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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0-17
第三章 曖昧的刻度
小曼被分到文藝部的訊息，是學生會公示欄上的一張A4紙決定的。黑體字印得清清楚楚，旁邊還蓋了學生會的紅章，正式得讓她連質疑的餘地都沒有。浩辰學長正好是文藝部的分管副會長。
部門例會定在每週三下午六點，301教室。學長坐在長桌盡頭，面前攤著筆記本，鋼筆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紙頁。他穿著深灰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手腕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乾淨利落——和軍訓浴室裡那個水汽蒸騰的夜晚判若兩人。
“迎新晚會下個月舉行，各節目組抓緊排練。”學長頭也不抬地分配任務，“小曼負責校園歌手大賽的對接，每週三、五晚上七點，藝術樓305。”
他的語氣平靜得像在唸一份採購清單，目光掃過她時，和看其他部員沒有任何區別。他走過來，把表格遞給小曼。紙頁交接的瞬間，他的指尖微微下壓，在她手背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秒——或許只是錯覺。
“週五前把新的排練計劃發我郵箱。”他說完便轉身離開，背影挺拔如常，彷彿剛才那微妙的觸碰從未發生。而小曼站在原地，記錄本的邊緣不知何時被自己捏出了褶皺。
顧不上她多想，她在文藝部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就這樣展開了。小曼抱著記錄本穿梭在排練室和會議室之間，給話劇組的演員們送水、遞臺本、記考勤。
******
日子忙忙碌碌地又飄過了一兩週。忙碌的一天結束後，小曼躺在宿舍床上，抱著我送她的大公仔，發來了一張照片——凌亂的筆記本攤在宿舍床上，旁邊放著半杯冷掉的奶茶。
"剛改完文藝部的策劃案..."她的語音帶著濃濃的鼻音，"部裡要求特別嚴格，返工了三次。"
我聽著她軟綿綿的抱怨，眼前浮現她揉著眼睛的樣子："這麼拼命？要不要給你點個宵夜？"
"不要..."她發來一個癱倒的表情，"明天還有早課，現在只想鑽進被窩。" 停頓了幾秒，聊天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反覆出現又消失。"......就是突然很想你。"
我故意逗她："想我幫你改方案？"
"才不是！想……"她立刻回覆，緊接著又撤回了條訊息。
"嗯？什麼不能讓我看的？"
手機那頭沉默了一會，才彈出新訊息："......宿舍暖氣壞了。" "你上次來的時候...明明很暖和的。"
我摩挲著手機螢幕，能想象她縮在被子裡的模樣："所以是想念我這個人肉暖爐？"
"......"她發來一串省略號，接著是小貓用爪子捂臉的表情，"......全身都冷。"
我正要回復，她又急匆匆補了句："不許笑我！我去背單詞了！"
但五分鐘後，手機再次震動：
"......根本靜不下心。" "滿腦子都是..." "你從後面抱我時，在我耳邊說話的感覺......" 最後是一條三秒的語音，我點開聽見她輕輕的呼吸聲，和幾乎微不可聞的呢喃："......想你了。"
手機螢幕突然亮起，小曼的語音通話請求跳了出來。我接起的瞬間，聽見她吸鼻子的聲音。
"......剛洗完澡。"她的聲音悶悶的，像是把臉埋在了枕頭裡，"頭髮還沒吹乾......"
我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想象她蜷縮在宿舍小床上的樣子："怎麼了？這麼晚還不睡？"
"就是......"她頓了頓，突然帶著小小的哭腔，"要是你現在在我身邊就好了......"
背景音裡傳來室友翻身的響動，她的聲音立刻壓得更低："......可以幫我吹頭髮......像上次那樣......"
指縫間彷彿又感受到她髮絲的觸感，我放輕聲音："很快就能見面了。"
"可是還要等一個多月才放寒假......"她抽了抽鼻子，又急忙補充，"我沒有哭！只是......鼻子有點堵......"
