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妹妹與痛苦的我】(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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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9-28

地分別、離去。

  我就是感到這樣的悲傷。

  我就是感到這樣的幸福。

  ——又在說什麼爛話。我記得她說。

  是你讓我形容離別的感受嘛,你不是說在學校沒有獨處的機會很寂寞嗎?我不滿地抖了抖倚靠在我肩膀上的她的腦袋。

  這個不行,換下一個。她就這樣毫不講理地要求。

  給我講個浪漫的故事吧——

  一千年前,我和你在乞力馬扎羅山的雪道上攀爬。

  風越刮越緊,雪越下越大。

  山道上的積雪快要沒過小腿,每走一步都要用盡全力。

  儘管如此,我們仍然一直牽著手。

  走了好久、好久,終於發現一座可以臨時避難的山中小屋。

  遺憾的是沒有食物,屋內只有零星的一點幹木柴,和聊勝於無的松木條。

  費盡全力用火石升起了火,我們就這樣圍坐在嬌小的火苗旁邊,聽屋外的風雪繼續咆哮。

  這時你蠻不講理地說,給我講個浪漫的故事吧——

  於是我想了一會兒,就說:

  一千年後,我和你在西子湖畔的學校裡。

  天氣晴朗,微風和煦。

  天空像是勿忘我花一樣藍,雲朵像是馬蹄蓮花一樣白。

  午休的時候,我們避開吵鬧的前庭、人來人往的走廊,走到了無人問津的琴房。

  我和你擠在小小的一張鋼琴凳上,終於牽起了手。

  你把頭靠在我肩上,對我說不在一個班好辛苦、好寂寞。

  此時的我們,擔心的是明天還能不能再見面、擔心的是後天還能不能牽著手——

  就是這樣浪漫的故事。

  她好像還是不滿意。

  到底想怎樣啦。我問,我們可是經歷過那麼多次生離死別,一次次從無盡的寂滅中回到現世,才能在此相伴,還不夠浪漫嗎?

  是有點啦,可是你不覺得太繞了嗎?你以前不都是會說些莫名其妙的故事,然後假裝渾不在意地說出口嗎?把“那個”。她嘟囔說。

  “那個”什麼啊?

  她沒有回答,但是我已然明白。

  ——“愛”。

  難道每天都想聽嗎?不難為情嗎?

  就是每天都想聽,雖然難為情。

  於是我開口:

  說什麼好呢?

  ——一萬年前,我愛你。

  不想再多贅述,不想再多掩飾。

  這就是我幻想中,分別又重逢的故事。

  這就是我幻想中,悲傷的幸福故事。

  然後我聽到她開口說:

  一萬年後,我——

  “昨天晚上——”

  回過神來時,我懷中的妹妹已經停止哭泣了。

  “昨天晚上,我真的好痛苦,哥哥。”

  雖然我不太記得了,但好像是發生過什麼事。

  “居然那麼情緒失控,我根本控制不住——我真的好傷心,好生氣。可是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像失去理智的蓋茨比一樣惱羞成怒,我覺得好難堪。”

  “我好不想承認,好不甘心啊——可是看到那樣的自己,‘我輸了’三個字就一直盤桓在腦子裡。”

  “一直以來,對你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真的好對不起。”

  無論你做了什麼事,凡是我能原諒的,我都原諒你,彩音。

  我沒關係的。

  你是我的妹妹啊。

  “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明明都用了這麼作弊的手段,都無法把哥哥留在我身邊。無論我怎麼命令哥哥,哥哥都會故意曲解、忘記我的命令,只把我當妹妹看。”

  “我真的好恨你。明明我最愛你了,明明我最喜歡你了,我還是會覺得好恨。想報復你,想狠狠地折磨你——誰叫你一直把我當妹妹看,只把我當成一個你幻想中的理想妹妹,只知道自說自話地關心我,永遠不正眼看我,永遠不會真的對我發脾氣,永遠不會和我吵架。”

  “朋友給我下載的這個搞笑一樣的催眠app,明明對其他人都不起作用的。只是為了好玩,嘗試著對哥哥用了一下,看到哥哥被催眠的樣子,我還覺得哥哥裝的好像,我還以為是哥哥在逗我玩——哥哥,你知道那天第一次和哥哥接吻時,我有多高興嗎?”

  “我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我以為哥哥也像我愛著哥哥一樣愛著我!!我以為哥哥也像我一樣,一直痛苦地壓抑著自己!!!”

