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吾母】（二）

　「姜姐…內個…我今天下午有點急事，但今天咱倆值班……」

　　「行，到時候你先走」

　　「謝謝姜姐！回頭我請你吃飯」

　　姜凝面無表情地看著小姑娘輕快地回到位置上，喜滋滋地掏出手機給某人打
了個電話：

　　「寶貝，媽媽今天可以帶你去遊樂園了！」

　　「嗯嗯！那寶貝在我回來之前要把作業寫完哦」

　　「真聽話，mua 」

　　「好啦好啦，媽媽現在還有事，拜拜」

　　察覺到姜凝盯著自己，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結束通話了電話。或許是孩子優異成績
帶給她的底氣，又或是姜凝幫了她的緣故，總之，她主動向平日覺得難以靠近的
冷豔美人搭話：

　　「我家兒子考了個班級第一，雖然才四年級…孩子嘛，早就嚷著要去遊樂園
了」

　　「我理解」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姜凝的表情難得有了點變化，一副懷念的模
樣。

　　「嘿嘿」小姑娘撫了撫散落的鬢髮「姜姐，你呢，你家孩子…」

　　話還沒說完，她就注意到姜凝剛抬起的嘴角凝固在臉上。

　　「額…那個，姜姐…我還有點教案沒做完」不知道自己哪說錯了，但小姑娘
還是識相地將座椅扭了回去。

　　姜凝扭過頭，隱藏自己臉上的落寞。

　　「情感缺失」，這是醫生們的初步判斷，但姜凝此後再沒得到進一步診斷的
訊息……王琪的症狀比所謂的「情感缺失」嚴重的多——就像一臺機器，除了基
本的公式交流，他無法對外界產生任何情緒與行動。