電話那頭傳來她慌亂擦拭的動靜，我忍不住輕笑："嗯，我們小曼最堅強了。"
"......騙子。"她小聲嘟囔，"明明上次我切洋蔥流淚的時候，你就笑話我眼睛紅紅的像小兔子一樣......"
夜風敲打著窗戶，電話裡她的呼吸聲漸漸平穩。"睡吧。"我輕聲說，"等你醒來，離見面就又近了一天。"
******
校園歌手大賽的彩排進行到晚上九點半，文藝部的成員們已經陸續離開。小曼抱著厚厚一疊計分表，獨自穿過後臺昏暗的走廊。
走廊盡頭的燈光忽明忽暗，映照著她因忙碌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她今天紮了一個馬尾辮，活力而又日常；幾縷碎髮垂在耳邊，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通透，鼻尖上還沾著一點細密的汗珠，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花瓣。
她低頭核對著節目順序，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粉嫩的唇瓣無意識地微微抿著，透著一絲專注時的稚氣。
"小心。"
一道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緊接著，一隻手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將她往後一拉。小曼踉蹌著後退兩步，後背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下一秒，那盞鬆動的舞臺燈"砰"地砸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玻璃碎片四濺。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呼吸凝滯。不是因為險些被砸中，而是因為——這個姿勢太過熟悉。
軍訓那晚，也是這樣一雙手從背後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隔間。黑暗中，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後，低聲說："別出聲。" 而現在，辰學長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溫熱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襯衫傳來。他的呼吸拂過她的發頂，手指仍牢牢扣著她的手腕，脈搏相貼的地方隱隱發燙。
"沒事吧？"
他鬆開手，聲音平靜，彷彿剛才的觸碰再尋常不過。
小曼慌忙轉身，拉開距離。她的臉頰因為驚嚇和害羞泛起一層薄紅，像是抹了淡淡的胭脂。
學長卻沒有立即離開。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從她水潤的眼睛，到挺翹的鼻尖，再到微微張開的唇瓣。那視線像是帶著溫度，讓她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幾分。
小曼今天塗了淡淡的唇彩，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她的眼睛因為驚嚇而睜大，像是受驚的小鹿，溼漉漉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安撫。
——他記得。
這個認知讓她指尖發麻。
軍訓那晚，在浴室昏暗的光線下，他也曾這樣看過她。當時的她滿臉通紅，睫毛上還掛著水珠，看起來既脆弱又美麗。
"我沒事......謝謝學長。"她低頭，假裝整理手中的表格，掩飾自己紊亂的呼吸。
"下次注意安全。" 他語氣如常，彷彿只是偶遇一位普通部員。可就在他轉身欲走時，小曼的餘光瞥見他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像是想要抓住什麼，又剋制地鬆開。
她鬼使神差地開口："學長。" 他頓住腳步，側頭看她。燈光從他身後打來，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臉上，這一次，停留的時間更長了一些。
小曼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心臟跳得飛快，像是要衝出胸膛。最終，她只是低聲道："......彩排的流程表，我放在控制室了。" 他點點頭，目光在她泛紅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秒，然後轉身離開。
走廊重新歸於寂靜。
