨意地開口,目光卻掠過棋盤,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對面人的神色。

  “數日前內侍來報,沈卿……病倒了。朕已準了他的假,賜了些藥材過去。”

  趙珏拈著一枚溫潤的白玉棋子,指尖在棋子光滑的表面上輕輕摩挲。

  聞言,她眼睫都未曾抬一下,彷彿只是聽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棋子落下,清脆一聲,點在棋盤一處看似無關緊要的位置,卻隱隱截斷了黑子一條氣脈。

  “哦?”她聲音慵懶,“中書令素來身體強健,怎的一場雨就倒了?怕不是為國事殫精竭慮,憂思過重了吧?”

  她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終於抬起,清澈的眼底映著跳動的燭火,也映著皇帝那張年輕卻已顯城府的臉。

  趙啟心中微嘆。

  他這位皇姐,心思玲瓏剔透,自己的試探在她面前如同兒戲。

  他斟酌著詞句:“沈卿……性子是執拗了些。前些時日,他那些奏摺,言辭是激烈了些……”

  他頓了頓,想起那些雪花般飛到他案頭、直指長公主“驕縱跋扈”、“干政擅權”,甚至主張削去她手中兵權的彈劾摺子,字字句句都透著沈復那寧折不彎的剛硬。

  而皇姐的反擊更是凌厲精準,藉著對方陣營幾個不大不小的把柄,連敲帶打,生生拔掉了沈復在清流中幾個得力的臂膀。

  這一來一往,針尖對麥芒,早已在朝堂上激起了千層浪,落在旁人眼裡,便是勢成水火,不死不休。

  長公主與中書令不對付,最難當的,其實是他這個皇帝。

  他心中百轉千回。

  他敬重皇姐,這份敬重裡更摻雜著感激與依賴。

  當年奪嫡最兇險之時,若非皇姐以身擋劍,拼死護住他這個年幼的弟弟,如今坐在龍椅上的,絕不會是他趙珩。

  皇姐於他,是至親,是恩人,更是他穩固皇權不可或缺的支柱。

  然而,沈復……亦是國之棟樑。此人出身四大世家之首的沈氏,家世清貴,為官剛正不阿,胸有丘壑,才幹卓絕。

  拉攏沈復,便是拉攏了整個世家門閥,對平衡朝局、穩固根基至關重要。

  這兩人,一個是他血濃於水的至親臂膀,一個是他治理天下的股肱重臣,如今卻鬥得如此難堪,讓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如履薄冰。

  他今日特地出宮來到公主府,與皇姐對弈,與其說是消遣,不如說是想探探她的口風,尋找一絲緩和的契機。

  此刻見趙珏反應冷淡,他心中更添了幾分焦慮,面上卻不顯,只溫聲道:“沈卿雖有冒犯皇姐之處,但其心……終究是為國。如今他病臥在床,朕想著……”

  趙珏慢條斯理地又落下一子,徹底封死了趙珩棋盤一角的一條大龍。她抬起眼,眸光清亮,彷彿能洞穿人心:“陛下是想讓孤去探望探望他?”

  她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玩味的嘲弄。

  皇帝的心思,趙珏看得一清二楚。

  他哪裡是想讓她去探病?

  分明是想借這個機會,讓她這位“跋扈”的長公主先退一步,主動示好,給這場愈演愈烈的爭鬥降降溫,也給他這位焦頭爛額的皇帝一個臺階下。

  暖閣內一時陷入寂靜,只有炭火偶爾發出的噼啪輕響。

  薰香嫋嫋,纏繞著姐弟二人各懷的心思。

  趙啟被點破心思,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化作懇切:“皇姐明鑑。朕……實不願見你與沈卿如此僵持。他此番病倒,也算……受些教訓。皇姐若能紆尊降貴去看望一二,一則顯我皇家寬宏,二則……或能借此化解幾分干戈?畢竟,都是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他刻意加重了最後一句,將家國大義擺在了前面。

  趙珏沒有立刻回答。

  她指尖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棋盒邊緣,目光落在窗外那片沉沉的暮色上,彷彿透過層層宮牆,看到了一月前沈復那張在情慾與理智間掙扎的模樣。

  一絲極淡、極隱秘的興味,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看他病弱的樣子,看他如何在病榻上維持那副拒人千里的清高姿態,倒也不失為一件有趣的事。