　　……

　　週五下午的集合講話結束後，初中生們被一隊隊的放出學校。

　　守門的年輕女老師盯著最後一隊有序離開，眼神卻有意無意的放在隊伍最後
那個稍顯矮小的身影上，好奇地同旁邊的年長教師交談：

　　「那就是年級第一？」

　　「嗯，就是他」

　　「那他……」她有點猶豫。

　　「嗯…他那兒確實有點問題，聽說是小時候被花子拍過。」

　　「真可憐…」年輕老師將腦海裡構思的男孩和他家庭間的故事咀嚼了幾番後，
憐憫中帶著點滿足的嘆道。

　　9 月初，正是「秋老虎」逞兇的時候，難得自由的孩子們都盡情消費著一週
以來省吃儉用摳出來的存款，自然無人在意向來獨身的王琪跟著一名陌生的男人
消失在巷子裡。

　　「呼，可算找著你了，熱死本少爺了」

　　男人將剪裁得體的襯衣解開幾顆，捋了捋那頭放蕩的黃毛。

　　王琪一臉呆滯，宛如關機。

　　「行了，玩了9 年了，這玩意兒該還給你了」

　　「欸，可憐我那些紅顏知己嘍」

　　說著，男人伸手在王琪腦袋上輕飄飄地拍了拍。像扣掉電池的玩具般，男人
明亮眸子驟然黯淡，手僵硬地從懷裡掏出來一方小盒子，將它塞入王琪手心。

　　「撲……補償！」艱難地吐出這句話後，男人慢慢向巷子外走去，最後消失
在人群中。

　　王琪盯著男人消失的背影，自兒時便熄滅的眸子似有火光迸現。

　　……

　　擰開家門，問候如約而至

　　「歡迎回來」

　　姜凝沉默著換鞋，就像沒有人會回應超市門口的「歡迎光臨」

　　撇了一眼如往常般已被收拾整潔的廚房，微微發出一聲嘆息，兒子仍然在沙
發上正襟危坐，對著黑屏電視機發呆，她嘴唇動了動，但還是什麼都沒說，徑直
往臥室走去。

　　卻沒注意到王琪身體正忍耐般的顫抖。

　　姜凝洗完澡後換了身紫色睡袍，綢帶在恰如其分的腰部打了個飽滿的結，柔
順的布料託舉著乳房，只在胸口處展現著溝壑。

　　她坐到王琪身邊，渾圓的臀部順著沙發的凹陷與兒子緊緊的貼合。她將電視
開啟，不帶思考的點點點。

　　不論是什麼，只要能發出聲音就好，好讓這個家不那麼冷清。

　　直到它發出聲音，便將遙控放下，兩隻手將王琪攬在懷裡，讓他枕在自己的
豐滿上，後面的手在王琪的頭上摩挲，似乎這樣才能讓她確定王琪的存在，讓她
飄浮的心有個錨點。

　　「琪兒，媽媽好怕」

　　「琪兒，媽媽好恨！恨那個叫花子、恨那些醫生、恨我自己，恨…恨你」

　　姜凝又想到了她那個同事，想到了她與兒子通話時柔情。

　　「你知道嗎，媽媽現在變了，媽媽現在不會笑了。因為媽媽每次對你好對你
笑的時候，你都那麼冷漠！媽媽好累，琪兒……」

　　姜凝只是在內心訴說，臉上一片平靜，只有眼角有著點點晶瑩。她明白即便
說出來，她的兒子也依舊是那副樣子。

　　「琪兒，媽媽愛你」清冷的聲音在濃厚母愛的包裹下化在空中。

　　「媽媽，你好肉麻哦」

　　記憶深處的聲音傳入姜凝耳中，

　　「琪兒，媽媽又夢到你了呢」她緊了緊抱著兒子的雙臂，彎起了嘴角。

　　「老媽，我要被勒死了！」那聲音更清晰了，不完全是兒時兒子的聲色，帶
著點青春期的沙啞。

　　柔軟的軀體兀的僵硬，一陣冷汗從背後滲出。

　　帶著驚喜與一絲恐懼，她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她已9 年未見的眸子，
明亮，生動，充滿生機。

　　「你……好了！」9 年的煎熬讓她喪失了外放情緒的能力，但聲音卻止不住
的顫抖。

　　「嗯…我能感覺到還沒完全恢復呢，媽媽不覺得我現在有點奇怪嗎」王琪掙
脫媽媽的懷抱，笑嘻嘻地在她面前坐正。

　　剛剛兒子的動作把她本就遮的不嚴的胸襟給拉下來一大截，露出一片雪白。
姜凝沒心思注意這些，她俯下身子，兩隻手捧著兒子的臉頰，細細的感受著。

　　兒子突然恢復帶來的驚喜擾亂了她的理智，此刻冷靜下來，又在兒子的提醒
下，她才終於注意到

　　眼前的兒子語氣言語與她記憶裡出事前的兒子完全一致，但那樣的兒子存在
於九年前……

　　「該怎麼恢復？」再次將王琪抱入懷中，姜凝輕輕的詢問。

　　「咯咯咯，媽媽羞羞，不穿胸罩」王琪順從地靠在媽媽懷裡，對著已經迫不
及待出來見兒子的乳球咯咯直笑。

　　舊時的記憶重新在她腦海浮現，她這才想起她的好兒子是個怎樣的混世魔王。

　　抓住兒子意圖抓向「奶孃」的手，姜凝靜靜地盯著王琪。

　　被抓住的手轉了個方向往姜凝的脖子處伸去，她還在想如何處理局面，整個
人便身體一沉，被兒子雙手摟住了脖子。

　　「媽媽，你辛苦了，琪兒回來了！」他親暱地用臉頰蹭著母親的臉龐，像只
粘人的小狗。

　　壓在心口的巨石轟然倒塌，這個被命運蹉跎了九年的女人在此刻終於找回了
「母親」這個身份……

　　漆黑的臥室裡，床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面對面躺著。

　　感受著臉上媽媽那已經膩出汗的手，一股被掛念的滿足在心間升起。雖然恢
復後發現媽媽變得冷冰冰的讓他有點陌生，但還好，媽媽一直愛著他。

　　想到這，王琪主動往媽媽手中蹭了蹭，舒服地眯起了眼。

　　「剛剛還沒告訴我呢，恢復的方法是什麼」姜凝用拇指勾勒著兒子的眉眼，
她已經很久沒這麼仔細的看過兒子了。

　　「咳…方法就是，和媽媽親密…」媽媽那清月般的眼眸讓她不敢直視，視線
閃避著往下又是準備破門而出的「奶孃」，於是乾脆閉上眼嘟囔道。

　　「哦～那什麼叫親密」王琪只感覺臉上輕撫的拇指停了下來。他更不敢睜眼
了。

　　「就是…親…親親…抱抱摸摸什麼的」

　　「就這樣？那過來吧」媽媽回答的很快，帶有一絲難明的意味。

　　「真噠？愛你老媽」王琪驚喜的睜開眼，雙手撲稜著就好往媽媽身上爬。

　　一根玉指抵住他的額頭，王琪垮下臉，幽怨地盯著言而無信的媽媽。

　　「親密可以，但媽媽想知道你對這九年有感覺嗎」姜凝清冷的詢問裡蘊含著
關切，好似真的擔心愛子。

　　王琪早被媽媽的誘惑衝昏了頭腦，此刻的關切更讓他覺得自己無比幸福，自
然是有什麼說什麼。

　　「只有大概記憶，這九年我就好像睡著了。好啦好啦，媽媽～」

　　沒理會兒子的撒嬌，似乎是內心想法得到驗證，她一臉明悟道：

　　「這樣啊，也就是說這九年你根本沒經歷過，那醒來後還是之前那個樣子也
不奇怪了」

　　「王琪，你根本不用恢復吧」聲音很輕，也很冷。

　　本來還一臉豬哥相的王琪笑容僵住，那種陌生的感覺又包裹住了他。如果是
九年前，他根本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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