******
文藝部辦公室裡燈火通明，印表機吞吐紙張的聲響夾雜著此起彼伏的鍵盤敲擊聲。為了籌備校園歌手大賽，全員已經連續加班一週。凌晨一點的空氣裡飄著速溶咖啡的苦澀，小曼揉了揉酸脹的眼睛，低頭繼續整理選手評分表。
"這裡的評分標準要再細化。"辰學長突然傾身過來，修長的手指在紙頁上輕輕一劃。他的指節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手背，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等小曼下意識縮手時，學長已經直起身，神色如常地繼續核對流程表，彷彿剛才的觸碰只是她的錯覺。
凌晨兩點，睏意如潮水般湧來。小曼撐著下巴，眼皮不住地打架。一杯冰美式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正緩緩滑落。"提神。"學長說完就轉身走開，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她捧著冰涼的杯子，想起半小時前才聽見他拒絕給其他部員帶咖啡，說自己沒時間。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眾人被困在辦公樓裡，望著瓢潑大雨發愁。"策劃組不能感冒。"學長把唯一一把傘遞給小曼，在其他部員起鬨時淡定解釋："她負責主持稿。"可當小曼接過傘時，傘柄上殘留的體溫分明比他表現出來的在意要多得多。
洗手間的鏡子裡，小曼正整理著凌亂的劉海。突然從鏡中看到學長靠在走廊牆邊，目光直白地落在她身上。被發現後，他從容地舉起手中的檔案袋："落東西了。"可那眼神分明在說：我看了很久。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通宵加班的疲憊讓所有人都昏昏沉沉。小曼困得迷迷糊糊，伸手就拿錯了水杯。直到唇瓣碰到杯沿，才驚覺這是學長的馬克杯。抬頭正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好喝嗎？"杯口那個位置，正好是他平時喝水時嘴唇觸碰的地方。
這些巧合像精心設計的陷阱，每一步都踩在“公事公辦“與“別有用心”的邊界線上。辦公室裡此起彼伏的哈欠聲、此起彼伏的鍵盤聲，都成了這場曖昧遊戲的最佳掩護。小曼捧著咖啡杯，看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色，突然意識到：這場歌手大賽的籌備，似乎遠不止工作這麼簡單。
******
校園歌手大賽圓滿落幕，文藝部的慶功宴一直持續到深夜。包廂裡歌聲震耳，小曼藉口透氣，獨自走到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夜風微涼，她輕輕撥出一口氣，將方才被灌的半杯啤酒的酒意稍稍驅散。
"怎麼一個人躲在這兒？"
辰學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曼微微一怔，回頭時他已經站到她身旁，手裡還拿著她遺落在包廂的外套。
"謝謝。"她接過外套，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他的手背，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收回。
學長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倚在窗邊，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紅的側臉上。城市的霓虹透過玻璃映在他深邃的眉眼間，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
"小曼。"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認真，"我喜歡你。"
小曼猛地抬頭，瞳孔微微收縮："……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他輕笑了一聲，目光卻仍舊直視著她，"我也有女朋友。"
夜風驟然變得冰涼，小曼瞪大眼睛："......渣男。"
"當然。"學長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理所當然，"但這並不衝突，她又不在這個城市。"
"這還不衝突？"小曼幾乎要氣笑了，"你明明有女朋友，卻跑來跟我說這種話？"
學長微微傾身，距離驟然拉近，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混著酒氣縈繞過來："可你不也記得那晚的事？"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蠱惑般的意味，"如果真的一點都不在意，為什麼每次見到我，你的反應都這麼明顯？"