  “啊,好幸福,哥哥!即使是今天回想起來,我都覺得我永遠不會比那時的我更快樂、更幸福了。”

  “——所以你能理解我發現真相的時候有多絕望吧哥哥。讓我升上天堂,又讓我萬劫不復,你要怎麼賠償我!?你要怎麼賠償我啊哥哥!!”

  是我的錯,彩音。

  都是哥哥的錯。

  肯定是我不好。

  “都是人渣哥哥的錯——我好想發自心底這樣堅信。”

  “可是我做不到啊哥哥。看著你那麼痛苦的樣子,我也好痛苦。”

  “明明一開始只想著,只要哥哥能一直喜歡我就好了。慢慢的,想要哥哥多陪陪我,想要哥哥抱著我,想要更多更激烈的接觸,想要哥哥和我做的時候能說話,想要哥哥保有一點意識——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徹底扭曲了。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滿足和沒有自主的哥哥親密接觸了。”

  “明明昨天晚上想好,要是哥哥早上還是不聽我的指令,不願意親我的嘴巴,我就放下一切迴歸以前的生活的——可是那一刻,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我做不到啊哥哥!!我已經壞掉了,沒有哥哥,我一定會活不下去的——”

  彩音抬起頭,滿含熱淚的,熱切地、激烈地向我大聲告白。

  “我想要哥哥真正的愛!我想要哥哥主動的愛!我想要和哥哥沒有秘密、毫無芥蒂地活下去啊!!!”

  “所以啊哥哥——我已經決定了,我會讓哥哥自由的。”

  謝謝你,彩音。

  “相對的,哥哥也要好好看著我,好好愛著我哦——”

  彩音湊了上來,卻沒有和我接吻。

  只是耳鬢廝磨。

  “——話雖如此,我還是有點沒自信。因為哥哥只會一直逃,一直逃,所以要給哥哥上一個保障呢~”

  彩音恢復到我熟悉的語氣了。

  活潑、快樂的那個彩音。

  果然痛苦是會過去的。

  “雖然說過想要毫無芥蒂地生活,但還是沒辦法一開始就做到呢。”

  耳語吹的我的耳朵好癢。

  “不過哥哥你放心哦,我不會再傷害哥哥了。畢竟我最愛你了嘛~”

  貼在一起的身體能感到彼此的心跳。

  咚。

  “你聽好了哦哥哥~”

  咚——

  “要是哥哥逃走,要是哥哥不看我的話——”

  咚————

  “我就去死哦?”

  砰。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腦子裡崩裂開來。

  鮮血流了一地。

  “反正沒有哥哥我是一定會死的嘛~”

  金盞花:惜別、悲傷、嫉妒、回憶

  桔梗花:永恆的愛、無望的愛

  忍冬花:忍耐、奉獻、永遠相伴

  第四章 含羞草

  後來才知道,原來我和她是同一所幼兒園的。

  但是直到小學的時候才開始認識到有這樣一個人。

  總是扎著高高的馬尾,臉上有小小的雀斑,皮膚很白,成績很好,名字簡單又好聽。

  總之侷限於“啊,是有這樣一個人來著。”

  初中的時候讀同一所學校、分到同一個班,才開始慢慢熟絡起來。

  怎麼變得要好起來的呢?

  因為你看,同學之間不是也有那種,明明同班三年卻幾乎沒有說過話的情況。

  對於我來說,班級裡陌生的世界就是坐在最前面幾排,又害羞又內向的女生。

  初中的時候開始有了明顯的性別意識,班上都沒有安排男女同桌。

  我開始學說黃段子、下流故事,總是逗得男同學們哈哈大笑,偶爾也希望吸引一些女生的注意。後來不知從哪裡看到,總是在人群中說黃段子的人有自卑傾向。因為這話太有說服力,一下子就戳破了我拼命鼓脹起來的自尊,從那之後我就再也不說下流笑話了。

  有時候聽到別人說黃段子,心裡總感覺不舒服。

  他是不是有點自卑呢?

  他知不知道我在這樣想他呢?

  我以前,會不會也被人這樣想呢?