  片刻後,她收回目光,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些許,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慵懶:“既然皇弟都這麼說了,那阿姐便隨你一起去探望探望。”

  第8章 探病

  趙珏與趙啟姐弟二人步入了沈府所在的巷弄。

  為了此行更低調些,趙珏特意換上了一身月白錦袍,長髮以玉冠束起,腰束玉帶,足蹬雲紋皂靴,儼然一位清貴倜儻的世家公子。

  她身量本就高挑,此刻刻意斂了那份逼人的明豔,眉眼間只餘下俊逸風流,若非極其親近之人,絕難一眼識破其女兒身份。

  她與趙啟是一母同胞,兩人眉眼間足有五分相似。

  只是趙啟溫潤中藏著銳利,趙珏則明豔裡淬著鋒芒。

  此行微服,未驚動太多人,但沈府的老管家曾在宮宴上遠遠瞻仰過天顏,此刻見二人聯袂而至,驚得險些失手摔了茶盤,慌忙不迭地躬身退入內堂通稟。

  他雖一眼認出了皇帝,可目光掃過旁邊那位“公子”時卻是一愣,只覺得此人風華絕世,氣度竟不輸天子,卻又隱隱透著幾分說不清的熟悉感,一時竟不敢確定身份,只當是位極尊貴的宗室子弟。

  趙珏踏入沈府,目光如探針般掃過四周。

  據說,沈復入了仕後便從東郊的大宅院裡搬了出來,一個人獨居在此。

  庭院清寂,唯有幾竿修竹在風中颯颯作響,幾片落葉打著旋兒飄落在青石小徑上。

  空氣中瀰漫著揮之不去的藥草苦澀,襯得這宅邸愈發冷肅安靜,倒與主人那副生人勿近的性子頗為相合。

  她唇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隨著引路的管家,跟在皇弟身側,緩緩步入內室。

  室內光線微暗,藥氣更濃。

  沈復強撐著病體起身相迎,臉色比平日蒼白許多,身形也單薄了兩分,裹在素色寢衣裡,像一株被寒霜打過的青竹,挺拔依舊,卻失了往日的勁韌。

  趙啟上前一步,虛扶了一把,溫言道:“沈卿不必多禮,快些躺下。朕聞你病倒,甚是憂心,特與皇姐前來探望。”

  他言語間刻意帶上趙珏,目光隱含期待地看向她,又轉向沈復,“皇姐聽聞沈卿病重,亦是掛念,執意要與朕同來。”

  沈復依言抬眸,目光掠過皇帝,落在緊隨其後的那道身影上。

  剎那間,饒是沈復素來心志堅毅,也不由得微微一滯。

  來人一身月白錦袍,玉冠束髮,身姿頎長挺拔,立於略顯昏暗的內室之中,竟似將窗外天光都攜了進來。

  那張臉……沈復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長公主。

  刻意收斂了慣有的穠麗嫵媚,眉宇間只餘下逼人的英氣與疏朗,宛若精雕細琢的白玉,俊美得近乎鋒利。

  薄唇緊抿,下頜線條流暢而冷硬,一雙鳳眸清亮如寒星,顧盼間神采飛揚,竟比許多真正的世家公子還要風流倜儻,卻又在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洩露出幾分屬於上位者的矜貴與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病中的恍惚與藥氣的燻蒸,讓沈復有一瞬的錯覺,彷彿看到了一位從未謀面、卻又風華絕代的陌生王孫。

  然而,那熟悉的眼神——瞬間刺破了他短暫的迷惘。

  是她!昌平長公主趙珏!

  沈復迅速垂眸,完美地掩去眼底翻湧的驚濤駭浪。

  呵。

  掛念?這位長公主殿下怕是巴不得他病入膏肓才好。

  自太液池畔那夜之後,這位殿下便如同被觸了逆鱗,手段愈發凌厲狠辣。

  抓不住他的錯處,便如抽絲剝繭般,將他身邊清流黨羽的“小辮子”一一揪出,連敲帶打,拔除了好幾個與他往來密切的官員。

  這一月間的明槍暗箭,早已將兩人推至水火不容之境。

  此刻她屈尊降貴前來,無異於黃鼠狼給雞拜年。

  不安好心。

  趙啟有意修復二人關係,言語間極盡調和。

  正說到“望沈卿安心靜養,朝中諸事暫不必憂心”時,一名內侍步履匆匆地進來,附耳低語幾句。

  趙啟眉頭微蹙,顯是宮中出了要緊事,不得不立刻回宮處理。

  “沈卿好生休養。”趙啟起身,又特意對趙珏道,“皇姐,朕有急務需回宮處置,你……不妨再坐坐。”他眼神懇切,寄望於這“獨處”能帶來一絲轉機。

  趙珏微微頷首,姿態優雅:“陛下政務要緊,孤自當再留片刻。”