小曼呼吸一滯，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她下意識後退半步，可後背已經抵上冰冷的玻璃窗，退無可退。
"那只是個意外。"她咬牙道，"而且……那晚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學長低笑，目光落在她微微顫抖的唇上，"你確定？"
他的語氣太過篤定，彷彿早已看穿她的偽裝。小曼的耳尖發燙，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那晚的畫面——浴室昏暗的燈光下，他扣住她的手腕，呼吸灼熱地噴在她的頸側……
"夠了！"她猛地打斷自己的回憶，聲音裡帶著一絲慌亂，"你別再說了。"
學長卻沒有退開，反而伸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他："小曼，我們是一類人。"他的拇指摩挲著她的皮膚，聲音低沉而篤定，"你心裡清楚，你對我的感覺，和你對你男朋友的……不一樣。"
小曼的呼吸亂了。她應該推開他，應該大聲反駁，可他的氣息近在咫尺，那雙眼睛像是能看透她所有的偽裝。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腦海中一片混亂。就在她幾乎要沉溺在這危險的氛圍中時，包廂的門突然被推開，部員的笑鬧聲瞬間打破了走廊的寂靜。
"副會長！輪到你的《告白氣球》了！"有人大聲喊道。
學長的手指終於鬆開，他後退一步，目光卻仍舊鎖在她臉上："考慮清楚。"他低聲道，"我們……很合適。"說完，他轉身走向包廂，背影挺拔而從容，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
小曼站在原地，走廊裡KTV的空調吐出不新鮮的空氣，拂過她發燙的臉頰，卻吹不散胸腔裡那股莫名的躁動。她摸出手機，屏保是她和男友的合照——去年冬天在老家拍的，兩個人裹著同一條圍巾，笑得燦爛。
她盯著照片看了許久，手指在鍵盤上敲打又刪除，最終給我發出一條訊息："慶功宴結束了，準備回宿舍。"
我秒回："注意安全，到家告訴我。"後面跟著個抱抱的表情。
小曼將手機按在胸口，心臟卻仍舊跳得厲害。
******
昨夜學校鍋爐房的管道突然爆裂，維修告示貼在公告欄上："因主供水管檢修，公共浴室暫停使用3天"。在怨聲載道的學生群中，小曼站在告示前，髮梢還帶著圖書館舊書的灰塵味，她剛剛完成期中論文的最後一稿，急需一個熱水澡洗去疲憊。
手機震動起來，是我發來的訊息：
"你昨天為什麼一直不接影片？"
"在圖書館趕論文，靜音了。"
"那後來呢？"
"太累直接睡了。"
小曼盯著螢幕，手指懸在鍵盤上半天，最後只回了個"嗯"。其實早就不氣了，但隔著螢幕的冷戰讓人疲憊。
午飯後小曼拿著書本回到文藝部，本來她還想趁今早沒課趕著澡堂沒人好好享受個熱水澡，結果因為意外全部泡湯了。小曼蜷縮在自己的座位上，指尖無意識地划著手機螢幕，聊天記錄停在那個冰冷的"嗯"字上，心不在焉。
"很困擾？"辰學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抱著幾本專業書，目光卻落在她泛油的劉海上。
"沒什麼。"小曼把手機塞進口袋，"就是...澡堂壞了。"
學長推了推眼鏡："我住教師公寓，有獨立衛浴。"見她瞪大眼睛，又補充道，"父母家在城東，我平時都住學校這邊。"
"不用了，我..."
"期中討論會明天要開，"他打斷她，"你確定要帶著三天沒洗的頭髮去見教授？"
小曼耳根發燙。學長已經轉身離開，卻把鑰匙圈掛在指尖轉了一圈："下午我在圖書館查資料，公寓沒人。"鑰匙落在她掌心時，還帶著他體溫的餘熱。
教師公寓比想象中整潔。浴室櫃裡擺著未拆封的毛巾，沐浴露是柑橘香型。熱水衝下來的瞬間，小曼長舒一口氣，連日來的疲憊似乎都被沖走了。
洗完澡後，她擦著頭髮走到客廳。本想坐在沙發上玩會手機就走，但柔軟的布藝沙發和窗外斜照進來的陽光太過舒適。她不知不覺就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半乾的髮絲散在靠墊上，還帶著淡淡的洗髮水香氣。
天色漸暗時，鑰匙轉動的聲音驚醒了她。小曼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學長站在玄關處，手裡提著便利店袋子。暖黃的燈光下，他的表情有些詫異。
"我..."小曼慌忙坐起身，"不小心睡著了。"
學長把袋子放在餐桌上，裡面是兩份便當。"剛好買了晚飯。"他的語氣平靜，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窗外，最後一縷夕陽也消失了。