  忍不住不安。

  常常和我一起玩的人裡,有一個人話說的快了總是口吃、反覆。

  我很討厭他這樣說話,所以我開始留心自己說話的方式,放慢語速也要說的流暢。

  有一個人有口癖,“你、你”“那個那個”“然後然後”說個不停。

  我也討厭這樣,所以我說話時儘量少用這些詞。

  有一個人說話激動時總是指手畫腳,打斷別人,拿手指點人、拿筷子指人。

  所以我儘量不指指點點。

  向別人借筆記、借作業的時候總是感覺很難開口、臉皮發燙,總是害怕被人拒絕、害怕看到別人難堪的臉色。

  所以我從不介意分享我的筆記、心得,並且總是刻意表現出渾不在意的大度模樣;只要在教室裡,即使我當天不是值日生,我也不介意幫忙打掃。

  時間長了,我幾乎可以和班級裡所有人說上話。

  而且因為我能和所有人說上話,所以我幾乎不在背後說人壞話。

  因為我自顧自地覺得和所有人的關係都不錯。

  就像蓋茨比裡的講述者卡羅威一樣呢。

  他被人指責是圓滑的政治家,我則是被老師指責“說話總是瞻前顧後,好像在精打細算一樣”,被同學說“心機深沉”。

  一時之間,我忘記了該怎麼說話。

  我很想反駁,但我的內心已經擅自認可了。

  其實我知道那個老師是想幫助我,因為我總是在假裝——假裝認真學習,假裝禮貌謙遜,從不說自己的困難。

  因此我的那門科目成績相對不好,他卻不知道怎麼幫我。

  雖然他想幫我,我心裡卻並不感激,因為我發自心底地覺得——我隨便就好。

  其實我在同學面前也在假裝,假裝遊手好閒,假裝大大咧咧,假裝樂於助人。

  和老師說話時,我總是低調禮貌,勤奮好學;和喜歡打遊戲的那幾個人相處時,我老是大吹牛皮、髒話頻出;和喜歡肢體接觸的幾個人相處時,我又不排斥動手動腳、打打鬧鬧;和女生相處時,我又彬彬有禮、恪守分寸。

  坐在座位上冷眼旁觀,才發現一個事實。

  原來自由活動的時候,班上的人總是會自然而然地分成涇渭分明的小團體。

  原來不同團體的人之間,除了必要的交流真的很少互動。

  我遊走在班級中間,與某些人以某樣方式說話,轉頭卻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與另一些人交流。

  他們會怎麼看我呢?

  會覺得那個禮貌的我是虛偽的,粗魯的我才是真實的嗎?又或者相反呢?

  難怪說我“瞻前顧後”、“心機深沉”。

  說到底,我究竟是怎樣的人?

  我連我自己也不瞭解。

  對了,那個時候的我和同齡的男生交流時,總是非常頻繁地說髒話,說的越來越不加掩飾,越來越響亮、露骨。

  直到有一天,我在不應該說髒話的場合,莫名其妙地順嘴說了出來。

  好尷尬。

  好害臊。

  然而我偷眼瞧去,週末與我結伴坐巴士回家的她卻沒有什麼反應。

  於是我也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話題。

  從那以後,我就開始留心戒掉髒話。即使周圍的人都說,我也不會說。

  一開始和她都說了些什麼呢?

  只能聊一聊小學的同學。

  或者剛上的課文、或者剛學的科學知識。

  大部分時間都是無言地望著巴士窗外的風景。

  被老師指責之後,雖然我佯裝不在意,甚至私下裡和同學用很激烈的言辭抱怨過,但是心裡還是有些沮喪。

  心血來潮的,我想問問她的看法。

  當然了,免不了添油加醋一點,暗暗地指責那個老師“裝模做樣”、“心直口快”。

  如我設想的一樣,她是站在我這一邊的,畢竟現在是在和我說話嘛。

  得到她的支援,其實並沒有使我內心的乾渴和焦躁稍微緩解一點。

  到頭來,我並不瞭解我自己。

  “——子貢問曰:鄉人皆好之,何如?”

  看向窗外發呆的時候,她又唸了一句課文。

  “未可也。”我呆呆地接上。

  在那一瞬間,一道思緒像是電光一樣閃過我的腦海。

  我當然稱不上什麼君子、聖人,連好人也算不上,只能說是人,說是“人類”更準確。有人喜歡我,有人討厭我,又有什麼好稱奇的。

  或許世上正有像我這樣天生就隨遇而安、見風使舵的人。

  我不過是人生太順風順水,害怕被人指責,害怕到恐懼、害怕到憤怒、害怕到想逃避而已。

  我知道她不是想刻意地開解我,只是單純的背課文而已。

  然而這卻更讓我心安。我無聊的自尊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善意。

  快要溺斃在紛亂的思緒中的我,只想牢牢抓住這來之不易的解釋,也不管正確與否,就這樣抓著這根稻草生存下去,抓著這根稻草漂流在人世的溪流上。

  因為我隨便就好。

  我這樣就好。

  啊,現在回想起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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