  趙啟匆匆離去。

  行至迴廊轉角,一個端著藥碗的妙齡少女正巧迎面走來。

  她步履輕盈卻略顯急促,顯然是趕著送藥。

  正是崔心蘭。

  這兩日她衣不解帶地在沈復榻前照料,煎藥喂藥事事親為。

  沈復雖幾次婉拒,言明有下人在,不必她如此辛苦,但崔心蘭只是溫婉一笑,道是應盡之誼。

  她一顆心繫在沈復身上,見他病容憔悴,恨不能以身相代,這點照料算得了什麼?

  此刻她剛在小廚房親自盯著火候熬好了藥,正小心翼翼地端來。

  她步履有些急,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驚呼聲中,人也向前撲倒,藥碗脫手飛出!

  電光火石間,趙啟下意識伸手一扶,穩穩托住了少女的手臂和險些傾覆的藥碗。

  藥汁潑濺了些許在他袖口,留下深褐色的印記。

  崔心蘭驚魂未定,站穩後立刻後退半步,拉開距離,垂首斂衽行了一個極為標準的萬福禮。

  “多謝公子援手!心蘭失儀,衝撞了貴客,萬望海涵。”

  她臉頰飛紅,並非全然是羞澀,更多是因在外男面前失儀而生的懊惱與窘迫,聲音帶著世家閨秀特有的清柔婉轉。

  趙啟亦是一怔。

  少女約莫十六七歲年紀,容顏清麗,眉眼乾淨得如同初春的溪水,不染半點塵埃。

  與宮中那些或豔麗、或端莊、或工於心計的女子截然不同,她身上有種未經雕琢的天然純稚,更與他素來欣賞的長姐那種濃墨重彩的張揚之美迥異,卻像一縷清新的風,猝不及防地吹皺了他心底一池春水。

  那瞬間的悸動,對她心中已存了印象。

  他溫聲道:“姑娘不必多禮,小心腳下。”

  目光在她清麗溫婉的臉上流連片刻,念及還有要事,便匆匆離去。

  內室之中。

  隨著皇帝的離開,那層薄薄的溫情面紗瞬間被撕扯殆盡。

  空氣彷彿凝固,沉甸甸地壓下來。

  趙珏施施然在方才皇帝坐過的梨花木椅上坐下,指尖漫不經心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敲擊。

  噠……噠……噠……

  聲音不疾不徐,卻像鼓點般敲在人心上,每一下都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她不再掩飾,目光直直落在沈復蒼白的臉上。

  沈復亦沉默著,背脊挺直地靠在床頭,眼神沉靜無波。

  良久,是沈復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他聲音因風寒而微啞,卻異常清晰堅定,開門見山:

  “請殿下歸還臣的玉佩。”

  那夜在聚文閣,他強行抽身離去時心緒激盪,事後才驚覺腰間玉佩遺失。

  他曾返回尋找,卻遍尋不見。唯一的可能,便是落在了這位殿下手中。

  趙珏敲擊桌面的指尖倏然停住。

  她抬眸,眸中滿是戲謔:“哦?沈大人丟了東西,不問府中下人,不問巡夜侍衛,開口便向孤討要?”

  “怎麼,孤看起來,像是會撿拾他人失物之人?”

  她頓了頓,“就算是孤撿到了,那也是孤的東西。”

  沈復喉結滾動了一下,壓下翻湧的氣血。

  很顯然,那玉佩就在她手中。

  “殿下說笑了。臣無意冒犯。只是此玉是我母親生前最愛之物,意義非凡。若殿下偶然拾得,懇請賜還,臣感激不盡。”他咬重了“偶然拾得”和“感激不盡”,語氣恭敬,眼神卻寸步不讓。

  “意義非凡?”