學長從便利店袋子裡取出兩罐啤酒，金屬拉環開啟的聲響格外清脆。"解乏。"他將其中一罐推到她面前，水珠順著鋁罐滑落，在茶几上洇出一個小圓圈。
小曼本想拒絕，但想起和男友的冷戰，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冰涼的酒液滑過喉嚨，帶著微微的苦澀，卻奇異地緩解了連日的疲憊。
"慢點喝。"學長看著她仰頭灌下一大口，輕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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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門例會定在每週三下午六點，301教室。學長坐在長桌盡頭，面前攤著筆記本，鋼筆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紙頁。他穿著深灰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手腕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乾淨利落——和軍訓浴室裡那個水汽蒸騰的夜晚判若兩人。
“迎新晚會下個月舉行，各節目組抓緊排練。”學長頭也不抬地分配任務，“小曼負責校園歌手大賽的對接，每週三、五晚上七點，藝術樓305。”
他的語氣平靜得像在唸一份採購清單，目光掃過她時，和看其他部員沒有任何區別。他走過來，把表格遞給小曼。紙頁交接的瞬間，他的指尖微微下壓，在她手背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秒——或許只是錯覺。
“週五前把新的排練計劃發我郵箱。”他說完便轉身離開，背影挺拔如常，彷彿剛才那微妙的觸碰從未發生。而小曼站在原地，記錄本的邊緣不知何時被自己捏出了褶皺。
顧不上她多想，她在文藝部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就這樣展開了。小曼抱著記錄本穿梭在排練室和會議室之間，給話劇組的演員們送水、遞臺本、記考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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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忙忙碌碌地又飄過了一兩週。忙碌的一天結束後，小曼躺在宿舍床上，抱著我送她的大公仔，發來了一張照片——凌亂的筆記本攤在宿舍床上，旁邊放著半杯冷掉的奶茶。
"剛改完文藝部的策劃案..."她的語音帶著濃濃的鼻音，"部裡要求特別嚴格，返工了三次。"
我聽著她軟綿綿的抱怨，眼前浮現她揉著眼睛的樣子："這麼拼命？要不要給你點個宵夜？"
"不要..."她發來一個癱倒的表情，"明天還有早課，現在只想鑽進被窩。" 停頓了幾秒，聊天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反覆出現又消失。"......就是突然很想你。"
我故意逗她："想我幫你改方案？"
"才不是！想……"她立刻回覆，緊接著又撤回了條訊息。
"嗯？什麼不能讓我看的？"
手機那頭沉默了一會，才彈出新訊息："......宿舍暖氣壞了。" "你上次來的時候...明明很暖和的。"
我摩挲著手機螢幕，能想象她縮在被子裡的模樣："所以是想念我這個人肉暖爐？"
"......"她發來一串省略號，接著是小貓用爪子捂臉的表情，"......全身都冷。"
我正要回復，她又急匆匆補了句："不許笑我！我去背單詞了！"
但五分鐘後，手機再次震動：
"......根本靜不下心。" "滿腦子都是..." "你從後面抱我時，在我耳邊說話的感覺......" 最後是一條三秒的語音，我點開聽見她輕輕的呼吸聲，和幾乎微不可聞的呢喃："......想你了。"
手機螢幕突然亮起，小曼的語音通話請求跳了出來。我接起的瞬間，聽見她吸鼻子的聲音。
"......剛洗完澡。"她的聲音悶悶的，像是把臉埋在了枕頭裡，"頭髮還沒吹乾......"
我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想象她蜷縮在宿舍小床上的樣子："怎麼了？這麼晚還不睡？"
"就是......"她頓了頓，突然帶著小小的哭腔，"要是你現在在我身邊就好了......"
背景音裡傳來室友翻身的響動，她的聲音立刻壓得更低："......可以幫我吹頭髮......像上次那樣......"
指縫間彷彿又感受到她髮絲的觸感，我放輕聲音："很快就能見面了。"
"可是還要等一個多月才放寒假......"她抽了抽鼻子，又急忙補充，"我沒有哭！只是......鼻子有點堵......"
電話那頭傳來她慌亂擦拭的動靜，我忍不住輕笑："嗯，我們小曼最堅強了。"
"......騙子。"她小聲嘟囔，"明明上次我切洋蔥流淚的時候，你就笑話我眼睛紅紅的像小兔子一樣......"
夜風敲打著窗戶，電話裡她的呼吸聲漸漸平穩。"睡吧。"我輕聲說，"等你醒來，離見面就又近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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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歌手大賽的彩排進行到晚上九點半，文藝部的成員們已經陸續離開。小曼抱著厚厚一疊計分表，獨自穿過後臺昏暗的走廊。
走廊盡頭的燈光忽明忽暗，映照著她因忙碌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她今天紮了一個馬尾辮，活力而又日常；幾縷碎髮垂在耳邊，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通透，鼻尖上還沾著一點細密的汗珠，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花瓣。
她低頭核對著節目順序，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粉嫩的唇瓣無意識地微微抿著，透著一絲專注時的稚氣。
"小心。"
一道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緊接著，一隻手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將她往後一拉。小曼踉蹌著後退兩步，後背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下一秒，那盞鬆動的舞臺燈"砰"地砸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玻璃碎片四濺。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呼吸凝滯。不是因為險些被砸中，而是因為——這個姿勢太過熟悉。
軍訓那晚，也是這樣一雙手從背後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隔間。黑暗中，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後，低聲說："別出聲。" 而現在，辰學長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溫熱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襯衫傳來。他的呼吸拂過她的發頂，手指仍牢牢扣著她的手腕，脈搏相貼的地方隱隱發燙。
"沒事吧？"
他鬆開手，聲音平靜，彷彿剛才的觸碰再尋常不過。
小曼慌忙轉身，拉開距離。她的臉頰因為驚嚇和害羞泛起一層薄紅，像是抹了淡淡的胭脂。
學長卻沒有立即離開。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從她水潤的眼睛，到挺翹的鼻尖，再到微微張開的唇瓣。那視線像是帶著溫度，讓她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幾分。
小曼今天塗了淡淡的唇彩，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她的眼睛因為驚嚇而睜大，像是受驚的小鹿，溼漉漉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安撫。
——他記得。
這個認知讓她指尖發麻。
軍訓那晚，在浴室昏暗的光線下，他也曾這樣看過她。當時的她滿臉通紅，睫毛上還掛著水珠，看起來既脆弱又美麗。
"我沒事......謝謝學長。"她低頭，假裝整理手中的表格，掩飾自己紊亂的呼吸。
"下次注意安全。" 他語氣如常，彷彿只是偶遇一位普通部員。可就在他轉身欲走時，小曼的餘光瞥見他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像是想要抓住什麼，又剋制地鬆開。
她鬼使神差地開口："學長。" 他頓住腳步，側頭看她。燈光從他身後打來，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臉上，這一次，停留的時間更長了一些。
小曼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心臟跳得飛快，像是要衝出胸膛。最終，她只是低聲道："......彩排的流程表，我放在控制室了。" 他點點頭，目光在她泛紅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秒，然後轉身離開。