  趙珏輕笑出聲,那笑聲在寂靜的室內顯得格外刺耳,“既是如此要緊之物,沈大人那夜怎地……走得那般匆忙,連它掉落都未曾察覺?”

  她的話語如同毒刺,精準地扎向那夜的難堪。

  兩人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唇槍舌劍,互不相讓。

  沈復的冷靜自持在趙珏刻意的挑釁下瀕臨瓦解。

  趙珏則享受著這種掌控對方情緒的快感,看著他強撐病體與自己周旋,心底甚為愉悅。

  外間傳來一陣極輕卻清晰的腳步聲,一道嬌小的身影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出現在門口的光影裡,怯生生地探進半個身子。

  趙珏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一襲藕荷色襦裙,烏髮只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挽起,未施粉黛。

  眉眼清秀,氣質溫婉乾淨,如同江南三月沾著晨露的梨花,帶著一種未經世事的純真。

  她的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審視。

  沈復此人,不近女色,府中亦從未聽聞有姬妾通房。

  那這人是……

  她靈光忽而一閃。

  想必,就是那位沈復曾被先帝指腹為婚的崔家小姐,崔心蘭。

  崔心蘭方才在廊下遇險,雖已整理好儀容,但眉宇間還帶著一絲未褪盡的餘悸。

  她一眼瞧見室內除了沈復,還有一位身著月白錦袍、俊美非凡的年輕公子,那公子瞧見了她,直愣愣的盯著她。

  她趕忙低下了眸子,送藥要緊,且她作為未出閣的女兒家,實在是不便在外男面前久留。

  崔心蘭定了定神,秉持著世家女的教養,先是對著那位公子的方向,微微屈膝行了一禮。

  她目光轉向沈復,帶著自然而然的關切,將藥碗遞到他手中,“行之哥哥,藥已熬好,快些服下。大夫說不能誤了時辰。”

  沈復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很自然地伸出手接過,動作間透著一份熟稔。

  他垂眸,吹了吹熱氣,便一口一口,安靜地喝了下去。

  整個過程,兩人之間雖無過多言語,但那遞藥、接藥、飲藥的流暢。

  盡數被趙珏這個旁觀者給收入眼底,二人之間流轉著一種旁人難以插足的默契,令她心煩。

  她臉上那完美的笑容,不易察覺的淡了幾分。

  沈復在她面前,他永遠是冷硬的、抗拒的、如臨大敵的冰雕。

  可對著這個怯生生、溫婉婉的小家碧玉,他卻能卸下所有防備,流露出溫柔體貼的一面?

  沈復沒有主動介紹她,她亦未自報家門。

  這份詭異的“默契”,讓她不悅的火苗,倏然竄高,灼燒著她的理智。

  門扉終於合攏,隔絕了最後一絲暖意。

  室內的空氣彷彿瞬間被抽乾,沉甸甸地凝結成冰,比崔心蘭來之前更加寒冷刺骨。

  趙珏端坐如儀,唇角卻緩緩勾起一個弧度。

  “沈大人當真好福氣,”

  她刻意放緩腔調,“病榻之上,尚有如花美眷這般溫存體貼地伺候湯藥。想來,紅鸞星動,好事將近了吧?”

  她頓了頓,尾音微微上揚,“屆時,可別忘了請孤喝一杯喜酒。”

  沈復靠在床頭,毫不避諱地迎上趙珏的目光。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同樣不含溫度的笑意,聲音因虛弱而微啞,卻絲毫不落下風,“殿下有心了。臣大婚那一日,定當——恭請殿下大駕光臨,必讓殿下喝個盡興。”

  “臣大婚”三個字被他刻意加重。

  趙珏臉上的最後一絲笑意徹底消失無蹤。

  她霍然起身,廣袖帶起一陣冷風。

  她走近了些。

  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沈復。

  紅唇輕啟,“你不是要你的玉佩嗎……” 她微微傾身,距離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翻湧的暗流,一字一頓。

  “——此刻,就在孤的身上。”

  沈復心頭猛地一沉,目光瞬間變得無比警惕,緊緊鎖住她。

  他下意識地、極快地在她身上掃視了一遍:外袍平整服帖,不見絲毫墜飾的痕跡。

  外面沒有……

  電光火石間,一個極其清晰、也極其曖昧的認知撞入腦海:

  那玉佩,只能是貼身藏在她的衣物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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