走廊重新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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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部辦公室裡燈火通明，印表機吞吐紙張的聲響夾雜著此起彼伏的鍵盤敲擊聲。為了籌備校園歌手大賽，全員已經連續加班一週。凌晨一點的空氣裡飄著速溶咖啡的苦澀，小曼揉了揉酸脹的眼睛，低頭繼續整理選手評分表。
"這裡的評分標準要再細化。"辰學長突然傾身過來，修長的手指在紙頁上輕輕一劃。他的指節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手背，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等小曼下意識縮手時，學長已經直起身，神色如常地繼續核對流程表，彷彿剛才的觸碰只是她的錯覺。
凌晨兩點，睏意如潮水般湧來。小曼撐著下巴，眼皮不住地打架。一杯冰美式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正緩緩滑落。"提神。"學長說完就轉身走開，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她捧著冰涼的杯子，想起半小時前才聽見他拒絕給其他部員帶咖啡，說自己沒時間。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眾人被困在辦公樓裡，望著瓢潑大雨發愁。"策劃組不能感冒。"學長把唯一一把傘遞給小曼，在其他部員起鬨時淡定解釋："她負責主持稿。"可當小曼接過傘時，傘柄上殘留的體溫分明比他表現出來的在意要多得多。
洗手間的鏡子裡，小曼正整理著凌亂的劉海。突然從鏡中看到學長靠在走廊牆邊，目光直白地落在她身上。被發現後，他從容地舉起手中的檔案袋："落東西了。"可那眼神分明在說：我看了很久。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通宵加班的疲憊讓所有人都昏昏沉沉。小曼困得迷迷糊糊，伸手就拿錯了水杯。直到唇瓣碰到杯沿，才驚覺這是學長的馬克杯。抬頭正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好喝嗎？"杯口那個位置，正好是他平時喝水時嘴唇觸碰的地方。
這些巧合像精心設計的陷阱，每一步都踩在“公事公辦“與“別有用心”的邊界線上。辦公室裡此起彼伏的哈欠聲、此起彼伏的鍵盤聲，都成了這場曖昧遊戲的最佳掩護。小曼捧著咖啡杯，看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色，突然意識到：這場歌手大賽的籌備，似乎遠不止工作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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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歌手大賽圓滿落幕，文藝部的慶功宴一直持續到深夜。包廂裡歌聲震耳，小曼藉口透氣，獨自走到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夜風微涼，她輕輕撥出一口氣，將方才被灌的半杯啤酒的酒意稍稍驅散。
"怎麼一個人躲在這兒？"
辰學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曼微微一怔，回頭時他已經站到她身旁，手裡還拿著她遺落在包廂的外套。
"謝謝。"她接過外套，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他的手背，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收回。
學長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倚在窗邊，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紅的側臉上。城市的霓虹透過玻璃映在他深邃的眉眼間，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
"小曼。"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認真，"我喜歡你。"
小曼猛地抬頭，瞳孔微微收縮："……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他輕笑了一聲，目光卻仍舊直視著她，"我也有女朋友。"
夜風驟然變得冰涼，小曼瞪大眼睛："......渣男。"
"當然。"學長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理所當然，"但這並不衝突，她又不在這個城市。"
"這還不衝突？"小曼幾乎要氣笑了，"你明明有女朋友，卻跑來跟我說這種話？"
學長微微傾身，距離驟然拉近，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混著酒氣縈繞過來："可你不也記得那晚的事？"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蠱惑般的意味，"如果真的一點都不在意，為什麼每次見到我，你的反應都這麼明顯？"
小曼呼吸一滯，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她下意識後退半步，可後背已經抵上冰冷的玻璃窗，退無可退。
"那只是個意外。"她咬牙道，"而且……那晚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學長低笑，目光落在她微微顫抖的唇上，"你確定？"
他的語氣太過篤定，彷彿早已看穿她的偽裝。小曼的耳尖發燙，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那晚的畫面——浴室昏暗的燈光下，他扣住她的手腕，呼吸灼熱地噴在她的頸側……
"夠了！"她猛地打斷自己的回憶，聲音裡帶著一絲慌亂，"你別再說了。"
學長卻沒有退開，反而伸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他："小曼，我們是一類人。"他的拇指摩挲著她的皮膚，聲音低沉而篤定，"你心裡清楚，你對我的感覺，和你對你男朋友的……不一樣。"
小曼的呼吸亂了。她應該推開他，應該大聲反駁，可他的氣息近在咫尺，那雙眼睛像是能看透她所有的偽裝。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腦海中一片混亂。就在她幾乎要沉溺在這危險的氛圍中時，包廂的門突然被推開，部員的笑鬧聲瞬間打破了走廊的寂靜。
"副會長！輪到你的《告白氣球》了！"有人大聲喊道。
學長的手指終於鬆開，他後退一步，目光卻仍舊鎖在她臉上："考慮清楚。"他低聲道，"我們……很合適。"說完，他轉身走向包廂，背影挺拔而從容，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
小曼站在原地，走廊裡KTV的空調吐出不新鮮的空氣，拂過她發燙的臉頰，卻吹不散胸腔裡那股莫名的躁動。她摸出手機，屏保是她和男友的合照——去年冬天在老家拍的，兩個人裹著同一條圍巾，笑得燦爛。
她盯著照片看了許久，手指在鍵盤上敲打又刪除，最終給我發出一條訊息："慶功宴結束了，準備回宿舍。"
我秒回："注意安全，到家告訴我。"後面跟著個抱抱的表情。
小曼將手機按在胸口，心臟卻仍舊跳得厲害。
******
昨夜學校鍋爐房的管道突然爆裂，維修告示貼在公告欄上："因主供水管檢修，公共浴室暫停使用3天"。在怨聲載道的學生群中，小曼站在告示前，髮梢還帶著圖書館舊書的灰塵味，她剛剛完成期中論文的最後一稿，急需一個熱水澡洗去疲憊。
手機震動起來，是我發來的訊息：
"你昨天為什麼一直不接影片？"
"在圖書館趕論文，靜音了。"
"那後來呢？"
"太累直接睡了。"
小曼盯著螢幕，手指懸在鍵盤上半天，最後只回了個"嗯"。其實早就不氣了，但隔著螢幕的冷戰讓人疲憊。
午飯後小曼拿著書本回到文藝部，本來她還想趁今早沒課趕著澡堂沒人好好享受個熱水澡，結果因為意外全部泡湯了。小曼蜷縮在自己的座位上，指尖無意識地划著手機螢幕，聊天記錄停在那個冰冷的"嗯"字上，心不在焉。
"很困擾？"辰學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抱著幾本專業書，目光卻落在她泛油的劉海上。
"沒什麼。"小曼把手機塞進口袋，"就是...澡堂壞了。"
學長推了推眼鏡："我住教師公寓，有獨立衛浴。"見她瞪大眼睛，又補充道，"父母家在城東，我平時都住學校這邊。"
"不用了，我..."
"期中討論會明天要開，"他打斷她，"你確定要帶著三天沒洗的頭髮去見教授？"
小曼耳根發燙。學長已經轉身離開，卻把鑰匙圈掛在指尖轉了一圈："下午我在圖書館查資料，公寓沒人。"鑰匙落在她掌心時，還帶著他體溫的餘熱。
教師公寓比想象中整潔。浴室櫃裡擺著未拆封的毛巾，沐浴露是柑橘香型。熱水衝下來的瞬間，小曼長舒一口氣，連日來的疲憊似乎都被沖走了。
洗完澡後，她擦著頭髮走到客廳。本想坐在沙發上玩會手機就走，但柔軟的布藝沙發和窗外斜照進來的陽光太過舒適。她不知不覺就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半乾的髮絲散在靠墊上，還帶著淡淡的洗髮水香氣。
天色漸暗時，鑰匙轉動的聲音驚醒了她。小曼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學長站在玄關處，手裡提著便利店袋子。暖黃的燈光下，他的表情有些詫異。
"我..."小曼慌忙坐起身，"不小心睡著了。"
學長把袋子放在餐桌上，裡面是兩份便當。"剛好買了晚飯。"他的語氣平靜，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窗外，最後一縷夕陽也消失了。
學長從便利店袋子裡取出兩罐啤酒，金屬拉環開啟的聲響格外清脆。"解乏。"他將其中一罐推到她面前，水珠順著鋁罐滑落，在茶几上洇出一個小圓圈。
小曼本想拒絕，但想起和男友的冷戰，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冰涼的酒液滑過喉嚨，帶著微微的苦澀，卻奇異地緩解了連日的疲憊。
"慢點喝。"學長看著她仰頭灌下一大口，輕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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